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悅被迫帶著方漢站在宋宅門前。
老弟第一次發狂,可是令她嚇破了膽,他竟然揚言,如果因為她而使他失去宋欣,他會立刻飛回美國,放把火燒了她的房子。面對一家人的責備到現在,她可成了眾矢之的了,她半點不敢耽擱,急急忙忙地飛來台灣,向宋欣解釋原由。
戰戰兢兢的按鈴,彷彿一個不慎就要毀了自己的一生(隔了一會兒,裡面沒動靜,方悅深吸了口氣再按一次鈴)。
今天,除了宋欣外,大伙都不在家,這是宋咒凡苦心安排。
她出來應門,一看到是那名中年女子與小孩,便欲旋身進屋,但……繼而一想,她再也不是十八歲的小女孩了,怎能如此沒有風度,這不是一位成熟女人應該有的樣子!
「有什麼事嗎?」她吸了口氣,強忍怒意地問。
「我——」方悅口吃了。上次宋欣身著晚禮服,當然是艷麗無比,實有華貴之美,今天則是一條破爛的短褲、一件露背的棉衫,那領口低得連前胸也隱約可見,如此隨意的穿著正顯出一股脫欲之美感,令方悅心中讚歎不已。
她覺得自己千不該萬不該破壞這件事,將此美女活生生自老弟身邊氣走,雖然一開始,她只是純粹惡作劇,沒想到竟棒打鴛鴦東西飛……實在也不忍心。
「你不請我進去坐坐?」她笑吟吟道。
宋欣面無表情地遲疑著。
「阿姨,我可以進去嗎?我坐了好久的飛機口好渴喔!」那小男孩禮貌地發出請求,圓溜溜的眼睛充滿期待。唉!孩子何辜呢?宋欣還是打開門,請他們入內。
大廳裡,兩個各有所思的女人坐著。
方悅首先開口。「你——很愛方楚吧?」
宋欣看了她一眼。「你——不也很愛方楚嗎?」她憤力地低咬下唇問道。
「當然,我一直很愛他的。」方悅說得那麼理直氣壯,叫宋欣耳朵嗡嗡作響,是阿!妻子愛丈夫是天經地義的事,我怎麼笨得這樣問?然而心中的苦積壓成長久的痛,卻不由自主地爆發出來。
「你是來看笑話的嗎?看看我這個傻到愛上有婦之夫的笨蛋,而我根本不可能知道他有小孩,我真的無意破壞你們的婚姻,現在——你要我如何?」她忍不住熱淚盈眶。「我們早就分開了,這下……你高興了吧。」宋欣再也忍不住衝到落地窗前,她怎能在她面前掉淚,好像在博取同情似的,不!
宋欣對方楚的「誤會」令方悅有些自責又覺得很有趣。
她努力壓抑住爆笑的衝動。「可惜……偏偏,方楚不愛我,他更痛恨這孩子叫他爸爸。」她裝出一副不勝感傷的模樣。
宋欣不明白,既然是夫妻又是父子,為什麼會不愛他們?她狐疑著。
「方楚是個極害羞又執著的男人,你知道的,他堂堂一位楚揚集團的繼承人,不知有多少女人主動追求他,不過,他就是死心眼,一旦愛上某個女人,就再也無法改變了。」方悅望著宋欣的背影竊笑,她佯裝楚楚可憐地又說:「方楚簡直恨死我了,他說這輩子只愛你一人,你說說看,我倒是有哪一點比不止你?」
宋欣不能置信地瞪看著眼前的女人。
方悅揶揄道:「你終於回頭看我了。」她輕輕一笑,繼續說:「哎——看過你之後我想也只有你的年輕美貌,能與他匹配了,你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吸引力,令男人無法抗拒,相信也有足夠的能力和丈夫共同統馭這個財團,所以——方楚,我讓給你!走吧!方漢,爸爸已經不要我們了。」
宋欣霍地抓住她的手。「等一下……我不會要方楚的!」她說得很堅定也很清楚。「這種見異思遷的男人,忘因負義甚且拋妻棄子,可憐的是我們卻都愛上了他,這種人是任何人都會鄙視的,但畢竟你和小孩比我更需要他的照顧……你們應該回到他身邊的。」宋欣憂傷地說著,她怎能破壞別人的家庭?更不能教方漢變為一個無父的孩子,宋欣想著,這該是好的結局。
