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水格格 第二章
    「為什麼?」皇太后納悶地看著仍跪在地上不肯起來的名  月,這丫頭又是哪裡不對勁了?多少女孩子想嫁給赫連那山為妻,她卻不願意?「赫連將軍哪裡不好?」  

    名月嘟著嘴,老半天才開口:「他欺負我!」  

    皇太后聞言幾乎是啞然失笑,她輕抿著唇問:「你們見過面了?他怎麼欺負你的?  說給哀家聽聽!」  

    名月怎麼有臉把昨天在街上白吃白喝,被赫連那山活逮,夜裡又溜進將軍府騷擾他  的事說出來呢?已她漲紅著一張俏臉,久久說不出話來,最後只是嘟噥一句:「反正他  欺負我就是了!」  

    皇太后知道她是在鬧情緒,便故意逗她,「名月,你是我朝第一美女,那山是第一  勇士,自古英雄配美人是再自然不過了,如果你不願意,那我就讓皇上撤回成命,把慶  王府的君敏格格嫁給他好了!再說,你也知道皇上一直想納你為妃,若不是哀家堅持,  只怕你早就進宮接受冊封了,或者……你想入宮伺候皇上?」  

    「不要!」聽到要進宮伺候皇上,名月急得抬起頭出聲反對,當看見皇太后臉上的  笑意時,她這才知道自己被戲弄了!  

    「這樣吧!那山現在在南海子陪皇上打獵,哀家派人傳他過來,給你賠不是可好?  」  

    不等名月回答,皇太后立即命太監到南海子找來赫連那山,因為沒有命令,外臣是  不准進入內苑的。大約一盞茶的時間,慈寧宮外便傳來赫連將軍覲見的聲音。  

    名月忐忑不安地站在皇太后身邊,看著赫連那山進來,行禮,站定,耳邊聽著他低  沉渾厚的聲音說:「太后召見微臣,不知有何吩咐?」  

    說話的同時、他的眼睛瞄向靜靜站在太后身邊,身著朝服、頭戴朝冠,美得像畫中  仙子的名月,一絲複雜情愫在心頭掠過。今天的她是個儀態萬千、姱容修態的格格,而  昨天的她是個撒嬌耍賴,刁鑽無邪的小乞丐,到底哪個才是她?  

    「那山,你知道哀家為什麼叫你來嗎?」  

    「臣不知道。」  

    「名月告訴哀家說不想嫁給你,要哀家收回成命!」  

    赫連那山猛地抬起頭,望向沉靜不語的名月,不想嫁給他?真不知道這話應該是誰  來說才對,畢竟受到捉弄的是他,但前來向太后告狀的,卻是這個被寵壞的丫頭,想到  這兒,他已經平復的怒氣又一次在心中升起。  

    「臣全憑太后作主,如果太后要撤回成命,臣無異議。」他沉聲回道,英挺的劍眉  全攏在一起。  

    名月一聽到他的話,柔弱的身子頓時不由自主地搖晃起來,雙腿一軟跪倒在地,美  麗的大眼蓄滿淚水,「太后,月兒求您收回成命!」  

    「你們兩個……」皇太后輕歎口氣,對這一拗一強的兩個人似乎也沒有辦法。「你  們兩個給我聽好,自古道『君無戲言』,皇上既然已經頒下聖旨要你們擇日完婚,當然  就沒有收回的餘地,所以不得再鬧脾氣了!那山,月兒年紀小,又讓哀家給寵壞了,你  凡事多讓著她些,讓她慢慢學著為人妻子,慢慢改變她的脾氣。名月,嫁了人之後可不  比現在,不可以再隨意使小性子,你那調皮搗蛋的脾氣可得改改!這樣吧!你們兩個到  清漪園去劃划船、玩玩水,好好培養一下感情。給你們這麼一鬧,哀家這會兒頭都痛了  。」皇太后揮揮手,示意他們退下。  

    兩人聽太后這麼說,也只得無言地退出慈寧宮。一出宮門,名月立刻轉身吩咐太監  備轎準備回府。  

    那名太監不敢違抗,只好差人去準備轎子,一面望向身旁不發一語的赫連那山,低  聲請示:「將軍您呢?」  

    「我沒有時間陪任性的小娃兒玩水!」他冷冷丟下這麼句話後便掉頭離去。  

    「你……你不陪我去,我自己去!」小娃兒?她堂堂名月格格竟被他說成小娃兒!  ?名月一咬牙一跺腳,登上由八名太監抬著的轎子,改變原本的決定,轉往清漪園去玩  水。  

    到了倚虹堂,名月棄轎登舟,溯著河水遊覽整個偌大的昆明湖。湖面水光粼粼、碧  波蕩漾,放眼望去,秀麗的景色好不吸引人。  

    平時名月是很喜歡到這裡來的,但是今天這片如畫的山水,卻怎麼也提不起她的興  致,還不是因為「他」!  

