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長的會議,在一陣激烈的討論之後結束,今天的會議,討論的是如何挖掉殷氏雄厚的財力。
步出會議廳,沓恩神色凝重。殷氏雄厚的財力,得讓他鄉費一番心思。
「總經理……」尾隨在身後的金可美,疾步跟上。
沓恩沒回頭,逕自往前走。
這陣子,可美幾乎每天都藉著一些事來纏他,她愈是如此,他就愈不想理她。
「沓恩!」
見他不理她,頭一回,她在他的辦公室之外的地方,直呼他的名字。
他們之間的親密,不用多說,全公司的人都猜得到,但有外人在的地方,她得尊稱他為總經理、得唯唯諾諾。
為什麼他們之間的親密,就非得要隱隱藏藏?他未娶、她未嫁,他們的親密沒有犯罪呀!
她就是不懂,難道除了床上之外,他就不能多看她一眼嗎?
她大膽直呼他的名,總算喚住他的腳步,也爭取到他回頭看她──是瞪!
黑眸中含帶的利刃光芒,狠狠的射向她。
悚懼的感覺,包圍著她。
找回遺忘的呼吸,深吸了一口氣,金可美緩緩吐了一句:「總……總裁他明天要到台灣來。」
眸中的銳利一斂,他語氣冰冷。「什麼時候的事?」
「剛剛才接到電話的。」
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他一回身,大步的走進辦公室內。
杵在原地的金可美,雙腿還在微微發抖。
就算她在床上伺候了他三年,他一樣不留情。
這陣子,他連碰都不想碰她,可見他真的對殷氏那個大小姐有充分的好感。
忿忿不平地冷笑著──誰都別妄想取代她金可美的位子,她不會讓自己三年的青春,白白浪費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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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一大束熏衣草,插放在她從法國帶回來的水晶香檳杯中,杯身的白色旋轉弧線,搭配上熏衣草的紫,怎麼看怎麼順眼。
一天的開始,她的心情是愉快的!
這樣的好心情,適合寫稿。
想一想,她有好多天部沒開計算機寫稿了。
昊天回撞入她的生命中,解開她五年來的自責,也彩繪出她體內的紅色、橙色。
曼岱爾博士研究出,人的體內有七種色彩能量,紅色的心理層面,代表的是愛、是興奮、是憤怒……憤怒!?或許有一天她和昊天會有憤怒的情緒出現,愛情不全然都是幸福的,這一點,她瞭解。
而橙色代表的是喜悅、快樂、溫情,她本就有,但昊天重新出現,加深了她的喜悅和快樂。
突如其來的門鈴聲響,打斷了她正要上樓的腳步。
這麼早,會是誰?
是昊天嗎?他不用上班?或是昨天一整天沒看到她,他又心血來潮的跑來了?但他有她給的鑰匙,不是嗎?
走著,猜測著,笑著……
一開門,她的笑容僵住。「田……田健,你怎麼會來?」
戴著眼鏡,看起來斯文有禮,但他的笑容,卻讓她反感。
印象中,自她搬出來住後,他從沒來過。
矯田健看她穿著家居服,開口就說:「快去換衣服,我們要去機場接機。」看到她疑惑又成懼的表情,他笑得溫柔無害。「妳忘了,叔叔和我媽去新加坡,今天要回台灣。」
他笑著。回來的可不只是殷震和他媽,還有一個對他來說,算是很重要的人物──一個和他過去、現在、未來,都有著密切關係的人!
如果不是那個重要人物找上他,到現在,他可能還只能怨天怨地,但「他」的出現,他相信,一切都會不同。
她是知道呀!
前陣子,阿姨生了一場小病,痊癒後,老爹說,趁著兩人還走得動,要多多出外去旅遊,他又怕阿姨身體無法抗衡長途旅行,所以,選擇到新加坡去走一定。
「有什麼特別因素嗎?」她冷眼打量他。
老爹每次回國,向來都是司機去接,他不要她去,怕她累,也覺得不需要如此。
「蘿樺……」矯田健伸出手。「我知道我以前對妳的態度並不是很好……妳知道,這幾天晚上,我都去了哪裡嗎?」
重要人物指點,他必須先對她示好。
她並不想知道,但他興致勃勃的兀自說道:「每天下班,我都開兩個鐘頭的車,到山上去坐禪,晚上就睡在禪房。原本我只是想減輕工作壓力,但我卻領悟到,對殷家,我應該心懷感激。」
她半信半疑的盯著他看。
「我想,叔叔和我媽,一定很高興見到我們一起去接機的。」
蘿樺的視線一偏,殷家的司機站在車旁,恭敬的朝她行個禮。
「蘿樺,我是真心的。我知道,我媽為了我們的事很為難,她的身體不是很好,我不想再讓她擔心。」
「好,你等我一下,我進去換衣服。」
姑且不論他的動機為何,他既然主動來約她去接機,代表他真的有心。
平日,他大可不必這麼做,也不會有人怪他,可見他真的有心要表現。
再說,如果他想搞怪,老爹這幾天不在,他隨時有搞怪的機會,何必等到今天?
