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麗的容顏雖然掛著滿滿的焦慮,但還是那麼可愛……愈看愈喜歡!
封寶書瞇著眼,偷偷欣賞簡以嫣足足有五分鐘之久,他很高興當他醒來第一眼就能看到她。
「封寶書?你是不是醒了?」簡以嫣看見他的嘴角彎彎的,眼睛瞇瞇的,似乎在笑。
「扶我坐起來。」他的確是在笑。
簡以嫣先將床頭搖高,接著塞了顆枕頭到他背後,然後拿出三角巾綁在他頸上以撐住石膏手。「這樣可以嗎?」
「嗯。可以。」當她將手繞到他頸後時,他不禁抱住了她,好玩中也不自覺帶有幾分情意。
「封寶書……」人都受傷了還這麼不安分!
「簡以嫣,我這手是因為你才斷的,你可要對我負責喔!」封寶書的手受傷應是非常不舒服的,可是他卻覺得自己因禍得福。
他一定要利用這只「斷手」好好揪住簡以嫣!
「醫藥費我一定會全部負擔的。」她將他的手拿開,然後站直身子。
而且骨折就骨折,他幹嘛用「手斷了」那麼恐怖的說法?聽起來好像整隻手都斷掉,脫離身體了似的。
「誰跟你提醫藥費?」封寶書不悅的睨了她一眼。
「不然……要怎麼負責任?」簡以嫣不懂他的意思。「你一定很怪小牛吧?他已經很後悔了,一直在等你醒來,要跟你道歉……」
「不必了!我不想看見那條牛筋,也不需要他的道歉。」封寶書接著用命令的語氣說:「我要你全天候照顧我,至少在我拆掉石膏前,你不能推卸這個責任。」
「如果你覺得只一隻手骨折就需要人全天候照顧,那我幫你請一個二十四小時的看護……好不好?」簡以嫣不自在的說著。
「不好!簡以嫣,你說的是人話嗎?」封寶書大聲起來。「什麼叫只一隻手骨折?難不成要兩隻手、兩隻腳,還是全身都一起骨折才叫嚴重?」
「封寶書,你先不要生氣……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
「我沒辦法整天照顧你,我還有毛線行要照顧……」
「我不管你的毛線行,你的毛線行價值不及我一根頭髮!反正這是你欠我的,你要負責。」封寶書每次都沒耐心聽她說完話。只要一聽到不如意、不順耳的話,就毫不客氣的打斷她。
「一隻手不方便而已……」他腳還能走,飯也能用左手吃,一點問題也沒有,實在看不出來有全天候照料的必要。
「洗澡怎麼洗?」他反問她。
啊……這倒是個麻煩,但她又不能幫他洗!
「男人幾天不洗澡應該沒關係吧。」她不想答應,只好隨便拿理由搪塞。
「誰說男人沒洗澡沒關係?我可是個愛乾淨的男人!何況石膏又不是幾天就能拆掉的,少說也要一個月,你總不能叫我一個月不洗澡吧。」封寶書愈說愈氣。她順著他就好了嘛,幹嘛一直推!
「不然,我通知你的家人來……」
「簡以嫣!你敢再頂嘴一次,我不會饒你!」封寶書很善於使用他那只沒受傷的左手,他強勁的拉她入懷,緊緊箍住她在他胸口。「你不照顧我也可以,但是總有一天我的手會好起來,到時候這隻手會對你做出什麼事情,我也沒辦法預料。」
「這是醫院,你……你不要這樣,好不好?」簡以嫣掙扎著。
「好,答應我的要求,我就放開。」封寶書緊盯著她,見她這麼楚楚可憐,他突然好想多疼疼她。可是她這麼不聽話,譴責是必要的。
「欸……我答應就是了。」誰教她是肇事者的主人,避不開責任。
「這才乖。」封寶書順了順她的頭髮,放開她。
簡以嫣整了整衣裳和頭髮,滿臉通紅,實在拿他沒辦法。
「跟我和平相處的第一步,就是不要忤逆我!第二步,就是不要怕我,第三步是……」
此時,正巧有人敲門進來,封寶書沒機會解說他的和平相處之道第三步。
「以嫣,封寶書醒了?」進來的人是簡以娉。她一面問著,一面將帶來的鮮花遞給簡以嫣。
「嗯,剛醒來不久。」簡以嫣回答。
「你哪位?」封寶書問道。
「我是簡以娉,是三胞胎裡最小的妹妹。」
封寶書輪流看了她們姊妹幾眼,她們的長相身高都不同。簡以嫣的嬌弱氣質和她的妹妹也完全不一樣。
簡以娉不僅落落大方,眼中還有著智能之光,一看就知道是個狠角色。
「謝謝你來探望我。」他客套了一番。
「我一方面代表我父親來探望你,一方面……我是來道歉的。」簡以娉說。
「幹嘛道歉?」
「派保鑣保護以嫣是我的主意,而牛均承正是我選中的。」簡以娉實在沒想到牛均承盡責過了頭,竟給她捅個大樓子。
「喔,那你的確需要道歉。」封寶書其實不怪她,甚至連那條牛筋他都不怪。
他因禍得福嘛!
