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沙發上,古允蕾蜷著身子,呆愣的視線,盯駐在那張五百萬的支票上。
他說,要她走;他說,這五百萬的支票,是買她初夜的錢……
那這一切,算什麼?一個富家公子調戲貧女?
抑或是……貧女想飛上枝頭當鳳凰?
他沒有調戲她,他們之間的一切,她都是心甘情願的。
她也沒有想要當鳳凰,但,他是這麼想她的吧?
顫抖的拿起那張支票,他想用這張支票,結束他們之間的一切?
好,她成全他,她會成全他的。
淚水,滑過失溫的臉龐,滴落在她赤裸的身上。
再多的淚水,也洗不去他曾經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記。
殘碎一地的衣裳布料,說明了他的絕情。
原來,他和其他的富家公子哥,沒什麼不同,或許,他以玩弄她為樂,但她是真心的。
一連串的巧合,讓她以為,他是外婆引領來照顧她的白馬王子,她以為,他是灰姑娘最終的依靠。
愛情的泡影散開之後,她才知道,這一切原來是空。
她的真心真意,就如一地的殘碎布料,碎的無法再拼全。
揩去眼角的淚,她慢慢站起身。
赤裸的雙足,踩過散落一地的衣裳、踩過灑遍桌旁地板的飯粒,她不在乎腳底的黏糊糊;一步一步,筆直的走上樓階。
她的心,只是受了一點小傷,不礙事的。
拿了一件乾淨的衣服穿上,在整理東西的同時,她的淚又落下。
她不該天真,不該以為自己是幸運兒,千不該、萬不該,真以為他會娶她。
把他買她初夜的五百萬支票,收進行李裡。
他算是大方的吧。
「我的初夜,也值五百萬?」她望著支票發呆。
無論如何,她的初夜給了他是事實,他既然說這支票是買她初夜的錢,她收。
她會把自己對他付出的情愛,收進支票裡,一點一點的慢慢花光它。
不管他對她是玩弄、是虛情假意,在她而言,這段日子對她來說,是珍貴的,因為她是真的愛他,真的把他當成是未來的伴侶。
拿著那雙她丟進他車內的粉色鞋子,她猶豫著,要不要帶走……
好半晌後,她的淚干了,她把鞋放在地上,決定不帶走它。
當她持著行李,離開這間屋子時,她就不再是他的灰姑娘,不再是那個純真、傻傻的想嫁給嗣耀亨的古允蕾。
遺忘,是她踏出這個屋子時,第一件要學會的事
滿園的玫瑰花,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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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離開了,真的離開了!
那五百萬,她也拿了!好,真好,該死的,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在三天後,口到那座大宅院,人去樓空,她的房間裡,只剩下一雙鞋,那是她追小偷時,意外落入他車內的鞋。
他把她的房門鎖上,把那雙鞋,鎖在她的房裡。
在下樓後,他親自收拾客廳的髒亂,那一地的碎衣裳。讓他想起她的惶恐神情……心,隱隱泛疼。
他不該那樣對待她的,當時,他是氣瘋了,才會對她做出那種粗暴的行為。
把客廳收拾乾淨後,他還到園子裡去澆花,他不知道這樣做有什麼意義。
她都離開了,投入別的男人懷抱中,他還幫她澆花做什麼?
他根本就不喜歡種花的,但她清甜的聲音,常在他耳畔響起:「只要給花一點水,它就會開很漂亮的花給你看。」 就算他澆水。花朵開的再漂亮。又有什麼用?她不會再回來了。
有了那五百萬,她可以和她喜歡的那個男人逍遙快活好一陣子了。
晃晃頭,他要甩開她的身影,他嗣耀亨想要什麼樣的女人都有,才不會為了一個不起眼的女人喪志!
