水依發現自己被人壓在牆壁上,動彈不得。
她仔細一看,才發現站在眼前的是三個彪形大漢,而伸手抓住她的人,身上散發出一股令人作嘔的臭味,看他們那副落魄的模樣,她猜測他們應該是流浪漢才對!
「你們要做什麼?」她白著一張臉,大聲地詢問著。
他們立刻嘰哩呱拉地說著一大串難懂的荷文,最後才夾雜著一句生硬的英文。「money!」難道這一群人是想跟她要錢?
見她沒有任何反應,似乎打算抵死不從,他們竟一把抓住她的衣領,用力一扯,便幾乎將她的襯衫撕裂成兩半。
「你們——」水依的眼裡噴出了怒火。
但她仍力持鎮定,沒有一絲慌亂的模樣,似乎一點也不擔心自己可能面臨人財兩失的命運。
流浪漢們色迷迷地盯著她的胸部,在蕾絲胸罩裡包裹著的小而挺直的雙峰,迷人的乳溝間還有一顆性感的痣。他們頓時按捺不住,如餓虎撲羊般,將臉埋進了她的雙嶧之間。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水依從容不迫地從牛仔褲的口袋裡,拿出了噴霧劑,朝他們的眼睛猛噴。
頓時有人發出了哀嚎聲,更奇怪的是他們竟一一飛了出去還被拳打腳踢了一番,而打他們的人,竟然是天龍剛澈!這讓水依驚訝地瞪大了眼。
流浪漢們被天龍剛澈打得落花流水,只能跪地求饒,更乘機逃之夭夭。而水依對於剛澈厲害的拳腳功夫,也拚命地大聲叫好。
誰知,人一跑,天龍剛澈也倒了下來。水依趕緊跑過去,扶起了他,緊張地問著:「你怎麼了?」
「你剛亂噴什麼東西?」剛澈眼睛痛得厲害。「你噴到我的左眼了!」他猛流著淚水,眼前一片模糊。「幸好我的右眼還看得到……不然就糟了,我可能會被他們痛毆,也沒辦法救你了——」
「我怎麼知道你會突然跑出來?」水依無奈地說道。「那是女人用來防身的噴霧劑,我本來是對準他們的眼睛噴的,誰知你卻突然跑了過來……在你將他們摔出去的同時,噴霧劑就剛好噴到你的左眼了!」她扶著他到角落休息。
「你真是個奇怪的女孩子!」剛澈不敢置信地問著。「你居然不開口求救?不喊救命?你知道剛才那樣很危險嗎?一不小心你就可能會失身……」
「難道我要露出驚恐的神情,低聲下氣地向他們求饒嗎?」讓他們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好滿足那些男人的虛榮心?哼!打死我都不會這麼做的!」水依咬牙切齒地說著。
她取出了水壺,沾濕了手帕,輕輕地敷在他的眼睛上,不疾不徐地說著:「況且我根本就不怕他們!」一個小女生敢獨自出來旅行,敢坐火車闖天涯,當然少不了防身的「自衛武器」,只見她從牛仔褲裡取出了瑞士小刀、噴霧劑,還有聲音大得嚇人的警報器……
「你真是膽大妄為啊!」他不禁搖了搖頭,佩服地說道。
「的確是。」她坦白地說著。「我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而且我一直深信——男人可以做的事,女人也一樣可以做!」
他不由得會心一笑。
「就算我是女人,我相信仍然可以打敗男人。就算力氣比不過男人,但是我可以用頭腦。」她滔滔不絕地陳述著自己的想法。「從小到大我念的都是私立的基督教貴族學校,聖經是每天必上的課程,我最喜歡的舊約故事便是大衛和巨人歌利亞——
「大衛在孩提時代便顯露了智慧,將石頭放在投石器上,用盡全力地投擲,飛出的石頭,打中了巨人歌利亞的頭,歌利亞因此而死了!非利士人見到這種情況,紛紛拔腿就跑,讓以色列人贏得了勝利!」水依以充滿自信的口吻說道。「你看!大衛只用了小石頭,就擊敗了巨人!所以我相信只要我有小小的『攻擊武器』,就可以將欺負我的男人打得落花流水的!」
想不到,看似柔弱的她,卻有著比男人還堅毅的心,天龍剛澈不知不覺地便被她深深地吸引住了。他想到她的孤傲,心中更是升起一股莫名的愛憐。
而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充滿懷疑地問著:「咦?你怎麼會剛好出現在這裡?」她望著閃爍的霓虹燈,看著來來往往的人潮,這紙醉金迷的世界,簡直比白天還熱鬧。
「這……」他其實是一直跟著她的。因為,當看到她的第一眼時,就對她有著不可思議的關心——他放不下她。
可是他卻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口。
一個大男人莫名其妙地跟在她身後一整天,不被人認為是變態,還會是什麼?
