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龍銀行十週年的慶祝酒會上,小提琴的聲音悠揚的飄奏著,參加的每一位貴賓,都是名流富商,其中也不乏各大政要。
來賓陸續到達之後,新任總裁雅旭颺,在小舞台上,發表感謝之言,和對銀行未來規劃,做了一番小簡介。
雅旭颺的自信神采和他力挽金龍銀行的奇跡,讓參加酒會的貴賓,報以熱烈的掌聲。
「……台灣是個美麗的寶島,我相信台灣的經濟,絕對能夠再創奇跡。」附和的掌聲,共鳴般的響起。
雅旭颺面帶微笑,等到掌聲稍歇,他又道:「很多人都說,我賦予了金龍銀行新生命——」頓了下,他唇角的笑容揚飛。「但我認為,是金龍銀行,給我了新生命,因為金龍銀行,我來到了台灣;因為來到台灣,我認識了台灣的白雪公主——」
雅旭颺的話一落,悠揚的小提琴聲驟變,浪漫的情曲,在知名鋼琴家的彈奏下,為岑思奏出一條輕柔如雲的出場曲。
「歡迎我的未婚妻——岑思小姐。」
他上前扶著足蹬高跟鞋的岑思,兩人一起踏上小舞台。
當穿著金色禮服的岑思,一站上舞台時,在場所有貴賓的目光,全被她仿若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給吸引住。
驚呼的聲音,此起彼落的夾在熱烈的掌聲中,很多人交頭接耳的間,這麼美的仙女,是哪一家的千金?
也在台下貴賓之中的戈旭森,面色僵硬的看著他心愛的女人,站在小舞台上。
他萬萬沒料到,他的岑思會出現在這種場合,而且她要和那個銀行家訂婚!?
戈旭森臉部有著憤怒的抽搐,拳頭緊握。
站在他身邊的司綺莉,並未告知他雅旭颺和岑思的事,原先,她是抱著幸災樂禍的心情來的,想要戈旭森親眼看著他心愛的女人,已投入別的男人懷中,而且是一個條件比他好幾十倍的男人……
她要戈旭森徹底死心、徹底眼從她!
但他的強烈反應,讓她很不高興,他愈不高興,就代表岑思在他心中的地位遠重於她。
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岑思看,一點都沒有尊重她的意思。
司綺莉咬著唇,忍下心中的妒火。
舞台上,完美登對的兩人,聚集了所有的目光,而他們的目光,鎖在彼此身上。
岑思沉下心中怯怯的不安,有他在身邊緊握著她的手,她表現的大方,微笑掛在臉上,但心中有個小小疑問。
如果她沒聽錯,剛才他是以「未婚妻」這個名稱,介紹她出來的。
探到了她心中的疑問,雅旭颺從西裝口袋掏出一個藍色的錦盒,在眾目睽睽之下,單膝跪在岑思面前,向她求婚。
「思,嫁給我吧!」
沒料到他會在酒會上,當場向她求婚,她先是驚訝的瞪圓杏眸,繼而漾開羞答答的笑容。
會場上,年輕一派的男貴賓高聲歡呼著,並齊聲道:
「嫁給他!嫁給他!」
在雅旭颺真誠的眼神注目下,在眾人的鼓掌聲中,岑思害羞的輕點了頭。
絡繹不絕的掌聲,取代了鋼琴情曲,在眾人的見證祝福下,雅旭颺將一隻婚戒,套上岑思的指間,幸福的親吻畫面,是回饋給報以熱情掌聲的貴賓。
酒會上的恭祝聲音,此起彼落,雙喜齊降,把酒會炒的熱鬧無比。
歡喜的氣氛,拉出了每位賓客的笑容,但在角落邊的一對男女,卻始終感染不到酒會上的歡笑。
戈旭森的視線,自始至終都落在岑思身上,那美麗倩影,依偎的是別的男人。心中的怨、心中的怒,讓他牽不出一絲笑容,索性躲在角落邊,不和任何人打招呼。
而司綺莉敷衍了幾個商場的熟人後,藏著一肚子的氣,看到戈旭森發直的眼神,依舊在岑思身上,再也按捺不住——
她拉著戈旭森的手,蠻橫的走。
「你要帶我去哪裡?」戈旭森冷硬的頓下步伐。
「哼!我要完成你的心願!」司綺莉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既然你想看到她,那我就讓你站到她面前,看個夠!」
「你瘋了!」戈旭森壓低聲音。
「我沒有瘋!」司綺莉的聲音,提高了兩倍。「你給我過來!」
她蠻橫的抓著戈旭森的手。
周圍的幾位賓客,紛紛投來異樣的眼光。
戈旭森怒瞪著她,和她拉扯一分鐘後,他不耐煩的揮掉她的手,同時也扯落了她手上戴的香奈兒的山茶花粉紅鑽鱷魚鑽表。
看到她最心愛的千萬鑽表,被他扯落摔下地,司綺莉心中的怒火,再也抑不住——
她憤恨的手一揮,上前摑了他一大巴掌!
