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陷阱、是牢籠,黎茵茵也是自願走進去,但她還是有所顧忌,其中最大的顧忌是她父親。
連續扯了幾次謊,黎茵茵真的覺得很不安,而且她也很怕露出馬腳,但又很想和夏瀚希繼續交往。想來想去,實在想不出什麼更好的辦法,只好央求他更改約會時間,自己再想法子和他會面。
她趁著早上練琴時間,偷偷撥打夏瀚希的手機。她的時間排得很緊湊,早上八點起床,八點半陪她父親吃早餐。九點鐘準時練琴,一直要練到十一點,下午兩點再去上課,上到四點,每天都是如此。嚴格說起來,她沒什麼休息時間,就算星期假日也得從早到晚練琴,或是去聽演奏會,唯一的空檔只剩中午三個鐘頭,而且這個時間經常有人盯著,通常是她的奶媽或是司機。
黎茵茵右手忙著彈琴,左手則忙著撥電話。她不確定夏瀚希是否已經起床,聽說他經常玩到三更半夜才回家。這些放浪的行徑,在她父親眼中不可饒恕,換到她眼裡卻極具魅力,她其實最喜歡這種壞壞的男子。
電話嘟嘟嘟地響,黎茵茵的心臟亦怦怦地跳,幾秒鐘後便聽見夏瀚希沙啞的聲音,自聽筒那頭傳來。
「喂?」他的聲音帶著濃厚的睡意,一聽就知道他還沒有起床。
「喂。」這是黎茵茵第一次在他睡覺的時候打電話給他,感覺特別緊張。
「哪位?」夏瀚希狂打哈欠,昨天他玩到快天亮才摸上床,根本還沒清醒。
「是我。」她抓緊電話,幻想他在床上的樣子,一定很性感。
「茵茵?」他的模樣是挺性感的,因為他習慣裸睡,被單又不肯好好覆蓋在他身上,老是溜至腹部以下。
「嗯,瀚希哥。」她刻意把聲音壓低,就怕一時興奮洩了底,那就不好了。
「妳怎麼一大早就打電話給我,太想我啦?」他跟她開玩笑,黎茵茵的臉都紅起來,瀚希哥真的好壞。
「嗯……嗯。」她很想學一般女孩跟他打情罵俏,但怎樣都裝不出來,只得老實招認。
「乖。」他忍不住揚起嘴角,讚揚她的誠實,他的茵茵果然跟其他女孩都不一樣。
「其實、其實除了想你之外,我還有一件事情想拜託瀚希哥。」黎茵茵幾乎不太敢把要求說出口,怕他會生氣。
「什麼事想拜託我?」可惜他的心情太好,想要惹毛他還不容易,除非是犯了他的大忌。
「我們今天的約會,能不能提前?」
好死不死,夏瀚希這個人最討厭時間改來改去,她還真是犯了他的大忌。
「妳想改到幾點?」他的口氣倏地降至冰點,黎茵茵又緊張起來。
「十二點。」她怯怯地回道。「我幾乎每次練琴都遲到,已經快找不到借口安撫我爸了,所以我才想提前……」
「妳確定妳有辦法偷溜出來嗎?」他不是不知道她的處境,只是對她的怯懦感到很不耐煩,她就不能勇敢一點?
「我試試看……」其實她也無法確定……
「什麼?!」她真的想惹惱他,夏瀚希倏地翻臉。
「不,我是說,我一定會到。」她吞口水,就怕他生氣。
「真是……」他氣得想掛她電話,但一想到遊戲有可能會玩不下去,不得不收斂怒氣。
「可以嗎,瀚希哥?」但是電話彼端的黎茵茵不瞭解他的想法,只是一味追問。「可以改到十二點見嗎?」
「可以。」他冷冷答應。
「那、那就待會兒見了……」
黎茵茵唯唯諾諾地說完這句話之後,便急著切斷手機,動作甚至比夏瀚希還快。
……該死!
他氣憤的丟下手機,不知道拿她這種個性怎麼辦才好,她就連和他說話,都還在彈鋼琴。
算了。
他推開棉被,赤裸著身體下床。
反正是遊戲,幹嘛在乎她的反應,只要照著自己的步調去玩就好了。
夏瀚希決定不去理會黎茵茵的反應,最好也不去理會她的感覺。反正他從來就是個自私的人,喜怒只在一念之間,想那麼多幹嘛?
