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悅荷緩緩掀開眼簾,映入眼簾的是一室的淺粉紅,耀眼的陽光由百葉窗的縫隙間投射入室內,形成一束束光影。氣氛寧靜,淡淡的百合花香混著化不開的消毒水味道。
「悅荷,妳終於醒了,真是急死我們了!」
一旁看護的李阿姨興奮地嚷嚷:「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蘇悅荷搖搖頭,在李阿姨的攙扶之下坐起身。
她撫著平坦的小腹,鼓起勇氣,勇敢地問:「李阿姨,孩子是不是流掉了?」
那種疼痛得彷彿什麼要從身體裡剝離的感覺,遠遠超越之前出血的悶痛,經過這樣的痛楚,她不敢奢求孩子還能夠安全無恙。
李阿姨呵呵笑。「寶寶的爹可是這個醫院的副院長耶,妳想想看,整個婦科的醫療團隊,哪一個人不是戰戰兢兢、全力以赴,怎麼會讓妳流掉孩子?唉,就算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醫生也一樣,妳沒看到他被婦科主任醫生趕出急診間時,那副狼狽的模樣!他雖然是外科的翹楚,但一遇到自己心愛的人躺在病床上,一樣會擔心害怕啦!」
心愛的人……
這句話,讓蘇悅荷有種異樣的感覺。
她雙掌合十,感謝母親的庇佑,讓寶寶安然無恙。
李阿姨正在幫忙削水果。「對了,麥醫生去巡房了,他說等一下會過來看妳。唉,想想麥醫生真的很辛苦,白天要忙醫院的事,晚上要照顧妳,還要處理妳母親的身後事,還要開刀,醫務還要開會,唉呀,太忙太忙了!」
「尤其是有人還存心和他作對,一天到晚惹他生氣,還讓他跟別人打架。他付出這麼多,卻有人不知好歹,不懂得珍惜他的真心。」蘇悅荷幽幽地說。
李阿姨但笑不語。感情這回事,不是兩、三句話就說得清的。
「妳還想再離開嗎?」
蘇悅荷來不及回應,病房門唰地一聲被推開,麥奇康穿著白袍大步走過來。
時間彷彿停止了流動。
李阿姨抱著未削完的蘋果離開病房,將空間留給年輕人。
他們互相凝視著彼此,雙方眼眸之中有許多複雜的情緒。
他望著她。終其一生,他將會不斷感謝老天的厚愛,和自己獨特的眼光,讓他與一朵帶刺的紅玫瑰為伴,他愛她,這彷彿從第一眼相遇時就已注定了。
雖然,或許,她還是會把他氣個半死,但是他絕不會再讓她從身邊逃開了。他要守護她、照顧她,他知道她不可能像只溫馴的貓,柔順地伴著他;對於任何事,他相信她依然充滿主見,他們的家會有爭吵,會有笑聲,當然還有兒童不宜聽到的歡愛呻吟……嗯,這提醒了他,主臥房的隔音務必要再補強。
他愛她。
她知道,就是因為承受了他的愛情,明白他的心意,她反而自慚形穢,怕自己不夠優秀,門不當戶不對,讓他的愛情變得不值。
但愛情來得那麼濃烈,她需要他的呵護,感動他的溫柔,習慣他的擁抱,這像是中了蠱般,她無法戒除。
雖然,有時,他的確挺霸道的,總愛以自己的想法判斷她的需要或猜測她的想法……
不過,話說回來,男人不都是要有點這樣的自以為是,才能夠顯現女人的小聰明嗎?
她愛他,這無庸置疑。
麥奇康走近病床,她仰頭凝望。
他伸出手,溫柔地揉搓著她的頭。「妳,還好嗎?」
一句彷彿是親人、又像好友的問候,倏地瓦解了她的自制。她的淚再度盈滿眼眶。這男人總是有辦法讓她哭個半死……
「我很好,你呢?聽說你去巡房?」
麥奇康在床沿坐了下來,溫柔但充滿霸氣地將她攬進自己懷裡。
「忙啊,妳不知道妳老公是大紅人嗎?預約滿到可以印完三張報表紙!」
蘇悅荷偎在他寬闊懷抱裡,嬌羞不已。「亂說,誰是你老婆?」
麥奇康被她這麼一ㄋㄞ,全亂了。「妳不是我老婆,難道要我終身不娶,當麥老五嗎?」
蘇悅荷狡黠地瞄他。「終身不娶?那不就傷了一票護士妹妹的心,你可是會讓她們尖叫的『唐澤壽明』哦!」
麥奇康緊摟著懷中的寶貝,哀戚地抱怨。「唐澤壽明也沒用,我要吸引的對象又不愛我,也不在乎我,我就像只公孔雀,只能在妳身旁晃啊晃,只願獲得妳一個小小的淺笑。」
蘇悅荷失笑。「你要真的是孔雀,也是全地球最帥的孔雀。」
麥奇康掬起她的手,輕輕的吻印在她的手背上。他凝視著她,慎重的語氣彷彿是宣告。「我知道妳也許還沒愛上我,但請妳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照顧妳、陪在妳身旁。有一天,等我們垂垂老矣、兒孫滿堂時,妳將不會後悔,現在所做的決定。」
她迎視他的眼,他有一雙她所見過最溫柔、最清澈的眼眸。
「我說過了。」
「說過什麼?」
「告白啊。」一抹酡紅悄悄地躍上她的臉頰。
麥奇康像中了頭彩一樣狂喜。「妳說過妳愛我?何時?為什麼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蘇悅荷牽來他的大手,攤開手心,伸出手指,在他手心寫下愛的誓言──
我愛你
「愛在你手心。」她說,盈滿了笑。
麥奇康心滿意足地接受她的表白。他挑起她的下顎,虔誠的吻印在她帶著笑意的唇瓣。
「我愛你。」
「我愛妳。」
兩人擁抱著彼此,在彼此的笑眼裡,看得到幸福的光芒。
「怎樣,談得怎麼樣?還要不要半夜落跑?」
李阿姨抱著削好的蘋果回到病房。她劈頭就問,發現自己也愛上這種捉迷藏的遊戲。
「不走了。」蘇悅荷說。
「不落跑了?」李阿姨難掩失望。「為什麼?」
麥奇康代她回答。「因為我們要結婚,沒時間落跑。」
然後不顧有人旁觀,他霸氣地封吻住此生最心愛的女人。
她喘著氣。「結婚?」她仰首凝視著他。「這是新計劃嗎?」她撫著他性感的薄唇。
「是啊。如果妳不答應的話……我想妳一定沒見過外科醫生拿手術刀威脅人的模樣。」
蘇悅荷揚起笑容。「好,算我怕了你,我嫁。」
這是她的答案。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