「喔!」水依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去……紅燈區找女人?我聽說東方男人都對高頭大馬的西方女人很有興趣,是不是?」她臉色忽然一變,不屑地說著。「你真是粗俗不堪!沒想到你也是大色狼一個!」
這真是莫須有的罪名啊1可是他卻只能乾瞪著眼,百口莫辯。
「你的眼睛好一點了嗎?」她冷冷地問著。
「好多了。」他用力地眨了眨眼,雖然眼睛仍然不太舒服,不過視線倒是清晰多了。「謝謝你。」
「那我走了!」她站起身,拍拍褲子上的灰塵,隨手從袋子中取出了一件大襯衫,穿在身上,遮住早巳破爛不堪的衣服。「我不打擾你去尋歡作樂了!我想你這位來自東方,神秘英挺的大帥哥,一定可以讓西方女人傾倒的,並且深深地擄掠她們的心。」她諷刺地說著。
她隨意地揮揮手,一副不在乎的模樣,似乎對天龍剛澈沒有絲毫的眷戀。
而她也沒有說任何道謝的話,或許在她的心裡,根本不感激他的「拔刀相助」,因為就算沒有他出現,她也相信自己有能力打敗那三個對她伸出魔掌,不懷好意的流浪漢。既然如此,又何必道謝。
「喂!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面旅行,是很危險的。」他對著她纖細的背影喊著。
可是她完全沒有回應。
他急忙拿起行李,偷偷地跟在她的後面,雖然他明白這或許是一種「自取其辱」的舉動,可是他就是無法遏止那股衝動,緊緊地尾隨在她身後,還得小心翼翼地怕被她發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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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的荷蘭之旅,就在流浪漢的破壞之下泡湯了,這下讓她連留在阿姆斯特丹的興致也全都沒有了。
向水依因此決定繞道而行,先離開荷蘭,坐火車前往南方的比利時首都布魯塞爾,再到她一直嚮往的法國首都——巴黎。
她先到了位於市中心的火車站。火車站的四周到處都是攤販及商店,街道上還有街頭藝人在演奏著樂器,響亮的音樂聲傳遍了各地,讓人的心情也隨之飛揚起來。
對此時的她而言,似乎只有擁擠熱鬧的火車站是最安全的地方了。經過剛剛的恐怖經歷後,她仍心有餘悸,以至於連對住在旅館,都覺得不太安全。因此她決定還是小心一點的好,今夜就待在火車站,睡在月台的椅子上好了。反正月台有警衛在巡邏,應該很安全吧!
歐洲的年輕人在遊玩時,為了省錢和省時間,常常隨意地拿睡袋睡在路邊,而火車站的周圍也常常可以見到這種景象,所以就算是多了一個黑髮黑眼的小女生,也不足為奇。
歐洲的火車站裡都有為旅人設計的澡堂和洗衣間,她花了一點錢,去澡堂洗個痛快的澡,再換上乾淨的衣服,整個人似乎又煥然一新了起來,她滿意地走到看來安全的地點,取出睡袋,準備好好地休息一下。
明天到布魯塞爾的火車是一大早出發的,她提醒自己千萬不可以睡過頭。
只要搭上那班火車,明天,她就會到達另一個國度——比利時,一想到這裡,她便有一股莫名的興奮,很快地便含笑著睡著了。
天龍剛澈佇立在遠方偷偷地望著她,不禁搖頭歎息。她真是個特立獨行的女孩子!