懶洋洋地穿好衣服,夏瀚希連鬍子都懶得刮,直接拿起車鑰匙,殺到 Vickey那裡。
Vickey正在清理吧檯。酒館的營業時間是從晚上八點到隔天凌晨六點,一般員工都是在一下班後便立刻蹺頭,但由於 Vickey 自己是老闆,沒辦法學員工一樣開溜,只好留下來整理環境。
「哈囉,Vickey。」難得夏瀚希肯抽空陪他, Vickey 卻不領情。
「哈囉,Hank。」Vickey 擺明了不歡迎。「你一大早出現一定有問題,又來借酒館?」
「沒錯,Vickey,你真聰明。」夏瀚希邊打哈欠邊點頭,頹廢的模樣看得Vickey頻搖頭。
「你昨晚又玩到幾點?」他想不透他那身精力是怎麼來的,總是玩不累。
「五六點吧?我猜。」他哪知道啊,又沒看表,不過依稀瞄到天色泛白就是。
夏瀚希不甚肯定的回答,又讓Vickey一陣無奈。到底是他經營酒館,還是Hank經營酒館?都快搞不清楚對象了。
「好啦!酒館借我,今天會早一點還你。」夏瀚希墮落的神情,不只女人,連男人都會著迷,不過對 Vickey 沒用,他已經免疫。
「就會找我麻煩。」他咕噥。「自己有大房子不用,偏愛借我的小酒館,你為什麼不乾脆叫她去你的房子就好?」老愛用他的地方當作犯罪地點。
「不行,我的房子太遠,而且它還有別的用途。」不宜太早曝光。
「什麼用途?」Vickey 聽不懂,但直覺得夏瀚希的表情有問題。
「沒事,反正你只要借我酒館就好。」其他的事不必管太多。
夏瀚希的表情擺明了不會告訴Vickey,Vickey 只得歎氣。
「說真的,你到底對她存什麼樣的感覺?」
「你說茵茵?」
Vickey 點頭。
夏瀚希沈吟。
他對她存什麼樣的感覺?說真的,他也抓不太出來,當然也無法清楚回答好友。
「這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他據實以答。
「咦?」Vickey 驚訝。
「我很早就認識茵茵,也知道她喜歡我、崇拜我。我對她來說,就像枯燥生活中的一道陽光,只有我會耐心逗她笑、跟她玩,所以她喜歡我,非常喜歡。」
聽起來就像被關了好幾年的小狗,找到了除了主人之外,唯一肯跟牠玩的對象,很自然就對他產生迷戀。
「你呢?」他還真同情那女孩。「你也喜歡她嗎?」
「我?」夏瀚希指指自己。
Vickey 又點頭。
「我不知道。」夏瀚希的臉上呈現出些許迷惘。「我猜我也有點喜歡她,但有時候又覺得她這種一味的崇拜很煩、很幼稚,很想擺脫。可是一旦擺脫了,又會開始想念她迷戀的表情,我是不是很矛盾?」
他反問 Vickey。
「是很矛盾。」Vickey 回道。
「所以說嘍!」他不想去碰觸這個話題是有道理的,那會使他自覺得像個傻瓜,夏瀚希聳肩。
「算我服了你。」居然能這麼冷靜檢討自己的缺陷。
「鑰匙給你。」Vickey 將鑰匙丟給夏瀚希。「你要借酒館可以,但我要先警告你,遊戲別玩過頭。小心傷人傷己,得不償失。」
話畢,Vickey 即拂袖而去。夏瀚希可以從 Vickey 慍怒的語氣中,聞到不贊成的味道,但他不在乎,他只在乎自己的計劃能不能成功。
你到底對她存什麼樣的感覺?
不過,好友這句話還是有到達他的耳裡,甚至心裡。
你也喜歡她嗎?