    想起赫連那山,名月心裡便有氣。她知道自己不該喬扮成小乞丐去捉弄他,但她也  不是故意的,誰教那天他剛好遊街經過,自己又湊巧讓他揪住,可是,她是真的不知道  皇上要賜婚的事啊!  

    想著,委屈的淚水一顆顆滑下她清麗的臉龐。他在慈寧宮裡那般決絕地說全憑太后  作主,剛剛又冷冷淡淡地自己走了。可見傳說是真的,他就是那麼無情的人,難怪沒有  姑娘家敢嫁給他。只有你這笨名月還說要嫁給他,現在可好,人家不要你了,真是報應  !誰教你以往不把那些追求者放在眼中,如今吃到苦頭了吧?  

    名月愈想愈難過,一隻手伸出船身在水面上畫著,無意識地摘著湖面上盛開的蓮花  ,但不知是不是心不在焉,她竟然在不知不覺中整個身子都站了起來,當掌船太監發現  欲出聲阻止時已經來不及,只見名月連人帶花栽入水裡。  

    霎時所有太監全都驚慌了起來,「不好啦!名月格格落水啦!  

    快救人啊!」  

    咚!咚!咚!一個又一個的太監紛紛跳進水裡,他們在冰冷的湖水中尋找著落水的  名月,卻是遍尋不找。就在所有人焦慮萬分之際,一條白色人影縱身躍入湖裡。沒多久  ,水面陣陣波動,水花四濺而起,只見赫連那山抱著已然昏迷不醒的名月破水而出,躍  上船隻。  

    「名月!名月!」赫連那山低聲呼喚著她,但是名月在冰冷的湖水中喝了好幾口水  ,現在不僅不省人事,而且氣息微弱。  

    他見狀連想都不想便低下頭,以嘴對嘴的方式,以自身純厚的功力,將一口又一口  的真氣送入名月體內。  

    不多時,名月嚶嚀一聲,悠悠轉醒,可是赫連那山並沒有抬起頭來,相反地,他灼  熱的雙唇趁著她渾然不覺之際,老實不客氣地流連了好一陣子,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直到名月睜開眼睛,仍無法意識到自己已被赫連那山佔了便宜,奪去初吻。  

    「你……」盯視著赫連那山濡濕的黑髮、還淌著水珠的臉龐,以及一對猶如寒星般  閃亮的雙眸,名月不禁有點迷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為什麼會靠自己這麼近?  

    「妳醒了?」  

    「發生什麼事?你不是走了嗎?」名月到現在都還有些迷迷糊糊的,直到她發現自  己和赫連那山身上都是濕答答的,才赫然想起那冰冷的湖水、那不斷向自己湧來的黑暗  、那任憑怎麼呼救卻總叫不出聲音的恐懼。「我……我死了嗎?」  

    赫連那山微微一笑,輕輕搖搖頭,低聲說:「抱緊我!」  

    話聲剛落,只見他身子如鷹般飛起,足下在水面上輕點。幾個起落後便來到岸邊。  從沒經歷過這種場面的名月不覺伸出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脖子,將頭依偎在他懷中,渾然  不知兩人已經落在湖邊。  

    看著懷中如出水芙蓉般清麗的名月,赫連那山不禁心中一動,臉部的線條也柔和了  起來。  

    「現在你不想嫁我也不成了!」他這話帶有七分戲謔,三分真情。面對她這樣一個  女子,平日不苟言笑的他突然也不那麼嚴肅了。  

    「誰要嫁你!」名月紅著一張臉掙扎地從他身上爬下來。怎麼會這樣?他不是已經  走了嗎?自己為什麼會被他救起來?而且還好像被他佔了什麼便宜似的?  

