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馡馡直覺來到廚房,她環視著寬敞潔淨的空間,發現除了多一台新的微波爐之外,其他幾乎沒什麼變化,尤其她的嫁妝之一──那台豪華的大冰箱,銀色的外殼還是那麼閃亮如新。
人留下來,似乎也該有什麼貢獻才好。
她走到冰箱前面,一手一把,打開左右兩邊門,裡面東西很多,但大多是包裝好的微波料理包,一份一份的,佔滿七成空間。新鮮的食材找不出三樣,十粒裝的雞蛋倒是有一盒半。
關上冰箱,她再拉開米箱,沒半粒米。
沈馡馡本就不諳廚藝,面對寥寥無幾的食材,她更加一籌莫展。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何況她不為巧婦?
但天色已全暗,外面雨勢沒有停歇的跡象,出去買或外食都不是明智之舉,似乎只能吃微波料理了。
就在她拿出幾包料理包,準備去問慕雋謙要什麼口味時,他已經走進廚房。
「除了微波料理包,還是微波料理包,你要哪一種口味?」沈馡馡將料理包攤在流理台,有五種之多。「咖哩雞、香蒜雞、宮保雞丁、焗烤……」
「馡馡,微波食品對我來說只有一種口味。」慕雋謙徐徐開口。
「嗯?明明有很多種,你看……」
「對我來說,那都是一種難以下嚥、只能止饑的口味。」他淡然的語氣,訴說的卻是一種對於生活的乏味。
沈馡馡收起她的熱心,從他語氣中,她感覺得出來,他一個人生活,對吃不講究也不挑剔,只要沒有飢餓感,吃什麼都無所謂──跟她不一樣。
她一個人的生活,食衣住行什麼都講究,絕不委屈自己。
「那麼我就隨便拆一包了。」沈馡馡不想接觸他近乎埋怨的眼光,逕自拆掉料理包裝,放進微波爐。
如果他常這樣吃,怪不得當初她陪嫁的微波爐壽命不長,使用率過高是吧!
為了化解等待微波完成前的五分鐘沉默,沈馡馡想到瞭解套方式,也許她可以煮個蛋花湯。
於是她開始拿鍋子、裝熱水、開火、打蛋,一連串動作,雖不熟練但也不至於別腳。
慕雋謙望著她忙碌的身影,眼神不知不覺放柔。
他要求的不就是這樣嗎?
一個他愛的、也愛他的女人,親手為他煮碗湯。儘管將廚房弄亂、弄髒,也不要讓他乾淨無油煙的微波到終老──這要求過分嗎?
她的舉手投足間,都是楚楚動人的風情,都是他渴望的幸福。
但是為什麼,她不屑這樣的幸福?
為什麼她不屑他的愛?
「叮」一聲,第一梯次微波完畢,沈馡馡戴上隔熱手套,小心的捧出盤子,端放在慕雋謙面前的餐桌上。
「你先吃,不用等我。」其實是她不想與他同進退。兩人相對而坐若只是埋頭苦吃而言語蕭瑟,那麼勢必讓這已不夠美味的微波食品更加不堪入口。
「我等你。」慕雋謙沒有先開動的打算。
沈馡馡沒說什麼,接觸到他深潭似的眼睛時,她為之一懾,隨即避開了。
許久,淡淡的香油味飄在空氣中,宣告蛋花湯可以上桌。
聞著那久違的香,慕雋謙的飢餓感霎時多了幾倍。
「你還是先吃吧!不用等我了。」沈馡馡主動為他舀碗湯,一切疑似賢慧的動作,都起於愧疚和有求於人。
就在她舀完湯的時候,第二份餐「叮」的一聲完成了,沈馡馡將碗放下準備去取出食物時,卻遭慕雋謙阻止。
「我來。」慕雋謙說著,已經離座。
「謝謝。」沈馡馡微哂,默默坐下。
兩人各懷心思的晚餐,正式展開。
「你每天都吃這個啊?」對於美食主義者,微波食品根本不能叫做食物。沈馡馡在嘗了第一口之後,明顯的嫌惡。
「除非有飯局和約會,不然我回來就是吃這個。」慕雋謙據實以告,大口吃著飯,沒有津津有味,只有囫圇吞棗。
約會?