好友對他的質疑,他也曾問過自己,答案卻是無解。
無意識地晃到吧檯裡面,挖出寄放的酒。夏瀚希對黎茵茵的感覺,就像不斷在酒杯裡面冒著的氣泡,形成又消失。
隨著酒杯裡不斷浮冒的氣泡,他的回憶也被推擠到最上層,第一次見到黎茵茵的那一天……
心型的氣球,像是來自天際的祝福,飄散在黎家的各個角落。
在這棟媲美歐洲宮殿的建築裡,洋溢著平日少見的歡樂氣氛。行事低調的黎柏勳,雖在商界佔有一席之地,對於私事卻極為保密。年輕即喪偶的他,少了女主人在身邊打點,對於宴客自然是興趣缺缺。
不過,今天是他寶貝女兒十六歲的生日,無論如何都要大肆慶祝。為此,他邀請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物,到府中作客。其中不乏一些政治人物,和商場上有名望的家族,夏氏王朝的五個堂兄弟,也在受邀的行列。
金黃色的香檳酒上浮滿了氣泡,賓客的喧嘩也達到最高潮。
夏家的五個堂兄弟,雖然禮貌的站在一起,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分屬於兩個不同的陣營。夏偉希、夏光希,夏瀚希三兄弟鬧成一團,夏世希和夏宇希卻很安靜,甚至可以說是悶。
同屬於一個家族的堂兄弟,卻可以發展出如此截然不同的性格,真可說是人類遺傳學上的大發現。
難得夏家五個堂兄弟都到齊,受邀前來的女賓客,當然得趁這個機會眼睛大吃冰淇淋,才不會虧待自己。
女賓客們卯起來對夏家堂兄弟放電,夏家堂兄弟的眼睛卻無聊地望著空蕩蕩的樓梯,據說待會兒宴會的女主人會從這個地方現身,大家都在等。
等啊等。
正當大家等到快發霉的時候,一直播放古典音樂的喇叭,這時終於有動靜,傳來黎柏勳蒼勁有力的聲音。
「各位先生女士,各位嘉賓,歡迎並感謝大家來參加小女十六歲的生日party,讓各位久等了,現在就讓我介紹小女茵茵給大家認識!」
隨著黎柏勳充滿驕傲的簡介,隨之登場的是一個長相清麗,氣質脫俗的美少女從米白色的樓梯走下來,大家都看傻了眼。
他們都聽說過黎柏勳有個漂亮的女兒,但從沒見過,不曉得竟是這麼出色。她的臉很小,是所謂的巴掌臉。她的五官,精緻可比洋娃娃。她的秀髮,烏黑亮麗宛如一道黑色瀑布。而她的皮膚,白皙吹彈可破,更是宛若人偶。
每個來訪的賓客都不吝對黎茵茵表現出讚歎,讚美她是朵深谷幽蘭,清新脫俗卻又吐露出一股淡淡的芳香。夏家的五個堂兄弟亦深有同感,只是五個人的反應都不一樣,但一樣喜歡黎茵茵就是。
十六歲的黎茵茵,因為家教嚴,還是第一次面對這麼多人。她緊張到小手頻發抖,兩手偷藏在洋裝後面掩飾緊張,好希望能有什麼東西轉移她的注意力,剛好就瞄到有一個人在對她笑,那個人就是夏瀚希。
她的心跳立刻漏跳一拍,直覺得書中的人物出現,跑到現實中與她相逢。同是學琴的朋友從國外帶了一本羅曼史小說送給她,內容是描寫一個浪蕩伯爵和農家女的戀愛故事,書裡面的浪蕩伯爵,就長得他的模樣。
黎茵茵不知道對著她微笑的人是誰,但知道自己已經迷上他了。她的臉頰因為他的注視而酡紅,心跳因為他若有似無的微笑而加快,他真的好迷人。
「各位嘉賓,煩請各位移駕到表演室,小女茵茵要為大家彈奏鋼琴。」
屬於男女之聞的魔咒方才編織,黎柏勳興奮威嚴的聲音隨即戳破這張魔網。黎茵茵勉強微笑,在大家的簇擁下,進入小型表演廳,秀眼且不忘偷偷注意夏瀚希有沒有跟進來,他是最後一個入座的人。
黎柏勳刻意安排黎茵茵彈了幾首高難度的曲子,展現她從三歲起就不曾間斷練習的琴藝。黎茵茵雖然緊張,但畢竟熱能生巧,況且她也不想在夏瀚希的面前丟臉,很輕易就彈完所有安排的樂曲。
「啪啪啪啪……」
琴音乍然歇止,掌聲在這一刻響起。黎茵茵已經為她人生第一場公開表演,做了一次最完美的演出。
