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艾。」關於皓誠惶誠恐的瞅著她,就怕兩人和好不到半天的時間,又要成為交戰國。
「嗄?」一臉若有所思的她抬頭對上他飽含焦慮的眼神,將她飄遠的心思拉了回來。
他幹嘛跪在她身前?發生什麼事了嗎?
「別理那混球,你千萬別受他影響!」他緊張的握住她的手,他不要再吵架了,那很傷耶!
「感覺上,我上回那本小說寫得好像太保守了。」艾芸突然冒出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來。
「啊?」這回換他茫然了。
「像他,喜歡就直接告白,應該要這樣才對。」她仍在評論自己好久前寫的那本小說。
「哪裡好了?」他怪叫一聲,被告白的人是他耶!這丫頭的腦袋裡到底都裝些什麼呀?
「很有勇氣,你不覺得嗎?」
「我只覺得他是個白癡!」看來她應該沒誤會才對,他的心情頓時平穩多了。
「你幹嘛罰跪呀?」這才想到他仍然跪著,她推了他一把,又笑著將他拉回椅子上坐好。
「哪有!」
「你真不該揍他的。」她很想出去看看那人有沒有事。
「他活該!」
「他又沒怎樣,只是向你告白而已,你別理他不就得了,做什麼動手呢?」她仍然覺得他剛剛太暴力了。
「所以你沒誤會我對吧!」這才是他關心的。
「誤會什麼?」她不解的眨眨眼。
「以為我跟他之間有什麼曖昧。」他提心吊膽的瞅著她。
「你不是說不認識他,為什麼要誤會?」她一臉的莫名其妙。
「太好了!你終於不再以為我是同志了。」他開心地抱住她。
「嗄?你剛剛在擔心這個啊?」終於弄懂他剛剛焦慮的神情所為何來,小臉上寫著難以置信。
「以前的經驗很難消除。」他難得地微紅了臉,不自在的搔搔頭皮,自嘲地笑說。
「真的,我很想大聲的恥笑你,但看在我們剛和好的份上,我偷偷的笑好了。」她大刺刺地拍拍他的頭。
「我該因此向你道謝嗎?」關子皓拉下她的手包在手中,而後湊近她的嘴角啄了兩下。
他原本以為情人在一起一定是柔情似水的相處,但意外的,他卻喜歡和她鬥嘴玩鬧自然的氣氛,這是只屬於他們的情愛吧!
「不必了,你在心裡感謝我就行了。」
「你喔!」
「哈哈哈……倒是我該說抱歉,不過,你自己也要負點責任就是了,誰教你要喜歡上我,跟我在一起,你大概沒什麼機會享受溫柔的對待。」很神奇的,她居然懂他在想些什麼,慧黠地笑道。
「彼此、彼此!」他大笑出聲,他也是這樣的人,難怪岑說他們很像。
「皓,說真的,我很佩服那位郎先生耶!」她又倚回他的懷裡,心思又飄向那人。
「為什麼?」他靠向椅背,將她整個人抱上他的腿上安置好。
「那麼有勇氣直接向喜歡的人告白,不管成功與否,你不覺得他對自己很誠實?」她就沒這勇氣,和他耗了許久才敢承認。
「哼!」他可一點也不想佩服那人。
「好啦!不談他了。」見他又開始不爽,她體貼的想轉移話題。
「鈴鈴……」她還沒開口,電話卻響了。
不想離開他舒服的懷抱,她斜傾著身子伸長手臂,將無線話筒撈了過來。
「喂?」
卻在聽見傳來的聲音後坐正身子。
她身上傳來的抗力引來關子皓的注意力,下一秒鐘他知道是誰了。
「爸?」
※ ※ ※
「真要去?」艾芸第十次問道。
為了三天前她老爸打來的那通電話,她半個鐘頭前已經換好一套端莊典雅的晚禮服,她的正式衣服全留在艾家沒帶出來,這是關子皓請服飾公司直接送來的。
「你放不下對吧!所以一塊去。」關子皓在穿衣鏡前整了整衣領,才走回她的身邊攬著她笑……
「他分明是想利用你呀!艾芸著他的腰生著悶氣,但他說得沒錯,只要那可惡的臭老爸搬出老媽來,她就真的無法不管他。
老爸也不知道怎麼得到消息的,居然知道她和皓交往甚密,然後以二十年來不曾有過的熱絡語氣,要她定要出席今的宴會,而且務必攜伴參加,老爸想的人根本不是她,而是希望潤東的未來領導人能出席今晚的鴻門宴嘛!