清脆響亮的巴掌聲,震呆了周圍的賓客,圍觀的人愈來愈多……
滿腔的怒火、妒火一出,司綺莉完全不顧他的面子,惡狠狠的指責他。
「你知不知道,這只鑽表價值上千萬,不是你這個窮人摔得起的!就算你當我一輩子的男奴,也還不清這只鑽表的錢!」
司綺莉的霸,商場的人早有耳聞,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地上的千萬鑽表,和她眼前的窮人,都是貴客們極感興趣的。
幾個常在各大酒會、paty上出現的名媛貴婦,交頭接耳的把那窮男奴是司綺莉未婚夫的消息放開——
消息一放開,有人同情,有人是幸災樂禍。
戈旭森垂喪著頭,儘管怒火在心中翻攪,但他明白在司綺莉面前,他永遠只有低頭的份!
以主人身份,請圍觀賓客讓出一條路的雅旭颺,站在司綺莉身邊,詢問著:「發生什麼事了?」
他在另一頭,聽到這邊鬧烘烘的,才剛趕過來,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岑思的手,讓雅旭颺牽著,她站在他身邊,定睛一看,才看到戈旭森一臉狼狽地站在人群中間。
戈旭森抬眼時,正好對上岑思的目光,看了一眼,他垂下頭,心中有羞有怒。
還在氣頭上的司綺莉,看到他們四月交接,甚為光火,手中的皮包一甩,狠狠地朝戈旭森打去——
「你還呆站著幹什麼?快把我的鑽表撿起來!」
妒火轉為怒火,兇惡起來,她一點也不顧他的面子。對她而言,他應該是乖乖聽從她命令的男奴!
戈旭森僵站著,自尊心和金錢在心中拔河,聽或不聽,都是兩難。
看到眼前這一幕,岑思為他感到難過。他的自尊心超強,哪堪讓一個女人,當眾如此羞辱他?
她忍不住移動腳步,想彎身去幫他把鑽表拾起,卻讓雅旭颺給擋住——
他對她輕搖頭,表示不妥。
雅旭颺才想出聲,為他們兩人和解,但司綺莉快他一步,手一揮,又摑了戈旭森一巴掌。
「我叫你把表撿起來,你聾了嗎?」她譏笑著,「你是我花了一大筆錢買回來的,你忘了嗎?如果沒有我,你會有今天?沒有我,你配進這種高級場合嗎?」
戈旭森怒狠狠的瞪著她,連一句怨言也不能說。
盛氣凌人的司綺莉,不畏懼他的目光,反倒再次喝斥:「我叫你把表撿起來,馬上!」
僵持了兩秒,戈旭森屈服在金錢的脅迫下。他彎下身,把鑽表拾起。
賓客中,低聲竊竊的譏笑,因他的舉動泛開來。
「沒事、沒事了,大家請到那邊,葉小姐要為我們彈奏美麗悠揚的樂曲。」
雅旭颺把賓客散開後,司綺莉繃著臉道:「旭颺,對不起,我有事要先走了。」她望向眼眸低垂的岑思。「恭喜你們了,很抱歉,壞了你們的雅興。」
「哪兒的話,是我們招待不周!」雅旭颺拉著岑思的手。「我們送你。」
「不用了,你們忙!」
司綺莉回身瞪了戈旭森一眼,逕自先走。見她走,戈旭森的步伐跟上她,臨走之前,瞟了岑思一眼,眸底神色複雜。
雅旭颺禮貌性和他頷首,並未得到他的回應,但他不以為忤。
回身,他拍拍岑思的肩,朝她露個微笑,希望剛才的事,沒有影響到她的心情。
但岑思的笑容,已抹上憂色,心情,愁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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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繪瓷盤的牆飾,加上看得到暖洋洋的陽光的玻璃屋設計,在西華飯店一樓,充滿意大利風情的Toscana餐廳內,雅旭颺和岑思優閒的喝著下午茶。
「你不會怪我,沒事先通知你,我要向你求婚一事吧?」雅旭颺的笑容如玻璃屋外的暖陽一般,混和不傷人。「我想給你一個驚喜,所以沒告訴你。」
岑思回以一個甜淨的笑容。
「我沒有怪你,我真的很驚喜。」