「謝謝各位,謝謝。」她站起來向所有來賓敬禮,現場掌聲不絕於耳。黎柏動很快地請大家到前廳去,那兒,有他特地準備的點心和外燴,必定能滿足每一位賓客的胃。
當然,他之所以舉辦黎茵茵的生日 party,除了向大家正式宣告「吾家有女初長成」之外,還有另一個用意,那便是為她尋覓未來的結婚對象。
表面上他帶著黎茵茵一一向賓客敬酒,打招呼,其實他的對象老早鎖定夏世希。夏世希的成熟穩重,頗得他的信任和喜愛。個性雖稍嫌陰沈了點,但若論人品家世和長相,還沒多少人及得上他。當然他弟弟夏宇希也很出色,但夏世希畢竟是長子,總是比較有機會,茵茵跟著他,一定會幸福。
黎柏勳的算盤打得精,在場的賓客倒也不含糊,幾乎所有人都看出他的用意。
只是用意歸用意,基本的禮貌卻不得不顧。黎柏勳除了為黎茵茵介紹夏世希、夏宇希兄弟外,也得顧及另一家的面子,將他們介紹給黎茵茵。
「妳好,茵茵,很高興認識妳。」
夏偉希代表其他兩位兄弟,跟黎茵茵問好。黎茵茵立刻對他產生好感,但眼睛總不自覺地溜到夏瀚希身上,他正用同樣感興趣的眼光,打量著她。
「茵茵,妳去和世希聊聊,快去。」
除了明顯想將黎茵茵和夏世希湊成一對之外,黎柏勳提防夏瀚希的意圖亦十分明顯,他不希望夏瀚希接近他女兒。
黎茵茵勉為其難的偕同夏世希朝另一個方向走去,夏瀚希的視線追隨其後,但很快即轉往黎柏勳的方向。
他討厭他們三兄弟,夏瀚希撇嘴。
他認為他們三兄弟太輕浮、太遊戲人間,不配跟他女兒交往,要不是基於交情和禮貌,他大概也不會邀請他們來吧?
夏瀚希完全能瞭解黎柏勳的想法,卻不能苟同。難道他不明白他們三兄弟對黎茵茵根本都沒興趣,只把她當作小妹妹。
只不過啊……
不以為然地回應黎柏勳嚴厲的表情,夏瀚希的叛逆全寫在臉上。
他這個人有個壞習慣,要說劣根性也可以。那即便是:越是不能碰的東西,他就越要碰;越不讓他做的事,他就越想嘗試,黎柏勳阻擋不了。
夏瀚希從來就不是一個容易打發的人,黎柏勳也非常清楚這一點,兩人僅是眼神交會,彼此心照不宣的傳達了訊息以後,便各自挪開視線做自己的事,可說是一場最安靜的戰爭。
場景換到黎茵茵這邊,同樣很安靜,安靜到她快要窒息。
她偷偷地瞄夏世希一眼,他幾乎不說話,表情跟冰一樣冷。雖然始終對她很客氣,但她就是感到渾身不對勁,好希望有個人能夠突然出現救她。
也許是偶然,抑或是故意。
就在她這麼希望的時候,夏瀚希出現在走廊的另一端,帶給她春天一般的暖意。
黎茵茵癡癡地看著他的側影,夏瀚希彷彿感應到她的呼喚,側過身來回看她。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會,黎茵茵心跳不止,夏瀚希這時卻提起腳步,朝著她走近……
「瀚希哥。」
黎茵茵略微緊張的聲音,在夏瀚希想到渾然忘我之際,翻越時空的藩籬,來到多年後的今天,夏瀚希驟然清醒。
他低頭看表,還不到十二點,看樣子他的茵茵真的想到辦法溜出來,也真夠為難她。
「瀚希哥!」黎茵茵仍在呼喊他的名字,只不過越喊越急。
這時夏瀚希腦中突然興起捉弄她的念頭,想跟她玩捉迷藏遊戲。於是匆匆忙忙胞去把燈全關起來,酒館瞬間陷入黑暗。
黑暗不期然排山倒海向她壓近,黎茵茵差點尖叫。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剛才明明還有燈光的,會不會是跳電了?
儘管嚇得半死,黎茵茵還是勇敢摸黑走下樓梯,朝酒館邁進,只不過聲音一直發抖。
「瀚希哥?」她邊抖邊推開酒館的門,酒館內部一片漆黑。
「你在裡面嗎,瀚希哥?」她真的很害怕,但為了怕違背承諾,她依然勇敢走進去,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怎麼辦?