沈馡馡知道天底下的約會有好幾種,但她很難不往男女約會那方面想像。
他……應該是有交往中的女伴吧?
媽媽說傳聞中的他沒有交往對象,但可信度並不高,不是嗎?
「那怪不得微波爐操勞過度,要換新的。」味如嚼蠟,沈馡馡只能隨便找個話題。
「你帶來的那一台,是被我砸壞的。」他平淡無奇的說著,又吃了一口飯。
「為什麼?」沈馡馡驚問。
「心情不好,拿它出氣。」
「為什麼拿微波爐出氣?」他該是個脾氣溫和的人,怎會有暴力舉動?沈馡馡不太相信他的說法。
慕雋謙手中的湯匙有一下沒一下的攪著飯,睨了她一眼,隔了好一會兒才說:「因為我在想你。」
沈馡馡倒抽一口氣,飯再也吃不下。
他因為想起她,而動手砸了微波爐?那是不是代表,他想砸的其實是她?
微波爐真無辜,而她,真幸運,當時不在場,逃過一劫。
「你真恨我到這種地步?」她努力忍著,但發出來的聲音在顫抖。
「是想,不是恨。馡馡,這差別很大。」慕雋謙瞟了她一眼,嘴裡仍是安分的嚼著不可口的飯。
「我不知道。」沈馡馡站起來,準備將盤子吃不到三分之一的飯菜倒掉。「我吃飽了,你請慢用。」
「給我。」他朝她伸出手。
「啊?」沈馡馡一愣。
「你的餐給我,我一次要吃兩人份。」
「喔,是嗎?那你剛才不早說,我現在馬上幫你再熱一份。」她還真的不瞭解他。
「不用了,你的給我。」
沈馡馡超不自在的將盤子遞給他,她實在不懂他的味蕾,對食物的接受度和容忍度怎麼那麼高。
慕雋謙接過盤子,果真一下子吃得盤底朝天。然後,他又喝了一口蛋花湯。
「湯有點鹹。」
「那不要喝吧!」沈馡馡想將湯撤走,怎奈他將她的手一壓,不給撤。
「我要喝!」鹹死也要喝!脹死也要喝!天曉得錯過了這一碗公的湯,她親手煮的下一餐在哪裡?
沈馡馡靜望著他,實在不知該說什麼。
他像個負氣的孩子,舉措之間都似在控訴她當年的無情。即使他無言,她也感受得到他內心深處對她有多怨懟;即使他眼光無害,她還是不難發覺潛藏在他深邃眼底的憂鬱。
她懂他的情深,卻無法迫使自己往他的情海裡踏出一步。
感情是很難界定的。大部份的女人將愛情視為生命的重心,偏偏她不太有這方面的需求。
而慕雋謙倒楣,愛上她這種女人,吃苦受罪就難免。
在相對無語的時間裡,他吃光了兩人份的餐,也喝光了兩人份的湯。
胃飽足,他的心卻更空虛了!
他留她下來做什麼?讓她在他面前旋來繞去,吸引著他的目光和心思,然後他只能遠觀、不能近玩?他何苦將自己陷於這種進退維谷的窘局?
「馡馡,你想不想回去?」
「你不是要我留下來?」他幾時變得這麼反覆無常?
「你留下來會讓我很痛苦,你還是回去好了。」
「慕雋謙,你耍著我玩是不是?要我走,要我留,憑你一字一句,我都得照做是不是?我今天就橫了心,不回去了!」正在擦桌子的沈馡馡,不客氣的將抹布往桌面一甩。
整人也不用這樣反反覆覆,總該有個分寸吧!
