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皇上特別為將軍準備的『翠濤』,皇上說翠濤是上等的葡萄酒,葡萄酒就是要放在夜光杯裡喝才品嚐得出味道,為此臣妾還特別向皇上要了夜光杯來呢!楚將軍,你就試試吧,嗯?」
夢妃坐在楚霞衣腿上,一手攬著她的頸子,一手端著夜光杯湊近楚霞衣,嘟著嘴撒嬌。
楚霞衣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只能睜大眼睛、漲紅臉,「我、我、我不會喝酒,還是、還是你喝好了。」
夢妃迸出一串銀鈴似的笑聲,「哎喲!我的好將軍,還跟臣妾客氣什麼?臣妾已經是將軍的人了,還分什麼你啊我的!要不,臣妾喂將軍喝,好不好?」
聽到這狐狸精說要喂自己,楚霞衣忙不迭地想拒絕,可哪來得及?夢妃早在嘴裡含了一口酒。嘟起小嘴湊到楚霞衣唇邊,眼看那塗滿胭脂的血盆大口——不,是櫻桃小口就要碰到自己時,楚霞衣忙伸手抵在夢妃胸口想推開她,「別、別這樣,有人來了……」
夢妃噗嗤一笑,「不會有人來的,除非是皇上。不過,皇上今晚帶人入西涼城了,他是不會到這兒的。」
楚霞衣聞言,眼睛驀的瞪大,「他進城了?他進城做什麼?」
「這還用問?當然是宣揚軍威、視察戰利品啊!楚將軍,你應該不會傻到以為皇上說不屠城就什麼都不做吧?如果皇上當真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給,試問他要如何統領這好幾萬名的士兵,又要如何讓這些士兵為他賣命?這可是打仗,隨時都會送命的,皇上當然得好好犒賞大家!」
楚霞衣臉色攸地慘白,全身抖個不停。
該死的獨孤瀚,該死的聿皇!他答應過不屠城的,可他卻先用花言巧語騙人,再派了個狐狸精來礙手礙腳的絆住她,然後自己領著大軍進入西涼城耀武揚威,放任他的士兵劫掠搶奪,這和屠城又有什麼差別?
該死的獨孤瀚,該死的他,她不會放過他的,她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楚霞衣跳了起來,用力扯著身上的鐵鏈,打算去找獨孤瀚算賬。一旁的夢妃看了很是納悶,「楚將軍,你在做什麼?」
楚霞衣惡狠狠地瞪了夢妃一眼,「我要去找獨孤瀚,我要問他為何不守信用,為什麼要騙我!」
夢妃咯咯一笑,伸手挽著楚霞衣,愛嬌地把頭枕在她肩膀上,「皇上饒過將軍你已是大大的恩典了,換作以前,守城主將可都是要五馬分屍、示眾三日的。可是皇上說他很喜歡你,所以捨不得殺你,還要我來陪著將軍你,怕你寂寞……」
楚霞衣一把推開夢妃,冷冰冰的說道,「是怕我去壞了他的好事吧?我不知道獨孤瀚派你來究竟有何目的,但我知道只要是和獨孤瀚扯上關係的人,絕對都不是好人,尤其是你這不要臉的狐狸精!」
說完,楚霞衣理都不理夢妃,逕自扯下鐵鏈奔了出去。
夢妃大驚失色,急忙叫道:「快攔住他,別讓他跑了!」
可這些人哪攔得住楚霞衣?只見她身形如風,出手如電,三兩下將攔路阻止的士兵解決得乾乾淨淨,直奔西涼城而去。
還沒進入西涼城,楚霞衣便聽到城內哭聲震天,叫喊連連,斥責、怒罵、嘲諷、嬉笑不絕於耳。百姓們見她到來,有的連忙向她控訴夏國的士兵搶走了他們一生的積蓄,還放火燒房子;有的則哭訴著女兒、媳婦被搶入軍營後生死未卜;有的則抱著已經冰冷的親人的屍首放聲大哭,看得楚霞衣怒火中燒,連牙齒都快咬斷了。
她恨恨道:「獨孤瀚在哪裡,你們知道嗎?」
「知道,就在將軍的問水閣。」一名老人回答。
楚霞衣點點頭,吩咐他們找個安全隱秘的地方躲避夏國軍隊後,單槍匹馬來到問水閣。
不消說,因為獨孤瀚的關係,此時的問水閣自然戒備森嚴,裡裡外外都站滿了守衛的士兵。可楚霞衣根本不在乎,這西涼城的秘道不但是朱雀天女挖的,連問水閣也是朱雀天女所建,加上她在這裡住了一年多,這問水閣哪裡有窗,哪裡有門,哪裡有地道、秘室,她還不清楚嗎?