方悅由衷佩服,宋欣不僅美麗有氣度,還有一顆善良的心。她把眼睛笑成彎月型,一口白牙也終於忍不住露了出來,她簡直笑彎了腰,卻把宋欣搞得莫名其妙。
方漢在一旁解釋,他對母親的行為舉止,早已見怪不怪了,他太瞭解——媽咪酷愛捉弄人的個性。
「阿姨,你被媽咪騙了,她是舅舅的姐姐,是她要我喊舅舅——爸爸的,每次都會引起好多人的誤會,舅舅常被她氣得半死。」方漢解釋得頭頭是道。
宋欣還是反應不太過來,而方悅的手卻向玻璃外直揮舞,並自我介紹著。「我是方楚的姐姐,叫方悅,他是我的小孩,方漢。」她狂笑不止,把淚都擠出來了,一邊說話,一邊拿手帕拭淚。
原來……這一切都只因一句「爸爸」而衍生出許多無謂的風波。宋欣明白之餘,不期然地破涕為笑。
不一會兒,方楚已奔闖入門,捧著一大束的玫瑰,放進她的手臂中,儘管方楚落魄許多,儘管他們中間隔著花朵的阻隔,儘管這屋內還有旁人……但宋欣仍不顧一切地投入他的懷中,也不管他已多天未刮鬍鬚,是否會剌傷她細嫩的臉龐。「方楚——」她緊緊地擁住他。
「寶貝,我的愛,我回來了。」他喃喃輕訴。「這陣子把你害慘了,我保證日後一定加倍補償你。」
宋欣流著高興的淚水,激動得說不出話,只能結結巴巴道:「楚,我……不能沒有你。」這是她的心聲啊!
方楚更加疼惜地與她緊緊地摟在一塊兒,他意有所指道:「這裡有一百零八朵玫瑰,知道代表什麼意思嗎?」
宋欣搖搖頭。
「它的花語——嫁給我。」
她感動得抬首狂吻他。
驀然地,常聲四起,大伙拍手叫好,方悅暗吁了一口氣,總算是不負眾望的,讓老弟贏得了美人心,在一旁的方漢和宋薇則吵著要當舅舅和大姐的小花童,宋咒凡和夜欣終於了卻了一樁心事般地釋然歡笑了,至於宋耀、宋騰、宋洋則樂得大叫——
大姐,你終於有人要了。
???
方楚知道宋欣喜歡吃水蜜桃,特地派人從美國運了好幾箱回台灣,他親手為她削皮,一片一片放進她口中。
「你怎麼愛上我的?」她坐在他大腿上,淘氣地問。「第一次,你看見我,我好醜喔!」
「我是慧眼識『美女』,只是——」他抿嘴笑了一下。「當時你尚未開竊而已。」
「原來你這位『女性大師』,是專門去挖掘璞玉的。」她俏皮地說。
「而你就是那塊璞玉。」他輕啄一下她的鼻尖,眼睛滿是柔情地說。「我活了三十三個年頭,終於等到你了。」
「方楚——」她低喚一聲。
「嗯?」
「我愛你。」宋欣將頭深深埋入他的胸膛。
「我也是。」他滿足地緊緊摟住她。
宋、方兩家為這對兒女的婚姻大事即時展開如火如荼的準備工作。方楚和宋欣本著天生藝術家眼光,加上方婷又是名服裝設計師,三人精心設計了一套高貴非凡、光彩奪目的婚紗禮服。
接著方楚和宋欣又趕著去挑選鑽戒,拍攝結婚照,採購小倆口共同喜愛的婚用品……每天都忙得很晚,不過,時間一到,方楚總還是乖乖地送她回家。在情愛道路上,他是完全投降了。
「今晚,留下來好嗎?」每到分別時刻他總會緊緊地擁住她、狂吻她,萬分不捨地求她。
「不行!」宋欣也總是堅拒。「看來你一定不會是個好丈夫,現在就這樣地不聽話,將來還得了。」她噘著嘴道。
但婚前,宋欣始終堅守最後一道防線,也因為這樣,方楚更是愛她。「你喲!我真服了你,現在我就立刻送你回家,OK?」他心裡頗失望,但也很欣慰有這麼一位美麗又端壯的好女孩是值得他等候的。
「這才乖。」她主動親吻他。
「欣欣。」方楚又纏了上來。
「急什麼?一個月後,我就會天天陪著你呀!」她嬌嗔道。「不要碰我,不然我會受不了。」
兩人皆被濃濃的情慾折磨得頗為可憐,最後只好以大笑來化解。
他們的婚事,仍是很秘密地進行著,若太早公開,恐怕眾多的男女傾慕者要提前痛哭流涕了。