她的一顰一笑,舉手投足,還有她奇特的思考模式,及異常強悍的行為,都讓他深深地著迷。
她應該是來自名門的富家千金,可是她卻能夠席地而睡,毫不在意別人的目光。她自認能夠和男人平起平坐,無所畏懼。而她的美更是令人心顫,她自己卻似乎渾然不覺……長這麼大以來,他從來沒有看過如此有個性,又獨立自主,嬌艷如花的女孩子!
他的目光總是忍不住跟著她轉,嚮往已久的歐洲之旅已經不再重要,歐洲的美麗風光,也全被他拋在腦後,他現在只在乎一件事,那就是她。
剛澈心亂如麻地想了一整晚,還是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失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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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依如願地搭上了直達比利時布魯塞爾的火車。
沒想到地大物博的歐洲大陸,國與國之間的距離卻是如此的近,從阿姆斯特丹到布魯塞爾,居然只要三個小時的車程。
之前在台灣所買的歐洲火車聯票,是豪華的頭等艙座位,她可以坐最好的位子,這是買普通艙的人,所不能享受的。
火車上的人很多,她率先搶到最好的頭等艙包廂,這是只能坐四個人的包廂,兩張寬大的雙人座椅,互相面對著,還有一張餐桌可供用餐時使用。
「真好!」她一個人獨享著寬敞舒適的豪華包廂。椅子大得可以讓她當床睡,還可以閱讀雜誌和隨時召喚服務人員做各種服務……她要趁這三個小時好好地享受一番。
當火車開始行駛時,才剛放鬆的神經,卻又立刻緊繃了。
因為包廂的門在此時被打了開來——進來兩個幾乎有兩百公分高的黑人。
他們如拳擊手般的壯碩身材,及黑炭般的膚色,看來就是一副窮凶極惡的模樣,讓水依緊張得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水依歎一口氣,欲哭無淚卻又莫可奈何。
他們為什麼要坐在這裡呢?為什麼不到別的包廂去坐呢?難道是因為看到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坐著,看起來很好欺侮的模樣?
凡是購買頭等艙聯票的人,當然有權利坐在頭等包廂內,所以縱使大家互不相識,縱使是她先進來的,但只要還有空位,她也沒權利趕別人走。
她並沒有種族歧視,而是黑人那種看來凶神惡煞的臉孔,讓她十分畏懼。
突然之間,玻璃上出現了天龍剛澈的笑臉,他輕輕地推門而入,立刻走到水依的身邊。
「我可以坐在這裡嗎?」他有禮地詢問著。
感謝天!救星到了!她終於有伴了!她從來沒有如此渴望他出現過!
「當然……可以。」她立即移到旁邊的座位上。天龍剛澈放好行李後,便坐了下來。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她驚訝地問道。
「很湊巧,對不對?又剛好跟你同一條路線。其實我是想去布魯塞爾看看世界聞名的尿尿小童。」他隨口胡謅著,扯了一大堆的謊言。「要不是急忙跳上火車,我差點趕不上這班車呢!上來之後,又找了很久的座位,沒想到會在這個豪華的頭等包廂裡遇見你,還剛好有一個座位呢!」
其實他早就盤算好還是要跟著她,不論她去哪裡,他都要跟著。
「喔!」水依應了一聲。「這麼說來,我們的路線剛好一致喔!」
「嗯!很有可能。」剛澈心虛地取出了歐洲火車的地圖來,假裝認真地說道:「接下來,你一定是要到巴黎,然後再坐火車去西班牙的巴塞隆納或是馬德里……」
兩人只要一抬頭,便會迎上對面黑人的目光,這讓水依覺得十分彆扭,而剛澈的目光卻是冰冷而帶有警戒性的,似乎隨時準備保護著水依!