所以她避開巡邏的士兵,從後花園中的一處灌木叢裡鑽了進去,不花多久時間便順利進入問水閣,找著了獨孤瀚。
楚霞衣站在窗邊,透過窗縫看去,獨孤瀚躺在床上,衣衫盡敞,任由一名半裸的女子趴在他身上磨磨蹭蹭。
「皇上,您難得來臣妾這兒一趟,今晚就在這兒住下,讓臣妾服侍您,好不好?」
獨孤瀚不置可否地「嗯」了聲,懶洋洋說道:「你不怕讓人發現嗎?」
那女子使出渾身解數想勾起他的興致,「楊謙那老不死還活著時,臣妾都不怕了,更何況現在他死了,西涼城也歸皇上所有?」
獨孤瀚劍眉微微一擰,眼睛緊閉著,似乎正沉浸在女子所帶給他的快感中,「那……楚儀呢?你就不怕楚儀知道?」
「楚儀?」那女子抬起頭看向獨孤瀚。
楚霞衣冷笑一聲,果真是她!獨孤瀚會瞧上這種女人,還樂在其中,可見這個聿皇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傢伙!
女子嗲聲道:「楚儀是個木頭人、二愣子,就算有女人脫光衣服躺在他面前,只怕他連眉頭也不會皺一下,皇上提他做什麼?皇上不是已經殺了他嗎?」
獨孤瀚緩緩睜開眼睛,「你是楊謙的妻子,怎麼會知道他是木頭人、二愣子?你勾引過他,卻被他拒絕了,是不是?」
女子臉上一紅,「那是臣妾未認識皇上之前的事,打從認識皇上,成了皇上的人以後,臣妾連楊謙也不讓碰了,更何況是娘娘腔的楚儀?」
原來這女子竟然是楊謙的妻子朱媚兒。
她在半年前一次外出進香時,不慎被獨孤瀚派出的探子所擒,當夜就匍匐在獨孤瀚腳下,竭盡所能地伺候他;甚至為了確保地位,還把西涼城的秘道地圖盜出,才會有今天的破城之事。
「我聽說這問水閣是敦煌鳳宮的人依著鳳宮的原樣所建,這時真的嗎?」
朱媚兒胡亂點頭,「是、是啊!」
「是楊謙親口告訴你的?」
「嗯!楊謙那老傢伙還說,當初建造時不但是依著鳳宮原樣所建,甚至為了讓問水閣可以和鳳宮一模一樣,還留了一張鳳宮的地形圖。」
「那圖呢?」
「在、在……」
「圖在我這兒!」
這時,一道人影從窗戶跳了進來,只聽得半聲女子尖叫,跟著一顆頭顱滾了開去,鮮血噴得獨孤瀚一頭一臉。
「你……怎麼……」獨孤瀚錯愕地抬起頭,赫然看見那本該被夢妃纏住的「楚將軍」竟然站在自己眼前,還一劍砍了朱媚兒的頭!
楚霞衣冷冰冰,面無表情瞪著身上一絲不掛的獨孤瀚,「我怎麼來了,是嗎?楊城主告訴我,他放心不下他那美麗又年輕的妻子,擔心她會受人引誘,所以要我帶她去見他!」
「你……」獨孤瀚搖搖頭,無法置信秀麗端莊、艷美若仙的她會做出這種事來。「你這麼做,不覺的太過分了?」
楚霞衣冷冷一笑,「過分?比起放任自己的士兵在城內奸淫擄掠,殺了一個叛主背夫的女人又算得了什麼?」說完她長劍一指,「起來,把衣服穿上,跟我走!」
獨孤瀚鎮定地瞅著他,「你想做什麼?」
「做什麼?當然是去約束你的士兵,叫他們退出西涼城三十里,否則床上的朱媚兒就是你的榜樣。」
獨孤瀚張大眼睛瞪著眼前的人,從他清麗脫俗的面容,以及藏在衣服下,掩不住的窈窕玲瓏身軀,看到那猶滴著血的劍尖,忽地他縱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好!好個楚儀,好個西涼第一名將,果真名不虛傳,人冷、心冷、手段也冷!我猜,連夢妃也被你殺了吧?」