「我查過了,艾力克最近的財務是有點問題,但不嚴重,只是商場上的傳言是很可怕的,萬一被緊抽銀根,再健全的公司都會受到強烈撞擊,你爸爸是生意人,當然會利用所有有利於他的資源,這不算什麼。」他拍拍她的臉頰安撫著。
「可是,你只要跟我一塊出席,其他人就會自動做各種聯想,到時候你會很麻煩的。」
他的潤東背景才是老爸覬覦的,他不怕嗎?
「哦?」他不在乎麻煩的,因為他想保護她。
「別人會揣測你跟我的關係,會把艾力克跟潤東加上同義詞,你會被人認定我有什麼……嗯……」
她的確不能不管老爸,但他沒這個義務。
「跟我有關係,你有什麼不滿嗎?」關子皓笑了,因為她在擔不必要的心。
「你扯哪去了,我是在為你著想耶!」
「潤東是潤東,我是我,在我回去前,它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但我不介意幫幫你爸的忙,艾力克仍是家很有潛力的公司,所以我爸也同意我這麼做。」
關子皓笑了笑,艾力克生意興隆對潤東也有好處,算來他骨子裡的商人因子也挺重的嘛!
「伯父同意了?」艾芸臉訝然,怎麼關家的人有把麻煩攬上身的習慣嗎?
「對!我報備過了,而且我父母要我帶你回家。」
他該感謝他有對開明的父母,只要他決定了,他們都會全力支持,無條件的接受,而這份甜蜜的親情,他很想快點讓她也感受到,並且身歷其境。
「啊?」
他的父母想見她?
其實他們見過的,只是他們大概沒什麼印象就是了,以往她參加宴會,向來很低調,只是去露個面應付老爸而已。
「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再說你離丑距離可遠的呢!不必擔心過不了關。」他哈哈大笑,牽著她的手一塊出門搭電梯。
「別鬧了。」她害羞的輕捶他一下。
「這是大事耶,我才沒在鬧呢!」
他要許她一個溫馨甜美的家庭生活,讓她徹底遺忘在艾家不愉快的日子。
「可是……」她真的很怕老爸自此賴上他們一家。
「擔心我受到牽制是嗎?」他一語料中她的心思。
「嗯。」這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她羞愧的默點頭。
「潤東要交到我手上至少是十年後的事,我爸是隨和,但他也精明的讓人受不了,他不會吃虧的。」關於皓在心裡加了句除非他願意,不過這點就不必讓她知道了。
「真的?」
「沒錯,我們可以走了吧!」
挽起她的手走向停在大門口的豪華禮車,他們今天有專任司機接送,他連老爸的車連同司機都調過來了。
兩人旋風式的出席,果然引起社交界一陣騷動,紛紛揣測艾力克是否幸運的捕獲到這只超級金龜婿,而席間他二人親密的小動作加強了眾人的猜想,當場讓所有對艾力克存有疑惑的人鬆了口氣,有潤東小開當背景,艾力克的營運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的,艾先生的如意算盤撥對了。
「小芸,你們不多留一會兒嗎?難得回來,我們多聊會兒嘛!」艾氏夫妻在門口叫住他們。
他沒想到甚少出席重要場合的小女兒會認識潤東的唯一繼承人,而且顯然關係密切,這對他而言太有利了,他把父女倆先前交惡的關係全忘光光,她現在是他最有出息的好女兒。
「不必了!」艾芸不想見到他和他妻子的嘴臉,挽著關子皓的手急著想離開。
「小芸呀!人家關先生來者是客,你這樣太沒禮貌了,會讓人笑話的。」艾太太臉上用著虛偽的微笑訓誡著,她從來就看這個野種不順眼,如今居然還比她的女兒幸運,讓她更是嫉妒。
「艾先生,我們還有事先走了。」關子皓禮貌性的點點頭。他們還是快點走比較好,艾芸的脾氣萬一發作可就難看了。
「是嗎?以後常來家裡坐坐,反正都是家人了。」果然,艾先生開始攀親帶故。
