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司處理完一些公事後,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八點。在宗祠上過香後,神村拓到翰園去抱了一下他的小亮兒妹妹,再向蘋姨問過安後,他在傭人群中,刻意尋找溫苡蝶的身影。
她沒在這裡,看來應該是在他的拓園打掃。
今天在公司,他常沒來由的想著她,想見她的念頭,一個鐘頭比一個鐘頭濃……
離開翰園,他直接回到他的拓園去。
令他失望的是,她似乎也不在拓園內,他甚至還到後方的健身房去找,也沒見到她……
回到客廳,他坐在沙發上,想著,她或許是到廚房去了,晚餐他還沒吃呢,一定是王媽叫她去推餐車了。
晃著頭,他低笑了一聲。是他自己規定要她幫他推餐車的,他竟然忘了。斂起笑容,他為自己如此在乎她,感到訝異。
她不過是一個小傭人……
一陣敲門聲後,一個婦人的聲音響起。「大少爺,我幫你送晚餐來了。」
竄入耳裡的不是他急切想聽到的那個聲音,令他的眉心皺起。「進來。」
婦人推了餐車進來,向他恭敬的頷首後,正準備把餐車推到後頭的餐廳,霍地,被他的冷嚴聲調給喚住。
「站住!」
「大……大少爺……」婦人面向他,低下頭去,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少主子的聲音,聽來有些許的不悅。
「是王媽叫你推餐車來的?」
「是……是的。」聞言,神村拓的黑眸瞇起。?看來,王媽是老糊塗了……」聽到少主子這麼說,在莊園待了有好幾年的傭人,大概知道少主子在不悅些什麼。
「大少爺,不是王媽糊塗了,是那個新來的傭人,還沒回來。王媽也找她找的急,又怕你這麼晚還沒吃晚餐,會餓壞了,所以才要我先推餐車過來。」
在莊園,大少爺是少主子群中,最嚴苛的一個,他下令該怎麼做,沒有人敢不從……她猜,大概是因為那個新傭人沒按他的規定來推餐車,所以大少爺火了!
「她還沒回來!?」都八點了,她應該早下課了才是呀!
「是啊,找不到她。守衛也說還沒見她回來。」
神村拓點了個頭,表示瞭然。「你把晚餐放到桌上,先回去,晚一點再來收盤子。」
「是,大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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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的,溫苡蝶張開眼,一個陌生的男人,站在旁邊,一臉焦急的看著她。「小姐,你沒事吧?」
「嗯……」頭有點沉,身上好像有傷口,她感到有點痛。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男人一臉愧疚的神情。「醫生幫你檢查過了,他說你可能有輕微的腦震盪,還有,你的手和腳都有傷……不過,你的臉沒有受傷,你放心,你還是很漂亮……」男人想,女人都是很在意自己臉的,他很慶幸她的臉沒受傷,要不,他可能會聽到尖叫聲。
「你放心,醫生說,只要休息兩天,再觀察一下,應該就沒事了。你的醫藥費,我會全部負責的。」
溫苡蝶看著站在一旁,一直在自言自語著的男人,這才想起來,她好像是被他的車子撞到了。
聽到要休息兩天,她努力撐起身子。她不能休息,她好不容易可以進神氏莊園,這一休息,可能她永遠都不用再去了。」我……我沒事了,我要回去。」
「小姐,你還不能走,醫生說,你有輕微的腦震盪,必須留在醫院再觀察兩天……你叫什麼名字?你給我你家裡的電話,我打電話通知你家人來……」「不要……不要告訴我爸媽……」「喔,好,不說、不說。那你躺著,我幫你請……請看護,好嗎?」溫苡蝶輕搖搖頭。「不用,我……我要回去工作。」
「小姐,拜託,你這樣不能去工作……這樣好了,你住院這幾天,我貼你工資好了。」男子的心在泣血。為了趕一時之快,付出這種慘痛代價,他是個負責任的人,如果她沒整個人完好的出院,他的良心會一輩子不安的。
「我不要錢。那份工作對我來說,很重要的。」溫苡蝶也看出他的焦慮擔心。「你放心,我……我不會要求你賠償什麼的,是我自己要出院,我會自己負責的。」
「可是你……」「對不起,可以麻煩你幫我拿我的包包過來嗎?」她看到她的包包在另一頭。
「好。」男子把包包遞給她後,她道:「可以麻煩你出去一下嗎?我想換衣服。」「好。要不要叫護土來幫你?」「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來。」男子退離病房前,幫她拉起布幔圍住病床。
從包包裡拿出長袖衣服、長褲,溫苡蝶慶幸天氣轉涼,她有帶長袖衣服,這樣一來就可以遮住身上的傷……
看著表,居然已八點多了,不知道大少爺回莊園了沒?