    「我們已有肌膚之親了,這輩子你只能嫁我赫連那山!」  

    他本來是已經走了,但是一想到放任她一個人使性子去遊湖玩水,實在不太妥當,  萬一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豈不是他的罪過?於是又折回來。不意才到高梁橋附近,便聽  到太監大喊名月格格落水,當下他便將朝服一脫,飛快地躍入水裡救出陷在梗葉中的名  月,思及至此,他不由得暗吁了口氣。  

    赫連那山的話聽得名月的臉幾乎紅到脖子上去了,她知道為何自己一直會有被他佔  便宜的印象;她以為那是夢,是她胡思亂想,沒想到竟然真的被他給親了嘴,還抱著過  湖上岸,老天!傳出去的話,她還要不要做人哪?  

    「你欺負我,你好壞,你趁人之危,你是卑鄙奸詐的小人,偽君子,登徒子……」  名月羞紅著臉咕噥道。  

    她那又急又氣、又羞又怒的模樣真是美得令人想一口把她吞下肚,他知道自己已經  喜歡上這個小東西了,也知道有她相伴,他這下半輩子將不會無聊,不再只有戎馬軍旅  、帶兵打仗。  

    不過她那任性的脾氣得先整治整治才行,否則哪天讓她爬到自己頭上,教他大將軍  的臉往哪裡擺?  

    「將軍,先讓宮女們伺候格格回宮換衣服吧!萬一著涼了可不好。」執事太監提醒  道。  

    赫連那山見名月衣著單薄,被風吹得直發抖的樣子,心下有幾分不捨,於是正色道  :「你先讓宮女們替你更衣吧!如果你著涼生病,名玉和名成會找我算帳的!」  

    名月咬著唇,懊惱地在宮女的護送下去換衣服,至於赫連那山則在太監引領下換下  一身濕衣服後出了宮。  

    當他來到天安門時,赫然看見名玉和名成兩兄弟已等候著他。  

    「昨天晚上點昏我所有侍衛的人是你還是你?」他輪流在兩兄弟臉上看著,眼中有  些許微慍。  

    「是我!」名成回道:「實在不好意思,我只是不想讓月兒受到傷害。」  

    「你們一直都這麼護著她嗎?任由她四處胡鬧?」  

    「月兒雖然愛玩愛鬧卻很有分寸,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名成認為自己必須替妹  妹辯解。  

    「是嗎?那麼偽裝成小乞丐,在路上白吃白喝,也叫有分寸?  

    夜裡到處亂闖,也叫有分寸?」  

    「那是因為她知道我們在背後跟著,才會故意這麼做的!」  

    「好,到太后面前告狀也叫有分寸嗎?」赫連那山冷冷地問道,他想知道名成會怎  麼替妹妹辯解。  

    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名玉阻止了想再開口的名成,逕自說道:「我知道你不想娶  她,但君命難違,不論願不願意,你都得娶她,況且你現在也不是全然不願意,不是嗎  ?」  

    赫連那山眼中射出兩道寒光,盯視著老友,「什麼意思?」  

    「你心裡有數!我只想告訴你,月兒對賜婚這件事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名玉瞧著  他仍沾有胭脂的嘴唇說道,心裡似乎已有了個底。  

    「她深受太后寵愛,太后做這決定會沒有告訴她?」  

    名玉搖搖頭,「信不信由你!」  

    赫連那山緊抿雙唇,望著名玉好一會兒,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最後,他不發一言  地轉身離去。  

    名成還想攔下他說些什麼,不過名玉卻搖手道:「放心,他會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  疼愛月兒的。」  

    「大哥,你怎麼知道?」  

    名玉神秘地笑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倒是指指一頂正由太監抬出來的轎子說:「  月兒出來了!」  

    轎子還沒到,領頭的執事太監便趨前行禮,告知他們剛剛名月落水,被赫連那山救  起的事。兄弟倆一聽急忙上前探視,待轎簾掀起,望見名月滿臉的酡紅時,兩人都楞住  了;心裡有數的名玉,眼睛在妹妹唇上掃過,那被吃掉的脫落胭脂證實了他的疑問,他  不禁在心底暗暗笑罵:好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若非皇上已經下旨,看我饒得了你!  

    ※※※  

    一個月後,赫連那山正式迎娶名月為妻。新婚洞房之夜,火紅的喜燭燒得流下一堆  蠟淚,但是頭罩紅巾、獨坐洞房的名月依然沒有見到新郎的蹤影。從黃昏拜堂至今,恐  怕也已二更天了,再怎麼熟稔的親友也都應該已經離去,為何仍不見他的出現?莫非他  仍在生她的氣?  

