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氣娃娃 第四章
    「瘋子!」

    不像一般女人只會躲在角落哀嚎哭泣,也沒有普通女人驚惶失措的模樣,葛蕾芸怒氣沖沖地「回敬」神崇漢威。

    在大庭廣眾下,在所有的高級經理和幕僚面前,葛蕾芸揮舞她嬌小的拳頭,痛擊神崇漢威的下顎。

    下巴是最堅硬的部分,以至於一拳揮去後,她的五指好像要斷裂了。

    對一個大男人而言,這一點小痛,不足掛齒。只是,她太囂張了…容不得她「再」如此放肆!

    否則,他神崇漢威將成為全財閥最大的笑話!

    「不要以為我怕你。」葛蕾芸像男人一樣傲氣地說。

    「你——將會嘗到害怕的滋味!」他冷酷地掃視她。語氣如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亞高原一樣,毫無溫度。「統治一億人口的財閥,卻制伏不了一個女人,那我是白活了!」

    頃刻,在文明的高科技中心,在最進步的衛星大樓裡,神崇漢威仍然顯現了最原始的野蠻,用暴力彰顯他不容侵犯的權勢。

    他瘋狂地砸爛會議室的一切東西,他在他的王國裡發洩情緒及憤怒,直到巨大的會議室變得滿目瘡疾才肯罷手。

    葛蕾芸嚇得魂不附體。她突然覺得自己完全無力阻止,越反抗,神崇漢威就越跋扈。他不吃硬的這套。

    另一方面她深知他其實也在「克制」——他不願對羅祥華拳打腳踢,才轉而將氣出在會議室上。否則,羅樣華今天很可能會血肉模糊,成為半死不活的人。

    整個會議室彷彿經歷了一場可怕的災難。發洩過後,神崇漢威總算稍微恢復理智了。

    當他回神注視她時,雙眸如殺人不眨眼的匕首一樣銳利。

    他怒不可遏地大步邁向她。她命令自己不能怕他,可笑,偏偏雙腳不聽使喚的往後退,直到,她的背貼住了牆壁,再也無路可去。

    「我——」她一句話也不敢吭。

    下一秒,她被凌空扛起,甩到他強壯的肩膀上。他轉身離去。

    她的頭傳著他的背脊搖晃著。他真的好壯碩!她覺得他好像是送瓦斯的工人,而她就是被他扛著的瓦斯筒。

    全集團的員工都為此震撼,神崇漢威竟然為了女人失手毀掉會議室…

    她又回到那間囚禁她的書房。

    她被甩到沙發上。一時暈眩,讓她頓時站不起來。

    「為什麼要騙我?」他咆哮。

    她根本來不及閃避,就被他牢牢地釘死在沙發上。

    她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猙獰的臉孔、陰沉的眼神。這才是神崇漢威的真面目!不通人情事理,不可理喻!

    簡直比惡魔還駭人千倍!

    他會殺了她——

    「我…」她不斷地吞嚥口水,拚命遏止淚水掉出來。「我…打電話給我爸爸。」

    她牙齒劇烈抖動。「我怕他——擔心我。」

    她不敢再強硬反抗,只能慢慢說出原委。

    他微微一震。

    她沒有背叛他

    他以為、他以為什麼呢?

    這輩子,他最痛恨女人說謊。

    這輩子,他最無法忍受進到背叛。

    「你放心,」她的聲音仍是顫抖的。「我不是打電話會討救兵…我——才沒有那麼沒用——」

    「諒你也不敢。」他譏諷地說。修地離開她,居高臨下的站在她面前。

    莫名的,她感到一陣空虛?卻還是死鴨子嘴硬道:「我有什麼不敢的——」

    「夠了!」他口出惡言。「不要逼我!」

    他好像真會鞭打她!野蠻的地,潛意識裡喜歡原始色彩,牆上甚至還掛著一條鞭子

    「你很愛你的父親,是不是?』他突然沒頭沒腦地冒出這句話。

    她馬上用力的點頭。「他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我這輩子最愛的人,也是我一生無法拋下的人。」

    為什麼她的每一句話,都彷彿是利刃刺入他的心臟?

    真令人羨慕。她有人愛,有人疼,而他…

    他的面容嚴重扭曲,或許,他也被她那份對自己父親的關懷牽動了內心深處的痛吧!

    他曾經看過關於她的報導,她的父親生病中風……如今,他不顧一切的囚禁她,他的父親往後將要如何生活?