此時,一位穿著制服的中年男性來查票了。
水依乖乖地將火車聯票拿給他看,然後是剛澈,再來是那兩位黑人。
接著似乎起了什麼爭執,查票人居然命令那兩個黑人離開,可是他們堅持不從,激烈地抗拒著,不一會兒,警察出現了。水依從沒想過原來歐洲火車上也有警察,而那位查票員顯然很有權威,命令那兩個黑人要立刻離開包廂。
這時,那兩個黑人才訕訕地開始整理行李,心不甘情不願地離去,前往普通車廂。而查票員在禮貌地致歉後,才轉身離去。
這麼一來,車廂內便只剩下她和剛澈兩個人了。
「剛剛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水依仍然大惑不解。
沒想到剛澈連法語也聽得懂,他向水依解釋著。「因為那兩個黑人買的是普通票,不是豪華頭等艙的票,他們坐錯了地方,自然要被請到二等艙去。」
水依心有所感地說道:「從這件事情,就可以看出歐洲人執法的嚴格。每個人都依法行事,這如果是在台灣,可能早就混水摸魚地摸過去了!」這或許就是歐洲治安良好,人民生活安定的原因之一吧。
這下雖然無法再一個人獨佔包廂,但她心底已經舒坦多了,起碼她和同是東方人的天龍剛澈坐在一起,不必再擔驚受怕!
現在這豪華包廂只剩下他們,這下他該可以好好地享受從阿姆斯特丹到布魯塞爾這一段美好的車程了!
「嘿!你看!」水依的手指向窗外,在一排排的紅磚白瓦,美麗的房子旁邊,居然是一排排的十字架基地。墓地和住家緊臨,讓她難以想像連在歐洲竟也會發生這種情況。「那麼多人住在墓地的旁邊,怪不得中古世紀時,會有吸血鬼或是殭屍的傳說……」
剛澈咧嘴一笑。「反正現在的土地都是寸土寸金,就好像東京附近的公共墓園,太過於擁擠,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座死人的城市般。」他體貼地問:「你會怕嗎?」
「不會。」她搖搖頭,道出自己的人生。「我覺得墓園像是一座影子城市,如影隨形地跟在真實城市的後面。真實城市裡住著現在的市民,而影子城市裡則住著過去的市民。墳墓不就像是人生的寫照——沒有人可以逃避死亡,永遠存活。」她心裡很清楚,當一個月後,回到台灣的那一天,或許就是她一無所有,即將面對死亡的時候……
「死亡不都是我們該面對的嗎?」她淡淡地說著。
她突然浮現的愁容,及心煩意亂的模樣,並沒有逃過剛澈犀利的眼神。他發現她常常浮現淡淡的哀愁,究竟是有什麼樣的事困擾著她呢?
她沉默了下來,他也不發一語。
而窗外的風景,有如一幅寧靜而溫馨的畫。
火車在晃動中,緩緩前進著,兩邊翠綠的草坪正慢慢地往後退去,映人眼簾的,是一片綠油油的田野,起伏的地勢像是海面上輕拂的波浪。褐色屋頂的小屋,散落在一排排筆直的樹林間。這彷彿人間仙境般的景色,讓昨晚沒有睡好的她很快地便陷入了昏睡中。
她睡著了,他不敢發出任何聲響,怕吵醒了她。
他輕輕地轉頭,凝視著她的睡容,心裡湧起了一股悸動。他沒有忽略掉她深鎖的眉心,那讓他看了十分心疼。
在時間的流逝下,火車不斷地朝向有「歐洲十字路」之稱的布魯塞爾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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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輕輕地拍了她一下,她立即驚醒了過來,睡眼惺忪地望著他。