「對不起。」簡以娉行禮致歉。
「沒事了。反正你姊姊已經答應對我負全責,我如果再怪你們的話,那我就太不近人情了。」
負全責?怎麼個負責法?
簡以娉狐疑的望了眼簡以嫣,只見她的姊姊面露難色而且無奈。
她瞭解了!她一向以保護姊姊為己任,沒想到這次卻幫了倒忙,成了將姊姊推向地獄的推手。
以娉原本想將封寶書隔離,卻反讓簡以嫣落入他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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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裡,封寶書茶來伸手、飯來張口,比在自己家裡有傭人伺候時,還更像個大少爺。
相較於他的享受,簡以嫣就顯得痛苦難當。
她雖不至於有大姊簡以嫥的千金小姐脾氣,可是伺候人的卑微勞務,她還真的沒有經驗。
「你真的沒辦法自己用左手吃嗎?」簡以嫣捧著飯碗,微詢了一下,希望這點小事他能自立自強,不要勞動到她。
封寶書搖搖頭。
這不是有沒有辦法的問題,他就是要讓她服務就對了。
「快點喂啦!飯涼了很難吃耶!」他催促著。
簡以嫣只好挨在他床沿,餵他吃飯。她見他胃口好像很好,所以為了縮短餵食的時間,她動作飛快,一口接著一口的喂,絲毫不給他咀嚼的時間。
「要噎死我啊?吞不下去了啦!」封寶書滿嘴飯菜,還硬要說話,不禁噴得到處都是,連簡以嫣的臉上都掛了兩三顆他發射飛彈噴出來的飯粒。
「你衛生一點,吃東西不要說話呀!好噁心。」簡以嫣嫌惡的趕緊擦掉臉上的飯粒。
「咳……你存心噎死我!」封寶書吞下嘴裡殘存的一口飯,然後大聲抗議。
「你很餓不是嗎?」
「我是有氣質的男人,你不能因為我吊著石膏手不方便,就硬生生降低我的格調好嗎?現在,請你用優雅的方式餵我,OK?」封寶書說。
簡以嫣一面收拾著散落的飯菜,一面在心裡嘀咕。
什麼氣質格調?剛才是誰噴飯噴得像天女散花一樣?他還敢說自己是有氣質的田刀人?