卸下戒心,她點頭,答應他的提議。
十五分鐘後,她迅速換好衣服,梢整了頭髮,下樓來。
「蘿樺,妳真的好美!」
從他口中吐出的讚美,令她意外至極。打從他進入殷家,至今將近二十個年頭,她頭一回聽見他對她讚美。
他更展現了紳士風度,幫她開車門。
蘿樺心中萬般納悶──怎麼矯田健今天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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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長型的凱迪拉克,排成一長列在機場大廳外等候,浩浩蕩蕩的陣仗,令人瞠目結舌。
眼前的景象,讓蘿樺的眉心輕蹙。什麼樣的大人物,竟然需要一長列名車來接機?
站在她身邊的矯田健,鏡片底下的雙眼透著詭譎的光芒,唇角斜撇。
「我們進去吧!沒什麼好看的。」他自然的伸手摟她的臂,彷若兩人從未有過隔閡。
蘿樺因為還在注視那一長列的車陣,未注意他的手親暱的摟住她的手臂。
但遠處的一個人卻注意到了。
和金可美一同來接機的沓恩,在未踏人大廳之前,視線被一抹熟悉的身影給揪住,目光一偏,定在那個穿著淺綠色衣裳,長髮隨風飄揚的女子身上。
當然,他也沒漏掉她身邊那個該死的男人。
那男人的手,竟敢放在她的手臂上!
定下腳步,他面朝著他們站定的方向,摘下墨鏡,深沉的憤怒目光,如兩道急急電流,強力地射向他們。
蘿樺收回好奇的目光,視線一偏,正巧對上了遠處沓恩瞅定的目光。
即使兩人相隔有三輛車身之遠,但她仍強烈感覺到,從他身上傳過來的憤怒。
眉心顰蹙,察覺到令他憤怒的主因,蘿樺立刻身子一挪,不著痕跡地甩開矯田健的手。
「妳認識那個人嗎?」矯田健挑眉問道。
睞了他一眼,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道:「我們進去吧!」
再回望沓恩一眼,蘿樺泰然的走人機場大廳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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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進入機場大廳內,沓恩的視線一直隔著墨鏡,瞅定著蘿樺的身影。
他知道她身邊那男人是誰,如果今天要接的人,不是他的義父,他早衝過去,狠狠地把那個男人打得鼻青臉腫!
「沓恩,總裁來了。」金可美拉他的手,不時地做出親暱的小動作,像是在對另一邊的蘿樺示威。
沓恩走一步,她跟一步,在這時候,她才是最佔上風的人。
另一邊的矯田健,嘴角始終掛著笑容,因為這場仗,不管是誰對誰,他始終是最後的贏家。
「蘿樺,叔叔和我媽出來了。」說話的同時,他的大手心貼著她的背,紳士般地引導她前進。
即使面對著義父走來的方向,沓恩眼角的餘光,仍掃視到矯田健和蘿樺兩人之間的互動。
那該死的男人,他非砍斷他的手不可!