楚霞衣哼了聲,「她既沒叛主,也沒有背夫,我做什麼殺她?起來,如果你再不起來,休怪我不客氣了!」
獨孤瀚雙手一攤,推開朱媚兒,站在楚霞衣面前,毫不在意自己身上可是光溜溜的,什麼都沒有。「我這不就起來了嗎?」
乍見獨孤瀚那修長、健壯、結實又赤裸的昂藏身軀,楚霞衣頓時有些不知所措,她漲紅臉別開眼睛,「你、你穿上衣服,你快穿上衣服!」
獨孤瀚眼中光芒一現,「大家都是男人,有什麼好臉紅的?不過,你臉紅的樣子好美,連女人都比不上。」
楚霞衣鳳眼一瞪,又羞又氣,長劍指向獨孤瀚胸口,「你再亂說話,信不信我殺了你?」
獨孤瀚嘴邊泛起一抹幾乎看不見的笑意,將他羞怒交集的模樣盡收眼底,他順口說:「好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雖然你不是牡丹,卻比牡丹來得更美,能死在你的劍下,我求之不得。」
楚霞衣氣極了,握著長劍的手不住顫抖著,似乎恨不得一劍砍了他,「你!」
可獨孤瀚卻絲毫沒有迴避的意思,他反倒往前一布,那劍尖就這麼刺入他胸膛裡,鮮血微微滲了出來。
楚霞衣一驚,慌忙收手,「你……」
獨孤瀚柔聲道:「你不是想殺我嗎?那就下手吧!能死在你手裡,我死而無憾。只是你別忘了,如果我一死,那麼全西涼城的百姓都得陪葬,你願意嗎?」
楚霞衣霎時氣白了一張俏臉,長劍一挑,挑起棄置在地上的衣服,往獨孤瀚扔了過去,「穿上衣服,如果你再胡說八道,我就先割了你的舌頭,讓你從此再也不能開口講話。」
這男人就是大名鼎鼎、威震天下的聿皇?怎麼活像個油腔滑調的痞子?他勾引朱媚兒,讓她為他叛主背夫也就罷了,現在死到臨頭,居然還有心情跟自己調情?他到底有沒有一點羞恥心、廉恥心啊?
獨孤瀚彷彿猜透她的心思,故意慢條斯理地穿衣服,那勾魂攝魄的眼還不住瞅著她,細細瞧著她的反應。
「如何?」
楚霞衣神情僵硬,眼睛直望著外頭,不想去看他光溜溜沒穿衣服的樣子,「什麼如何?」
「同樣是男人,你覺得我看起來如何?」
楚霞衣忍不住吼道:「我又沒看過男人沒穿衣服的樣子,怎麼會知道……」她一個回身,硬著頭皮閃倒獨孤瀚身後,長劍抵住他的背,「走吧!除了你沒人可以命令你的大軍撤退,所以只好勞駕你了。」
獨孤瀚了然一笑,一語不發地往前走,心裡卻暗暗想著,她九成九是個姑娘,否則怎會出現那種反應?這楚儀是她的本名還是化名?應該是化名吧?那麼她是否真的姓楚?聽說敦煌九鳳也姓楚,西涼城又和鳳宮關係密切,「他」該不會是敦煌九鳳中的一個吧?
想到這兒,獨孤瀚幾乎忍不住想回頭再仔細看看,可他才微微一動,背上旋即傳來的冰涼感提醒他,這小女人倔得很、冷得很,下起手來也一定決不留情,現在跟她撕破臉只會惹惱她,他可不想像朱媚兒一樣連頭都不見了。嗯!他得再想想辦法,逼她露出狐狸尾巴才是。
這時,楚霞衣已經押著獨孤瀚走到城牆上,而身後自然跟了密密麻麻一大群侍衛、兵勇和大臣。開玩笑!皇帝被人押著上城牆,他們不跟過來,還有命嗎?
