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澤集團」對於日本經濟而言,是當今最有影響力的集團之一,更是日本上流社會中最受矚目的家族。
黑澤氏以金融、地產起家,並以汽車和電子科技來提升產業、累積財富,在日本政商界擁有舉足輕重、足以呼風喚雨的地位。黑澤氏如日中天的霸業,絕對是富可敵國,無可比擬的。
「黑澤集團」進入第三代,整個集團的營運成績更為亮眼、更讓人驚歎。第一、二代欣慰地讓出主事的位置,不再執事,這些長者終年雲遊四海、旅居各地,或是留在北海道的主屋,享受年輕時未曾有過寧靜的、清閒的生活。
「我反對。」
發言的人是黑澤靜,黑澤氏第三代掌權者中唯一的女性,排行老么,備受家中兩位兄長以及長輩的疼愛。
雖集三千寵愛於一身,但由於家教嚴謹,因此培養出地不同於一般千金小姐的驕縱性格。她的傲然來自於本身的自信,而自信則源自於不斷的自我修養和好學不倦。
她當然是美麗的。承襲著黑澤氏一貫讓人驚艷的外貌,頂著黑澤氏令人稱羨的家世,她成了上流社會中未婚男性急於攀附的千金「貴」小姐。
黑澤靜嗤之以鼻地指著桌上那張A4大小的紙張。「這叫什麼威脅信?要你們放棄『六十三標』,你們竟然就乖乖地聽從?這太詭異了吧!除了這封信,我身旁根本沒有任何危險的訊息!」
「等你有自覺時,已經太晚了。」回話的人是黑澤拓,「黑澤集團」目前的當家主事者,坐鎮於總公司。陰闇果斷的寡情性格,讓他成了商場上令人畏懼的黑色巨人。
「六十三標」是厚生省直接對外招標,號稱全日本近年來最大的工程案。也因此,參與競標的廠商不僅有日本五大地產集團,更有黑道人士在覬覦著。
兩天前,這封威脅信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寄到黑澤靜位於東京的個人住所。
一開始著手「六十三標」工程案時,黑澤拓就委任黑澤靜全權負責。
這是她由英國留學回來後第一次接手的重大投資案,與生俱來的好勝心加上初生之犢的滿腔熱血,使她對這次的工程案相當的認真及用心,她立誓要讓兩位兄長看到她最亮眼的成績。
也因此,當她收到短短兩句要她「放棄『六十三標』,否則性命不保」的威脅信時,她根本對這不痛不癢的威脅毫不在意,並且隨手就將信件往垃圾桶一丟。只是,沒想到她一時的「疏忽」,竟讓整件事起了重大的變化--
齊滕管家帶著女傭每日例行性地過府幫她打掃房子外加送上好吃的餐點時,發現了她隨手一丟的紙張,並且要命地將它交給了她的大哥黑澤拓!
呿!早知道會這樣,她當時一定會將信撕成碎片後再燒成灰,這樣就不會再度激起大哥多疑不安的老毛病了。
大哥什麼都好,對她更是疼惜如命,可唯一的缺點就是--太神經質了!
她相信,如果這世上有種魔法可以將人變小放在口袋裡,那麼她親愛的大哥一定會將他所關心的人統統變小,然後隨身攜帶。
他就是這樣一個多疑不安的人。
大哥真的太神經質了,他總是認為險惡的商場必會危害他親人的安全,所以打從她懂事後,就不記得自己身邊哪一天不是跟著四個保全人員?家裡哪一天不是全天候開著紅外線監測系統?他把東京大宅搞得滴水不漏,彷彿一座堅不可摧的堡壘。
在她剛上大學時,正是「黑澤集團」拓展經營力的重要階段,而大哥也變得更扯了。為了徹底解決她愛到處玩耍、不愛待在加強保全戒備的家裡的叛逆行為,他索性將她往英國一送。管它什麼語言通不通,直接讓她離開他所謂的危險環境才是最重要的。
大哥真的、真的太神經質了!他總是以自己認為對的方式來保護家人的安全,甚至連什麼「鳥籠」的想法都出來了。他認為他的愛妻,也就是她親愛的大嫂楚映言,是他唯一的弱點,所以「理所當然」地像養金絲雀一般,將大嫂豢養在家裡,完全阻隔她與外頭世界的接觸。
沒想到,他這樣的做法反而讓大嫂深陷險境--在一次衝動離家後,大嫂遭到敵手擄人勃贖。
雖然最後人是平安地回來了,但大哥不當的救援方式卻造成兩人足足分離了四年。
那段時間,大哥痛不欲生。然而,她萬萬沒想到,大哥竟沒因那次的教訓而檢討自己太過神經質的個性。
在接到管家提供的威脅信的第二天--也就是今天,大哥立刻召開會議,要她放下目前的工作,然後立刻打包回英國繼續深造。
老天,大哥真的、真的、真的太扯了!
