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塵曲 第九章
    「小荷?!好久不見,妳怎麼會在醫院?」

    一出醫院,施夢荷就被一個頗為熟悉的聲音喊住,這麼厚實而緩慢的語調很像徐耕達,她一回頭,果然看見他。

    「耕達,好久不見。」

    「對呀,自從上次妳被申董事長帶走後,我們就沒見過面了,我一直都很擔心珍。」

    「我沒事。」施夢荷雖是帶著微笑,卻難掩失去至親的傷痛與落寞。

    「你怎會在這裡?」

    「我來探望一位出車禍的朋友。妳呢?還好吧?妳怎麼看起來很傷心?」

    「我……我媽媽今天上午過世了。」她淡淡回答,鼻頭一酸,淚又奔了出來。

    「這……我很抱歉,我不知道……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徐耕達立即表達關切,也誠心希望能幫上她的忙,可遲疑著申蔚祈可能隨時出現,他又有所顧忌。

    「你能抱我一下嗎?」她多希望此刻出現的人是申蔚祈,多希望能靠在他懷裡痛哭一場,但他人在千里外逍遙,她的眼前只有徐耕達。

    「當然可以。」他大方為她敞開雙臂。

    施夢荷撲進他懷裡,放聲大哭。

    這懷抱或許沒有申蔚祈來得令她悸動、著迷,但卻很適時,徐耕達提供了她現在最需要的安全感與倚賴。

    她不想一個人面對失去媽媽的哀傷,她不想一個人孤孤單單地住在Casablanca荷居裡!

    「耕達,你可不可帶我離開?可不可以?我現在不要一個人,我不想要自己一個人!」啜泣中,她落寞地呼喊。

    徐耕達不懂她所謂離開的意思,但對於她的脆弱與崩潰卻是備感心疼,他很想將這個小女人捧在手掌心細細呵護。

    「小荷,我不知妳現在為何選擇投入我的懷抱,但是我願意從現在起成為妳的依靠,妳不會孤單的,我會陪著妳面對所有的難題。」

    「耕達……」施夢荷驚訝地抬起頭來望著他。

    這男人說的話一如他眼神裡的懇切,與申蔚祈的冷絕全然不同,就在這一秒,她似乎看見人生的另一條路。

    她不是非得仰靠申蔚祈的施捨才活得下去,她不該再任他囚禁,否則終其一牛她都得為愛受苦,她不要這樣。

    她答應媽媽要努力讓自己幸福,她一定要幸福的!

    美國夏威夷州立醫院

    申蔚祈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真的只能用「啼笑皆非」來形容他現在的心情和李珍的處境。

    這李珍真是沒玩樂的命!

    才在飯店Check  in沒多久,也不知道是不是李珍亂吃東西還是什麼原因,她突然得了急性盲腸炎,這下不但她沒得玩,連他犯相思病、想立刻飛回台灣也沒辦法了。

    「董事長,真對不起,害你沒得玩。」李珍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搞的,人一放鬆胃口就大開,看到什麼都想吃,如今落得沒得玩就算了,還住院開刀,更可恥的是還勞駕董事長親自照顧,她已經打算在回國後跪在他面前以死謝罪了。

    「算啦!反正我也不是存心出來玩的……」若說李珍悔不當初,那他的懊悔絕不會比她少。

    相思難耐,他已在心裡自我承認幾百遍,他真的離不開施夢荷。

    他不該一聲不響丟下她,自己跑出國做什麼愚蠢的自我考險!