不行,她要趕快回去,免得他一氣之下,不要留她在莊園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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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守衛室,聽守衛伯伯說,大少爺光是一個鐘頭內,就打了三通電話來守衛室問她回來了沒,可見大少爺找她找得急。
「你是新來的傭人,對吧?我告訴你,這莊園內規矩多,如果你不能遵守,不出兩天你就會被趕出莊園。」守衛伯伯告誡她。「尤其是大少爺,大少爺是太老爺調教出來的,以後也是要接管莊園的,他可嚴了……」
溫苡蝶頻頻點頭。她知道守衛伯伯說她是為了她好,可是,她覺得頭好暈,守衛伯伯說教的聲音,好吵,吵得她頭顱裡一陣轟隆隆的。
「大少爺似乎不太高興,稱快點去吧!」守衛伯伯攔下正騎著機車要離開的一個老園丁。「老許啊,你幫忙載這個小傭人到拓園去吧,大少爺急著找她呢!」
「大少爺急著找她……」老許一雙垂眼端詳溫苡蝶半響。他老許在莊園工作一、二十年了,還從沒聽過大少爺找哪個傭人找得急這種事。「好吧,我載你過去。」
溫苡蝶感激涕零的向兩位老伯伯道謝:「謝謝!守衛伯伯謝謝你,老伯伯,謝謝!」
她的頭覺得愈來愈暈,從大門口要走到拓園,說不定走一個鐘頭她都還走不到。有人願意載她過去,她真的是感激不已。
「好了,快去、快去!」
守衛進到守衛室內,打了一通電話告訴少主子,他要找的傭人已經回來了。掛了電話後,他看外邊那個送她回來的那輛車,怎還沒走,他警戒的走出去詢問:
「喂,你是誰啊?」
擅到溫苡蝶的那個男子,一臉不放心。「我是……呃,剛才走進去那個女孩,是……是你們這裡的傭人吧?」
方纔他載她回來時,她大致和他說了她在這兒工作。
「是啊,你是她的親人,還是朋友什麼的嗎?」守衛反問。」我不是她的親人,我是……」
男子把他撞到溫苡蝶的事,和她堅持要回來工作的事,大略的和守衛說了一遍。
「這樣啊,醫生說她有輕微的腦震盪?」守衛感到有些驚訝。這年頭的年輕人,居然還有為了保住工作,這麼拚命的。
「我不是很放心她,可不可以請你多注意她?」
「我會和管理傭人的王媽說的,很晚了,你可以回去了!」守衛拍拍男子的肩膀。「年輕人,你不錯!肯負責,將來一定有前途的。」
「謝謝,那我走了。這是我的名片,如果她有什麼……我會負責的。」
「好。走吧!快快快,把車開走,我們家二少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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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過老園丁後,溫苡蝶急匆匆的進人客廳,看到神村拓拿著抹布,在擦拭木雕品。她急步走過去,惶恐的道:「大少爺,我來。」
努力站定,她的頭還是覺得暈,還有點想吐。
神村拓筆直站著不動,凜冽的目光,從右眼角斜下,落在她的發頂。
「我可以相信一個沒有時間觀念的小傭人嗎?」抹布還在他的手上,他沒交給她,冷言道:「你確定你會擦拭我屋裡這些昂貴的木雕晶?」
他的話裡,有濃濃的諷刺和質疑。
「我會,我會做的。」她怎麼覺得整個人在晃。是他在晃?還是她自己在晃?