「我、反、對!這是我的工作,你們不能要我說放手就放手!」
黑澤靜鄭重地聲明,且毫不畏懼地迎視桌首一臉森寒的大哥。大哥身旁的二哥也好像被傳染了「神經質」的毛病,平時耀眼如陽光般的開朗笑容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同樣一張冷冰冰的臉孔。
二哥黑澤徹負責「黑澤集團」所有的海外業務。他的個性吊兒郎當,甚至有點像痞子,可其中卻隱含著讓人不容忽視的戰鬥力,往往一個笑容、一場會議,就能輕而易舉地併吞掉其他公司。
他魅惑般的狠勁,和黑澤拓的陰闇一般,同樣讓商場人士感到懼怕。
黑澤拓完全不理會妹妹的抗議,他神情冰冷而堅決地向一旁的機要秘書下達指令。「立刻要投資部門接手這件案子!」
「是,總裁。」機要秘書恭敬地回話。
這簡直、簡直……
「太過分了!」黑澤靜氣極了,她霍然起身,雙掌用力拍打會議室的桌面,參與會議的高層人士們,統統被她這怒氣十足的舉動給嚇到了--除了她的兄長。
「我反對、我反對!大哥,你真的太過分了!你沒有資格要我放棄努力了兩個多月的工作!你知道不眠不休是什麼滋味嗎?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血來評估整個投資案的金額和預期的獲利嗎?你不能一句話就否定我所有的努力,就算你是大哥,也不能這麼霸道!」
黑澤拓緊抿的唇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兄妹倆一冷一熱的情緒反應形成有趣的對比。「沒錯,我是霸道,而且不巧的,我是你大哥,所以絕對有資格讓你遠離危險。而你,黑澤靜,你只有乖乖聽話的分!」
黑澤靜下敢置信地眨了眨眼,怎麼會有人這麼神經質外加差勁呢?!
她懊惱地衝向桌首,惡狠狠地瞪著自己的惡霸大哥。「我不要再去英國了!這是我的家,我要留在日本!況且,我的工作是你交付給我的,你不能說要我放棄,我就得放棄,這太不公平、太不公平了!」她憤慨地嚷嚷著。要不是顧及兄妹感情,她真想狠狠地痛揍他一頓!
二哥黑澤徹攔住妹妹在空中揮舞的拳頭,他難得看到一向理智的妹妹發這麼大的脾氣。「靜,大哥也是為你好。」
黑澤靜憤怒地轉身,滿腔的怒火毫不客氣地發洩在當說客的二哥黑澤徹身上。
「我不要你們為我好!我可以應付這件事,應該說,不管任何事,我都可以自己去面對!再半個月就結標了,我努力了兩個多月的心血就快看到成果了,現在你們卻要我半途而廢,我怎麼會甘心?就只是一封信罷了,你們有必要這麼小題大做嗎?」她扯著二哥帥帥的衣領咆哮著。
「別激動、別激動……」就因為是血親兄妹,所以黑澤徹當然瞭解妹妹和自己及大哥有多麼相同的固執個性,更何況……靜的確對這次的投資案投下了非常大的心血。
黑澤徹歎了口氣,妹妹的堅持改變了他一開始和大哥站在同一陣線的想法。
他硬著頭皮,面對一臉森寒的大哥。「大哥,對於這封威脅信,我認為應該有再觀察的空間,畢竟,威脅的人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黑澤徹斟酌著字眼,提出建言。
黑澤靜眨眨眼,感動地差點流下感激的淚水。大哥一向很重視二哥的意見,二哥願意幫她站台說話,她就不用「包袱款款」地回英國了。
她放開二哥帥帥的衣領,眨著熱淚盈眶的雙眸,趕緊打鐵趁熱地附和道:「大哥,二哥說得對極了!除了這封信,我並沒有再接到威脅的人進一步的威脅電話或信件,而且我貼身的保全人員也向大哥報告過,並沒有什麼不明人士接近我,所以,這也許只是敵手故意放出的煙幕彈,意圖要打亂我們的士氣,我們千萬別上當啊!」她費盡唇舌地說著。
然而,黑澤拓冷冰冰的臉孔並沒因為兩人的勸說而有任何動搖,他盯著妹妹急切的臉孔,完全不為所動。「我曾失誤過一次,不會再重蹈覆轍。」
「你--」黑澤靜氣得牙癢癢的,可是就算如此,她也沒有膽子像捉二哥的衣領一樣,把大哥抓起來當小雞一般狠狠地晃一晃!