按下心中的怒氣,他以禮相迎,迎面走來,拄著枴杖的中年男子。
「義父。」
「總裁。」
浩浩蕩蕩的陣仗,自然也引來殷震和右美雲的目光。
一看到那個拄著枴杖的中年男人,右美雲驚駭的瞪大了眼,整個人像被電殛了一般,定住不動。
「媽,妳看到我和蘿樺來接妳和叔叔,太過驚喜了,對不對?」看到母親的異樣,矯田健立刻上前,拉著母親。
檯面上的話說完,他又低聲的悄語:「妳不會是想要讓叔叔知道吧?」
意有所指的話,聽進右美雲的耳裡,又是一驚。看了兒子一眼,她連忙用笑容把驚惶的神色掩住。
「真……真讓我太意外了,我沒想到你們兩個會一起來。」
「沒事先通知你們,是想給你們一個驚喜。」矯田健堆著滿臉的笑容。「叔叔,你一定累了吧?我們先回家去,晚上我訂了餐廳,我們一起吃晚餐。」
蘿樺咧了個笑容,回應老爹審視的目光。她不知道矯田健在要什麼花樣,但家和萬事興,一起吃一頓飯,製造和樂氣氛,也不為過。
「嗯。」殷震點頭,沒有異議。他隨即皺起眉頭,似在喃喃自語:「那邊那個年輕人,看起來挺面熟的。」
聞言,右美雲仔細朝沓恩站的方向一瞧──又是一個驚嚇的表情。
和蘿樺對視一眼,心中的疑團更加擴大。
「叔叔,你一定看過他的!他就是向財集團在台灣分公司的總經理沓恩。」矯田健一笑。「聽說只要他相中的公司,不到十天,就能讓他給收購。我們得提防這號人物。」
神情凝肅的再望沓恩一眼,殷震點個頭。在商場打混多年,他看人的目光向來準確,這個年輕人,的確是個狠角色。
「老爹,走吧!」蘿樺挽著父親的手,沒來由的心口沉甸甸。
再望沓恩一眼,感覺一場風暴,即將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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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飽了。這家餐廳的景觀不錯,我要走一走、看一看。」殷震把擦嘴後的紙巾放下。「醫生說我要多走動、走動,身體才會健康。」
「可是我還想多暍一點湯,這湯煮的真奸喝。」右美雲笑笑。「蘿樺,妳吃飽了嗎?」
「我吃飽了,我陪老爹走一走。」蘿樺站起身,陪著父親走出包廂外。
父女倆走後,右美雲垂頭,若有所思。
「媽,我幫妳盛湯。」
擋住那只拿碗的手,右美雲心情沉重的問道:「你知道他是誰,對不對?」
「媽,妳在說什麼?」挑眉,他裝傻。
「我們在機場遇到的那個拄著枴杖的男人,你知道他是誰,對不對?」她把話點個更明。
「他是誰?」矯田健涼涼的反問著。
「他是……」
「媽,我在等妳告訴我,那男人是誰?」端起酒杯,矯田健好整以暇地啜飲著。
「他……他是……」
「有這麼難開口嗎?」挑眉,諷笑著。「妳不想說,就換我說。」
右美雲滿臉愁色。「田健,你已經知道他是誰了,對不對?你是不是和他聯絡過了?」
「有必要這麼驚惶嗎?我和他聯絡,那也是天經地義的事,不是嗎?」放下酒杯,他推推鏡框。「不過,我要和妳談的,不是他的事。」
「你要說什麼?」右美雲一顆心慌措至極。
怎麼她才去一趟新加坡回來,就接二連三的出現令她驚詫的人、事?
「是好事!」手指在桌面敲動一下,他的笑容揚得高高的。「媽,我打算娶蘿樺!」
又是一則驚駭!
桌上的水杯不小心打翻了,右美雲驚惶的站起身,臉上有著不敢置信。
「你……你要娶蘿樺!?」
「媽,妳何必這麼吃驚呢?」遞了紙巾過去,矯田健聳聳肩。「我和蘿樺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我娶她,親上加親,不是更圓滿嗎?」
「田健,可是……你不是一直……一直對蘿樺沒……沒……」
「沒好感?」他替母親把話說全。「那是妳逼我的,又或許是我不會想……總之,現在我想通了,我娶蘿樺,一舉數得,對我、對妳、對叔叔、對整個殷家都好,不是嗎?」
右美雲狐疑的審視兒子。「是那個人要你這麼做的吧?」
兒子的個性她清楚得很,他的不平想法,不是一天二天的事,不管她如何勸,他都不聽。
反倒是與他生疏,在他認為立場客觀的外人來勸,或許他會多少聽一點。
而那個對他來說像外人、卻有著親不可分關係的人說的話,他應該會聽。
「那個人!?媽,妳會不會太無情了點?」無所謂的一笑。「不管他對我們母子倆如何,總之,他給了我一個很好的建議,再說,日後,他一定是殷氏幕後的大金──」
「不,不可以!殷氏是你叔叔的,你不能擅自作主!」
「媽,這不是我作不作主的問題。如果向財集團相中了殷氏,殷氏極有可能在一夕之間垮台。但是,有我在就不同了,虎毒不食子嘛,妳說對不對?」
不懂經商方面的事,右美雲只擔心殷氏的未來。
「就算你想娶蘿樺,蘿樺未必肯嫁你!」
「這件事妳可以幫上忙的,不是嗎?蘿樺向來很聽妳的話。」
「別說了,你叔叔他們回來了!」
規避了令她頭痛的問題,對上蘿樺的眼──
欸,還有個問題未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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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六星級的總統套房裡,五名身段婀娜的年輕女子,正在伺候著向財集團的總裁。
一名女郎手托著水果盤,恭敬的蹲在他腳邊,一名伺候著他吃水果、三名按摩女郎分站在他身前及身後。
「總裁,這家六星級飯店,您還滿意吧?」負責安排下榻飯店的金可美,恭敬的站在一旁。
「我喜歡!把它訂為下一個向財集團併購的目標!」
自大的狂語一出,金可美頭冒冷汗。
這家全台灣最頂級的飯店,財力之雄厚,可是遠超過向財集團,要把它併購,簡直比登天還難。
「是。」沓恩眉頭皺也不皺地應聲。
金可美瞠目,駭然的望向沓恩,直覺他瘋了!