他好像變成兩個了……
溫苡蝶努力的眨了一下眼睛,還是一樣看到兩個他——
「你會!?我可不信!」
她知道他是在生她的氣,因為她比他晚回來,她沒善盡一個當傭人該做的事。
「大少爺,我……」她想解釋,可是她愈來愈覺得非常的不舒服。
見她低垂著頭,支支吾吾,他想,這是偷懶傭人心虛的表現。把抹布塞入她的手中,他昂首闊步,走向沙發,旋身落坐,修長雙腿,夾帶一股霸氣交疊起——
「過來!」他冷聲喝道。
「是,大少爺。」
溫苡蝶握著抹布,走了一步,晃了一下,再走兩步,還撞到桌角,引來神村拓不悅的聲音。
「你喝酒了嗎?」他是沒聞到酒味,可是她走路的姿態真的很怪。他端詳她的模樣,皺眉道:「還是吃了搖頭丸?」他嚴肅的警告:「如果你碰了我說的其中一樣,現在,馬上滾!」
神氏莊園的傭人,絕對禁止在工作時間喝酒,更遑論吃一些不該吃的禁藥。
「我沒有,大少爺,我真的沒……沒有。」
面對她,他平日的嚴厲頓時減半。他選擇相信她的話,但她的遲歸,還是令他生氣。尤其,他還因為她沒胃口,晚餐都還沒吃。
「大……大少爺,你要我做什麼工作?」再不趕快把工作做完離開,她怕她會昏倒在這裡。
如果讓他認定她是個麻煩,她肯定只有「走路」的份。
「先擦我的皮鞋,如果我覺得你擦的可以、你才能碰我的木雕品。」
「是。」
溫苡蝶沒想那麼多,她一心只想快些把工作做完離開這裡。蹲下身,她在眼前一片虛幻中,費力的尋找皮鞋正確的位置,抓住了他穿在腳上的皮鞋,她用手中的抹布在鞋面上輕擦拭著。
「你到底在擦什麼!」
當她把抹布貼在他的襪子上,按住不動,他怒氣陡升。
他一再包容她,但她似乎沒有珍惜他一再給她的機會。
「不要擦了,去把餐桌上的菜全部收掉!」他踢掉腳上掛著的抹布,俊臉上佈滿不悅的神情。
「是。」這一聲她應的氣若游絲,他聽進耳,卻更覺得她是心虛。
咬緊牙,溫苡蝶吃力的站起,每走一步,都是在恍惚之中。
神村拓滿心怒火,耳邊傳來電話鈴聲,黑眸一斂,他接起電話。
「喂——」
電話彼端傳來守衛告訴他,她之所以遲歸的原因,他愈聽臉色愈沉——
忽地,餐廳處傳來一聲盤子摔落的聲音,他立即打斷電話那端還在說個不停的聲音——
「馬上叫救護車過來!」
語落,他掛上電話,急速起身到餐廳去,見到的情景,是她昏倒在地上。
「溫苡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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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護車把溫苡蝶送到醫院,神村拓也在眾人的驚詫中,由司機載著他到醫院。
看著躺在床上那張蒼白的素顏,神村拓暗暗自責,如果他早發現她的異樣是出意外所致,那麼,他早就送她來醫院了!