    「你想跟你爸爸通電話?」

    「廢話。」上她輕斥。「我多想每天跟他報平安。只要能聽到他的聲音,就算一瞬間都好。」

    「如果——」他狡猾地笑著。「你答應乖乖做個女人,我可以讓你每天打電話回家。」

    如此吸引她的條件可是,那豈不表示要馴服在他腳下?

    那雙晶亮的大眼,滴溜溜地轉動著,顯然心思全在估量利害、平衡損益上精心算計著,看得他實在很想狂笑。

    她的父親是她的致命傷、為了爸爸,她會屈服的。

    「那——你不可以要我幫你洗澡——」她小心翼翼道。「那種不要臉的事,我可不幹!」

    必須約法三章,什麼都要未雨綢繆。否則到時,他隨口要求這要求那可就不妙了!

    再也忍不住眼底的笑意,神崇漢威爽朗的笑聲迴盪在書房內。這讓她更是面紅耳赤。

    「我不會再一次自討沒趣。我怕你拿熱水燙傷我的要害啊。」那俊帥非凡的笑臉,竟讓她一時呼吸一窒。

    她咬牙,快人快語地道:「你也不可以要我做『不文明』的事。」她說。「我是一個女權至上的女人,投害尊嚴,卑微的事我不接受。換句話說,我不願被羞辱。」

    羞辱?她的「大女人」主義,可是一點都沒減少?

    熠熠生輝的琥珀眼瞳閃爍著戲謔的神采。沒有正面回應她的話,他答非所問地說:「我只要你——不可以逃跑。」

    逃跑?

    他究竟要拘禁她到何時?她又能撐得了多久?

    她絕不承諾她做不到的事。這是從小父親教育她的觀念。

    她佯裝不在乎地說:「我想開了。與其跟你明爭暗鬥,倒不如學會做你『心目中的女人』!那起碼還可以跟我爸爸每天通電話!」

    她似乎感覺到他的神情如釋重負?會是錯覺嗎?

    「你不可以說謊。」他又托住她的下顎,逼她與他相對。他的霸氣逼人。「你要以真面目面對我,不管是好還是壞。我只要真實的你。」

    真是怪裡怪氣的男人!

    「真實重要嗎?」她莫名其妙反問。「這世界,哪個人不是活在虛偽中?」

    「活在虛偽中…」他目光竟然黯淡下來。

    「好吧!好吧上反正他跟蠻牛一樣固執,還是少惹為妙。況且在他面前暴露女人的醜態,何嘗不是好事?「你要看『真實』的女人可以,可不要到最後讓你覺得乏味就好了!」

    神崇漢威嘴角上揚,有種不可思議的安心。

    這世界真的會有不說謊的女人嗎?

    當他筆直地跨步離去時,突然又回頭道:「我派個女僕去照顧你父親,讓你安心!」

    這一次他沒有回頭,等關上門,葛蕾芸還傻傻地講在原地。

    真的嗎?他居然大發慈悲?

    他竟然懂得仁慈?

    真沒想到,自己居然住下來了。

    現在,葛蕾芸下定決心要盡情享受豪宅裡的一切。

    如果一直想到自己其實是被關在囚牢裡,那多令人心灰意冷呢?絕不能抑鬱不樂,她必須要往好處想。

    所有的惶惶不安最後只能以看書來排遣,這精神食糧至少能讓她忘卻所有的煩惱與憂愁。書架上的藏書之豐,也讓她盡情享用。

    文學浩瀚,而且是作者的思想精髓。她何不細細品讀,讓心靈得到充實而愈加富饒呢!

    乾脆把住這裡當作是短暫的度假,那麼日子就好過多了——

    現在,跟父親通電話是她一天中最快樂的時光了。

    除此外,她每天「陪伴」神崇漢威。

    她幾乎跟他如「影」相隨。

    她除了看人之外,也習慣會去看人的影子。這算是她的怪癖吧!她會觀察人的正面,也會注意人的背面。這世界的光與暗裡三白,是與非,善與惡,邪與正…都是一體兩面。

    而他的影子======深深吸引她?迷人的影子,充滿邪魅的神秘。不可探,不可知…反觀自己的影子呢?