畢竟,男的是眾所公認的白馬王子,而女的則是舉世無雙的白雪公主。
宋欣回家後,照倒還會畫上兩個鐘頭的畫,現在,作品已經快完成了,只剩下背景。
畫布上的男人相當俊俏。
她原本準備在宋凌的生日前寄給他,如今他決定從美國回來,參加她的婚禮。
那麼,就在婚禮當天把畫送他,也是美事一樁。
雖然見面頻繁,但方楚還是每天派人送花來表達對她的愛意。
宋欣對「花語」倒已能朗朗上口。
十朵玫瑰花——完美的愛情,十全十美。
十一朵玫瑰花——最愛。
十……
每晚,讓叢叢的玫瑰花束伴她入眠,就像方楚長相伴隨在她左右一般——滿足而甜蜜。
她相信方楚是個完美的情人及丈夫,能夠嫁給他,真是她不可多求的福氣。
他讓她學習到什麼是珍惜、什麼是信任、什麼是真愛,什麼是永恆……
天啊!她真的好愛他。
???
方楚拿著方婷設計的婚紗禮服樣本,迫不及待地跑到宋家,他實在對宋欣思念得緊,夜裡每每一想到她,就愛意綿綿,俗火難擋。
開門的是夜欣,她一看到這個準女婿,越看越得意。「方楚,快進來,吃飯沒?」
方楚點點頭。「宋欣人呢?」她環顧大廳。
「她去買油書的顏料,說什麼黑色不夠用,必須跑到市區去買。」「那不是很遠嗎?」方楚有些擔心。
「是啊,我也叫她等你來了再說,她偏偏說,畫就快完成,等不及了。」夜欣解釋著。
「畫?」方楚狐疑著,怎沒聽宋欣提起過。「我是拿禮服的試樣來讓她試穿的,真不巧。」語氣中掩不住些許的失望。
「沒關係,你可以到房間去等,她要是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的,喏!就在二樓左邊第一間。」夜欣微笑地指著女兒的房間說。
「這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方楚喜孜孜地想搶先目睹那幅畫。「那——我這就上去,謝謝你伯母。」他快步上樓。
打開宋欣的房間,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滿室玫瑰朝他招手微笑,方楚心裡好得意。
又瞥見床頭簇簇的玫瑰花叢,更是令他忍不住地開懷大笑。原來宋欣與他一樣,每晚都有對方的影子相伴。
他抬頭,看見窗前的畫架,上面覆著白布,旁邊桌上散著許多顏料及畫筆。他好奇地掀開白布,一張俊俏成熟的男人臉龐,呈現在他的眼前。
他是誰?
方楚呆愣地注視著。
他是陳宏慶?宋欣的前任情人?一定是的。
不然,還會有誰?想到她日夜不停地為這男人作畫,方楚不禁妒火中燒。
她根本沒忘了陳宏慶,初戀是最令人難以忘懷的,不是嗎?
我真是天字第一號笨瓜,我還一廂情願地以為她的心只屬於我……真可笑啊!
方楚頹坐在滕椅上,失神地盯著那幅畫,許久許久……
宋欣從台北回來已是午後,母親告訴她,方楚在房間等了她好久。她興高采烈地三步做一步地跳上樓。「方楚。」她大嚷著打開門,方楚灰暗的臉色迎向她。
「怎麼了?」她小心地問。
這神情很熟悉,宋欣親眼目睹過。
令人無法忘懷的往事,藏在內心深處。
小時候,父親宋咒凡對母親的不諒解表情,就如同現在的方楚。
她敏感的心跳動著。
「他是不是你的愛人?」他冷酷地指控,不讓宋欣有機會解釋。「我真是傻,以為……你是真心愛我,現在有這幅畫為證,這下我才知道,你至今還愛著那個鬼宏慶,你為什麼要騙我?」
他幾乎咆哮道。
這種無情的指控,就如同小時候,在街上,父親指責母親,說她不是他的女兒一樣,深深地打擊著她。
難道,女人就這麼悲哀?一輩子都要忍受男人「為所欲為」的擺佈?她不甘心!為表達內心的憤怒與抗議,宋欣靜默不語,如果說,沉默是最殘忍的懲罰,那麼她就選擇這種方式吧!