偏偏他還責怪她,以為她是吃了搖頭丸。
「大少爺,醫生說,她沒什麼大礙。你放心,我會留一個傭人下來照顧她……」對於溫苡蝶送醫,大少爺還跟著來,王媽甚感驚愕。
雖然她才斥責過那些愛嚼舌根的傭人,叫她們不准亂臆測大少爺和溫苡蝶之間有什麼關係,但大少爺對溫苡蝶特別關心照顧,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連太老爺聽到大少爺跟來醫院,也特地叫謀管家來醫院看看是怎麼一回事。
留一個傭人下來照顧……聽到王媽這麼說,神村拓直覺不放心,心裡的話,脫口而出:
「我留下來——」
「大少爺。」謀裕搶在他尚未把話說全之前,出聲阻止他。「太老爺有事要找你。」
神村拓看了謀裕一眼,知道他在阻止他。銳眼一瞇,他知道他自個兒的身份,實在不宜為了一個小傭人守在醫院,但心頭的擔心,確是抹滅不去……
「大少爺,太老爺請你馬上回去一趟。」謀裕曲腰躬身,恭恭敬敬地。
「大少爺,你放心,我會請特別看護來照顧她的。」王媽也說了一些讓他安心的話。
在神氏莊園工作這麼久了,她王媽還從未看過少主子對哪個傭人這麼在意、這麼關心,難不成真的如其他傭人臆測的,大少爺真的對這個新來的小傭人,有特別的情愫在……
偷覷了少主子望著病床上那張小臉時的表情,似乎真有幾分添了情意的擔憂——
「王媽,好好照顧她。」
神村拓轉過身來,面向還盯著他看的王媽,嚴肅的叮嚀。
「是……是,大少爺,我會的。」
對少主子突如其來的轉身,王媽趕緊低下頭去,生怕她方才在心中偷偷的臆測,被精明的少主子給看出來,少主子向來最不喜歡傭人們道是非了。
再看那張蒼白的素顏一眼,黑眸底始終存著擔憂,但爺爺的顧慮同樣也該是他的顧慮——
他知道他不能留,轉身,他在謀裕的陪同下,離開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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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神家兄妹在宗祠上過香後,神天龍如同以往一般坐在一旁。
「拓兒,你等會兒再走,爺爺有話要和你說。」
「是,爺爺。」神村拓停下腳步,立在爺爺旁邊。
「那我呢?我要等大哥嗎?」神村月溜動著一雙大眼。
神天龍出聲道:「讓你二哥載你去。」
「可是那個小傭人呢?咦,怎麼沒看見她?」神村月一回來就窩在自己的月園,壓根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哪個小傭人!?」這陣子鮮少回家,泰半都住在飯店管理事務的神村拔,更不清楚妹妹口中的小傭人是誰。
「就是那個在機場偷換我的包包,現在還混進來我們莊園……」
「月,爺爺有話要跟我說,你坐拔的車去。」神村拓厲聲阻止妹妹滿口對溫苡蝶的不滿和質疑。
「喔。」
「爺爺,我們走了。」雖然不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神村拔倒是聽出了大哥對月說的那些話,有某種程度上的不悅。
「爺爺,我坐二哥的車去上課。」
兄妹倆離去後,神天龍盯著大孫子看,老眼裡透著質問的銳利光芒。
「拓兒,我聽說你讓那個小傭人單獨一個人,管理你的拓園?」「是的,爺爺。」
「她還在讀書,不是嗎?」質疑的銳光,更是濃烈。
「是的,爺爺。」神天龍沉思了好半晌,緩緩地吐了一口氣。「你真的覺得這樣做,可以?」
「爺爺,她需要錢讀書,我讓她做兩人份的工作,領一人份的薪水,相信傭人們,不會有二話。」
「那你跟去醫院……」
「她似乎挺嚴重的,我是以一個老闆的身份去關心她。」
「關心的了嗎?」神天龍反問。「神氏莊園加上神氏集團,傭人、下屬有多少人?你是神氏莊園的少主子、是神氏集團的總裁,如果每個傭人、下屬都要你親自去關心,你關心的了嗎?」神村拓從爺爺的眼中,看到極力的反對。
「傭人的事,交給王媽去關心就可以。」
不想和年長的爺爺起衝突,神村拓順他的話應道:「是,爺爺。」「好了,我要說的話也說完了,你去公司吧!」
「爺爺,那我走了。」一直看著大孫子走出宗祠,神天龍咳了聲,清了清喉嚨:「謀裕——」
「太老爺。」「去查查那個小傭人的所有資料。」
神天龍望著宗祠門口,若有所思。他光是用一個眼神,就可以看出孫子心中在想些什麼,尤其拓兒是他親自調教出來的——他看得出來,拓兒對昨晚昏倒那個小傭人,已經放了感情了。「是,太老爺,我這就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