他的事業正值巔峰,今後,他會把所有心力,全專注在他的事業上,不會再為了女人的事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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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時刻。嗣家的餐廳裡,只有父子倆共餐。
「爸,媽呢?」嗣耀亨落座後,尋不著母親大人的身影,疑惑的問。
「她中午就出門了,問她,她也沒說。大概是和那些官夫人打牌去了。我們先吃。」
「嗯。」
「我們公司最近買的那塊地……」嗣威才想聽聽兒子的意見,話才出口,便被前進門的赫麗珠的叫嚷聲給打斷。
「耀亨,耀亨……」赫麗珠把大包小包的東西,遞給了傭人,順口問:「少爺在不在?」
「少爺在吃飯。」傭人回答。
「耀亨,耀亨……」赫麗珠邊走邊喊。似乎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
聽到母親的叫喚,嗣耀亨起身,站在餐廳口。
「媽,什麼事?我們在吃飯,您吃過了嗎?」
「麗珠,你回來了,我們才剛吃,一起來吃吧!」嗣威坐在餐椅上,招呼著。
「我還不想吃。」赫麗珠急躁躁的拉著兒子。「耀亨,我問你,允蕾人呢?她怎麼不在家?我去找了她好幾趟,打她的手機,說是停機了,怎麼回事?」
嗣耀亨狐疑的盯著母親看之際,還在吃飯的父親,插了句話。
「誰是允蕾啊?」
「哎呀,你不懂啦,先別吵!」赫麗珠急切的重問:「允蕾呢?怎麼都不在家?」
「媽,您怎麼會知道的?」
「這個……唄,我……總之。我就是知道。你快告訴我,她人到哪裡去了?」
就算他媽不說,他也猜得到,是台甫被逼出口供的。
他沒有一丁點氣,這件事對他來說,已沒有任何意義。
「她走了。」
淡淡的撂下一句,嗣耀亨走回原位,繼續吃飯,但他發覺,方才尚覺美味的飯菜,此刻竟是難以吞嚥。
提起了古允蕾,又讓他的心情格外低落。
「走了?走去哪裡?」赫麗珠驚叫著。
「我不知道。」
平常,母親一大聲,他會比母親更大聲,但自從古允蕾離開之後,他似乎沒有再發過一次脾氣,此刻,母親高亢的叫嚷聲,也激不起他的怒氣。
他的情緒低落到,連發脾氣的力氣都沒有了嗎?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你不知道?是不是你把她趕走了?」赫麗珠的嚷聲中,有著濃濃的責罵意味。
「是,是我趕走她的!」
「你瘋了!你為什麼趕走她?虧我還一天到晚幫著你送花、買衣服、買項鏈的,你竟然……」
「媽,您說什麼?」嗣耀亨仰首,瞪大了眼,眉頭緊皺。「那些花束,全是您送的?還有衣服、項鏈、鞋子,也全都是您帶她去買的?」
「是啊,就是我。」
「媽,您為什麼不告訴我?」嗣耀亨的表情,顯得有些激動。
「你……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我就是怕你生氣,才不告訴你的。你也別怪我雞婆,我要不幫你,那些送花、買東西的事,你絕對不會去做的!」
赫麗珠理直氣壯的罵:「我這麼幫忙了,你居然不知道把握機會,還把她給趕走,你真是……」
「她跟別的男人走了!」要他說出這一句,就如同將一把刀,往他心頭刺。
「怎……怎麼可能呢?她和我說過,她很喜歡你的,而且,我說她可以當我們家媳婦時,她不知道有多高興呢!」赫麗珠不相信她認定的乖巧媳婦,竟和別的男人跑了。「會不會是……是你誤會她了?」
嗣耀亨知道母親一定也對允蕾滿懷著希望,但事實已證明不可能。
「那個男人在大宅院前,跪著和她求婚,她點頭了!」 他的心,又在滴血了。
不想再說下去,他離開餐廳,回到樓上去。
驚地倒抽了一口氣,十秒鐘後,赫麗珠才回神的吐出氣。
「怎麼會這樣?我怎麼可能看走眼?允蕾怎麼可以狠心的傷害耀亨?」
「我不是說了,叫你別老是插手管兒子的事嗎?」嗣威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我也是為了兒子好啊!」赫麗珠擔憂著,「耀亨好像真的很難過,我上去看看他。」
「別去!讓他靜一靜。不如意的事,會過去的。」嗣威又歎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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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那些花、衣服、鞋子……全是母親代替他送的,嗣耀亨的心中並沒有好受一些,反而更加難過。
既然那些東西,都是他母親買的,那帶走允蕾的那個男人,從未送過東西給她?至少,他從來沒看過她有收過其他的禮物。
低咒了一聲,他用力的拉開窗簾。
漆黑的夜色,被一盞盞的燈光,照耀的如同白書。
不知道允蕾此刻身在哪一盞燈旁?
該死的!他為什麼又在想她?