    「啊?」李珍一臉不解。「那董事長為什麼出國?」

    「嗯……老實告訴妳吧!李珍,我愛上了一個女人,我這次出來,就是想證明自己離得開她,一點也不會想念她,但事實卻是……」

    「董事長很想她,根本離不開她?」李珍瞭解地接下去說。

    「嗯,我這輩子從來沒嘗過這種感覺,但這幾天,我卻快被這種感覺折磨死了,真是要命。」申蔚祈情到深處,也顧不得李珍是他的下屬,又是個需要休養的病人,話題一開就忍不住訴一堆苦。

    「董事長,我應該不要緊了,請董事長立即幫我辦出院,我們回台灣吧!」李珍不忍董事長因為她而被困在夏威夷。

    她原以為申蔚祈是個冷血寡情的男人,沒想到鐵漢也有柔情的一面,她深深為他的真情告白而感動,但她卻大笨蛋似的把他給羈絆住,真是罪過。

    「妳若沒好就出院,上飛機也危險,我是不可能這樣做的。」

    「董事長對不起,那就請你再忍幾天的相思苦了。」李珍羞愧地說著。

    申蔚祈沒再說話,他腦子裡都在想著施夢荷正在做什麼?

    大聲咒罵他?還是無聲地哭泣?該不會……

    該不會和別的男人去約會吧?!

    隨著乍起的想法,他的腦中立即閃現徐耕達那張老實斯文的臉。

    殺千刀的!一想到這個,他只覺得整個人都快燒起來了。

    轉頭看看剛睡著的李珍,他無力地笑了笑,這趟夏威夷之旅,他真是所為何來呀?

    不行,他原本打算回國後當面跟施夢荷表明心意,但是現在他不能再等了,他要先打電話!

    可他要怎麼解釋這一切?

    不管了,先打再說,聽一聽她的聲音聊慰相思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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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夢荷在徐耕達的協助下,很簡單隆重地將母親後事辦好,連日來的壓力總算悄微孜了下來。

    這天,徐耕達邀請她參觀完徐氏企業新落成的B棟大樓之後,利用一些空檔轉往他的總經理辦公室喝杯茶,等待共進午餐。

    「耕達,真的很謝謝你這幾天的幫忙。」

    這幾天來,徐耕達對她精神上的支持,意義已遠超過申蔚祈金錢上的供養。

    「不要這麼客氣。」徐耕達溫和地笑著。

    他的溫柔縱使在她心中激不起火花,但她卻覺得這平平淡淡的相處也很自然、很無害,至少他對她沒有先人為主的恨意,光這一點,她就覺得坦蕩多了。

    「我不是客氣,我是真的很感謝你陪著我、給我鼓勵,這對一個失去至親,又被愛情拋棄的人來說,是最珍貴的安慰。」在他面前,施夢荷已沒有秘密。

    他從不取笑她的出身,也不曾用高高在上的姿態鄙視她,總是以最良善、最理解的態度來看待她的遭遇。

    「接下來妳打算怎麼辦?要是申董事長一直不聞不問,妳難道要傻傻繼續等下去嗎?」他是真的替她憂心。

    「也許,我會認真地考慮離開他吧?」施夢荷淒迷一笑,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申蔚祈給她錢卻不給她情,此刻她人生的重擔已因母親的過世而卸下,那麼她是不是可以將錢留下、把情帶走,自動結束兩人的包養關係?

    她不想再處於被動姿態了,也許在這場一開始就明顯不對稱的愛戀中,她可以積極主導些什麼……

    真的要離開他嗎?

    「小荷,我……請妳相信我不是想趁虛而入,但是我真的願意陪妳一輩子,如果妳覺得我還算可靠,那麼,我希望……請妳嫁給我!」就算是在求婚,徐耕達的口氣還是很徐緩,不過他的額際已經緊張得在冒汗,眼神也顯得有點不安。

    「耕達,你——」施夢荷被他突來的求婚給嚇住。

    生平第一次被求婚,她除了錯愕之外,不可諱言也感到些許興奮,畢竟跳出淤泥從良是她矢志不移的願望,但是……她知道自己並不愛他,她真能違背自己的情感答應嫁給他嗎?