擔心了好幾天,真的聽見老爸這麼說,艾芸脾氣已到爆發邊緣。
她抬頭冷冷地望著他。「我不會否認和你的關係,但他是他,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別想利用人家!」
艾先生聽,整張老臉全漲紅了。心裡想是一回事,被赤裸裸的提出來可就很難看了,他尷尬的不知該如何解釋。
關子皓的嘴角抽動。太遲了,還是發作了,唉!他伸手在她背後安撫著。
她突然臉譏誚地將目光對向艾太太。「當然了,對你們來說,這真是太不幸了,對吧!」
「你!」艾太太整張臉都扭曲變形,卻無法在關子皓的面前發作。
「小芸,你該長大了,別再全身是刺,子皓會傷腦筋的。」艾先生開始像個父親般說教。
「正因為我長大了,才知道你們曾經對媽媽做了多殘忍的事,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們!」她的眼眶紅了,卻倔強的瞪大眼睛,不肯示弱。
關子皓環緊她的腰,只淡淡的點點頭,不再說話的扶著她坐進車裡離去。
艾先生被她一句永遠都不原諒他的話給震住了。他的生命等於艾力克,所有的決定都以艾力克為前提,就連當年在愛人和事業之間他都選擇了艾力克,如今最愛的人已死,雖然她至死都不曾說過一句抱怨的話,但她嚥氣前那無奈的一歎,卻讓他永遠都忘不了,他真的對不起她……
此刻他才明白,他永遠都得不到女兒的諒解,而她是他最愛的女人留給他的唯一聯繫呀!
他真的錯了,錯在不該只想到自己,錯在不該眼裡只有名利……現在才看清楚,已為時晚矣!
※ ※ ※
「你說句話吧!」關子皓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一臉無辜樣。
艾芸兩手抱胸,回望著他的臉上清楚寫著「我已經無話可說」幾個大字。
「我承認在老爸的司機送我們回去之後,就該乖乖和你留在床上幹些讓兩人快活的好事,而不該看你心情不好,太過雞婆的誘拐你一起開車出來散心,我承認我做了件很蠢的事,這樣行了吧!」他兩手一攤好無奈。
他真的有在反省了,她不能原諒他嗎?
艾芸只是大大地歎了口氣,都這樣了,教她說什麼呢?
「你給我發出點聲響行不行呀?嗯啊、哼啊,什麼都好,別悶不吭聲的,挺嚇人的耶!」
「算了。」她終於開口了。
「啊?」
「以我們的帶衰指數來說,這樣剛好而已。」她已經認清事實,並且接受了這殘酷的真相。
「聽你這麼說,反而讓我的心情更差了。」他可不顧承認自己很掃把。
「你別介意,我一點都沒有怪你的意思。」她拍拍他的胸口安慰道。
「真的?」
他才不信呢!她剛剛足足有五分鐘都沒說話,臉上寫著難以置信的複雜神情,按照兩人現在這狼狽的情境,她怎麼可能不抱怨?
「對呀!說真的,要是車子沒拋錨才奇怪呢!我真的一點也不意外,真的!」她邊說邊點頭,又回頭瞧了讓兩人淪落山區的「罪魁禍車」一眼。
「啐!拜託你別一直強調這點行不行?」
「不然你有更好的解釋嗎?請你解釋一下,為什麼我們要在寒冷的冬夜裡,站在這冷颼颼的寒風中欣賞夜景呢?」艾芸每隔三十秒就要用手猛力搓著臉蛋許久,她快凍僵了。
「你在怪我!」關子皓鬧著脾氣,要她留在車上她又不肯,在這種夜裡、在這種天氣想攔到車比撞鬼的機率還低。
「我說了,我沒有。」艾芸不耐地瞪了他一眼。
「你在怪我的車為什麼沒保養好,在緊要關頭居然敢亂拋錨。」關子皓仍在發揮他的自由聯想。
「我說了我沒有,別懷疑我的話。」艾芸的音量提高了。
「好吧!不過,你自己一定要記得喔!」
見她一再否認,他終於退讓了,臉上有著濃濃的笑意。
「記得什麼?」艾芸沒好氣的答道。啐!本來不氣的,被他這長串的叨念後,想不氣都難了。
「你沒怪我!」他微笑提醒。
「啊?」他在玩繞口令還是連連看?