他拉著她的手,看到她手上,戴著他送的求婚戒指,滿心的喜悅,令他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原本我爸要來的,但英國那邊有很重要的事,需要他去處理。」他反覆的摸著她的手。「我已經把我們訂婚的事,告訴我外婆和母親,她們嚷著要再來一趟。」
「真的嗎?可是,外婆才回英國沒多久,又要來台灣,她的身體撐得住嗎?」岑思滿心關切。
他知道,他選對了一個好妻子,才剛答應他的求婚,她就懂得關心他的家人。
「外婆的身子骨還算硬朗,但來來去去,真的很累,我告訴她,等我把假期排好,我就會帶你回英國去看她們。」他笑望著她。「好嗎?」
輕輕一個點頭,幸福灑在兩人身上。
「但在回英國之前,我是不是應該先回家拜訪我的岳父、岳母?」
她聽到了,他說「回家」。
甜美的笑靨,在她臉上成形。「我……我有和我母親提過你,但訂婚的事,我沒說。鄉下的規矩多,恐怕我們必須再舉行一次正式的訂婚儀式。」
如果讓她爸爸知道,她已經在台北訂婚了,恐怕會把他氣得拿鋤頭殺上台北來。
還有她二哥。二哥一定會怪她,沒把旭森的事情告訴他……
想到了旭森,她的心情頓轉沉甸甸,眼神幽幽的望著外頭。
「怎麼了,有什麼困難的地方嗎?」雅旭颺察覺到她眼神黯然。
「我還沒把旭森的事,告訴我二哥。」她輕歎了聲,「司綺莉對旭森……」頓了下,她想,她應該顧及他的感受。
她知道,他是個有肚量的男人,只是,當自己的未婚妻,在自己面前談及前男友的事,恐怕再有肚量的人也受不住氣。
「對不起,我只是……」
「無妨!」他搖搖頭,輕笑。「你會為他擔心,這是很自然的事,就算不是情人,也可以當朋友。」
她感激他的體諒。事實上,她真的為旭森,憂心忡忡。
「我很抱歉,昨晚我沒能幫得上忙!」他挺直身,一臉正色。「只是那種情況下,最好不要有人插手。一旦有人勸阻,以司綺莉的個性,她反而會把事情鬧得更大、更凶,會讓戈旭森更難堪。」
她點頭。司綺莉的凶霸,她真的是大開了眼界。
「為什麼她非得要那樣對待旭森?既然決定在一起,好好相處,不是很好嗎?」岑思淡幽的道。
「每個人的愛情路,都不一樣。有的人愛情走得順利,有的卻坎坎坷坷,但愛情路是兩人牽手走的,怎麼個走法,不是第三者可以安排的。」他笑,他說的這些話,全引述書中的句子。
熟悉的句子,讓岑思會心一笑。
「司綺莉的行為,是過分了點,但他們之間的事,恐怕不是旁人勸說就可以圓滿的,因為他們兩個都倔,絕對聽不進逆耳的話。」
他說的話,她也有同感。
「我覺得,我太幸運了,能夠遇上你,是上天對我太眷顧。」
一開始,茵茵和蘿樺知道實情後,忿忿不平的指責旭森是個負心漢,而她是愛情的受害者。
但現在,她反倒覺得,旭森才是真正的受害者,雖然,這是他自己的抉擇。
「這句話,應該是由我來說才對!」他揚笑。「老天爺對我才是真的好的沒話說,讓我一踏上台灣的土地,就撿到一個白雪公主。」
兩人相視,對笑著。
「旭颺,我……我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嗎?」斂下笑容,岑思眼眸低垂。
「當然可以!我現在是你萬能的未婚夫了。」
「我……我想請你勸一下司綺莉,也許別人說的她不會聽,但你說的,她應該會聽一些。」
黑眸中閃過一絲黯然,但旋即被玩笑的語氣給掩過。
「你真的覺得,我有那等魅力,可以把一隻母老虎,馴服成一隻小白兔?」
「不需要這樣,我只希望她能和旭森好好相處,至少,不要一點情面都不留給他。」
他玩笑的口吻,讓她大大鬆了口氣,就知道,他真的是一個大肚大量的人,所以,她毫無保留的,把心中的想法告訴他。
「嗯,我知道,那,我盡量。」
望著她,他的心頭飄過一朵烏雲。在她的心中,戈旭森始終都沒有消失過,她還是為他擔心、不忍心他受到傷害! 」
岑思啊,岑思——
掩藏在他笑容裡的,竟是一抹酸澀,頭一回,他的笑容,有著苦澀的味道……
他相信自己絕對有肚量,不反對岑思和戈旭森做朋友,只是,他隱隱的擔心,岑思的心軟,會厘不清她對戈旭森存留的,是友情、還是愛情?