「你說的是你自己吧?你要走,我留不住,你想留,我趕不走,是誰比較行?馡馡,是你比較行,我永遠只能選擇配合你!」慕雋謙扯住她的手腕,兩人的臉愈靠愈近。
他沒辦法贏她,他的氣焰永遠比她小,蠻橫度永遠比她低,使他落敗的原因卻只有一個。
他對她的愛,太多。就因為這樣,他任她壓搾他的心。
「你別忘了,你也是個善於利用機會報復的人!今天我有求於你,你是怎麼對我的?」沈馡馡高傲成性,今日被他小刁難,她也滿腹怒氣和不服氣。
見她態度趨硬,慕雋謙內心頓時燃起好幾簇火苗,他出其不意地將她壓在餐桌上,一手扣她一手,使她動彈不得,也不能反抗。
「馡馡,你知道嗎?我有多麼想要你,但是在我沒考慮好給你孩子之前,我不會碰你。你想要的東西,未經我允許,你絕對帶不走!」
「你──」沈馡馡氣結無語,只能怒眼相向。
兩人的氣息衝撞著彼此,也混合在一起,彼此的眼瞳裡都有一張憤怒的臉,她的胸口起伏,他的心跳也未曾平復。
「馡馡,你是個美食主義者,但是你嘗過相思的滋味嗎?相思味苦,卻雋永。你知道生命中有一個可想、可思念的人,這是多麼值得安慰的事情?你有過這種安慰嗎?若沒有,那真的是很遺憾,馡馡,我替你遺憾。」慕雋謙裹著誘感的低沉嗓音,在沈馡馡耳際游移,他對她有渴求和熱情,而她的反應會讓他有所決定。
「你不用管我!你希望我回去,那我回去好了,免得讓你抱怨趕不走我。」沈馡馡不想再聽他擾人心思的話語,決心反抗,她開始扭動自己全身上下所有能夠使力的地方,拚命掙扎。
她的扭動,適得其反,成了一種不需言語的邀約和挑釁,慕雋謙相中目標,希望以一記癡纏的吻平息她的憤怒,以及自己體內外所有的激動。
他貼近的那一瞬間,沈馡馡在錯愕及驚慌之下,本能的緊閉起眼睛,緊得讓腦袋都昏了!
昏茫之中,一個念頭閃過她腦際──
也許,她可以主動點?
一旦攻佔成功,懷孕機率有一半,那總比不知要被他刁難到何時還來得好。也許一標中的,那麼她就可以大功告成,拍拍屁股走人了?!
隨著邪念,沈馡馡反而深吻著慕雋謙,後者感覺到氣氛的變化,他睜開迷醉的眼睛,無法理解她突發的熱情,一時鬆懈,她已經掙開被他鉗制住的手,開始解他襯衫的鈕扣!
他渾身一陣麻酥,血脈賁張,沉溺在她不曾表現過的熱情裡,然而當她的手不安分的往下探時,他癡迷的眼睛忽地明亮,腦中一團火焰霎時轟然爆炸!
好個沈馡馡──你來陰的!
春夢突醒,慕雋謙先是扯開她置於他腰帶上狐媚的手,再甩離她的激吻,接著自己雙手一撐,自餐桌上跳開。
想要他的種,他上半身不同意,下半身休想自作主張!
