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一身淺紅衣裳的無憂快樂呼喊著。「果然是七皇子射箭功力高!」
「真的——」另一個粉紅衣裳的無愁也快樂贊同!「我們的眼光果然沒看錯!」
兩個面容一模一樣的俏丫頭,一個背著長弓,一個背著裝滿箭矢的竹箭桶,又叫又跳,在三層樓高的嘹望閣中,居高臨下的視野,前方比賽場一眺無際。
一旁的朱毓邊喝著宮女送上的酒,邊支著顱側,聽著她們柔柔軟軟的嬌嚷聲調,如小鳥脆鳴般,可愛極了。
「皇主子,你還要不要再去射一回呀!」無愁興奮的轉首問道。
看向天際已現夕陽之彩,他搖頭。
今天,除了開場的射箭儀式外,他已連射三輪給其他皇弟們看,也指導了他們一下午,此刻想享受一下黃昏悠閒。
「真的不再去啦?」無憂明顯的失落。
「就在這,讓你們將比賽看到完。」知道她們就是好奇愛熱鬧,朱毓笑道。
「真的嗎——謝謝皇主子!」小丫頭左右兩旁各纏著朱毓撒嬌歡呼。
「本皇子的小黃鶯是最可愛的了。」朱毓溫笑著拍撫她們的頭。「快去看最後勝出的是不是你們猜的七皇弟。」瞧這天色該也是最後一場了。
「好!」無憂、無愁兩人馬上又快樂的朝木欄杆外探頭。
「是蘇公子——蘇公子在那邊——」無憂發現另一頭,一排覆雪的松樹前,那道熟悉的身影,不禁快樂的指著大喊。
「真的耶——是蘇公子!」無愁也興奮的扯著喉嚨用力揮手。「蘇公子——我們在這——」
可惜,距離的相隔,對方顯然沒聽到,依然漫步在蒼松前的石階上。
「咦?那件貂毛大裘跟皇主子的好像。」紫貂毛名貴異常,連皇室也不過皇帝、太子和三皇子有而已,怎麼蘇公子也有!
「那根本是皇主子的吧!」無憂認出道。
「皇主子?」她倆一同看向已來到身後的主子。
凝望著前方,那個穿著屬於他衣裘的身形,一股異樣的悸動盈漾朱毓內心。
蒼松下的石階上,蘇少初雖漫步似的悠閒,腦海卻為師父朱蜻屏的話沉思不已……
「初兒,你怎麼會中魔希毅的武功!是那些魔人將目標對上你了嗎?」
「不是的,師父你先別急,魔希教人沒有對上我,會中這一掌完全是意外!」他連忙安撫憂慮的師尊。
朱蜻屏卻是急著抓住蘇少初的手道:「陰魎掌得以天泉地熱交匯之氣來運療體內氣血,借出汗來排除血氣中的虛毒!」
天泉地熱交匯之氣!朱毓也曾提起過此名!
「為師記得,早期,有個來到帝都的風水名人,就說過帝都就有難得一見的天泉地熱交匯之氣,只是最後始終找不到地脈在何處。」
「師父,我會請傅兄找他擅於堪輿之學的好友來幫忙找出此地的,你身體日前才剛好,徒兒一時半刻中不會有事的,你別急。」蘇少初扶著她先坐到椅上。
「初兒,就算短時間內找不到天泉地熱交匯之氣,那就先找蘭赤石,以蘭赤石磨粉後為藥引,可抑制體內陰魎掌的虛毒。」
「蘭赤石?」蘇少初記得此種石頭和稀罕奇珍一樣,難有一得。
「毓兒耳上所別的那串及發同長的紅珠石,便是蘭赤石!」
蘭赤石在朱毓身上!想起師尊講的,蘇少初知道自己可真遇上麻煩了!
就在此時,嘹亮的清音忽震人肺腑般傳來,高亢的音色伴隨著明快,毫不陌生又久違的笛音,震愕住了蘇少初!