    徐耕達接著說:「從幾個月前第一次見到妳時,我就非常喜歡妳了,但我深知妳是申董事長的人,所以不敢輕舉妄動。我的戀愛經驗少得可憐,追女孩子我也不太會追,如果不是這次看見妳對申董事長這麼失望,我好像有點機會,不然我可能也沒勇氣跟妳表白,小荷,我是認真的。」

    施夢荷實在很難相信,竟然真有人跟她求婚,而且還是個條件相當優秀、身家背景都那麼高不可攀的男人。

    「可是我的出身……你家人不會反對嗎?他們不會瞧不起我嗎?耕達,娶我這樣的女人是需要勇氣的,你不為難嗎?再說我們真正相處的時間並不多,你怎麼會想要娶我?」

    「因為我知道妳很善良,妳之所以吸引人並非只是妳有美麗的外表,雖然妳過去的工作不被世俗所認同,但我卻可以感受到妳對人的真誠,在我心目中,妳的性格比任何一個人都還更值得我敬重。而我父母是開明的人,我相信他們會尊重我的選擇。」徐耕達靦腆地笑了笑,又強調。

    「這個妳真的可以放心,徐家的媳婦沒那麼難當。」

    「是嗎?」

    施夢荷神情有些恍惚,申蔚祈老是說他們申家媳婦飯碗沒那麼好端,可徐耕達卻拍胸脯保證徐家的媳婦沒那麼難當,這可真使她受寵若驚。

    「小荷,妳不用急著回答我,妳可以多點時間考慮沒關係,我等妳。」

    望著他誠懇的眼神,嘴角還有絲憨厚的笑,施夢荷真想一口答應,但思及自己對申蔚祈還牽腸掛肚,她實在不想違背自己的感情,可又思及申蔚祈若永遠卸除不了心中對她的恨,那麼兩人也不可能會有光明的未來,再糾纏下去也沒有意義。

    這次就讓她主導自己的人生吧!

    在申蔚祈結束他的懲罰之後,她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從囚牢裡走出來!

    為了期待已久的幸福與自由,她決定了。

    「耕達,我答應你。」

    「小荷!真的嗎?」徐耕達興奮之中帶點不相信。

    「嗯,真的。」施夢荷說完這句話,心頭忽地顫了一下,手腳瞬間冰冷,全身被一股沒來由的恐懼所侵佔,好似她做出什麼虧心事般不安。

    「太好了,小荷,我覺得好快樂,從沒有過的快樂!」

    徐耕達開心地笑著,完全沒看見她眼底的疑慮,且首次主動將她抱入懷理。

    施夢荷卻在他的興高采烈之中沉默。

    申蔚析,分離……是時候了!

    「耕達,我有話先跟你說……」施夢荷正想開口,手機鈴聲正好響了起來,她抱歉地看著徐耕達,說:「對不起,我先接電話。」

    「好。」徐耕達仍是雀躍萬分地笑著,朝她做個請的手勢。

    施夢荷拿出手機一看,竟是多天來不曾給她任何消息的申蔚祈!

    「喂?」她翻開手機,戰戰兢兢應了一聲。

    「錚錚,我……」電話接通,申蔚祈在遙遠的彼端卻不知從何說起。

    「這世上不會再有錚錚這個人了,蔚祈。」她壓低聲音,如同她壓抑自己的情感一般,可淚水已不爭氣地在眼眶裡打轉。

    「夢荷?」申蔚祈明顯感到她語氣中的冰冷,與她一向的輕言軟語大不相同,他有些愕然。

    「夢荷?」施夢荷仰起頭,企圖將浮在眼眶的淚水擠回去,她苦笑著,覺得這聲夢荷叫得好諷刺、也太遲了!「蔚祈,你聽我說,我不知道你現在在哪裡,但我知道你身邊有女人,我也不知道你想怎麼樣,但我知道我不再是你的囚犯了。」

    「妳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知道的,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從良,現在我有這個機會,我不想錯過了,再見……蔚祈。」施夢荷眼一閉,心一橫,掛斷電話。