黎茵茵好著急。
四週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瀚希哥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裡面--「啊--」
一聲慘叫。
尖叫的人是黎茵茵,一雙不知打哪兒伸出來的手臂,忽地從她的背後抱住她,引發她最強烈的懼意。
「啊--啊--啊--」她持續尖叫,一聲比一聲還要淒厲,眼淚並且簌簌地流下來,夏瀚希的耳朵都快被震聾了。
「茵茵,是我。」沒辦法,他只好出面自首,黎茵茵還在尖叫。
「啊--」她叫得好像即將被謀殺了一樣,夏瀚希只得把她轉過身,用吻封住她的嘴,把她的恐懼全吞進肚子裡面。
「瀚希哥?」黎茵茵嚇得整張臉都白了,唯一還有血色的地方,只剩剛被吻紅的嘴唇。
「還會有別人嗎?」他眨眼。
夏瀚希原本是想和黎茵茵開玩笑的,哪知玩笑沒開到,反倒逼出她一臉淚水,她都快哭成淚人兒。
「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壞人。」黎茵茵又是啜泣,又是揉眼,模樣好不可憐。
「妳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怕壞人。」夏瀚希抱著她輕搖,安撫她的情緒同時也安撫她的心。
「對。」她承認她很膽小。「但是你會保護我,對吧?」
黎茵茵簡單的一句問話,將夏瀚希一時中斷的記憶,又重新連結起來。在他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天,他就對她說過這句話,給過她這份承諾……
夏瀚希朝黎茵茵走去,每走一步,黎茵茵的心跳就更快一些。
她因為父親的命令,不得不和夏世希單獨相處,可是她覺得很無趣,完全沒有交集的氣氛快把她悶死了。
她一直幻想,有朝一日能夠遇見王子--不,應該說她希望有一天能夠遇見書中的浪蕩伯爵。但這只是夢想,她並沒有傻到相信它會實現,但如今卻真實呈現在她的眼前,並離她越來越近。
「哈囉!我叫夏瀚希,妳是茵茵,對吧?」
幻想中的人物走入真實世界,且朝她伸出手,她除了屏住呼吸之外,什麼都不能做。
「你好。」還有一樣她能做的,就是猛吞口水。「我是、我是黎茵茵,請多指教……」
「妳真可愛。」夏瀚希笑嘻嘻,和夏世希的沈悶完全不同。「而且妳不必緊張,叫我瀚希哥就行了。」
「啊?」黎茵茵嚇了一跳,「叫、叫你瀚希哥?」可以嗎?
「是啊!」夏瀚希點頭。「當然妳也可以稱世希為世希哥,他不會介意的,對吧世希?」
「如果她願意的話,當然可以。」夏世希瞇起眼,無聲警告夏瀚希不要亂來。
「我就說吧!」夏瀚希根本懶得理會夏世希的警告,只管玩他的。
黎茵茵昏頭了。
按照他的算法,她一下多出好幾個哥哥,夏家從一排到五,共有五個堂兄弟,那她不就有五個哥哥?
「我們去後花園散步好不好?我剛剛好像有看見一些黃色的玫瑰花,我想再去看看。」夏瀚希不想他玩遊戲的時候,還有人干擾,最好是能擺脫夏世希的監視。
「好……好。」對於這突來的邀請,黎茵茵受寵若驚。夏瀚希很有風度的打彎手臂攙扶黎茵茵,更是讓她產生一種回到古代歐洲宮庭的錯覺,她很快陷進去。
夏瀚希非常清楚自己的魅力,也明白夏世希對黎茵茵根本沒意思,只是礙於禮貌,不得不應付她而已。
這正中他的下懷,閒雜人等越少越好。夏瀚希通常懶得玩遊戲,但黎柏勳激起他的鬥志,讓他覺得若不好好陪他玩一場遊戲,就太對不起他了,何況黎茵茵真的很誘人。
「妳是我見過氣質最好的女孩子。」吸引他的不單是她的美貌,還有她清靈的氣息,彷彿一個初降人間的仙子。
「你見過很多女孩子嗎?」受到他的讚美,她的臉都紅起來,但同時也好奇他的交友狀況。
「對,我很花。」誠實是最有效的春藥,夏瀚希毫不避諱。「如果妳害怕的話,最好馬上離開,比較不會受傷害。」