    她心慌。

    她沒有影子…她的影子投入他巨大的身影中,與他交纏。

    她微微循線抬起頭,震驚地也正在端詳她?那無法理解的專注目光——

    她慌亂地避開他。故作鎮定坐到椅子上。

    她斜眼偷瞄,幸好,這一刻她的影子又映現出來了。她沒有被他的影子吞噬。

    僕人忙著服侍他們吃早餐。他們不發一語,安靜地意用。

    從那一天以後,神崇僅威恢復在家裡用餐的習慣了,一到公司就是直接開會。

    國進口的餐盤閃閃發光,反射出她了無生氣、蒼白的瞼。

    她總是穿著睡衣,但不是性感睡衣,而是薄棉的長衫。那是她自己挑選的。從她答應他要做最「真實」的女人後。他居然「明理」地讓她挑選家居服。至於外出服就另當別論了,還是必須經過阿雅爾的篩選。因為跟神崇漢威出去的女人,不能丟主人的臉。

    一起床,她也不換衣。甚至讓頭髮凌亂地披在肩上或盤在腦後。

    她放意讓自己看起來無精打采,以符合他的「要求」,她理所當然道:「天十下每個女人早上起來都是這副邋遢的模樣。這是女人最真實的面目。」

    當他挑眉現她,她更是洋洋自得道:「很醜,是不是?醜得讓男人躲避不及。」

    醜一點最好,到時你看我不順眼,我就可以一走了之…

    然而,神秘的琥珀眼珠竟多了讓她無法置信的喜悅?「以前從沒有女人敢在僕面前暴露她早上的真實模樣。據說,女人起床都是一張白鬼般的臉。獨獨你——」他目光的的地讚美、「你居然一點都不難看。反而像個小女孩,可愛、清純,又不做作——」

    她的嘴角垮下了,怎麼適得其反呢?

    神崇漢威怡然自得吃完了早餐。正喝著來自中東卡達很香醇的咖啡。

    「你裝扮吧!」他似乎也有意再三叮嚀。「女人出門前還是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才行!」

    蕾芸不以為然地反問:「難道阿雅爾會把我裝扮得很醜嗎。敏銳地發現他雙眸閃爍著火花,她皮笑肉不笑道:『』是你要我說真話的!你不能發火。」

    輕易地,她讓他幾乎要延燒起來的脾氣,頓時平息了下來。

    「哼!伶牙俐齒。」

    她見好就收。正巧看見阿雅爾出現在餐廳,「阿雅爾,快!幫我換衣服。你的主人要出門了。」

    「當然。」阿雅爾怎敢怠忽?

    葛蕾芸不是不曉得那灼熱的眼睛止盯著她的背脊,但她就是更要故意抬頭挺胸走出去。她才不要讓他看出她的軟弱!

    他在看報。

    從羅祥華被他揮過一拳後,老闆和屬下的「心結」一直未解開,也就沒人幫神崇漢威念英文財經早報了。如今,他又比以往晚到公司,只好趁蕾芸換衣的時間,自己拿起世界報紙閱讀。

    蕾芸下樓時,正好見到這幅景象。

    他怎會心甘情願一個人看報紙等她呢?

    他又怎會不嫌煩膩地讓她一直傳在他身邊?

    她不是不知道過去神崇漢威輝煌可觀的情史紀錄。花名在外的地,換女人就像換衣服——

    聽到她輕盈的腳步聲,他放下報紙回過頭。本能的,露出一個沒有戒心、開懷的笑臉。剎那,她屏住了呼吸。

    為了掩飾失態,她自我解嘲道:「真服了阿雅爾,將我打扮得像是社交名花的樣子。」

    沒錯。她看起來艷光四射,耀眼動人。阿雅爾是故意的嗎?

    讓她穿上紅色緊身的洋裝。徹底顯露她啊娜多姿的身材,保證會讓每一個男人熱血沸騰!

    包括眼前這位科技主子神崇漢威嗎?她察覺不出在他高深莫測神態下的真實。

    「走吧。」他仍是習慣地指使。「開會要遲到了。」

    她啄起嘴巴,默默地尾隨他。

    他的報紙還沒看完,於是利用時間在上班的路途中,繼續翻看有關中東的石油經濟。她曲磁,擦過頭瞄了一眼。「喔!石油領漲,一桶油漲到四十美金。才隔了一個禮拜,我記得上禮拜一桶石油還二十二塊美金。看樣子搞不好又要引起世界能源危機!」

    「你看得懂?」他很驚訝。

    「可惡。」她握緊的拳頭又要蓄勢待發。「你又在藐視我嗎?女人不該看得懂經濟情勢嗎?」她噘著嘴抗議。

    眼看她為了這個又要冒火了,他不禁哈哈大笑。愉悅的笑聲,感染了司機和保鏢!