    她用手背抹了抹眼角,卻沒勇氣面對徐耕達。

    「小荷,妳可以再多考慮一下沒關係,在我為妳套上戒指之前,妳隨時可以跟我說不。」徐耕達悄然走到她背後,柔聲說道。

    「耕達,我不會反悔,但是我現在想靜一靜,讓我先走好不好?」施夢荷心亂如麻,萬沒想到就在她答應別人求婚的下一秒,申蔚祈會突然打電話過來,她現在難以平靜。

    「好,要我送妳嗎?」

    「不用,我自己走。」施夢荷對申蔚祈打電話的動機有太多想像,她沒辦法在徐耕達面前表現得若無其事。

    說完話,她勿匆轉身離去。

    事情變得很糟!

    申蔚祈若不打電話給施夢荷,也許他還能沉得住氣,偏偏他就是打了電話。

    結果不但沒有讓寂寞的心靈受到慰藉,反而在電話中難以說明白,百口莫辯,被她給掛了電話,這狀況真是他始料未及,做夢也想不到。

    電話被掛,他改用發簡訊和留語音信箱的方式,但她卻一通也沒回。

    這讓他的憤怒迅速累積,快要衝破臨界點。

    他的心境比來時更為複雜、焦躁,真想丟下李珍不顧,趕快一個人飛回台灣算了.

    可他既然帶李珍出門,就有義務將她平安送回家,何況她是他最鍾愛的下屬,再怎樣也不可能拋下她不管。

    於是,等李珍康復再加上被許多瑣事耽誤,當他們所搭的飛機抵達台北上空時,已經是好幾天以後的事了。

    傍晚,在回Casablanca荷居的路上,他又開始撥打施夢荷的電話,但都沒有人接聽,不祥的預感愈來愈強烈。

    「阿定,她到底知不知道我今天回來?」申蔚祈氣急敗壞地質問阿定。

    「董事長……」阿定邊開車邊發抖,早就判著等了!他要如何跟董事長交代呢?他自己也找施小姐找好幾天了……

    「什麼話不快說,吞吞吐吐的幹什麼?」

    阿定嚇得連車都開不穩,已經在蛇行。

    「施小姐有好幾天沒回來了,從四天前她跟徐氏企業的徐總經理出去之後,我就再也沒有看到她了,董事長,我有很努力在找她,可都找不到!還有……施小姐的媽媽在董事長出國那段期間過世了。」

    什麼?她媽媽過世了……

    這麼說,這幾天她心情一定很不好、很傷心無助,而他竟不在她身旁……

    「這麼重要的事,你怎沒第一時間馬上跟我報告?!」

    「我就是不敢跟你報告呀。」阿定心想這下死定了,嗚嗚地哭起來,這下子邊哭邊開車開得更不穩了,嚴重影響前後左右行車安全。

    「做事不牢靠就算了!你給我小心點開車,不安全將我送到家,不如讓我現在就先打死你!」申蔚祈早已氣得冒煙。

    「董事長不要這樣啦,求求你……」

    阿定一個大男人哭得涕泗縱橫,申蔚祈更是氣到不想說話,開始專心發簡訊給施夢荷,留下一通又一通的語音留言。

    儘管早猜到她不會響應,但他就是不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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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Casablanca荷居,夜幕已完全籠罩,風暖烘烘的,盛夏的感覺好濃。

    Making  love  on  a  long  hot  summer』s  night……

    望著那塊木牌,申蔚祈彷彿聽見自己對著施夢荷深情而唱的歌聲,在這夏夜裡輕輕飄送。

    Casablanca荷居聳立在夜空中,除了四周按時打亮的夜燈,屋裡一片漆黑。

    她不在屋裡。

    申蔚祈考慮著要不要直接放棄進屋的念頭,到別處去尋找她的蹤影,但就在他打開車庫的鐵門時,他聽見最思念的呼喚!