「快到了!再兩站就到布魯塞爾了。」天龍剛澈好心地提醒她。「趕快準備一下吧!不然就來不及了。」
「謝謝你!」她急忙站起身來,伸手拿下行李。
「不客氣。大家都是出外人,本來就要多關照嘛!」剛澈客氣地回道。
水依展露笑靨,似乎已經沒有了敵意,剛澈乘機問著:「你打算去布魯塞爾的哪裡呢?」
「旅遊書上特別介紹著,比利時雖然是個小國家,但他們在文化、藝術和音樂上都有著優異的表現,所以去比利時絕對不可錯過中世紀的教堂和包羅萬象的博物館。」說到歷史和旅遊,水依可是津津樂道。
「那你願意……」他停頓了一會兒,才下定決心,鼓起勇氣說道:「讓我跟你作伴,我們一起去旅遊,好嗎?」
「你自己不會玩嗎?」她垂下嘴角問道。
「不是啦……」剛澈知道他的要求是有些強人所難,於是裝得可憐兮兮地說道:「其實是因為我的旅遊資料不夠周全,尤其是比利時,根本沒有準備到,更不知該到哪裡去玩,我正為此大傷腦筋,幸好遇見了你,你就大發慈悲,念在我們同是東方人,而且又頗有緣的份上,好心地幫幫我吧!」
她雖然一臉不願意,可是又總覺得欠他一份人情,畢竟他也曾幫過她,於是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頭答應了。
「就這二天喔!」她特別強調著。「以後大家各走各的——互不相干!」
「你真奇怪!」他真搞不懂她。「為什麼不喜歡人家陪呢?」
「我喜歡自由逢在,也希望能好好地享受這一個月的假期!」她坦白地說著。
「你討厭羈絆?」他試探地問道。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畢竟,羈絆她的事可多了呢!她永遠無法拋掉可憐的母親,無法忘記仇恨,原諒父親,對於自己是向家的恥辱一事更是無法釋懷……
下了火車後,他們進入了有一千年歷史的古都——布魯塞爾。
布魯塞爾的市中心裡,有收藏各種文化的博物館,全市都充滿了藝術和歷史的氣息。大廣場是十二世紀以來商人們的聚集場所,也是昔日的經濟中心,所以布魯塞爾有「全世界最美的廣場」之稱。廣場上鋪著石板,四周圍全鑲著金箔的邊。還有十三世紀所建的聖米歇爾大教會,這是比利時最有格調的建築物。而現存的布魯塞爾宮殿遺跡,更是路易十六所興建的……在這裡最不容錯過的,當然就是舉世聞名的尿尿小童了。
無論何時何地,天龍剛澈都不忘將相機掛在胸前,想要將眼前的曠世美景,或是價值非凡的古跡留作紀念。而水依就不同了。她只是靜靜地看著,靜靜地欣賞著,不像一般的觀光客,拚命地拍照留念。
「你不照相嗎?」他好奇地問著。
「不需要。」她乾脆地說著。「只要用眼睛看,用心看就好了啊!」她要用自己的雙眼,將眼前所看的一切都烙印在腦海裡。如果她將來會有失明的一天,那麼這些美景仍會在她心底留下永遠的痕跡。
「我幫你拍照好嗎?」他裝作好玩地拿起相機,其實心底是多麼渴望留下她的倩影。
「不要。」她激動地拒絕著,只差沒有伸手打掉他的相機。嚇得他連忙停止拍照,並對她頻頻致歉。
「沒關係。」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口:說道;「今天的行程就到此為止。」夕陽下山了,迷濛的暮色顯得美麗而深遠,水依想趁著這個機會跟剛澈道別。
「你肚子不餓嗎?」他懊惱時間的流逝。而她迫不及待道別的模樣,讓他十分氣餒。他在女人面前一向都是橫行無阻的,無所不能的。她們不但主動巴結他,更不斷地諂媚著他。只有她完全不給他好臉色看,還動不動讓他碰釘子!