真正有氣質的話,就不會老是做一些讓人為難的事。
從第一次他們在「滄海桑田」見面,到接下來的每一次交手,他總是不顧別人感受,橫衝直撞的,想怎樣就怎樣。
然後,打架打輸了,還不知反省,反而趁機壓搾她,強迫她當全天候的看護。他根本一點也沒尊重到她,只會開口閉口說她好可愛。
好可愛有什麼用?像她這麼懦弱的個性只會受人欺負,連一點點反抗的勇氣都沒有,難怪他一開始就踩在她頭上。
「自己吃不是比較能控制速度嗎?」簡以嫣不甘不願的重新餵他吃飯。
「吃飯的時候可以談比較有趣的事情,老是抱怨會害人食慾不振。」封寶書故意板著臉。他就是喜歡逗弄她,看她進退兩難。
簡以嫣沒再說話,餵他吃,餵他喝,連飯後水果他也要她一塊一塊的喂,直到他心滿意足。
他已經把自己當廢物了!只斷一隻手就這麼囂張,現在大概只剩下上廁所和刷牙願意自理,其它的,他都非要簡以嫣伺候不可了。
「洗澡吧!」封寶書休息了半個鐘頭後說。
說的人輕鬆自然,聽的人卻瞠目結舌。「你要洗澡?」
「嗯,兩天沒洗了不是嗎?剛才又弄髒衣服,很難受。」他的樣子似乎是真的很不舒服。
「不如請賈先生來幫忙?」簡以嫣想起了封寶書入院的第一時間,他的特助賈盛力就十萬火急趕來幫忙處理,他絕對比她更適合協助他洗澡。
「盛力忙公司的事都忙不完了,哪有時間?」
「但他是你的特別助理……」
「簡以嫣,你不要再找借口推托!我說我要洗澡,又不是叫你幫我洗,你只要在旁邊協助就行了,怕什麼?」
「可是……我是女生。」
「你不幫忙也沒關係,等一下如果我不小心滑倒又摔斷另一隻手,或者倒霉到底連腳也摔斷了,到時候可不是一個月或幾個月就醫得好,你可能要伺候我到天荒地老羅!」
「你……」這人真不忌諱,不祥的事還說得那麼理所當然,簡以嫣卻已嚇得又要四肢無力。她可不願伺候他到「天荒地老」,於是決定配合。
「你不要再說了,洗澡就洗澡吧!」
封寶書漾著笑。
嘿嘿,你膽子那麼小,一定沒見過世面,等下非讓你大開眼界不可!
他心底早已塞滿壞念頭,不要以為斷了一隻手的人就不能惡作劇……
當他和簡以嫣進入浴室時,封至書和安潔正好來探望他,因敲門未獲回應而直接進了病房。
「確定是這間嗎?怎麼沒人?」安潔在病房內巡了一圈。「原來在洗澡。」她聽出了浴室裡有水聲……和封寶書俗不可耐的歌聲——老鼠愛大米。
不過他不自貶為老鼠,他唱的是:我愛你,愛著你,就像維尼愛蜂蜜……
從頭到尾就那一句,唱了幾百遍。
「斷了手還是不忘洗澡,他的確是封寶書。」封至書笑著說。
安潔也笑了起來,因為他的歌聲還是一直傳來。幸好地住的是特等套房,不會吵到別人。
「封寶書你變態——」
忽然,從浴室裡傳來女人的尖叫聲,將封至書和安潔嚇了一大跳。
「怎麼裡面有女人?封寶書在浴室裡對人家怎樣?」安潔不禁緊張又好奇。
「寶書!發生什麼事了?」封至書也擔心的喊著。
接著,簡以嫣從浴室裡跑出來,雙手掩面,花容失色。
封至書這傢伙到底做了什麼壞事,把人家嚇成這樣?
「小……小姐,你怎麼了?封寶書對你怎樣了?」安潔攔住她。
簡以嫣這時才發現病房裡出現了其它人,她無助的看著安潔,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是簡以嫣嗎?」封至書沒看過簡以嫣,但直覺告訴他,這位小姐應該就是簡以嫣。
簡以嫣點點頭。
「我是封至書,封寶書的哥哥,這是我老婆安潔。」封至書向她介紹自己。
然後,封寶書下半身只裡著條浴巾就走了出來。「簡以嫣,你跑什麼跑?我衣服都還沒穿……」
「我來幫你穿,怎麼樣?」安潔站到他面前。
「安潔,哥,你們怎麼來了?我不是說沒事嗎?」對於他們的探望,封寶書可是毫不感激。
「你沒事?你對簡小姐怎麼了?還敢說沒事?」安潔可不輕易饒他。「我看你八成是色性不改,想佔人家便宜,對不對?」
「哪有?你不要亂譭謗!」
「色性不改」這個評語很不優,封寶書拒絕承認,如果她換個說法,比如說風流倜儻、瀟灑多情,他就樂意接受。
「沒有?沒有人家會尖叫,還罵你變態?」四年同學、兩年朋友加上三年叔嫂都不是當假的,安潔太瞭解封寶書一肚子壞水。