    想起那日在清漪園所發生的事,名月的臉又泛上一陣紅暈,那是她第一次為自己的  任性感到懊惱,如果那天自己不是那麼心不在焉,就不會被他佔便宜了,現在要如何面  對他呢?那天之後,她幾乎整整一個月不敢出門,不敢上慈寧宮向疼愛自己的太后請安  ,更別提扮成小乞丐逛大街了。因為她不知該如何面對當日瞧見赫連那山親她的宮女、  太監,也不知該怎麼向太后說,畢竟是她要求撤回成命的,不料言猶在耳,他卻在光天  化日之下親了她,這豈不是羞死人?  

    要知道,名月雖自幼調皮搗蛋、鬼靈精怪,但怎麼說總是親王之女,從小所受到的  調教絕不比任何一位格格少;相反地,她深受太后疼愛,時常進出宮廷內苑,因此所懂  的宮廷儀節更超出其它格格。而因她個性天真活潑、沒有心機又善體人意,加上其出塵  絕俗的容貌,使得乾隆皇帝數次想納她為妃,但總因她自個兒不依,以及太后反對而作  罷。正因此如,在她那不按牌理出牌、惹人頭疼的行為下,其實仍擁有一顆羞澀純潔的  女兒心,如今她自己說不嫁赫連那山,卻又被人家佔了便宜,怎能不羞不惱?  

    思及至此,名月決定不等久未回房的新郎了,她索性自己取下罩在頭上的紅巾,又  四處張望確定無人後,動手拿下鳳冠,然後坐到擺滿酒菜的八仙桌前吃了起來;從早上  到現在,她可沒好好吃過一頓哪!  

    一個人吃吃喝喝是很容易飽醉的,特別是不勝酒力之人更容易醉倒,名月正是如此  。沒有多久,她就已經兩眼迷濛,將一個燭蕊看成好幾個,等到想站起來時居然腳下一  陣踉蹌,隨即倒在地上昏昏入睡,這就是赫連那山進來時所看到的情形。  

    怎麼會這樣?望著滿桌的狼藉,赫連那山真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新婚洞房夜,他  的新娘子竟然醉倒在地?老天爺,這是特別的恩寵或者是懲罰?他呆立了好一會兒,最  後才上前抱起睡得香甜的新娘。那俏麗的容顏,無邪純美得令人心動,這是那個在太后  面前說不要嫁給自己的她嗎?她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上花轎的?原本他是打算終身不娶  的,沒想到卻娶了一個鬼靈精似的新娘,一個有著他夢寐以求容貌的新娘,她可以填補  自己心中的傷痕與創痛嗎?  

    赫連那山將名月輕置於床上,輕輕解去兩人身上繁重的衣物,拉過被子蓋住彼此。  此刻的他雖微有醉意,但不知為何腦子卻清楚得不得了,不住回想起兩人嘴唇相觸的情  形;此時,他耳朵聽著她淺淺的呼吸聲,鼻子嗅著她誘人的芳香,擁著她玲瓏有致的軀  體,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是睡不著了……老天爺彷彿和赫連那山作對似的,這一夜似乎  特別長,雖然已經聽到雞啼,窗外卻仍是漆黑一片。  

    正在赫連那山想著事時,身旁的名月突然動了動,她不自覺地挪動身軀往赫連那山  懷裡靠,尋找著最舒服的姿勢,可是左移右挪,就是找不著那個可以讓她安心入睡的落  點,然後有一個男人沙啞的聲音在她耳際響起--「你再這麼動下去,可別說我又欺負  妳了!」  

    名月睜開眼睛,迎接她的是一對閃亮如星辰的黑眸,那黑眸的主人正帶著滿臉笑意  盯住她。  

    「你是誰?」名月迷迷糊糊地揉著眼,納悶地問。她的意識尚未清醒,以至於一時  間竟問出這麼個有點可笑的問題。  

    「我?」赫連那山啞然失笑,翻身壓住她,「我是要欺負你的人!」  

    「你……你是……」紅暈倏地爬上名月的臉,老天,他是赫連那山,他怎麼會在自  己床上?  

    「自古以來只聽過喝醉酒的新郎,沒想到我竟然遇上一個醉倒在地的新娘子!」赫  連那山噙著笑。  

    名月這會兒也試著回想昨晚的情景,但她的印象僅止於自己一個人在新房裡吃吃喝  喝,之後便記不起了……莫非她真的醉倒了?  