同時熟悉的聲低吟而來——
問清風何處去,問明月可知愁?無盡長夜,好夢幾何?乘風難破紅塵浪,無翼難渡萬里峰,終是魂消心憔悴,緣,難續;夢,難在……
……隨身翠玉笛,代表我的性命,當你再聽到此笛之音,我已遠離這苦難的塵世,會有人帶著笛聲替我跟你做最後的道別。
蘇少初不敢置信,緩緩回首,果不其然見到記憶中,明艷無雙的麗顏朝他奔來!
「綽兒!」
他一喚出名字,來人驚喜的撞進他懷中,緊緊抱住他!
「那人是誰?為什麼要抱住蘇公子!」
「蘇公子是我們的,不可以給她!」
這頭的嘹望閣上,將這一切收入眼底的無憂、無愁開始跳腳不依,而身後的朱毓只是沉瞇起眼瞳。
「你在中原!原來你也來中原了!」
「我……」
「這一年你總關著自己不見我,害我以為你真的都不理我了,結果你還是擔心我的,是嗎?」
風綽兒抬起興奮又疑惑的面容,一雙烏亮雙瞳,由來就是盛滿熱力般,活力洋溢,此刻是期待也是盼望,卻更有著害怕,怕對方說出口的冷淡,永遠比罵還傷人。
「你怎麼看起來這麼哀傷,是因為看到我嗎?你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呀!」他的思緒好難抓,溫柔的時候好和善,不說話的時候又好孤獨!
「君兒……君兒她……什麼時候走的?」忍著內心的激動,蘇少初問。
「姊姊?」風綽兒料不到他有此一問,不解道:「姊姊一年多前就去逝了,當時你還一路撫琴送她,你忘啦!」
「一年多前!」驟聞的事令蘇少初一陣悲笑。「君兒死了,他竟然不告訴我,是怕我難過嗎?」
「你在說什麼,誰不告訴你什麼?」風綽兒對他接二連三的反應,雖莫名卻還是高興的又抱緊他。「你會在中原是擔心我嗎?你說呀!是嗎?」
永遠不忍心拂逆與傷害女兒心的蘇少初,只能先溫和的拍拍她的發,他褪下身上的貂毛大裘裹住風綽兒,卻渾然不知他這個動作已引來遠方一雙銳瞳的沉怒。
「無憂、無愁。」朱毓伸手。「長弓、一箭。」
「是!」兩個丫頭馬上自己身後背的東西遞上。
朱毓搭箭舉弓,引弦後,目標——身著紫貂大裘的女子!
「我朱毓的東西,誰都別想沾惹半分,無論是男或女,哪怕是這樣東西本身,也不許他的內心已有他人,少初愛弟,就給你一個教訓吧!」
「綽兒,你先聽我說……」輕推開懷中的少女,正想該怎麼解釋的蘇少初,忽聞破空之聲!「綽兒——」
危險二字尚來不及出口,眼前的風綽兒已利芒一掠,回身銀光劃過,長箭當下竟成對切,削成二枝箭矢!
在旁的蘇少初只有驚歎,他差點忘了,風君兒和風綽兒兩姊妹,一者擅醫樂的融合,另一者是南源年輕一輩中,屬一屬二的劍術高手!
「刺客——有刺客闖進皇宮——」
「快來人呀——有人行刺三皇子——」
嘹望閣上的無憂、無愁已馬上喊得價天響,驚動鄰近院落全部的侍衛,趕忙全奔往保護!
「刺客在那邊——穿著紫貂大裘的女人!」無憂、無愁馬上對蜂擁而來的侍衛群們指出前方那排蒼松下的正確目標!
「該死,是朱毓?!」見到遠方的嘹望閣,那眼熟的身影,蘇少初忙拉過風綽兒,拔足狂奔!
「封言!」嘹望閣內的朱毓喚著身後的高手心腹。
「在。」
「意圖染指本皇子東西的人,你去取來她的首級吧!」
「是!」
主人命令一下,封言縱身如飛雷奔速的身形,已瞬間躍過腳下成排林木與侍衛,追著雪地印子而去。
「記得多砍幾刀,不要給她好死呀!」
「多踹幾腳,誰教她搶我們的蘇公子!」
無憂、無愁舞著小拳頭,高喊著!