「好了,你們全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是,總裁。」
一定出飯店房間,進入電梯後,金可美滿心擔憂的急問:「沓恩,你瘋了不成?你明知道這家飯店的財力有多雄厚,為什麼還要答應總裁?」
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沓恩凝肅地沉下臉,懾人的眼神直盯著電梯的門,彷彿會把那片門給鑿開似地。
「沓恩……」
電梯的門一開,沓恩丟了一句話給她:「妳自己先回去!」
說罷,他大步的朝門外邁去,臉色始終沉厲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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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晚了,我不請你進去坐了,再見!」
立在門口處,蘿樺淡笑著。
今天一整天,矯田健的行為反常到讓她猜不透,他究竟是真的要改頭換面,重新做家中的和善分子,抑或是有其它預謀?
「早點睡,別熬夜寫稿,會傷身子的!」關心的話語,自矯田健的嘴裡徐徐吐出。
點個頭,她累得沒有餘力去分析他話中的虛偽,轉身,她進入小庭院中。
聽到車子離去的聲音,她的腳步才輕鬆了起來。
真怪的一天!他的和善,她一時之間仍是無法習慣。
鑰匙插入大廳門的鑰匙孔中,門開,她一臉疲憊的進入大廳內,才關好門,她一回頭,被出現在她身後的人,嚇了一大跳。
「吳……沓恩?」她嚇得手中的皮包掉落。
沒給她調整呼吸的時間,他大步一跨,用力摟住她,俯首,強吻她嫣紅的唇。
「嗯……嗯……」
他強勁的力道,像似隨時會把她身子骨給捏碎,他瘋狂的強吻她,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好一番掙扎之後,她制止了他瘋狂的烈吻。
用力的吸氣、吐氣,她滿臉通紅的喘息著。
他粗濁的氣息噴拂在她臉上,兩手仍緊箝著她的細腰,兩人之間幾乎是零距離。
「放開我,你把我抱得太緊,我快沒辦法呼吸了!」她抗議著。
他沒有鬆手,雙眸直盯著她。「如果妳再讓矯田健碰妳一根寒毛,我會馬上讓殷氏垮台!」
「你不講理!」他的威脅令她氣憤。「嚴格說起來,他算是我哥哥,就算他拉我的手也沒什麼!」
她的話一出,他又緊勒住她的腰,把她整個人推向大廳的門板上,壓住。
「如果你要和我計較這些,那我是不是也要和你計較你和金秘書的行為?」她瞪視著他,繼而歎了口氣。「沓恩,我愛你,你應該要信任我!」
她的話,如當頭棒暍打醒他。
他是不是瘋了?明明只是一點小事,卻能把他氣得整日沉浸在憤怒的情緒中。
鬆開了圈住她細腰的雙手,他灼熱的眼神深情的凝視她。
「蘿樺,我不喜歡看到別的男人碰觸妳。」他在意她,非常、非常的在意她。
她點點頭。事實上,她也不喜歡矯田健對她所做的任何親暱動作。
「記住我的話,離他遠一點!」
這不完全是吃醋的話語,還包含著對她安全的顧忌。
她又點頭。
「蘿樺,再說一次妳愛我,我喜歡聽。」他的大手捧著她的臉。
抬起水眸,望定那張俊容。「我愛你。」
輕柔的一句話,把他積壓一整日的憤怒,全數掃除掉。
「蘿樺,聽好……」捧著她的臉,他低沉的逸出柔情:「我愛妳!」
溫柔的磁嗓,訴出她在五年前曾經聽過的話,眼眶泛紅,喜極而泣的淚水,刷下她的臉龐。
「別哭……」
俯首,他吻去她的淚水,以萬般的輕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