「沈馡馡你夠了!還真差點被你給吃了,告訴你,沒那麼簡單!」他咆哮著,將情火未盡燃的鬱悶全部吼出來,藉以恢復冷靜。
「你……逃開我?」誘惑失敗,沈馡馡懊惱至極,也快速的從餐桌上跳下來。
「逃啊!為什麼不逃?我都還沒考慮好,你休想豪取蠻奪!」給她難堪不是他的本意,但若被她誘惑去,他也百般不願意。
「慕雋謙,你太過分了!」這男人說的是什麼跟什麼!沈馡馡只覺得自己面子掃地,羞到快要死去。
「世上的事情不可能盡如人意。馡馡,老話一句,將『我』拼湊完成,我就會考慮。」慕雋謙提醒她。
「好,你存心整我,我就讓你稱心如意,到時候你可不要再三心二意!」
沈馡馡怒氣沖沖奔上樓,今晚,勢必將「他」拼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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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兩點鐘,沈馡馡還在慕雋謙的工作室裡挑燈夜戰,當時實在是將紙條剪得太細碎了,光拼字就花上兩三個鐘頭,再一一黏貼到一張新紙上時,又花費了不少時間。
完成度接近百分之八十,再加把勁就可完成,但沈馡馡是個不習慣熬夜的人,體力自是難以負荷。此刻坐在桌前的她,不但兩眼昏花,心悸不斷,脊椎骨也如同被卡車攔腰撞上似的再也挺不直。
向來有淚不輕彈,在這個深夜裡,她竟似個無助孩童,獨自趴在桌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不要黏了。」慕雋謙無聲的走到她背後,心裡經過一番掙扎,終於開口。
「你來幹什麼?」沈馡馡藏臉叫著。她並不願意讓人見到她軟弱哭泣的樣子。
「夜很深了,你該休息……」慕雋謙將手搭在她背上,拍了拍。
「不用你管,你別忘了,這是你出給我的難題,我不會半途而廢的!」沈馡馡顧不得自己涕泗縱橫,從桌面抬頭露出臉來,腰桿用力一挺,挺得直直的,用手背抹了抹還在流不停的淚水,開始再繼續奮鬥。
「你還是這麼倔,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即使是負氣,你也照做不誤。」慕雋謙靠在桌旁,深沉的嗓音在夜裡形成一種魅惑。
「我既然答應我媽,我就不會反悔;我既然有求於你,我就義無反顧。你等著看好了,天亮之前,我會將一個完好的『慕雋謙』還你。」沈馡馡臉上淚痕已干,蒼白的臉透露出驕傲和不服輸的氣焰。
「完好的慕雋謙?」慕雋謙復誦一次她的話,突然失笑出聲。
「你笑什麼?」沈馡馡抬眼質問。
「馡馡,得不到你的愛,慕雋謙不可能完好。」
「不要說這種話,我不想聽!」熬夜使沈馡馡脾氣變得更壞,噴火龍似的火束不斷從眼睛裡發射出來。
「拒絕我,大概是你沈馡馡今生今世矢志不移的樂趣吧?」慕雋謙為自己感到不值,胸中的疑惑從來就得不到答案,到底是什麼原因促使他非愛她不可?
鬼迷心竅,就是他這樣吧?
從初見她那一眼,他就知道,自己可能窮一生一世,都再也無法將這個叫做沈馡馡的女人從心中剔除,但他卻沒料到,她會讓他心痛至此。
無力感,他是從她身上徹底領會的。
「慕雋謙,你不要在我耳後嘮嘮叨叨,你去睡你的覺,少在這裡講那些五四三的!」睡意和倦意到達臨界點,沈馡馡兩樣都不能滿足,口不擇言成了出氣的唯一管道。
「五四三?我慕雋謙變成五四三之流?」他為之氣結。「那請問一下,你為什麼還在肖想跟五四三的慕雋謙生小孩?」又要嫌又要拿,是怎樣啊?
「我的意思又不是這樣。」沈馡馡睨他一眼,沒好氣的說。兩隻手還是很忙碌的拿著膠水和牙籤,努力的黏著碎紙片。
「馡馡,人的耐性是有限的,你別把我逼急了,不然你會後悔找上我!」慕雋謙說完,悻悻然走出工作室。
沈馡馡看著他的背影,心底突然一陣寒意,在她還來不及將視線收回時,他又忽然反悔似的,折回來衝到她面前,大手抓住她的雙臂,將她的身子往上一提,二話不說,吻便又落在她微啟的唇上。
「你幹什麼啦?」被他一攪和,剩下沒幾條的碎紙都散掉了,沈馡馡氣怒的推開他,吼叫著。
「我愛你,我想要你!」慕雋謙將她身子一扯,吻又黏膩的覆上她的唇。
男人野性的渴求,一旦到達極限,做出的不是殺人放火的事,就是姦淫擄掠。
慕雋謙想與她歡愛的意念,已強烈到不付諸實行的話,他沒辦法熬到天亮!
