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走到離公司還算有些距離的休閒廣場來,只知道在經過一場戰火四射的會議後,當她從會議室出來,整個人都處於放空神遊的狀態。
她有點想哭,又有點想笑;感到疲倦,卻又覺得如釋重負。
輕踩著高跟鞋,她隨意地在矮樹叢前的長椅上落坐。
春日陽光和煦,午後廣場上四處都有人在運動、散步,孩童天真無邪的嬉鬧和一群年輕學子們熱歌熱舞的哄笑聲不時傳入耳中,譚溱被那種輕鬆愉快的熱力給感染,嘴邊不覺漾起一絲笑意。
「哎!」恬靜的笑容裡,溢出一聲近乎「人生無望」的輕歎。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蓬門淑女有蓬門淑女的苦悶和悲哀,豪門千金也有豪門千金的煩惱和無奈。
若非她父親譚努澤早將譚氏企業的職權一一劃分,分別交由譚家四兄妹接管,否則這種汲汲營營、明爭暗鬥的商場生活,根本不是譚溱所要的。
大概是明知命中注定得不到,所以她才特別嚮往嫁個好老公、生個好孩子這種夢吧!不需要像她母親當個穿金戴銀的豪門貴婦,她只想擁有一個平平凡凡的某太太的頭銜,當個能在平凡中遇見幸福的女人。
就像眼前推著嬰兒車緩緩前進、臉上帶著滿足笑意和慈愛的少婦,以及許多陪著小孩子放風箏、丟飛盤的年輕父母一樣。
想得出神,忽然天外飛來一隻綠色圓盤,咚地一聲!快狠準的命中她光潔的眉心,然後落到她腳邊。
「啊!」譚溱錯愕地喊了一聲,本能撫著額頭,一臉尷尬又好笑。
「啊!對不起!」汗流浹背的小男孩奔了過來,滿臉歉意在她面前立正站好。
「沒關係。」譚溱呆呆的笑著說,彎腰拾起飛盤交給小朋友。
「謝謝。阿姨,你有沒有受傷?」小男孩擔心的問。
「喔,沒事沒事……」譚溱搖頭,卻不敢放下撫著眉心的手,她感覺到自己似乎腫了個小包,但她不想讓小男孩看見。
「真的嗎?」
「真的,你快去吧!你的朋友在那邊等你哪!」譚溱指指前方正在等著飛盤的另一個小男孩。
「好,謝謝阿姨。」小男孩有禮的鞠了個躬之後,開心的轉身跑走。
「喔……其實很痛耶。」譚溱見小男孩跑遠了,這才敢喊痛,一面翻開皮包找隨身攜帶的急救藥膏。
「小姐,不好意思,請挪一下位置。」
低頭忙碌中,隨著那道渾厚的男人嗓音入耳,譚溱感覺臀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晃動,不禁驚跳了起來,這一跳,皮包掉到地上,裡頭的東西全撒了出來!
同時,她才發現原來長椅上擱著一件西裝外套,而她剛剛就一直坐在那件外套上。
「對不起!」她連忙道歉。
「嗯。」幾分鐘前,杭競言坐在這張長椅上看幾份訴訟資料,離開時忘記將外套帶走,現在折回來拿,卻看見外套被人坐在屁股下。
他臉色不悅地一手提起外套拍了拍,不太熱絡的應了她一聲。
「我幫你……」譚溱想出手幫忙拍外套,卻遭對方拒絕。只見他冷漠地側過身去,害她的雙手停在半空中,最後只能尷尬的收回。
「謝謝,不用。」
「對不起。」譚溱二度道歉,覺得這個人好孤僻。
「別光說對不起,先將你自己的東西撿一撿吧!」杭競言冷瞧著她,傻乎乎、手足無措的模樣實在有點好笑,而且印堂腫了個小包,非常有礙觀瞻。
「喔,對。」譚溱傻愣愣地遵照指示,蹲下身開始撿拾自己散落一地的私人物品。
化妝品、乳液、手機、面紙、OK繃、證件、錢包等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甚至還滾出幾顆晶亮剔透的彩色玻璃珠。
在那男人的腳下,譚溱愈撿心愈慌。
這下好了,外表光鮮亮麗,骨子裡雜亂無章,一個在人前總是維持端莊形象的豪門千金,此刻真是丟臉至極!