「今天的行程很匆忙,連中午也只是以比利時知名的鬆餅果腹。這樣好了,我請你吃頓飯,算是謝謝你今天的幫忙,做了最好的嚮導!」他不死心地建議著。
「不需要。」她冷酷地回絕。「我想坐夜車到巴黎——」這是能夠離開他的最好理由。「況且這樣還可以省一晚的住宿費。」
「就算如此,你也要看看今天有沒有夜班車啊!如果沒有,你不就是白等了嗎?」他慇勤地說著。「這樣吧!我陪你去車站看時間表,好不好?」
他的體貼讓她沒有拒絕的理由,只得讓他繼續跟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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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氣真好!」剛澈望著時間表,上面show著「BRUSSEL-『 PARIS」的字樣。「是晚上十一點的車。」
「既然這樣,我要爭取玩的時間,」水依不假思索地說道。「那就搭十一點的火車前往巴黎吧!」
「那你晚上不是要睡在車上?有睡臥鋪的打算嗎?」他好心地提醒著。「不過臥鋪要另外再加錢就是了——因為它並不包含在我們所買的聯票裡。」
「我應該會買『一張床』來睡,」她坦率地說著。「因為我真的累壞了!」
她的眼眶已經浮起了又深又大的黑眼圈。
其實一個人自助旅行畢竟沒有跟團來得舒服,不但沒有遊覽車,也沒有導遊、領隊,更沒有團員,凡事都只能靠自己,自己來安排吃、住、旅程……不過也因為如此,才顯得新鮮及稀奇。
而他們遊覽的方式大部分是靠著兩條腿,不停地走路,就好像在健行一般。尤其是今天,他們真的走了太多的路了。
「你看起來很疲倦,除了需要好好地睡一覺之外,更需要好好地吃一頓,你看你這兩天都是靠著麵包果腹,怎麼會有營養?」他一不小心便說溜了嘴,差點讓她發現他跟蹤她的事實,他趕緊閉上嘴,不再說話。幸好她因太過疲憊而沒有聽出不對勁的地方。
「走吧!反正離出發的時間還那麼久,趁這個空檔,我們去好好地吃一頓。你想不想吃中國萊?」他試圖以美食來誘惑她,一提到中國菜,她的味覺似乎完全甦醒了過來,想吃台灣菜的念頭,已經欲罷不能。
「我很想……想得不得了。」她垂頭喪氣地說著。「從坐飛機開始,已經連續幾天沒吃到熱騰騰的白飯了,快要受不了了!」
「那就走吧!」他拚命地鼓吹著。「中國人最大的驕傲就是四海都有中國人,就算是在西歐,或是東歐,隨便找找,都會有中國餐館喔!」
「我剛剛就已經注意到有一家很大的北京菜館——」她不太好意思地說著。「如果有北京烤鴨的話……」說到烤鴨,它彷彿已經出現在面前,她更是餓得頭昏眼花、四肢無力。
「快走吧!我們好好地大吃一頓!」他吆喝著。
可是她的雙腿已經痛得快要不聽使喚了,要不是他在背後推著她,她真的快走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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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吧!這可是道地的台灣綠茶!」
剛澈大方地點了許多著名的中國菜,除了雞鴨魚肉之外,還有一些台式的熱炒和中藥的補湯。當然更少不了東方人習慣喝的茶了。
當滾燙的綠茶下肚時,水依幾乎感動得痛哭流涕。「雖然這不是品質很好的茶葉,但能在這個時候喝到綠茶,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望著接二連三上桌的各種佳餚,她早就食指大動,垂涎欲滴,因此毫不客氣地大快朵頤了起來。
她不但吃完了兩碗白飯,更幾乎吃光了整盤的雞肉,接著上來的清蒸鱔魚、北平烤鴨,也都被她一掃而光,直到上水果時,她才摸摸飽脹的肚皮,滿足地說著:「真是得來不易啊!謝謝你讓我飽餐一頓!」對於他的體貼及慷慨,她都感動莫名。
「那以後我每天都請你吃中國萊好不好?」他把握這難得的機會,意有所指地說道。
「什麼意思?」她敏感地放下了筷子,冷冷地說著。「這是不太可能……我們的行程不同,我不可能一直跟著你,我們也不可能老是碰面的。」
「說的也是!」他不敢再多說些什麼了。
哎!還是被她拒絕了,他真是失望透頂。
等到夜深時,他們又回到了火車站,水依準備搭火車前往巴黎。
水依再度跟他揮手道別,而他卻仍是用著中文對她說著;「再見!」
再見—--我們還會再相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