這是警告,也是玩笑。然而無論是警告或是玩笑,聽在黎茵茵的耳裡,都是最有魅力的字眼,書上的浪蕩伯爵,好像也曾說過同樣的話。
「不過我雖然很花,卻很強壯。若是有壞人不識相敢欺侮妳,我一定會把他打得頭暈眼花,幫妳把壞人趕跑。」夏瀚希看得出來,她已經完全迷上他,這個承諾只是加強迷戀的強度。
他沒猜錯,黎茵茵確實已經完全迷上他,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即使明顯只是玩笑,她也信以為真。
屬於少女的嬌羞,在她眼底像玫瑰花一樣綻放。花園裡縱使有萬紫千紅,也要相形見絀。夏瀚希被她純真的美吸引住,假以時日,她必定能成長為最美麗的花朵,並且稀有。
「茵茵,妳在這裡做什麼?」
他們好不容易才有第一次接觸的機會,黎柏勳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破壞他們的好事,黎茵茵嚇一跳。
「我在這裡和瀚希哥說話……」她不知所措的看著父親,又看看夏瀚希,不明白自己做錯什麼。
「瀚希哥?」聽見這個親密的稱謂,黎柏動的眼睛都亮起來,銳利如寶劍。
這把劍,當然是指向夏瀚希,而他也不在乎。就第一次交手而言,他的收穫不錯,至少已經製造出緊張氣氛,黎柏勳得小心了,呵。
「馬上給我進屋子去!」黎柏勳不明白夏瀚希的企圖,但他知道絕不能讓他有跟愛女單獨相處的機會,一定要將他們分開。
「但是……」她還想留下來……
「馬上進去!」
黎茵茵悻悻然地離開,但黎柏勳和夏瀚希對彼此的敵意,並末隨著她的離去消失,反而越來越烈……
「但是你會保護我,對吧?」黎茵茵略帶鼻音的啜泣,又再一次提醒夏瀚希該回到現實,他勉強把自己從記憶中拉回來。
「對,我會保護妳……」他輕撫她的秀髮,心中閃過一絲罪惡感。茵茵是這麼天真,什麼都不知道,她甚至不瞭解他的本質……
「我就知道。」她笑得很美、很天真,夏瀚希的心更加痛了。就像 Vickey 說的,他是一個矛盾的人,有時他懷疑是否瞭解自己?
「對了,我差點忘了告訴你,我要走了。」
黎茵茵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把他心中的罪惡感趕光光,轉換成不可抑制的怒氣。
「妳要走了?」這是什麼荒謬的劇情,就算是偷情也未免太匆忙。
「是這樣的……」黎茵茵幾乎不太敢說話,他看起來很生氣。「剛才我出門前接到教授電話,她說今天臨時有事,要提早一個鐘頭練琴……」
「妳的突發事件比天災還多。」一會兒是她爸爸,一會兒是教授,他永遠排在最後順位。
夏瀚希忍不住咒罵。
「瀚希哥……」她也不是故意的,是真的有事嘛……
「既然妳這麼重視練琴,那妳乾脆只要練琴就好了,以後也不必見面!」省得他像傻瓜一樣被耍弄著玩。
「練琴很重要,但和你見面也很重要,兩者不能混為一談啦!」黎茵茵知道這次他真的生氣了,卯起來拉扯他的袖子撒嬌,夏瀚希給她最後機會。
「好,那我問妳。」他低頭看著她。「我和練琴,哪一樣重要?」
這是個幼稚的問題,然則越是幼稚的問題,有時越容易成為關鍵,端視答題者如何回答。
「我……」黎茵茵根本無法選擇。音樂是一輩子的事業,也是她最珍貴的寶物。從小到大,她就只認得它、接觸它,現在當然還有瀚希哥,但她真的很難選……
「算了,我是白癡才會問妳這個問題。」夏瀚希一向高高在上,不要說選擇題,就算猶豫都是罪該萬死,他當然走人。
「瀚希哥!」被不客氣推開的黎茵茵,則是跟在他後面苦苦哀求。她真的不是有意猶豫,但她真的不能放棄音樂,真的不能嘛……
「對了,這個給妳。」在黎茵茵的哀求下,夏瀚希果真停下腳步,不過卻是丟給她鑰匙。
「自己關門。」他丟給她的,是酒館的鑰匙。
黎茵茵愣愣地看著手中那一大串鑰匙,根本不知道哪一支是哪一支,更別提酒館外面的電動卷門要怎麼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