以她這種「無言的告白」,方楚認定她是默認了,強烈的佔有慾,使他無法接受這個打擊。「你——下賤!」他狠心的甩她兩個耳光。
妒火真的蒙蔽了一個男人的理性。
溫文儒雅的方楚,怎會打自己心愛的人?
方楚看見宋欣那紅腫的雙頰,他既悔恨又痛心,但他是不會道歉的,因為——他也恨她!
他無法下手掐死她,所以,他反身用力一踹,那幅畫即刻碎成了兩半,而方楚此刻如同一隻受傷的豹,滿膛的怨恨無從發洩。
他回首狠狠瞪著宋欣,然後頭也不回地衝出大門。
宋欣跪坐在牆角,把頭深深埋進兩腿之間,放聲大哭。
夜欣跑上樓,看著凌亂的房間,又看看縮在一角的楚楚可憐的女兒,她大概明瞭事情的經過了。「欣欣,你為什麼不告訴他實話?你畫的是宋凌,是你的弟弟,不是你的前任情人?」
宋欣抬起熱淚滿肋的臉。「他一點也不信任我,還口口聲聲說愛我,他既如此絕情,我又何必要多情?」
夜欣看著女兒臉上五根火辣辣的手指印,心疼萬分地擁住她。「孩子!戀愛中的男女,都是盲目的,他們的眼中是容不下任何一粒沙子,他會如此抓狂,全然都是因為——他太愛你了。」
宋欣搖頭。「不!我恨他,恨他……」她握著拳猛捶牆壁。
夜欣制止她的動作,笑著摸摸女兒發腫的雙頰,語意深長地說:「欣欣,你要原諒他。」
「才不!我永遠不會原諒他,我恨他!」
夜欣微笑不語。
「媽,我不懂,以前爸爸那樣地侮辱你,為什麼你還能原諒他。」她忿忿不平道。
「傻瓜,因為我愛他啊,只有愛才能化解一切仇恨,有愛才能包容所有,將來,你也會那麼做的,相信我,欣欣。」
是嗎?那為什麼受委屈的都該是女人?
???
方楚怒氣衝天地把自己關在房裡,誰也不准接近他,終日不出房門一步。
宋欣怎能背叛他:他是那麼地愛她,可是他現在卻恨透了她,包括天下所有的女人。
他變得寡情又冷酷,再也不是柔情似水的方楚了。
為了幫助這對陷在情愛痛苦中的兒女,宋咒凡和方亨,只得請宋凌千里迢迢地從美國提前回來。
宋凌回來,一刻也不停留地趕到方楚的居所。
他一路思忖著要如何面對方楚,說明一切。
畢竟是身為長子,處事冷靜多了。不像三弟宋耀,當他得知方楚欺負大姐時,氣急敗壞地要動用警官學校的同學,衝入方宅,把方楚拖出來好好痛打一頓。而三弟宋騰,則揚言要拿手術刀刺進方楚的心臟,再用血清毒素,注射他的脈傅,絕對要讓他不得好死!
倒是四弟宋洋一副事不關己,吊兒郎當樣,反而嘲笑大姐太小題大作了,更可笑的是引發大戰的對象,竟是自己兄弟——宋凌,大哥真冤枉了,遠在美國還會被拖下水。
宋洋告訴自己,絕不要談戀愛,戀愛中的男人是瘋子,而女人則是傻子。
這傢伙既不重名利也不要愛情,真不知道,他到底在乎什麼?
宋凌站在大門外,不停地想像模擬各種與方楚見面的情況及自己的因應對策。終於,他提起勇氣,接下電鈴。
一聲,二聲,三聲……
好不容易大廳內有人回應。「沒有人在,不要吵了。」
宋凌笑在心裡。「請問,方楚在嗎?」他大叫。
「方楚死了。」
宋凌忍不住爆笑出來。「我要找方楚,我是宋欣——」
宋欣?
