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自己過去天母的。”
“我說過會派人來接你。”
她揚起眉梢。“派人來卻變成親自接?黑澤先生,您讓我受寵若驚。”
黑澤拓輕易反擊。“這沒什麼,我喜歡看犯人坐囚車的樣子,這單純是我個人的嗜好。”
楚映言為之氣結,斗不過他的牙尖嘴利,她干脆側身看著窗外,懶得理他。
“你叫人來救你?”黑澤拓問。
楚映言轉過頭瞪著身旁的男人,黑澤拓黑色的眸子直盯著她,表情很嚴肅。
“我沒叫人來救我。”車內封閉的空間讓她很沒安全感,她再度別開臉。
“那麼,有人替你仗義執言,就是你們女人之間所謂的真友情?”
他冷硬的譏誚令她握起拳頭。“男人也有真友情,只是不曉得你有沒有遇到!”
黑澤拓厭惡地嗤之以鼻。“那是你不夠了解我,你忘了嗎?你嫁給我不到兩年就離家出走了。”
她側過頭瞪著他。他永遠不會忘記提醒她“背叛”的事,同時更令她驚訝的是,他總是可以激起她心中最大的怒氣!
她瞇起眼。“你說話一定要這麼尖酸刻薄嗎?”
黑澤拓聳肩,簡潔的回答。“人是健忘的動物,我怕我忘記恨你。”
他嘲弄的語氣像刀一樣地砍傷了她,熱淚刺痛了她的眼睛。“放心,怨恨這種事,你絕對不會忘記,就像我不會忘記我恨你一樣!”
黑澤拓猛然踩下煞車,車子在快車道正中央停了下來,引起後方來車喇叭聲狂鳴抗議。
“你恨我?”
她嘲弄地輕哼。“你恨我,難道還要求我不恨你?”
他發怒了,用力一扯,將她扯進自己懷裡。“我不許你恨我!”他霸道地命令著。
“不公平,那你就可以恨我?!背叛愛情的人是你不是我!”她怒喊抗議,恨不得一掌摑去他混帳的獨裁思想。
車內有限的空間裡,回蕩著兩人急促的呼吸聲。
“我沒有背叛愛情。”
他擁著她,深邃的黑眸漾著詭奇的光亮,她柔軟的身子貼著他,似乎喚起了一段岑寂已久但不曾遺忘的回憶,憤怒從他眼中淡去。他們目光相鎖,同樣的情緒盤旋在兩人復雜的眼中……
他們是如此接近,楚映言可以感覺到他灼燙的呼吸拂過她前額的發,她想推開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是她難以控制的,但,體內那股沉睡已久的騷動卻在此時漸漸蘇醒……
黑澤拓低吼一聲,薄薄的唇像烈火般覆住了她,兩人的情欲一觸即發。
“放開我……”她嚶嚶掙扎,因體內竄起的情欲而恐懼。
“別想。”
他的手臂滑下她腰際將她擁近,他的唇在她唇上梭巡,而後加深、再深,直到突破她最後一道堅持,吸吮住她顫抖的舌。
她像個有毒癮的人,永遠無法逃脫對“毒”的渴求……
她揚起手,摟住他的頸,絕望地接受他唇舌的占有。
黑澤拓的大掌愛撫她柔美的腰線。她低低呻吟,感覺某種岑寂已久的欲火即將由體內爆發而出……
然後,在楚映言依然深陷沉淪時,黑澤拓輕蔑地推開了她,同時撂下殘酷的話語,掩飾自己即將傾瀉而出的柔情愛戀。
“你及格了,你可以回到花店工作。”
楚映言怔視著他,像是有人狠狠地摑了她一巴掌,令她完全清醒!
被輕蔑的感覺以及憤怒瞬間全湧上心頭,她的怒氣沸騰,幾乎要失去控制。
“原來這就是你所謂的‘表現’?”她說,語氣平板而冰冷。
他看向她僵硬的表情,知道自己徹底傷害了她,黑澤拓下顎肌肉猛然繃緊。“沒錯。”
“你以踐踏我的自尊為樂?”她哽聲道。
他瞪視著她,臉上刻劃著狂怒。“如果你沒有背叛我,你會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幸福是要我自己感受到的!”她恨聲道。“我想要幸福,但你沒有給我!”
“你!”黑澤拓憤怒地抓住她的手臂,鋼箍般的力量控制了楚映言所有的掙扎。
他冷冷地笑了。“好,我給你的幸福你不要,那就不要怪我將你的自尊踐踏在腳下,況且,你的身分只是個情婦,根本不需要任何自尊!”