「你答應我了嗎?是嗎?」沈馡馡一臉訝異,又在吻裡偷空提出疑問。
「不、不……不是這樣。」慕雋謙言語吞吐,吻也變得若即若離,猶豫又爬上心頭。
他要的是歡愛,她卻只想製造一個小嬰兒,這兩者看似協調,其實存在著巨大的衝突。
「雋謙?」沈馡馡滿眼期待的喚著他。
「馡馡,難道你對我一點渴望也沒有?」一個大男人或許不該問這麼沒骨氣的話,但他確實想知道,他在她心中到底有何份量?
是否在她回頭來求子的過程中,她是潛藏著幾分愛和感情的?哪怕是一點點也好,他才不至於覺得自己只是個可堪利用的種子供應器。
「這實在很難說明白……」沈馡馡一時語塞。
她真的沒想那麼多,一心一意為求子而來,最擔心的也只是怕他不答應,自己面子掛不住,她完全沒考慮到他所投注在她身上的情跟愛。
「你對我完全沒有渴望?」她的表情,說明了她對愛情始終無慾無求,這讓他嚴重受挫。「馡馡,你知道嗎?你實在可惡!」
「我……」
「你連裝模作樣都不會,你連虛偽的附和都不會,你對我,可真是一路絕到底了!」慾火熄滅,怒氣上升,挫敗滿盈。
慕雋謙迫不得已,再度放開他癡心妄想的女人,與之纏綿的情思全在她的冷漠裡化為烏有。
他轉身,昂首闊步離去。
「慕雋謙,你不要一直逼我,我就是沒有愛的感覺,你要我怎麼辦?我又不是故意這樣的,人本來就都不一樣,我對愛情不熱衷,何錯之有?」沈馡馡在他背後大叫。
慕雋謙聽見她的話,為之一震,轉身凝望因吼叫而臉色漲紅的她。
「馡馡,誠如你說的,人都不一樣,那我對你情有獨鍾,我又何錯之有?」
慕雋謙語畢,走了,這次真走了。
被他的話重重一擊,沈馡馡心霎時跳得又慌又亂。
她不愛,沒有錯。
他愛,也沒錯。
錯在當年的媒妁之言和父母之命。
錯在兩人不該被迫相遇,更不該在分開後因故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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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不下她、放不下她!慕雋謙就是無法不在意她!
雨早在半夜停歇,天明時空氣中卻還混著冷雨的濕氣,風也沁涼。
他悄聲探入工作室,只見夜燈未熄,沈馡馡趴在桌面上睡得挺熟,小小的背影總是傲然。
他在桌上看見拼貼完成的紙條,不禁沉聲笑了一下,覺得好無奈。
與破碎的慕雋謙三個字相對到天明──這一夜,大概是她與他相識以來,最專注想著慕雋謙這個人的時候吧!
他按熄桌燈,雙臂一上一下撈起她的身子,抱著她往臥房方向走,當年結婚的情景又從他的記憶浮出。
新郎新娘送入洞房──只見沈馡馡走得飛快,一路領在前頭,不要他牽、也不要他摟,想要橫抱起她,更如同奢想。
他怎會這樣深愛一個不懂愛情、不要愛情、也不齒愛情的女人?
而他又為什麼非要愛她不可?
當年兩個月的婚姻,是他一生中最想付出愛、卻也是最挫敗的時候。
離異兩年後再見到她,他的心只能用淪陷兩個字來形容。
她無心陷他於情海,他卻甘於自我沉淪。
望著她熟睡的麗顏,慕雋謙暗自興歎。愛情沒有道理,愛人的一方,若得不到適當的回應,痛苦就是不可避免,當然,此痛此苦也只能自嘗,不必期待對方為你心疼幾分或分擔幾分。
愛字當頭,滿腔熱血熾情的人,總是先化為灰燼的那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