    那麼自己是怎麼上床的?對了,衣服呢?  

    彷彿看穿她在想什麼似的,赫連那山低笑說:「現在找衣服不嫌太遲了嗎?」  

    「你欺負我!」她臉上的紅暈一直未褪去。  

    「不欺負你怎麼成為夫妻呢?」他低下頭鎖住她欲言又止的櫻唇,給她一個火辣纏  綿的吻,細心又溫柔地教她夫妻之道、男女之禮。一時之間床幃滿春色,寂靜中,只有  兩人那引人遐思的喘息聲,以及遠處傳來的打更聲……久久之後,赫連那山拉著妻子躺  在自己身上,輕輕拭去她臉上細小的汗珠,撫著她微蹙的黛眉,無言中流露著一股憐惜  。  

    名月滿臉紅暈地伏在丈夫懷裡,聆聽他沉穩的心跳聲,一切似乎都盡在不言中,她  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抬起頭問:「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赫連那山輕笑著,一面輕撫著她光滑嫩白的脊背,一面低聲說:「如果我還生氣,  也就不會這麼快娶你過門,就算勉強娶你過門,也會讓你一個人獨守空閨,一個人過洞  房花燭夜。」  

    「那你為什麼弄疼我?」名月嬌嗔道。  

    赫連那山聞言一怔,實在不知該說什麼,隨即想到,鄂親王的福晉在幾年前已經先  逝,既然母親不在,自然沒有人告訴她男女間的事,無怪乎她要納悶了。  

    「月兒,出閣前有沒有人教你為人妻之道?」  

    「奶娘有說啊!可是她沒有說這個!」說這話的同時,她那美麗誘人的小嘴嘟得半  天高。  

    我的天啊!赫連那山有些哭笑不得,他憐惜地將一無所知又莫名其妙被自己「占便  宜」的妻子擁在懷裡,啞著聲音說:「小傻瓜!我現在教你。」他憐愛地堵上她嘟起的  小嘴,用行動教她、愛她,一面在她耳際呢喃著情話。  

    紗帳外,一對蠟燭已經燃燒殆盡,室內忽地暗下來,遠處的東方出現一絲晨光,天  似乎要亮了!  

    當赫連那山終於離開名月起身時,已經是五更天,雖然不捨,但為人臣子豈可因兒  女私情而貽誤公事?他已經整整齊齊穿戴好官服上早朝去,留下睡得正香甜的名月。  

    清晨的涼風吹在他臉上,不知為何,一夜無眠他卻更感到精神抖摟,是因為她嗎?  想到此,他滿足的笑了,他縱身上馬,趕往養心殿去面聖。  

    ※※※  

    一下朝,歸心似箭的赫連那山卻讓皇上給留了下來。不得已,他只好陪著皇上到南  海子打獵,直到接近晌午時分才回到將軍府。  

    一進門,他便讓堵在門口那塊不知打哪兒來的嶙峋怪石給嚇一大跳,等到踏進大廳  ,眼前的景象又教他瞠目結舌,這還是他所熟悉、所居住的將軍府嗎?  

    從大廳的窗子望出去,只見原本栽種的蒼柏不知被移往何處,偌大的庭院中人來人  往,有人挖土,有人挑瓦,有人搬石,整個將軍府只能以鬧烘烘來形容。  

    「這是在做什麼?這些人又是打哪兒來的?」赫連那山大聲問道,臉上的表情除了  驚訝外,還有一絲憤怒。  

    正忙著幹活的眾人聽到這如洪鐘般的聲音全都停下了動作,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沒  有人敢開口說話。  

    「是誰叫你們這麼做的?」他再以厲聲問道。  

    家丁們個個嚇得噤若寒蟬,平時他們都十分畏懼赫連那山,現在見他動了氣,哪裡  有人敢說話?  

    赫連那山見無人答話,心中的怒火更盛,他大步向前,正準備找管家來詢問時,名  月驚喜的聲音從窗外傳來。「你回來啦!」跟著,一條翠綠色的人影跑進大廳,躍進他  懷裡,雙手緊緊摟住他的頸子,淡淡的幽香撲鼻而來。  

    「怎麼不說一聲就走了呢?」名月嬌聲問道。  

    「月兒,現在是大白天……」赫連那山帶著幾許靦腆,不知所措地說著,怒氣瞬間  消失到九霄雲外去。他知道她是個熱情的小東西,卻不習慣她在下人面前如此公開地示  愛,況且向來縱橫沙場的他,又哪經歷過這種狀況?  