    「蔚祈。」施夢荷就站在他身後。

    「夢荷?!」申蔚祈急切地轉身,看見施夢荷穿著一件涼爽的白色小洋裝,裸露的肩與臂明顯比他出國前還瘦上一圈,原本豐腴的小臉也消瘦不少,下巴都尖了。

    心疼,不同於以往的心痛,他為她的清瘦感到不捨。

    「玩得愉快吧?」施夢荷雙臂環在自己胸前冷笑著。

    「我……很想妳。」申蔚祈靠近她幾步,生澀地說。

    聞言,施夢荷原本冷笑的嘴角更加一扯,笑得好淒楚。

    「妳那是什麼表情?妳在笑什麼?」申蔚祈被她那麼一笑,瞬間上火,多日來的思念全化為憤怒。

    他真覺得自己是個不適合說情話的男人!好不容易說了句「我想妳」,她卻不領情,還送他一個冷笑。

    「在別的女人身邊想我,是嗎?蔚祈,我從來都不知道你那麼博愛。」

    「什麼女人?」申蔚祈是真不明白。

    難道,她懷疑他還有別的女人?

    應該是了!回想起當初那通電話,她的確有說句什麼「我知道你身邊有女人」之類的話……

    「我沒有別的女人——」

    施夢荷不客氣地打斷他。

    「別說了,那都不重要了,我收到你的留言,所以我回來了,但我是回來跟你把話說清楚的。」

    「把話說清楚?妳認為我們之間說得清楚?」她根本打定主意不想聽他解釋!

    申蔚祈是個不輕易低頭的人,儘管他在國外時,一心只想回來跟她表明心意,但見她態度冰冷甚至高傲,他所有的情話和思念都一徑往肚裡吞。

    除了剛才那句情思殷切的「我想妳」,他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句好聽的話。

    「蔚祈,我已經答應徐耕達的求婚,我今天是來跟你告別的。蔚祈,原來還真的有人愛我,所以,我不再是你的囚犯了,恭喜我吧!蔚祈。」施夢荷笑著,眼裡看似充滿對她與徐耕達婚事的期待。

    她無情求去,卻口口聲聲喊著他的名,這分明是要氣死他。

    他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用他一向粗暴的力道,表達他此際的震驚。「他跟妳求婚?!妳答應了?施夢荷,妳答應了?妳是我的,妳敢擅自答應別的男人求婚,妳不要命了妳?」

    「是,我答應了。蔚祈,我不再是你包養的女人。」

    「我沒準妳——」

    「你非準不可!蔚祈,我可以忍受你從不說愛我,我不當申太太也沒關係,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算是很難聽的包養關係,我也甘之如飴,但是當你不聲不響帶著別的女人出國、讓我一直找不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我該死心了,我不該再癡癡等你回來……你知道我媽媽去世了嗎?如果可以,我多希望當時陪在我身旁的是你,而不是徐耕達!」施夢荷淚花四散,崩潰地使勁槌著他的胸膛,每一聲撞擊都是她對他長久累積下來的怨懟。

    發洩完,她更使勁推離他的箝制,轉身背對著他,並再度用雙臂環抱住自己,好像只有這樣她才能支撐自己脆弱的尊嚴。

    申蔚祈當然為她母親的去世感到難過,若時光回轉,他也寧願當時在她身邊摟著她、給予她慰藉和依靠的是他,而不是徐耕達。

    但事情的發生就是那麼不湊巧,若他能早點知道自己的心意、面對自己真實的情感,他絕不會讓她一個人負荷這麼沉重的傷痛。

    面對她的不諒解,他無言以對,一句「對不起」掙扎在喉間,始終說不出來。

    氣氛僵滯許久,他自她身後輕輕擁住她,仍未開口。

    兩人的溫度互相在傳遞,怨尤卻已橫亙在彼此的心中。

    「夢荷,妳說對了,我離不開妳,我真的離不開妳,我已經替自己找到答案,我是真的離不開妳了……」

    「蔚祈,說這些都太遲了,我跟你不一樣,我不會像你那樣一聲不吭地出國不告而別,所以我回來跟你說一聲。是不是也請你現在親口跟我說,你要放了我?」

    「那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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