那個男人連個小禮物都沒送過她,還要她用自己換別的男人的錢——他真不懂,她為何這麼傻!
想起他指著花問她是不是喜歡送花的人,她嬌羞的點頭。那羞答答的笑容,又攪翻他的心思。
為什麼一個女人,會讓他如此又愛又恨、又氣她的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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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個月後
坐在石階上的孕婦,望著園子裡的一大片玫瑰,笑容浮現在她美麗的臉上。
夕陽的餘暉,斜映在她臉上,潑撒一道金色光芒。
她走到磚台前,看著放在磚台上的那一盆跳舞寶寶,看看,笑著,想像著她懷裡的寶寶出生以後,是不是也是個活潑的寶寶?
「這種玫瑰花開的好奇特、好活潑,難怪要取名叫作跳舞寶寶。」
「佩玲?你怎麼又來了?」
「喂,同學,你說這種活很傷感情喔」一個削著短髮的孕婦,提著一籃水果進門。「允蕾。你好像又多種了好幾盆玫瑰,你是不是打算要開玫瑰園?」
古允蕾上前幫忙提著水果。兩個孕婦一同走進屋內。
「這種偏僻地方,誰會來參觀?」古允蕾笑道:「我也只是喜歡玫瑰花,談不上什麼專業。」
倒了杯茶給佩珍,古允蕾坐到一旁的籐椅上。
「建明又去釣魚了?」
建明和佩玲是班對,他們三人是大學同學。
「是啊,車子才剛到,阿水嬸她兒子阿傑可早就等著要帶他去魚池抓魚,還說什麼晚上要給我們兩個加萊,每次都弄的一身髒,卻抓不到兩條魚!」佩玲無奈的苦笑。「他啊,有時候還真像長不大的孩子!」
「但他對你很好。」古允蕾拍拍她的手,眸底有一絲感傷。
「我們能夠繼續在一起。還真要謝謝你。要不是你苦勸著我,再給他一次機會,說不定,那時候我真的會傻傻的再自殺一次。」佩玲感激的反握住古允蕾的手。「真的,有了你的安慰,我那時候的心情,真的好多了,情緒也緩和下來,不會又氣的想自殺。」
八個月前。建明因工作關係,結識了別的女人,心動之初,讓佩玲知道.氣得佩玲想不開自殺、還好建明發現的早,把佩珍送到壓院急救後,挽回了寶貴生命。
佩玲雖然獲救;但情緒還是不穩定,建明怕佩玲會再度想不開自殺。便去找允蕾幫忙勸勸佩玲……
那時候。建明還當場跪在地上,懇求允蕾。
「是建明的誠意,感動了你。」
「哪是!我氣死了!大學交往了四年都沒事,一出校門,就想追別的女人,真是把我氣炸了。」佩玲說來還怒騰騰地。
看她談起那件事,一副想咬人的怒樣,古允蕾輕笑出聲。
「其實,想一想,當時自己也真傻,我明明是生他的氣,什麼錯都是由他而起,為什麼我要自殺?我可能是氣到腦子壞了!」
「我才被你嚇壞了!那時候建明跑去我家,告訴我你自殺的事,我整個人都呆住了。」
「總之,你是我們夫妻的大恩人。建明那時候還知道要找你,算他聰明!」
「我才要謝謝你們呢,這麼大的房子讓給我住,又不收租金。」
「拜託,一幢破舊的老房子;也值得你說謝謝?還好這附近還有住家,否則,我還真擔心你一個人住這兒,會不安全。」
「不會的,這附近的人都很好。阿傑也常抓魚來給我。」
「那個愣小子八成喜歡你,才會……」
「佩玲,別胡說!」
古允蕾輕斥著。心底那層傷痛。無藥可醫,她只能盡量不去碰及。
「我去煮飯。」
「我來幫你。」
兩個孕婦一前一後的進入廚房,古允蕾淘米時,佩玲把冰箱內可以煮的東西,拿出來排在桌上。
「允蕾,你吃素啊?怎麼都是菜?」
「不是。那些菜都是阿水嬸送的。我一個人吃都吃不完,所以,最近都吃菜。」
「你這樣不行的,光吃菜,寶寶會不健康的!」