    「我不管,以後不許你再丟下我一個人自己走了!」她姣好的臉龐依偎在他寬闊的  胸膛,甜甜的笑意盈滿嘴角。  

    「月兒,這些人是怎麼回事?」為了掩飾略微尷尬的情緒,赫連那山又將話轉回正  題上。  

    「他們啊!都是我找來的!」  

    「為什麼?」他原本已經舒展開的眉頭一下又全皺在一起了。  

    名月拉著他的手走到窗戶邊。「這園子沒山沒水的,看起來好奇怪、好荒涼,所以  我從家裡找人搬來一些東西,並準備在連著大廳的這塊地挖一個水池,放幾塊太湖石,  至於挖出來的土就在水池邊弄一座假山,你說可好?」  

    「那塊擋在門後面的怪石是從鄂王府搬來的?」  

    「是啊!那個叫太湖石,通常都是拿來作假山,或是當作屏障,免得一進門就讓人  家全看光了,古人說柳暗花明又一村,指的就是這個呢!」名月說得頭頭是道,全然沒  有注意到他陰沉的臉色。  

    「阿瑪同意你這麼做嗎?」  

    「他有點生氣,可是也沒有辦法,誰教他疼我,咦?你怎麼啦?」她終於注意到丈  夫那陰晴不定的神色。  

    赫連那山一語不發鬆開擁著妻子的雙臂,他走到庭院,對著一幹工作的人說:「你  們統統回去,這裡不需要你們。」  

    「等等,我好不容易從鄂王府找來他們,你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讓他們回去呢?而  且事情還沒做完呢!」名月急急忙忙攔住他們,不解地望著赫連那山。  

    「這裡是將軍府,鄂王府的人當然得回去!」他一揮手,所有屬於鄂王府的人都不  吭一聲,默默垂手站到一邊。  

    「可是他們走了,誰來整治這個庭園?」  

    「我有說要整治庭園嗎?」  

    「你……你說什麼?」  

    「這裡是將軍府,不是鄂王府,你現在是我赫連那山的妻子,不再是鄂王府的月格  格,而且房子只是拿來居住的,可以擋風遮雨就成,何必講究什麼造景園林的?再說你  現在花費的可都是皇上所給的俸祿、百姓的民脂民膏,一分一毫理當珍惜,怎麼可以浪  費在無意義的事情上?」  

    赫連那山說教似的講一大串,聽得名月頭都快昏了。「你說我做這些事情叫無意義  、浪費民脂民膏?」  

    「難道不是?」他轉頭對一旁不知該如何應對的管家說:「管家,叫人把前門那塊  石頭搬回鄂王府,改天我再登門向鄂親王道歉,知道嗎?」  

    「不許你去!」名月擋在管家面前,抬起頭怒視著。「那可是費盡千辛萬苦才搬來  的,阿瑪也同意當作嫁妝送給我,既然是我的,我就有理由把它留下來!」  

    「月兒,不要任性,你現在是將軍夫人,不是鄂王府那個可以呼風喚雨的月格格!  」  

    「我任性?我只不過想改善一下我們周圍的環境,這也叫任性?」  

    赫連那山不理會她地轉過身,喝令所有的人各回工作崗位,並要他們將挖出的泥土  回填,移走的柏樹遷回,一切回復原狀。  

    「下次沒有我的命令,不准你們隨便動家裡的一草一木!」說完,他回頭轉身便欲  走回大廳。  

    這讓名月氣得柳眉倒豎,她緊緊咬著自己的唇,走到他面前,仰起臉看著他。  

    「我是你的妻子對不對?」  

    赫連那山一怔,微微點頭。  

    「那我有沒有權指揮家裡的僕人做事?治理這個家?」  

    「有,但不是像現在這樣亂來!」  

    「你……」名月頓時說不出話來。她想都不想就奔出大廳,委屈的淚水滑下臉龐,  「死大山、臭大山,我討厭你,討厭你!」  

    赫連那山一咬牙,不過並沒有追上去。他告訴自己,他做得沒有錯,如果不約束她  那驕奢成性的脾氣,日後恐怕還會有更麻煩的事發生,沒有錯!他做得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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