「皇主子,應該叫封言活捉,我們保證讓她兩眼球活生生爛,一輩子都別想再看蘇公子的臉了。」
「還要剁了她的雙手,讓她爬到死,永遠別想再抱住蘇公子!」
總是一派歡歡喜喜的兩張俏麗之顏,說著令人恐然的言語,卻依然頂著她們天真無邪的模樣,一種不協調的對比,令她們此刻的歡笑看來,已是令人發毛。
「好、好,下回我會記住吩咐封言,別太早殺了,帶活口回來給你們玩。」兩個小丫頭倔起來可惱人呢!朱毓笑著喚她們過來。「看看你們誰的手勁好,替我按按肩膀,有點發緊呢!」
「我、我!我的手勁最好!」
兩個丫頭馬上笑嘻嘻的爭先替主子按摩著。
「帶著我的玉穗到蘇府找大哥……不,太遠了,離這最近的,陸家!」
一到皇宮外,蘇少初馬上將信物交給風綽兒,吩咐道:「快往東方,大約一公里左右的陸家,找陸家少夫人,告訴她發生的事,她會保護你的!」
「為什麼要跑?我本來進皇宮就是有任務的,再說那些侍衛有什麼好怕,來多少,我都應付得來。」風綽兒不解。
「在中原、在帝都,天子腳下,行事低調些,真被當成刺客,可有你受了!」
「中原皇帝傷害我們南源的民心,有什麼好怕,殺了他,我都不在乎!」
「綽兒!」蘇少初有些頭大,該怎麼告訴這位雖是南源出色的劍者,壓根還是個不夠瞭解世情的天真小丫頭,事情的利害關係。
只是風綽兒身邊應該有人一同陪著來中原,怎麼今天會讓她一人跑溜進皇宮。
「再說誰會被那群烏合之眾抓到!」她一副被小看的不悅。
「我相信綽兒的能力,只要你有心,沒人能捉得到你,但是很多時候靠武力不是最好的方法,暗中進行反而能收到效果。」
「暗中進行!」有必要嗎?
正要再說話的蘇少初已感到一股夾雜在風中的氣勢。
「有個高手在接近我們!」風綽兒馬上感應到,且充滿好奇。
「不好,是封言!」
「封言!」她高興大喊。「就是那個很久前離開南源,到中原當聖女之子隨身侍衛的男人!」
「你做什麼?」蘇少初拉住要躍身跑上屋頂的風綽兒。
「能看到南源傳言中的前輩,當然要拜會一下才禮貌。」
「拜會他!」蘇少初有些拍額。「他是三皇子派來對付我們的,別輕舉妄動!」
「三皇子!」風綽兒更是歪頭不能理解。「三皇子不是聖女之子嗎?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們!」
「一時半刻,講不清,聽話,用你最快凌虛輕功,不讓任何人發現到陸府去,尤其別讓封言追上。」
「你不來,我才不要!」她嘟囔。
「我等會兒就去找你,乖乖聽話。」決定誘之以情。「只要綽兒聽話,那麼在帝都這段時間,看你要做什麼,我都陪你。」
聽到這句話,才讓風綽兒綻出笑靨,乖乖點頭,接過玉穗,又抱了他一下才離開。
「天意注定我蘇少初今天犯沖吧!」終於讓這小丫頭暫時離開,蘇少初忍不住歎氣。「無論對男、對女,我都得要賣笑、賣情兼賣軀體,才能脫身。」
想起方才被朱毓又抱又吻的無奈與悶氣,現下,最麻煩的是要怎麼告訴綽兒,蘇少初本人和她認定的人,是不一樣的!
「要我避開她,順便保護她,現下可好,人算不如天意算,頭大了。」
麻煩接二連三,風綽兒已經在帝都,南源想對中原皇族恐有不利的舉動,朱毓本身位居雙方的關鍵,卻是個最包藏禍心的人,該怎麼在這三方中進行動作呢!
再加上目前的自己……
蘇少初看著掌心微泛的青氣。
「每發一次功,折損三分內力……得找根本的治療之法。」
朱毓!蘭赤石!想起幼時陰霾,要說已完全不懼,那是虛話,但是事情既然已逼上眉睫,容不得他再裹足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