「我知道。你放心,我每天都有喝牛奶的。」
「如果孩子的父親矮矮瘦瘦的,那你可要多攝取一些營養,免得孩子生出來後不夠強壯!」佩玲在冰箱裡找著其他食物,漫不經心的道:「我婆婆說,孩子體格壯,就很好帶,要是體質太虛,那就苦了帶孩子的人!」
古允蕾洗著砧板,喃喃的應著:「他很高大,體格也很好,孩子應該會像他。」
「高大?體格很好?」佩玲緊追不捨的問:「他姓什麼?」
「呃?」她說了什麼嗎?古允蕾懊惱的皺了眉頭。「佩玲…」
「我是在關心你,不是在套你的話。」佩玲把菜拿到水龍頭下沖洗,臉有苦色。「你一直不說,我就一直覺得自己很沒用。你幫了我們夫妻的大忙,我卻沒辦法幫你,連個頭緒都摸不著。」
「別這麼說。想想我現在住的,是誰的地方?」笑睨了她一眼,古允蕾回身拿盤子時,強掩下心中的苦澀。
她不說、不談,是因為,她另築了一個夢,一個簡單平凡的夢。
在她的人工記憶裡,他是個很愛、很愛她的男人。
「那不一樣!你告訴我他是誰,至少,讓我和建明兩個人,一人去接他一拳,這才痛快!」佩玲恨得牙癢癢的,直接用手把菜截成一小段、一小段。
「別談這些,好嗎?」垂下眼,眼底浮上濃濃的愁鬱。
她築的夢,連她自己都不信服,將來說給孩子聽,孩子真的會信她嗎?
「好,不說、不說。」
這件事讓允蕾連談都不想談,那一定是傷她很深。
佩玲及時止住話題,嚷嚷著:「咦,這四四方方紫色的東西是什麼?應該不是火腿吧?」
「那是山藥。等會兒,我炒給你吃。」
「山藥啊,好啊、好啊,我聽說,吃山藥對女人很好的,養顏美容呢!」
「怎麼每一樣東西,都讓你說成養顏美容的聖品?」
古允蕾把那條山藥放到砧板上,細心的切著。
「心誠則靈,聽過沒?」佩玲拿起一根芹菜,咬了—口。「你只要心中念著。吃了它,一定會讓我變得更漂亮。,你看,我不是變得更漂亮了一點嗎?」
「你婆婆不是說過,女人懷孕若是變得漂亮,會生女孩子嗎?你不怕?」
「早就驗出是女孩了!再說,現今社會女權高漲,說不定以後是女要男。你可要當心了,以後我女兒,就會把你兒子娶回家。」
「那我是不是該請你多多關照了?」
「好說、好說。你放心,我會善待你兒子的!」
笑瞪了她一眼,古允蕾把她手中的芹菜搶過來。「菜都被你生吃了,拿什麼來炒啊!」
「還有一點嘛。」
兩個女人笑成一團時,屋外傳來吆喝聲——
「佩玲、允蕾,快出來看啊。」
「看什麼呀?」
佩玲拉著允蕾,兩個孕婦慢慢步出屋外。
一條大約有建明一條手臂那麼長的魚,放在地上鋪的袋子上。
「哇,哪來這麼大的一條魚?你們是出海捕魚去了嗎?」
「我們才沒有那種本事!」何建明咧著嘴笑。「是阿源叔送的,快點拿菜刀來,今天晚上,我們可以來一桌的一魚十吃。」
「可是……我……我不會殺魚耶。」古允蕾望著那條魚,大皺眉頭。
「放心,有阿傑在,一切搞定!」何建明拍拍身邊和他年紀相仿,一身黝黑皮膚的老鄰居。「你們兩個坐在旁邊看表演好了,我進去拿刀。」
跨過那條大魚,何建明興匆匆地要進門,一不小心,撞到磚台疊成的花牆,一塊空的磚台掉了下來,砸到了正回頭要告訴他菜刀放在哪裡的古允蕾。
磚台砸到了她的左腳背,古允蕾痛叫了一聲,另外三個驚慌的跑過來。
「允蕾,對不起,我太不小心了!」何建明踢開落在她腳邊的磚台,滿臉歉意。
「何建明,你在搞什麼啊!」佩玲怒捶了丈夫一下。
「好痛、好痛……」看到腳背破皮流血了,古允蕾嚇得掉淚。
「我……我去開車。」阿傑馬上想到要送她去醫院。
何建明和佩玲扶住被突如其來的意外嚇到發抖的古允蕾,坐上阿傑的車,一行人一同前往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