她氣嘟了嘴,揮舞著雙拳,跺著雙腳,使出兒時慣用的伎倆。「我不管!我不要放棄,要是你來硬的,我就飛到北海道跟老媽說你欺壓我,你意圖逼她心愛的女兒再度流落英國街頭!你知道的,老媽盼我回國可是盼了整整五個年頭哦!」
到了這番田地,她也只好使出耍賴的狠招,把母親對她的寵愛亮出來威脅自己的親大哥。
黑澤拓冷冷地扯開笑,接著不耐地揮手趕人,完全將妹妹氣憤的威脅和揮舞的拳頭當成礙眼的蚊子、蒼蠅。「你請便,去北海道也好,那邊的防護系統我更安心。」
黑澤靜氣到肚子痛。她瞪向一旁對她同情地聳聳肩、搖搖頭,臉上帶著苦笑的二哥黑澤徹。
「還有什麼事嗎?黑澤靜小姐?」黑澤拓挑眉問著,深知自己的弟弟、妹妹只是在做無謂的掙扎罷了。
黑澤靜試著冷靜下來,好好整頓一下紊亂的思緒。她知道面對大哥這只狡詐的狐狸,絕對不能動怒,她要做的是找到他的致命點,給他來個狠狠的一擊才是!
黑澤靜坐回座位,優雅地端起茶杯,聞著撲鼻而來的濃郁茶香,輕啜了口,狀似無所謂地道:「回北海道也好,去英國也罷,只是……獨自一個人感覺是寂寞了點。乾脆這樣好了,小翎也滿四歲了,是到了四處拓展視野的年紀了……」
黑澤翎是大哥的大女兒,更是他的心肝寶貝。
她注視著大哥愈益鐵青的臉色,唇畔揚著狡猾的笑,繼續來個狠狠的第二擊。「況且,小翎也很喜歡我這個姑姑,如果我將不得不離開日本的原委告訴大嫂,大嫂一定會同意讓我帶小翎四處走走的。」
語畢,她挑釁地迎視著怒不可遏而且氣到罵不出話來的大哥。
二哥黑澤徹見狀,立刻火燒屁股似地退到兩丈遠的安全距離外。
黑澤拓氣憤地將手掌用力擊向桌面。「你膽敢帶著小翎離開我們,你就給我試試看!」
黑澤靜聳聳肩。「這是你逼我的。更何況,你不是認為英國或北海道都是很安全的地方嗎?既然如此,你就不必擔心我和小翎的性命安全了。反正不管你答不答應,大嫂是一定會同意的。」
黑澤拓氣到渾身發抖。黑澤靜說得沒錯,映言最討厭他過多的守護心,如果讓他親愛的妻子知道他逼迫妹妹離開日本的原因,只是因為一張威脅信的話,那麼,基於同理心的緣故,映言一定會同意靜帶走小翎的。
黑澤拓像只戰敗的公雞般跌坐回座位。他是個超愛女兒的爸爸,一天沒見到雙胞胎兒子他無所謂,但一天沒和他的寶貝女兒聊聊天,可是會要了他的老命!
「你想怎樣?」黑澤拓認栽地問。
黑澤靜揚起得意且囂張的笑。她知道自己贏了,因為她成功地打擊到大哥最致命的弱點。「很簡單,我要保有我目前的工作。」
黑澤拓揉著抽痛的太陽穴。沒想到原本勝算十足的他,到最後竟會兵敗如山倒!
「好,就如你所願。不過我會增派保全人員在你身邊,而且你必須搬回東京主屋。」
黑澤靜無所謂地聳聳肩,這樣的條件她早就猜想到了。「OK,沒有問題。我明天就搬回主屋,讓大哥徹底安心。」她揚著快樂的笑容。
陽光由落地窗灑入,暈亮了她的身影,她彷彿帶著羽翼在陽光中飛翔的精靈一樣,耀眼、迷人。
快樂嗎?呵,她現在可是快樂得不得了呢!