緊握著岑思的手,他的心,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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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早,高茵茵來敲岑思家的門,兩人一起趕忙往醫院去。
坐在計程車上,還一頭霧水的岑思,緊張的問坐在她身邊的高茵茵。
「茵茵,你說蘿樺怎麼了?」岑思是被茵茵拉出來的,茵茵只告訴她,蘿樺住院。
高茵茵也一臉茫然。「我也不清楚。昨晚有個人打電話給我,說是蘿樺交代她,要我到蘿樺家,叫出她電腦裡的檔案,幫她的小說寫個結尾,然後傳給出版社。」
為了幫蘿樺寫那篇結尾,高茵茵一夜沒睡,兩個眼圈黑嚕嚕的。
岑思訝然。「照這麼看來,蘿樺她……她一定很嚴重。」
蘿樺向來自視甚高,除非萬不得已,否則,她絕不會請人代筆。
「我也很擔心!」
「打電話給你的是什麼人?」
「我不知道,應該是護士,她只告訴我,蘿樺住院了,然後交代事情後,就掛了電話。」
到了醫院,岑思和茵茵詢問到蘿樺的病房後,急忙忙的趕上去。
進到病房,只見蘿樺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一看到兩位好友來,她牽動唇角,氣若游絲的道:「你們怎麼來了?」
「蘿樺,你怎麼了?」
平日嬌艷的火紅玫瑰,怎麼臉色蒼白如白紙一般!?
「我沒事了。」殷蘿樺淡笑。「至少,我已經有力氣說話了!」
「你生病了嗎?」岑思坐在床邊,握她的手。「對不起,我不知道你……」
「我沒生病,我很好。」殷蘿樺眼神一黯,若蚊蚋的聲音中,湧出苦澀。「我只是被人……捅了一刀。」
高茵茵驚地倒抽了口氣。「你被人追殺?誰要殺你?有沒有報警?」
「不,不能報警,不可以報警、絕對不能報警——」蘿樺喃喃的道。
「蘿樺,你……沒事吧?」岑思憂心忡忡的看她。
「我很好,非常好。」極力維持鎮定,蘿樺不想兩個好朋友,為她擔憂。她轉移了話題。「岑思,你和那個英國來的貴公子,進展的如何了?」
之前,她和茵茵還以為雅旭飆是岑思的初戀情人,後來得知實情,氣得想找戈旭森,還是岑思阻止了她們。
「他、他向我求婚了。」岑思低頭羞笑。
「真的!?」高茵茵大叫。「岑思,恭喜你。哼,那個戈旭森,一定會後悔沒娶你的!」
岑思輕歎。「他並不好過……」一聲幽歎,道出她心頭的憂。
不想再觸岑思心中的痛,高茵茵轉向蘿樺,原本想要告訴蘿樺,她已經把稿子的結尾寫完,並傳給出版社了,但她卻驚地見到蘿樺失神般的落淚……
她們三人之中,蘿樺是最堅強的,但她居然掉淚!?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寫了一晚的愛情戲,寫到人魔了,高茵茵直覺的認定,蘿樺是在為愛掉淚。
岑思的思緒,落進了幽幽的隧道中;蘿樺也黯然的在想心事……
其實,她有一點小小憂愁,那乾脆她也來發呆好了!
兩手推腮,高茵茵垂頭,歎著自己的小小心事。
病房內,三個在言情小說界吒叱風雲的作家,顯然都被困在愛情的愁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