「別過了五六年後,你突然翻起舊賬來。」關子皓笑答著,不這麼鬧一鬧,站在這裡真的很無聊。
「我是這種人嗎?」火山爆發了,艾芸扯著他的衣領發紀。
「預防一下總是好的。」他淘氣地拍拍她的臉蛋。
「真受不了你!活像個老頭子似的,你擔那是哪門子的心啊?」
瞪著他許久,艾芸也笑了,兩人就這樣抱在一起。
「心情好一點了沒?」關於皓坐在引擎蓋上,將她抱在胸前,兩人靠在一起取暖柔聲問道。
「嗯!看來倒霉點也有些好處的。」她忍不住又嘲笑起兩人背到家的運氣。
「能跟你在一起,我不介意倒點霉。」他親暱地用下巴輕叩她的頭頂。他並不很介意這件事,雖然常出狀況,但不曾真的有事。
「我母親大概也是抱著這樣的心態吧!只要能跟我父親在一起,她受再多委屈也願意,偏偏我父親卻不是她能倚賴的人,他愛錢勝過她,所以她才感到痛苦。」她將手放在他的手上輕撫著。
「我想也是。」都什麼年代了,若不是有捨不下的東西,人不會這麼委曲求全。
「小時候我總是發誓等我長大有能力了,一定要帶母親遠走高飛,可是後來我才發現,這不是有沒有能力的問題,就算現在她還活著,我要她跟我一塊離開艾家,她也不可能跟我走的,因為那裡有我父親在。」
關子皓無言地將她抱得更緊。
「真的,若母親能給我看一次開朗滿足的笑容的話,我就不會這麼恨他了,她的一生,自從認識了我父親之後就注定是場悲劇,她死了,但和她在一起的記憶,和她傳遞給我的痛苦感受,卻讓我永遠忘不了她曾受過的傷害,也無法再面對父親。」
父親在母親過世的隔天居然若無其事的大宴賓客,就只為了拉攏對他有益的投資金主,讓她徹底寒了心。
「慾望真的會蒙蔽貪念旺盛的人的心眼,很多事是無法盡如人意的。」他歎道,今晚這種集虛偽與各種慾望於一身的宴會,他自小參加過太多太多次,讓他看盡人類各種醜陋面。
他絕對不會成為那樣的人,她也是!
「嗯!跟他當了二十幾年的父女,他是什麼樣的人我太瞭解了,他不可能有所改變的,對此我早就死心了。」她的嗓音啞啞的。
「別難過,今後你的家人就是我。」他將她轉過來,果然她的臉上淌著淚珠,他心疼地捧住她冷冷濕濕的臉龐,很認真的宣示。
「嗯!我一點也不難過,反正我有你就夠了。」
她吸吸鼻子露出笑容,緊緊地環住他的腰,幸好她遇見了他。
見她笑了,關子皓擔了一晚的心終於落下。
他俯身覆上她的唇,將所有的愛意與珍惜的心意全遞送給她。
收到他毫無保留的心意,讓她原本孤單的芳心被幸福漲得滿滿的,她要把母親渴望卻無法得到的幸福一併實現。
吻完又聊了一會兒的天,兩人由車頭到車尾又坐進車子,最後又雙雙站在路邊,望啊望的,就是見不到一輛車。
「岑會不會又睡著了?」艾芸提出她的疑惑,他們的車剛拋錨時,他有打電話要岑來接他們,時間已經過了好久了,怎麼還沒到呢?
「不會吧?」關子皓怪叫一聲,他敢!
後來想想不太放心,他連忙又撥過去,氣急敗壞的吼道:「杜軒岑,你在搞什麼飛機?快點來載我們啦!」
倒霉兩人組在山路上望穿秋水,就是等不到杜軒岑的黑色愛快羅密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