他的怒言像把錘子敲碎了她的自制力,在明白自己要做什麼事之前,她的手掌已舉起,用力揮去了他臉上的譏誚。
封閉的空間回響著清脆的巴掌聲……
死寂。
楚映言垂下手,用力呼吸,感覺到自己掌心的刺痛,但她更希望他的臉比她的手還要痛!
她預期他的反擊,因為知道她對他所做的事,是任何人都不敢為之的事,他可是永遠高高在上的黑澤拓啊!
她瞪著他,看見他眼中憤怒的火焰愈燒愈熾熱,然後在她以為他即將回擊前,卻頓然消退。
“你……你……”她震驚,像個傻瓜一樣地結巴起來,接不上原先悲憤的情緒。
“你以為我會打你?”
她無語,等於默認他的說法。
他扯開嘴角,似笑卻非笑。“我再怎麼憎恨你,都不可能打你。”
黑澤拓重新發動車子,性能超優的尊貴轎車立刻像箭矢般沖了出去。
“是你挑釁我的。”她不安地移動坐姿。黑澤拓的那句話,引發她心底某種讓她不安的酵素。
他笑。“是的,而且你也挑釁了我。”
楚映言深呼吸,視線移至車窗外,兩人不再言語,但車內卻彌漫著讓兩人眉頭深鎖的詭異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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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天母黑澤拓的住所,迎接她的是古綾茵開朗甜美的笑容。
“大嫂!”
在看到古綾茵挺著一個特大號的肚子邁向自己時,楚映言顯得有些錯愕,黑澤徹則像只驕傲的孔雀,跟在老婆身後搖頭擺尾。
“綾茵……你懷孕啦?”
古綾茵揮揮纖纖小手。“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我都快生了。”
楚映言感歎時光的飛逝,揮別綾茵時,綾茵和徹甚至都還沒結婚。“你的肚子好大!”她驚歎。
古綾茵無奈地歎了口氣。“沒辦法,誰教他有個高大的老爸,懷這種大小孩很累的,等將來大嫂懷孕就會知道了。”
懷孕?她突然想起自己那個緣薄的胎兒……
古綾茵感覺到楚映言情緒突然的低落。“大嫂,怎麼了?”
“嗯,沒事,”楚映言扯開嘴角,振作一笑。“我們好久不見了,今天可要好好聊聊。”
古綾茵甜美地笑開。“是啊,就是知道你今天會回來,所以才要徹一早送我來這,只是等了好久你們都沒回來,齊滕管家還害怕是不是有什麼意外呢!他說你們比他早離開花店。”
楚映言尷尬極了,她想起在車上和黑澤拓的爭執,和那些親密的接觸。
她越過綾茵,目光不自覺地梭巡困擾自己心緒的男人,卻不期然和黑澤拓深幽的黑眸對個正著,由他灼灼的目光,她知道他和自己一樣正想著同一件事。楚映言臉一紅,別開了臉。
“有事耽擱了。”
她不自覺地潤了潤干燥的唇。自從他出現,她一向平靜無波的心開始有了波動,像是隨時准備刮台風、下雷雨,總是有些心浮氣躁。
古綾茵挪近位置,低聲詢問。“聽徹說,你們離婚了?”
楚映言一愣,沒想到綾茵會直接問及這個最敏感的話題……
“是啊,我們離婚了。”她試圖以最沒有感情的語氣回應,天知道這兩個字還是讓她的心緊緊揪痛。
古綾茵皺起眉頭,她愈來愈不了解古怪的拓大哥了。“我不懂,他興建了這間和東京住所一模一樣的宅子,還暫離日本,將坐鎮‘黑澤集團’的重要事務全移到台灣,顯然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我和徹都以為拓大哥是想通了,所以才來台灣找你重聚,我不懂,拓大哥為何會要求和你離婚?”
楚映言聳肩輕笑。她自己也不懂,黑澤拓的復仇計劃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
他大可派個人痛揍她一頓,要真氣不過,干脆派個殺手把她殺了算了!
黑澤拓根本不用花費超過五億元的資金做這一切,而目的只是為了囚禁她、羞辱她……
她譏嘲。“所以我才會說,黑澤拓接了一樁賠本的生意。”
“什麼意思?”