當天晚上,黑澤靜已經讓奉命前去的齊滕管家給連人帶行李地送回東京主屋來,開始過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得面對大哥臭臉的苦命日子。
「靜小姐,拓少爺有事找您,他在書房。」老管家奉旨前來傳達命令。
正在自己房間放鬆心情,快樂地聽著音樂的黑澤靜,懶洋洋地掀開眼廉。回主屋最大的好處,就是有超棒的大浴池可以好好地泡泡溫泉,紆解緊繃的肌肉,這是她東京市區的公寓所沒有的豪華享受。
「我還在生氣。」她站起身,不忘好好抱怨一下管家先生的「好心」撿紙上呈一事。
齊滕管家臉上掛著和藹可親的笑容。「一切都是以靜小姐的安全為第一考量。」
黑澤靜沒氣質地翻翻白眼。「不要,大家千萬別再這麼關心我的個人安全,我會非常感謝的!」
齊滕管家慈愛地一笑,眸心有著不容忽略的關懷。「靜小姐可不能有這種想法啊!」
黑澤靜聳聳肩,沒再和管家爭辯下去。自小,齊滕管家就陪著他們至今,他是他們三兄妹日常生活的打理者,更是他們極為尊敬的人。連她在英國讀書的那段苦命日子,也常常收到齊滕管家寄來的衣物和營養補充品,他甚至還會向大哥告假,專程飛到英國烹煮一桌好料,只為幫她補補身體。
「靜小姐,沐浴後要吹乾頭髮,免得受寒。」老管家皺著眉,看著寶貝小姐依然濕漉漉的一頭長髮。
黑澤靜無話好說,只能無奈地搖搖頭。齊滕老管家什麼都好,還會煮好吃到讓人無法自拔的好料理,只是……有時候實在是太婆婆媽媽了。
來到書房時,等待她的是坐在書桌後的大哥,和立在一旁的高大陌生男子。
「大哥,找我有事嗎?」她懶洋洋地問,只想回房好好地休息休息。
「這是『謎』,你的貼身保護者。」黑澤拓指指前方的男人,平靜地開口。
黑澤靜好奇地側身,迎上高大男子的視線,而後皺起了眉,胸口莫名地竄動著一股不安感。
「『謎』?」
「這是他的代號。」黑澤拓回答。
黑澤靜試著平復自己的心跳,這男人有著她所見過最凜冽的氣息和最犀利冷酷的黑眸。他高大壯碩,極短的頭髮很有個性地豎立在頭頂。一身的黑掩飾不了他蓄勢待發的力量,他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森寒且致命的威脅氣息。
男人似有若無地點了下頭以表禮貌。他看著她,緊抿著薄唇,深邃冰冷的眸子驀然掠過一抹光亮。
未察覺的黑澤靜咬著下唇,掩住心中所有的詭異不安,她試著輕鬆自在地開口。「大哥,你找了個冰人來當我的貼身保鑣嗎?」
黑澤拓觀察著眼前的男人。挑選妹妹的貼身保鑣是一項重大的任務,「謎」是黑澤徹在美國的朋友所介紹的,據說出身自美國中情局,身手非凡,後來成了自由人,是許多需求者急於獲得的保護者。
「我想你的生活已經不需要再添加任何熱度了。」黑澤拓揶揄著,暗指妹妹熱鬧的生活方式讓身為兄長的他感到頭痛。
「大哥言重了,大嫂和您鶼鰈情深,我想兩位的『熱度』應該比我還驚人吧!」黑澤靜不甘示弱地反擊回去。
兩兄妹互瞪著彼此,為這「同居」的第一夜揭開熱鬧的序曲。
黑澤靜走向前,和善地伸出右手。「你好,往後麻煩你了,誰教我有一位相當多疑且不安的大哥。」
她很和善,但顯然眼前的男子並不領情,仍然用著犀利冰冷的目光肆意地打量著她。
黑澤靜皺起眉,因他的不友善而豎起了所有的防護網。
他陰騖銳利的眼始終讓她感覺不安。
她拚命呼吸鎮定自己,不想被大哥傳染多疑、神經質的壞毛病!