杭競言將視線投向在柔和陽光下益發嫣紅嬌媚的小臉,微微扇眨的長翹睫毛引他內心揚過一絲漣漪──是個相當纖細漂亮的古典美人哪!
目光在她小臉上停留了半晌,回神正準備轉身離去時,不經意瞥見了她正往皮包裡丟的一張身份證,時間很短,但他卻清楚看見上頭的人名──譚溱。
譚溱……很耳熟的一個名字。
隨著嘴裡默念著這名字,杭競言腦中似被點亮了一盞燈,記憶倏忽甦醒。
她是──那個明明長得嬌俏美麗又溫柔的女生,卻在當年被他以一句「對你沒感覺」而拒絕她的女孩?
真是她,譚溱?!
他向來以超強記憶力聞名,任何事情,只要他願意,稍微回想一下,就能立即記起來,而且清晰如昨。
持續盯了她好一會兒,確定眼前的美女正是他認識的譚溱之後,杭競言莞爾一笑。
「譚溱,你都沒變。」
「啊?!」聽見陌生男人叫出她的名字,譚溱仰起頭望著他,一臉茫然。
你都沒變……言下之意,他以前見過她?他認識她?
「美麗善良、脾氣溫和,不與人爭,有些迷糊、有些笨。」
美麗善良、脾氣溫和,這無庸置疑;不與人爭,她欣然接受,但有些迷糊、有些笨,這些話就令人難堪了……
好吧,她想否認也不成。
她譚溱,確實是那種人。
如果不是,她也不至於在自己的家族企業裡,身為主管還得受底下人的氣,敢怒而不敢言。
「你……你是?」譚溱的眉心下意識的攏了起來,審視那陌生男人的容顏,她的思緒不由得像一葉輕舟開始飄蕩,蕩回了十幾歲時,情竇初開的青澀年代。
是他!杭競言。
沒錯!身形挺拔、體格健壯,集斯文與帥氣於一身……這男人不是別人,正是曾經令她心儀、心跳又心碎的男人。
那兩道劍眉依然濃密,單眼皮的明亮大眼經過歲月的洗禮,多了幾分男人的深沉與穩定,直挺堅毅的鼻樑、厚薄適中的好看唇型,在在都替這個成熟男人的俊俏再加分。
他不是陌生的男人,而是她多年沒見、從不知彼此任何消息的……朋友。
「站起來吧!」杭競言朝她伸出一隻手。
「杭競言?」儘管十分確定是他,她的語氣仍有著不可置信的疑惑。
「你總算想起來了。」杭競言稍嫌嚴肅的俊臉,總算在她喊出他名字時,笑了一下。
望著他似乎夾雜一抹嘲弄意味的笑容,譚溱仍抗拒著相信眼前的人就是她……她的什麼?應該不叫初戀情人,頂多只能說是單戀對象!
「真的是你!」譚溱雖然心裡高興,可同時也有些退卻。
畢竟被他拒絕過,當年那種有苦說不出的失落雖然已在歲月中沉澱,但每每想起還是無限感傷。
拒絕她或許不是他的錯,但就算傷痕再淺,也總是曾經受傷過、痛過的呀!
她的心裡有著一片來自於他,名為挫折的陰影。
「你見到我好像不太興奮?」杭競言輕輕佻眉問著。
「興奮?」譚溱又是一怔,乾笑道:「我很興奮呀!但是……」也很不爽啦!