一提到這兩個字,裡面的人氣唬唬又神色恍惚地衝出來。
老天,這還像個人嗎?他的模樣邋遢得像個瘋子。宋凌直覺地嚇了跳。
這男人鬍髭滿面,蓬頭垢面,神情憔悴,雙眼紅腫微凸,眼白布著血絲……一時之間,宋凌不相信,他會是瀟灑帥氣的方楚?
是他?陳宏慶?方楚眼睛突然睜得好大,他怒目瞪視著,這小子竟敢找上門?他不想活了,若不是他曾經那樣欺侮宋欣,欺騙她的感情,也不至於害她變成蛇蠍美人,專門玩弄男人!
可惡?我絕對不能讓他活著走出去。
「我是宋欣的——」宋凌話語示畢,一個拳頭已正中他的下巴,他踉踉蹌蹌地跌倒在地。
「你說是靠這張英俊的臉孔欺騙女人的嗎?陳宏慶先生,今天我要替宋欣好好地教訓你一頓。」方楚撲向他,不由分說的,對宋凌又是一陣踢打。
儘管設想到每一種情況,但宋凌也絕對不會料到結果會是遭一頓打。
宋凌當方楚是姐夫,他很有度量地只擋而不還手,讓方楚打到過癮,發洩掉滿腔的怒氣,而方楚可是毫不留情地左一拳,右一拳,直打著宋凌的臉,好似想把他俊臉打爛了才甘心。
「我真恨你,長得這麼英俊,不知好好珍惜,卻要四處去欺騙女人,太可惡了,同為男人,我真是以你為恥。」方楚畢竟是文人書生,很快地,他的力量用盡了,倒在一邊,氣喘吁吁。
「你……打夠了嗎?」宋凌緊握雙拳。「我——是她的弟弟,我叫宋凌,不是宋欣的愛人,搞清楚,我——」話語未畢,頭一偏他昏倒了。
知道自己闖了大禍,方楚趕緊打電話叫救護車。
天啊!怎麼會這樣?
???
宋凌為了大姐,被方楚打得慘不忍睹,宋欣在一旁痛哭失聲,更加怨恨方楚。
方楚在遠方凝視著她,而宋欣卻連正眼也不願瞧他一眼。
方楚實在是悔恨極了。
因為不該有的猜忌、怨懲及憎恨,竟誤傷了宋凌。他對不起宋欣。大伙忙亂焦急了半天,直到醫生說宋凌沒事了,才安心地回家。
方楚緊緊跟隨其後,一入宋宅,宋欣頭也不回地上樓去,對方楚毫不搭理。
方楚好沮喪,咒凡和夜欣是過來人,他們讓方楚上去,好好地安撫宋欣,讓兩人面對面地談談。
方楚在房門外徘徊許久,理了理頭緒才輕聲敲門。「欣欣,請原諒我,我知道錯了,我不該對你不信任,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愛你呀!真的不能沒有你。」他哀求著。
裡面毫無動靜。
方楚不顧一切地大喊:「欣欣,我愛你,請你原諒我,若沒有了你,我會活不下去的。」
整幢房子的人都聽見了方楚的告白,也不免為之動容,不過,宋欣依然悶不吭聲。
「欣欣,把門打開,讓我有機會向你懺悔,求求你,好嗎?」
裡面的人還是無動於衷,看來她真是鐵了心了。
方楚抵著門板心痛不已,難道他將永遠失去她了。
沒有她的日子,叫他如何活下去?就如同設計師沒有了雙手,又將如何表達他的意念?