「怎樣?滿意哥哥們幫你找的保護者吧?」
黑澤拓自以為俏皮的言論,卻不期然地加深了黑澤靜心底莫名的煩躁。
她撥弄肩上仍然潮濕的長髮,嘴角淺淺地勾起。「我很乖,一切就聽從哥哥們的安排。」
她將視線自男人身上移開。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見面時間不到十分鐘,但她心中的不安卻排山倒海般地湧入體內。
她不懂,是怎樣的原因,竟讓她對一個陌生人感到如此的不安?
莫非是不知不覺中被大哥傳染了,學會了先入為主地去猜疑每個接近她的陌生人?
她試著讓自己放鬆、她試著說服自己只是感染到大哥的多疑罷了。然而,她解釋了許多、安撫了許多,卻仍舊揮不去心中那股莫名的不安……
黑澤靜面對落地窗啜著咖啡,清晨的陽光灑落在她的身上,映亮了她朝氣十足的臉龐。
但,氣氛是詭譎的。這份詭異的氣息由她起床後,發現自己房間裡竟然杵著一個男人的那一刻開始,便迅速地在她的世界中竄升、擴大。
清晨起床時,她因為發現了這個外來客而沒用地放聲尖叫。老天,這個人盯著她的睡相一整晚,而她卻毫無自覺!她想,一定有很多人無法適應她此刻的生活環境。畢竟,這樣的驚嚇,有哪個待字閨中的女性承受得了?
他始終沈著臉不說話,絲毫沒有因為一大早驚嚇到尊貴的靜小姐而感到內疚自責。
「早上我好像聽到姑姑在大叫哦!好大聲哦!」餐桌上,小翎童言童語地說著,彷彿發現了天大的事似的。
「寶貝女兒,那是外頭的烏鴉在叫,不是你那位有氣質的姑姑。」黑澤拓顯得有些幸災樂禍,彷彿女兒替他狠狠地出了口悶氣。
黑澤靜懶得回應,她還在安撫自己被嚇壞的三魂七魄。
她看著眼前的男人,他的存在像是無形的,但矛盾的是,他根本真實得讓人無法忽視。彷彿無聲無息的鬼魅,他總是用著那雙深邃的眸子緊緊地纏繞著她。
黑澤靜吞下口中苦苦的咖啡,冷淡無波的眼對上他那依然陰冷的黑眸。「我不希望你在我的房間裡晃來晃去。」
她冷聲宣告。
「謎」依舊沈默著,然而黑色的眸子卻躍上了一抹諷刺玩味的光芒。
「我的工作時間是二十四小時的。」
他平靜地聲明。
二十四小時?!「喂!你有沒有搞錯?二十四小時?你以為我的私生活可以這麼大方地公開嗎?」聞言,黑澤靜完全失去了冷靜。
黑澤拓忍住狂笑。「我付給他的費用是二十四小時制的,所以他一早出現在你的房間裡很正常,這代表他是個很盡責的人。」
「大哥……」一向言詞犀利的她,被大哥的一席話給說得完全失去了反駁的能力。
「這一切都是為了安全上的考量。」他說著,一派的悠閒自在,好興致地觀賞著妹妹的慌亂。
「哥,你瘋啦?!讓一個陌生人看你妹妹睡覺、洗澡,你不怕我嫁不出去嗎?」
「這一點我放心。」黑澤拓看了那幽暗的男人一眼。東京的宅子不是只住著黑澤靜而已,他相信沒人有這個膽量敢動他疼惜的妹妹。
黑澤靜瞪著他。放心?她可不認為和一個男人二十四小時地綁在一起會多令人放心!
她舉起雙手,豎白旗投降。「哥,我認輸了。我再也不敢跟你鬥嘴了,你就行行好,撤了這項命令吧!」
這是黑澤靜打出世以來,頭一次出現對一個人感到不安和無法掌控自己的無力感。
她不斷地調著呼吸,更拚命地維持著臉上所剩無幾的冷靜。
男人開口,阻止了黑澤拓的發言。「拿人錢財,予人消災。」他的立場擺得相當清楚。
「我想,事情並沒有這麼嚴重。」她深呼吸。「『謎』先生,想傷害我的人並沒有出現,所以你大可不用保護得如此『周全』。」
他無語,只是凝視著她,雙眸黑暗、森冷而且攝魂。
「你是我的責任,我會注視著你。」
黑澤靜瞪著茫然的大眼,此刻的她,明明白白地確定了一件事--這個男人不只讓她感到不安,他的乖戾和陰沈,也讓她由衷地感到……
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