「想起不愉快的往事很不爽,是嗎?」故人重逢,她會面露不悅的原因,他心知肚明。
哪怕歲月悠悠,一晃眼九年過去,他也記得自己曾對這個溫柔的女孩做了什麼事。
「你知道就好……呃,不是啦!我只是感覺怪怪的,畢竟我們以前也不熟。」
「嗯,是不熟。」杭競言也相當同意她為兩人交情所下的定義。
嚴格說起來,當年兩人算是常常碰面的,只是可能年代久遠,現下又突然沒心理準備的意外重逢,因此兩人都不約而同的為當年的交情以「不熟」來解釋。
兩人認識的起源相當平凡,他們既不是同學也非學長學妹,他念大學,她念高中,那年初夏的某一天在社區圖書館認識,從此兩人就很自然地常常在圖書館不期而遇,然後維持著平淡的朋友關係。
直到譚溱對他告白,希望進一步交往被他拒絕後,他就從此再也沒出現在圖書館。是她──破壞了那段純真的友誼。
明明感覺得出他心無旁騖,她的心思卻混雜了愛慕的情感,深深被他的聰明、自信和與生俱來的魅力所吸引。
優秀的男人擁有許多愛慕者是天經地義的事,是她貪心,想成為他的唯一,更因她蠢動的情意過於強烈,所以她才會提起那麼大的勇氣跟他告白……
果然,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她非但沒被青睞,更因此斷送了兩人的友誼。
歲月悠逝,情傷猶存,至今她的心仍是脆弱的。
「那麼,就……」也不必多攀交情。
反正她注定是個沒人愛的女人,總不會九年前不被他青睞,九年後偶然重逢,他就會好心將她揀回來。
「就不必多說了,你要這樣回我話,是不是?」杭競言接下她的話尾,自若的坐到長椅上。
打從他認出是她之後,他唇邊的冷笑始終沒退過。
譚溱嘖嘖稱奇的望著神色怪異的男人,她的心跳陡地加快,奇怪他怎麼屢次猜中她的心思?
別說是多年不見,即便是九年前,他們也並不熱絡呀!
「你說是就是。」譚溱不擅與人爭辯,只得順著他的話附和。
何況她無法預測這名全身穿戴昂貴名牌、儼然已是事業有成的男子,會怎麼看待當年黃毛小丫頭的她,以及此時糗態畢現的她?
「那就是囉!」杭競言看著前方那些丟飛盤的小孩子,冷冷地笑。
眼前的成熟男子,與多年前在鳳凰樹下拒絕她傾慕之意的大男孩,笑容實在差好多……
「那麼,再見。」扣上皮包,內心澎湃的譚溱刻意用淡到近乎沒情緒的語氣道別。
「等一下。」杭競言從容地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抬眼凝視著她。
「啊?」譚溱吃驚地回眸,與他的眼神接觸時,她的身子狠狠一震,情緒倏地緊繃。
沒想到他會出聲挽留,更沒想到他會抓住她的手。從未有過的碰觸,在霎時使得她原本就不平靜的心越發震盪。
他是不是有意與她更進一步……敘敘舊?
雖然沒什麼美好的回憶,但往日純情總是存在過,譚溱對他並非毫無眷戀──她對他的眷戀可是有具體實證的。
難道他想開口邀約她一起喝喝下午茶?
不會吧?
「你的玻璃珠。」
杭競言放掉她的手腕,然後攤開自己另一隻手,掌心中,一顆玻璃珠在陽光下透著紫色微光。
「喔……」譚溱眼神瞬間失色,尷尬地扯了扯唇角,伸出顫抖的手小心翼翼的拿取玻璃珠,就怕一不小心碰著了他。
原來他只是幫她撿到玻璃珠,並沒別的意思,她剛才真的想太多了。
唉!她總是想太多!
明知與愛情無緣,她仍然一直幻想很多有關於愛情的事。
「你很緊張?」杭競言問話的同時,迅速將手一合,她的手指連同玻璃珠都被他握住。
「杭競言,你在幹什麼?」她驚呼著。「你這樣,我怎麼可能不緊張?」
被他的手緊緊的握住,比幾秒前的碰觸更教她不知所措。
「告訴我,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又跟幾個男人告白過?」
也許他不該探人隱私,更不該用如此輕蔑的語氣嘲笑她,但算她倒楣,誰教她正巧要在今天出現!
今天算得上是他此生最難堪、最難捱的黑暗時光。
首先是他的律師生涯初嘗敗訴滋味,再來是相戀半年的女友在他父母開的「杭家媳婦五大條件」下忿然求去,好死不死的,他的父母一整個下午又在電話中轟炸他,逼他快點再帶女友回去給兩老「繼續考驗」,直逼得他快跳樓!
別怪他脾氣不好,他只是極需發洩一下不滿和挫敗的情緒,而眼前這笨譚溱,正好適合讓他捉弄、解解悶!
「你什麼意思?」幹嘛說得好像她是花癡似的,隨便都可以跟任何男人告白。
天曉得,被他拒絕後,她已經認清事實,徹底死心,哪還敢跟別人告白?
別說告白了,就連心儀的對象也沒遇見過幾個,實是屈指可數,少得可憐哪!