楚霞衣橫過長劍,架在獨孤瀚脖子上,冷聲道:「皇上,可否將你現在正在城內吃喝玩樂的兵勇,全數請到城外去?」
獨孤瀚微微一笑:「當然可以!耶律奇,吹號!」
耶律奇早聞訊趕了過來,可當他瞧見楚霞衣用劍架著獨孤瀚威逼時,卻還是只能乾瞪眼。
這時他聽到獨孤瀚下了命令,當即對一名士兵說道:「吹號!」
那士兵站在城牆上,嗚嗚的號角聲立刻響遍西涼城內外,無數的兵勇像是一隻隻的螞蟻般紛紛往外集合,連在營帳內休息的作樂的士兵聽到號角聲也都一併整裝跑出來;不到半刻鐘,數萬大軍已然集合完畢,黑壓壓的人頭將西涼城外擠得水洩不通。
楚霞衣看了不禁暗暗讚賞,這獨孤瀚果然治軍有道,無怪乎他的大軍會所向披靡、無人可擋了。
看著自己的軍隊在一瞬間集合完畢,獨孤瀚滿意地扯嘴一笑,「接下來呢?」
楚霞衣說:「叫你的軍隊後退三十里!」
獨孤瀚對著耶律奇下命令:「後退三十里。」
耶律奇似乎有意見,「可是……」
獨孤瀚虎眼一翻,「嗯?」
耶律奇頓時搖搖頭,站在城牆上大喊:「大家聽著,皇上有令,叫後軍作前軍,前軍作後軍,後退三十里,安地紮營。」
命令傳過,數萬大軍登即拔營後退,不消片刻,西涼城外已然看不到半個兵士;而城內的西涼百姓早得到「楚將軍」的交代,紛紛收拾行囊、攜帶家眷,趁著大軍撤退之際四散逃命。一座繁華的西涼城,片刻間猶如死城,走的一個都不剩,只有城牆上獨孤瀚的君臣以及楚霞衣。
對此獨孤瀚顯得毫不在意,「接下來呢?」
楚霞衣轉頭看著他,「接下來?」
「是啊,你還想要我做什麼?」
「我要你做什麼,你都會答應嗎?」
獨孤瀚意有所指的道:「當然,只要你肯開口,我會答應你,並竭盡所能為你做到。不過先決條件是……」
「是什麼?」
獨孤瀚嘴角浮現一抹詭異的笑,他用著只有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說:「先決條件是你得先成為我的女人!」
楚霞衣臉色一變,都還來不及有所反應,手中的劍就讓獨孤瀚奪了過去,跟著連續讓獨孤瀚點了十來處穴道,動彈不得。
「你!」
獨孤瀚朗朗一笑,將奪來的劍丟在地上,順便又點了楚霞衣的啞穴,教她又氣又急、又羞又怒,卻只能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猛瞪獨孤瀚。
一直在旁邊等著救獨孤瀚的耶律奇高興極了,忙說道:「皇上,恕臣無能,不能解皇上之危,還讓皇上受驚了,請皇上贖罪!」
獨孤瀚充耳未聞,只輕輕「嗯」了聲,視線全然停留在楚霞衣氣的發白的姣好面容上。
耶律奇又說:「皇上,既然逆賊已束手就擒,那麼大軍是否……」
獨孤瀚搖搖頭,「不,就讓他們駐紮在三十里外好了,別進城來擾人清夢。」
「那麼那些西涼百姓還有這座城……」
「由他們去吧!否則我怕我睡到半夜,連頭都不見了。」
他這帶著嘲諷與暗示的話語,聽得楚霞衣臉上一紅。
獨孤瀚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彩,「楚將軍由我親自處置,你們別管!」
「可是……」
「沒可是,忙了一晚,你們去休息吧!我已經沒事了!」
獨孤瀚打橫抱起楚霞衣,大跨步走回問水閣。
站在問水閣典雅精緻,卻暗合五行八卦、相生相剋排列的複雜屋宇,獨孤瀚不禁有些遲疑,他低頭看著楚儀,「你睡哪個房間?」
楚霞衣閉上眼睛,來個相應不理。
見她不說話,獨孤瀚啞然失笑,「我忘了,你不能說話。」
他解開她的啞穴再次問道:「你睡哪個房間?」
楚霞衣哼了聲,「你殺了我吧!」
獨孤瀚搖搖頭,「我喜歡你,我怎麼捨得殺你?既然你不肯說,那我就隨便找個房間將就將就。」
楚霞衣聞言心下大急,可已經來不及了,獨孤瀚果真隨便找了個房間,將她放在床上,「你……你想做什麼?」
獨孤瀚坐在床沿,黑眸精光燦然,「我想證實你到底是女人還是男人,因為你太美了,美得不像真的。」
「女、女人又如何?男人又如何?」
他低下頭,定定瞅著她,「是女人的話,那我就把你據為己有,讓你成為我的;但如果你真是男人也無所謂,反正兩個男人同樣可以顛鸞倒鳳,共赴巫山雲雨,只是方式不一樣罷了!」
「你……做什麼?不要,不要!」
楚霞衣驚叫著,可哪攔得住獨孤瀚,只見他扯下她戴在頭上的帽子,露出一頭似黑緞般的頭髮,接著又扯下她的衣衫,先是外衣、中衫,再來是內衫;當內衫褪盡,露出綁在胸前的白布時,獨孤瀚已經明白一切。
獨孤瀚冷然道:「你果然是個女人!說,你姓什麼、叫什麼?為什麼會取代楊謙成為西涼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