    「笑夠了沒?」她不甘示弱道。「我家是做生意的,起碼我也在美國念到大學。語文、數字、經濟…我都有概念!才不像你以前的女人,除了取悅男人,討你歡喜,其餘一無是處……」她心高氣傲地說:「我不是裝飾用的『花瓶』!我是有腦筋,會思考,有自我主張,不受任何人掌控的女人!」

    說時遲那時快,報紙飛了過來,砸到她頭上。

    神崇漢威簡短地下令。「以後,由你負責念報給我聽。」

    她呆愣了一下。

    「怎麼?」他尖苛道。「又要抗議嗎?別忘了我可是要你做聽話的女人,別逾越了!」

    她低下頭,欣喜的目光閃爍在她的眼瞳裡。

    他其實是肯定她的才幹吧!這樣狂傲不可一世的男人,會接受女人做秘書所屬的讀報工作,已經是難能可貴!

    「這次我們想法相同,我接受你委派的工作!」蕾芸得意洋洋的說。

    她欣喜地拿起報紙,字正腔圓他用英語念著那篇報導。

    驀地,神崇漢威咳了啥,別有涵義道:「陳獨這次,我們兩人總算契合了!」

    她臉紅得像夕陽的餘暉。

    開會中。

    這位無人能及的企業鉅子,忙得像一直打轉的陀螺。光是在案子的裁奪決策上,他的命令成為決定輸與贏的關鍵點。

    雄才大略的神崇漢威總是能精闢入裡的分析,毫不馬虎有條不紊的解決所有的疑難雜症。

    如果是她,想必會忙得焦頭爛額。她是該對他拍手稱讚的。

    今天,蕾芸一身的艷麗妝份,頓時成為現場所有視線的焦點。火熱的目光像豺狼餓虎隨時會撲過來似的。

    她覺得渾身不自在。她可不是花蝴蝶,不習慣這樣熱烈的眼光,他們難道以為她是來招蜂引蝶的嗎?

    這些男人色迷迷的眼睛,都該挖出來!

    她為何要忍受屈辱?男人為什麼自己不克制點,只要女人穿得較暴露,男人就不由自主——沒用的男人!

    她已經忍無可忍——

    「你——先到我的辦公室去!」神崇漢威在這節骨眼,深沉地命令道。

    當然好,她出不得馬上離開,幾乎是落荒而逃。直到扣上門之前,一百隻眼睛的火力都集中在她窈窕的身段上。  

    會議桌下,神祟漢威雙拳緊握,情緒也緊繃著。如果可以的話他會揍扁他們垂涎欲滴的豬哥臉。

    葛蕾芸是他的。

    誰敢多看她一眼,就是自找麻煩!沒有人可以覬覦他的女人!就算是「視覺侵犯」,也不行!                                          

    摹地,他臉色脹紅。終於領悟到自己彷彿鬧了多大的笑話似的。

    他的女人…

    他不可能接受一個自尊高張的女性主義者做「他的女人」!

    絕對無法接受!

    突然,一聲「散會!」他面色凝重,吐出這兩個字。

    會議室鴉雀無聲,每個主管面面相齦。目送神崇漢威匆匆忙忙走向辦公室。

    葛蕾芸正坐在象徵他地位聲望的高背絨毛大椅上。

    讓他錯愕的是,她手裡捧著書,而且身上還覆蓋著他的大衣。彷彿這樣就能遮掩她的暴露穿著。

    一看到他,她一臉歉疚。「不好意思……坐你的大位。」她又直率地道:「誰叫使這張椅子看起來最舒服。」繼而一想,不對喔!就連大衣也是他的——她忸怩不安道:「我實在很不習慣穿這麼暴露,借你的大衣來遮遮…」

    「以後,我會叫阿雅爾謹慎選購農服。」他放緩聲調,清晰地說。「以後,當我開會時,你就待在這兒…不用再出席會議了。」

    這是他從未有過的善解人意,她卻不領情,很不以為然地駁斥。「憑什麼?為什麼女人就要委屈自己?說什麼衣服要端莊,外表要保守,不要臉的好色男人就只知道要求我們,從不自我克制。」

    「夠了!你再露看看!」他實在受不了她每每女權至上的高論。他發火道:「你知道不講理的男人會怎樣嗎?他們沒有倫理道德,他們的慾火一被撩起時,會不顧一切地做出失去理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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