「你真的恨我,是不是?」他靠著門,垂頭喪氣道。「你不再愛我了。」
宋欣在木門的另一邊,早已淚流滿南,卻用力咬著下唇,以避免出聲。
「我也恨我自己,竟然懷疑你的真心,還用這雙手,痛打了你的弟弟,我——恨我的手。」他低首看著自己充滿血腥的手掌。「對,我要毀了它。」
這話是什麼意思?宋欣驚駭地想。
她可以理解,當一個人在失意時,是極有可能做出傷害自己的事來。就像當初陳宏慶離開她,若不是遇上方楚,她可能會在啤酒屋內,發生意外或遭人非禮。
他曾經幫助過她,他讓她得以在痛苦中站起來,挖掘她的美,建立她的自信心……這些,難道,她真的不珍惜了嗎?更何況,她是那麼地愛他。
她在思忖之際,突然聽到宋耀大呼小叫的。「方大哥,你不要亂來,你會傷了自己的?」
只見方楚拿起宋耀專用的超級重的啞鈴,欲往自己的左手砸下去。
宋騰驚懼這一切舉動,他用他高八度的「女人」喉音尖叫。「大姐,你再不出來,方大哥會毀了自己的。」
宋欣內心一動,心臟差點跳到喉間,她迅速旋身開了門。「方楚,不要亂來我——愛你,求你千萬別傷害自己……」她哭喊著。
「欣欣,」。他終於放下啞鈴,張開雙臂,迎接宋欣的投入。「我也愛你。」他把她摟得險些透不過氣來。
宋家二老鬆了口氣,感到很欣慰,事情終於圓滿了。
宋凌的犧牲畢竟還是值得的。
宋耀在心裡竊笑著,女人真是容易騙,只不過是一個裝模作樣的行動,就能教她們感動得服服貼貼的。
宋騰,這極端女性化的男人,竟為這感人的結局而熱淚漣漣。
而宋洋,仍老神在在,發生這種事,他還能躲在房裡毫不受干擾地讀他的法學書籍。
宋家怪人還真不少——
「嫁給我?」方楚向宋欣再求一次婚。
這次,宋欣就沒那麼好說話了。「過一陣子再看看。」
「為什麼。」方楚的心又糾結了起來。
「有些事……男人是不會改的。」
「到底是什麼事?只要你說出來,我一定會改的。」
「你曾經那麼粗暴地對我……」宋欣側過臉,不願再說下去。
「啊!」方楚想起了一切,他用手輕撫她的臉頰,低首吻她,但宋欣卻閃避一邊。
「我人都還沒嫁過去,你已經會動手打我了,以後,我還能有好日子過嗎?」她真的心有餘悸。
「該死!我竟然動手打你,還把你傷得那麼重,當時,我是被妒火蒙蔽了理智,我看了你的畫像,以為……我……是氣瘋了!」方楚誠心誠意地行了九十度的禮。「原諒我,以後我再也不會讓這種事發生了,我打自己的臉,一、二、三、四……」
方楚有一次哀求。「原諒我嘛。」
「不,有些人天生喜歡打妻子,有了第一次,再怎麼後悔道歉都沒用,哪天仍難免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一輩子都無法改過來。」
「唔,欣欣,打了你,我也好心疼的,你不信的話,那我對天發誓,如果我方楚再打宋欣,我會不得……」
「好死」這兩字,宋欣已用手摀住了。「幹麼發這種毒誓?」她不想要他有任何不測。
「那你是原意嫁給我了?」方楚迫切地追問。「嫁給我,欣欣,說你要嫁給我。」他乞求的眼眸中有著款款深情。
宋欣雖心理早已應允,但仍噘著嘴,心硬不語。
「求求你,不然——」他衝口道出。「你罰我跪,我誠心懺悔,直到你點頭高興與止。」
「向我下跪?」她「撥算盤」道:「我有什麼好處?」
「你可以打我、罵我、捏我,隨你高興。」
「我又沒有虐待狂。」她抱怨。「打人?那也要花不少力氣。」
「嗯!」方楚又思忖一會兒。「我學狗叫,在地上爬,好不好?」
「不要臉,你不怕讓人看笑話?」
方楚看著坐在另一端的宋咒凡和夜欣,立即滿面通紅。
「欣欣,算了吧?」咒凡看不下去的出來解圍。「雖然,方楚打你是不對,但他也誠心悔過,並保證不再犯了。如果你們相愛,就不要再折磨彼此了。」
「不,沒關係……」方楚的雙手在半空中揮舞著。「只要宋欣高興,任何事,我都願意做。」方楚極力討好宋欣。
「這樣,你會把她寵壞的。」夜欣又好氣又好笑。
「她值得被寵。」他釋然地說,柔情萬千地看著宋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