「意思就是,我現在身邊沒有女人,你要不要再跟我告白一次?我或許會接受喔。」他承認,他是故意這麼說的。
心情欠佳之下,他允許自己可以惡劣一點、沒格調一點、囂張一點。
「你或許會接受,我卻不一定還喜歡你……你想太多了,杭競言!」向來溫和的譚溱,終究被他的狂妄給激怒了。
「會嗎?是我想太多了嗎?」一邊問著,杭競言攫住她的手臂,向下一扯,譚溱毫無防備的跌坐在他身旁!
這男人真可惡耶!
九年前的他,就算看起來有那麼點傲慢,但也不是這副大男人的死德行,他是遭逢什麼變故才變成這樣?
「喂!」她又驚呼一聲,詫異的瞪著他,這個人的動作很粗魯耶!
難不成念法律的他沒當上律師,便自暴自棄混入黑道,專門欺負弱小?
「如果你沒惦記著我,又怎麼會在包包裡放玻璃珠?尤其是這一顆。」他又將掌中的玻璃珠亮出來,嘴邊有抹詭詐的笑意。
「什、什麼?」聞言,譚溱簡直是驚詫到不只合不攏嘴,連圓黑的眼珠子瞪得都快彈出來!
他竟然拿玻璃珠來刺激她?莫非……
「這一顆玻璃珠根本是我送給你的。都九年了,你還隨身攜帶,如果說你沒惦著我杭競言,實在很難說得過去喔。」
太神奇了,他的記憶力和眼力竟然犀利到人神共憤的地步,不但記得,而且還認得出那顆平淡無奇的玻璃珠?!
「你、你沒忘記?!那麼你是不是也……」也從沒忘記過我?譚溱的心兒蹦蹦亂跳,吃驚得說不出完整的話。
當年他之所以送她這顆玻璃珠,只不過是他們讀書讀累時,一同去超級市場買飲料,遇見一位替媽媽跑腿買醬油,錢卻沒帶夠的小學生,他幫忙付了十塊錢,小學生就從口袋裡掏出這顆平淡無奇的玻璃珠回謝他,而他一轉身便將玻璃珠遞給譚溱,算是他「己所不欲,乾脆送人」的一種沒血、沒淚、沒感情的舉手之勞而已。
但是都這麼多年了,他竟然沒忘記這顆玻璃珠的來龍去脈!
好感人……
「幹嘛那麼吃驚?」
他也不是什麼思念總在分手後,或是感謝之前被你愛的多情種,他只是記憶力超強而已,她何必一副「你是不是也惦著我」的感動表情?
杭競言突然覺得這個小女人有夠蠢。
「我只是不敢相信你記得這件小事。」他那樣精明,任誰都會吃驚。
他可是曾經拒絕她示好的人呀!本以為她不可能在他心底留下什麼記憶,沒想到他卻隨便一開口就說出兩人一起經歷過的往事。
「譚溱,我只是沒接受你的告白而已,並不代表我沒把你當朋友。我記得我和你相處時的事,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再說他們共同的記憶也沒多到,或複雜到讓他腦力負荷不了。
更何況,這一生中有幸讓他在圖書館裡教功課的高中女生,就只有她了──這個笨到連最簡單的三角函數都要他講解半天、還一臉鴨子聽雷的笨女人!
長眼睛沒見過那麼笨的,害他想不記得她都不行。
「好吧,你本來就很聰明,記得就記得。那麼,現在玻璃珠可以還我了吧?」譚溱收起失常的臉部表情,垂下眼簾故作冷淡的說。
「我考慮一下。」杭競言又合起手,好像覺得握有這顆玻璃珠,就等於掌控了她的命運似的。
老實說,他也不明白自己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只是覺得此時此刻,他並不想輕易跟她說再見。
「有什麼好考慮的呀?不過是一顆不起眼的玻璃珠而已……」譚溱大呼奇怪。
一個便宜到不行,而且隨處可見的玻璃珠,又不是什麼貴重寶石,他想私吞這個廉價的東西幹嘛?
「一顆不起眼的玻璃珠?那你又何必如此在意?你大可以走呀,再……」杭競言正想說再見來刺激她,卻被自己的手機鈴聲給干擾。「我接一下電話。」說著,他站起身走離長椅幾步,接通手機。
「你……」譚溱真搞不懂這人!