「拜託!我斷了手,算是『肢障者』耶!請她幫忙拉一下浴巾,她不拉緊,浴巾掉了我有什麼辦法?被看光光的人是我耶!我也很難為情呀!」表面上,封寶書大力表示自己的無辜,實際上,卻正為自己的惡作劇暗自竊喜。
「你怎麼這樣說……」簡以嫣紅雲滿臉,又羞又憤,剛才的限制級畫面還定格在她腦海。天啊!她會不會長針眼……
她愈想愈心慌,覺得羞於見人,終於跑了出去。
「簡以嫣,記得回來啊!」封寶書不忘提醒她的職責,希望她堅守崗位,可別一去不回。
「你喔!」斷了手還不安分。封至書和安潔真不曉得怎麼說他才好。
「寶書,痛不痛啊?我好心疼喔……」
這話,不是簡以嫣會說的。這是探視封寶書的女人口中說出來的。
不知是封寶書平日廣結善緣,還是因為頂著風采集團二少爺的光環所致,從他住院第一天起,就不斷有探視者湧入他的病房,各界的慰問花籃更是排滿了走道。
平時他的朋友也常來亂哈啦,紅粉知己多得數不清,來來去去的,讓人很難對誰有印象。
簡以嫣對這種幾乎開起派對的探病方式已經司空見慣,她總是靜靜退到套房裡附設的一間小小的看護休息室。
休息室有個玻璃窗,她將窗簾拉上,不想看見那些女人和封寶書打情罵俏的畫面,因為實在很肉麻、很噁心。
但雖然看不見了,聲音可是聽得很清楚。
「寶書,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喔!不然怎麼有力氣抱我?」女人嬌滴滴的聲音明顯在撒嬌。
「嗯。」封寶書乾笑著,淡淡的應了一聲。
簡以嫣猜想,若非他現在是「肢障者」,恐怕早就將那女人生吞活剝了吧!
封寶書是個博愛之人,每個來探望他的女人似乎都對他念念不忘、讚譽有加。人家說「做口碑」 的,大概就是指封寶書這種散播歡樂散播愛的風流人物。
「你光會笑!都不說話人家怎ど會知道你是什麼意思?」面對封寶書頭一次的沉默,女人頗有怨言。
「意思就是我累了,想休息。」他不想繼續應付這女人了。
「啊!對不起,我都忘了病人要多休息,那我先回去,改天再來看你。」女人說完,然後是一連串啾、啾、啾的親吻聲。
接著,是腳步聲,開門聲,關門聲。
簡以嫣知道那女人走了,可是她並不想立即出去。因為她陷入了一種茫然,驀然思索到她與這個花花世界有多麼格格不入。她跟別的女人竟是如此不同?
那些女人的世界,五花八門,多采多姿。吃喝玩樂,跳舞唱歌,泡夜店、一夜情、倒追男人……什麼稀奇古怪的事都有。
而那些全都是簡以嫣不曾、也不敢去嘗試的東西。她的世界只有「毛手毛腳」和「珠頭珠腦」。看了那些女人,她才知道自己的世界有多乏味單調。
但她寧願只嘗那清淡,只彈那單調。這就是她的風格吧!
不過,可能是種不太受男人歡迎的風格。
「簡以嫣,你要躲到什麼時候?」封寶書自病床上嚷嚷。
他的呼喊,讓簡以嫣不得不從自己冥想的世界走出來。
她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覺得他的氣色異常紅潤,再仔細一看,原來是他臉上留有好幾枚女人的口紅印。
那紅,讓她覺得好刺眼,好不舒服!
「你怎麼了?」 封寶書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臉會忽然垮下來。
「對於一個強調自己很愛乾淨的男人,卻在臉上留著口紅印……」 簡以嫣猛地住嘴。他的臉上有什麼根本與她毫不相干,她何必看不順眼?
封寶書想起自己剛才被紅粉知己親了好幾下,難道簡以嫣很在意啊?
「你過來幫我擦掉。我手斷了。」
「你有左手。」簡以嫣覺得他實在沒必要一直強調他手斷了,而且他根本故意忘記他的左手是健全的。
「你來幫我擦。」
「我不要。」她難得拒絕他的要求。
「你不幫我擦,表示你很在意別的女人吻我。」嘿嘿:
「我不在意啊。」簡以嫣不想平白被誤會,可是,她又真的覺得那些口紅印很礙眼。
為了不落人口實,她只好上前,抽出面紙為他擦拭。
「嗯……把臉洗乾淨比較好。」 簡以嫣的聲音總是輕飄飄的,表情總是有點羞澀。不太敢直視對方的眼神,總是那麼純淨而無辜。
好惹人愛憐的簡以嫣!
封寶書望著她的嬌柔,他好想抱緊她、吻她。為了不讓她心存芥蒂,他更決定要將臉洗得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