偏偏她又不捨得放棄那顆陪伴她九年的玻璃珠,雖然她少說也擁有上千顆的玻璃珠,但他手裡的那顆不一樣……意義真的不一樣。
那是她情竇初開的紀念,即使充滿酸澀,也是世上獨一無二,不能替代的。
而此刻他又站在眼前,使她那從來就不曾遺忘的往事又浮現心頭,與現在產生連結。她對他,仍存有一分深深的感覺。
不論是自己對他的仰慕之心,或是玻璃珠的紀念性,都已在她的生命裡佔住最重要的位置。
她不願失去玻璃珠,就如同不願否定自己曾從他身上得到一場純情青春夢。對於一個極可能一輩子孤獨無愛的女人,曾經擁有的東西,她格外珍惜,也絕不願失去它。
於是她耐著性子,靜靜坐在長椅上等他講電話,不肯就此認命離去。
「競言,你到底要我這個做老子的說幾次,你才肯聽話啊?」
「爸,你真有時間打電話喔?田里不忙嗎?不是我不聽你的話,實在是……」你們很煩耶!孝子也是有脾氣的!
逼婚也罷,還對他帶回去的女朋友挑三揀四,他此生若能早日成婚,那才怪!
「反正你趕緊再帶那個胡曉茵回來就對了,我覺得她很不錯,體格滿好的,屁股很豐滿應該很能生,我跟你媽都覺得她是你帶回來過的幾個女朋友當中,算是比較接近標準的……」
「爸,你別提了行不行?」胡曉茵再好也沒用,他才帶她回去給父母「鑒定」過一次,她就被嚇跑了。
今天他們都正式分手了,家裡兩老還對胡曉茵念念不忘,真是自作多情。
「總之你再帶她回來就是了,上次她沒通過考驗沒關係,我跟你媽都決定再給她一次機會,你叫她要趕快好好把握。」
「不用啦!我沒空回去……」
還把握什麼?你們給她機會,她還不給你們機會咧!
胡曉茵生得妖嬌美麗,追求者一卡車,失去他杭競言,還有大排長龍的男人等著愛她、呵護她,她才不可能委屈自己去當個鄉下農家媳婦。
何況入門前還得接受他們兩老一關又一關的奇怪考驗,現代女孩子哪個肯如此犧牲奉獻?
沒反過來考驗公婆,就已經是萬幸了!
只能說,他父母一廂情願的程度不是普通的嚴重。
父母太刁鑽,他討不到老婆根本不是他的錯,他們才是阻礙他這個兒子終身大事的元兇,偏偏他們兩老沒有自覺,既然沒自覺,當然也就沒有所謂的反省。
「你不帶回來?好!我和你媽今晚就上台北找你!」
「爸,別衝動!你們不要來,我回去就是了。」
饒了他吧!電話轟炸已經夠煩了,本尊再來,更是天下大亂,分明要他死呀!
杭競言急吼著制止父親,目光不經意落到譚溱身上,突然心生一計。
嗯,對!這方法絕對可以一試!
握緊玻璃珠,他想,它至少能夠幫他擋一次父母的逼婚轟炸!
「好,不囉嗦!現在馬上回來,嘿嘿嘿。」杭昆仁轉怒為喜。
「爸,沒那麼快……」杭競言沒來得及否決,父親已掛斷電話。
該死!現在就回去不會太倉促嗎?!
就算拐得了譚溱,但這麼帶回家也總是太草率了吧?因為時間的關係,杭競言難免對剛才心中所想的計畫有些躊躇。
不管了,顧不了那麼多,先將眼前「舊識」拐到手再看著辦!
他暗藏心機的坐回長椅。
「請將玻璃珠還我,我要走了。」譚溱一見他結束通話,立即要求他歸還她的寶物。
「譚溱,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將玻璃珠還你。」
「喂!拿玻璃珠威脅人家,你會不會太好笑了?就算你現在沒當律師,好歹也念法律的,怎麼能做這種壞人才做的事呢?」
「小姐,事情沒那麼嚴重……不過我現在確實是個律師。」
而且是個打敗仗、女友求去、被父母逼婚轟炸……衰事連連,導致現在心情有夠惡劣的律師,你夠聰明的話就合作點,免得出事。
杭競言詭異的扯了抹笑,覺得自己好像也很有當壞蛋的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