楚映言苦澀一笑,並不想把那些不愉快的過去和黑澤拓荒謬的條件再提上一次。“理不清,說不得。”
古綾茵凝視著眼前的女人。一直以來,她都認為映言是她所見過最美麗、最有氣質、最溫柔的女人,只是映言真的變了,完全不同於她以前給人的那種恬靜典雅的感覺,她當然美麗如昔、典雅依舊,但,散發的力量改變了。
以前的映言,總是那麼的與世無爭,甚至可以說看不出有任何喜怒哀樂;但現在完全不同了,她多了因生活歷練造就的自信和女人最難能可貴的傲氣。
“映言,你變了。”
楚映言漾開笑容。“我們都變了;你懷孕了,我變老了。”
“不,你變得好美。”古綾茵由衷贊歎。
“我該謝謝你的贊美嗎?”
“應該。”
兩人一同笑開。
黑澤家兩個男人走了過來,黑澤徹由妻子身後將她珍愛地擁入懷中。“方便男人加入女人的會談嗎?”
古綾茵仰起頭,嬌笑地拒絕。“不方便。”
黑澤徹輕吻妻子柔美的頸項,擁抱親吻妻子已成了他人生中最大樂事。“哦!寶貝,你傷了我的心。”
古綾茵溫柔地撩起丈夫及頸的發。盡管結婚已兩年,但她有時還是會驚歎自己老公那耀眼、讓女人不自覺倒抽口氣的帥氣。“走開啦!我今天要和大嫂好好聊聊,你們男人到一邊去。”她玩笑道。
“那得看咱們拓大哥放不放人和你敘舊啊,老婆。”
他促狹回道,望向坐在綾茵一旁的大嫂。大哥就站在不遠處的落地窗前,和大嫂兩人雖沒有直接交談或眼神的接觸,但卻可以明顯感覺得到他們之間僵硬的氣氛。
黑澤徹壞心眼地揚起一個邪惡的笑容。他是陽光男孩,最討厭這種烏煙瘴氣的氣氛了!
他嘿嘿暗笑。“大嫂,大哥這裡陰沉沉的,一點朝氣也沒有,你要不要搬去和我們住?我們那邊比較熱鬧,雖然不像東京住所般豪華,可是比較溫暖哦!”
黑澤徹不怕死地吆喝著,絲毫不害怕他大哥掃射過來憤怒的目光。
“走啦走啦,我相信大哥一定無所謂的!”黑澤徹繼續火上添油。他們這種詭異的冷淡關系,就是要靠烈火來融化它!
古綾茵在一旁干笑著,一點都不想蹚這趙渾水。她親親老公愛挑撥離間的後果,可是非常難以想像的……
她望向拓大哥越加恐怖的陰沉表情,不自覺打了個冷顫。願神保佑她笨笨的老公!
“夠了!”黑澤拓憤怒斥喝,暴怒的青筋在他兩旁太陽穴跳動。“齊滕管家,送客!”他怒聲命令。
黑澤徹哇哇大叫。“趕人唷,沒良心唷,沒有兄弟情義唷,沒有當大哥的肚量唷!”
“滾!”
在黑澤徹喳呼亂叫的抗議聲中,齊滕管家盡責地將黑澤徹及古綾茵給請了出去,偌大的內廳只剩下依然詭異對峙的兩人。
兩人之間暗潮洶湧,緊張的情勢似乎一觸即發……
黑澤拓轉身,乖戾古怪的黑眸緊盯著沙發上的女人。她坐在那,配合著周遭和東京住所一模一樣的擺設,竟讓他有種錯覺,覺得這兩年來她未曾離開過他的身邊……
可事實並非那般甜蜜醉人,盡管他已經竭盡心力付出所有,她還是背離了他。
“你想過去嗎?”他問,冰冷低沉的嗓音讓人不寒而栗。
“去哪?”她明知故問。
“哼,另一個溫暖的家啊!”他譏嘲,“溫暖”和“家”的字眼,在他口中全是難以入耳的諷刺。
楚映言咽下喉頭的哽咽。她的孤單由他來提醒,分外覺得黥耳,她冷聲回擊。
“我有職業道德,我的家人既然接受了您的資助,我就會留在你要我待的地方,還是您希望我過去徹那邊呢?”
黑澤拓狠狠地一震,她准確地刺到了他的弱點。沒錯,他的確不能忍受、不能允許她離開,不管囚禁她的過程是以什麼方式,既然,他將她帶回自己身邊,就不可能讓她再度離去!
楚映言意外發現他嚴峻表情下一閃而逝的狼狽。他總像個天神,恣意地決定別人的生活,對於自己能夠惹惱他,她竟感到一絲痛快。
她嗤笑,這是一個怎樣的狀況?她竟仿效了他,以折磨別人、諷刺別人為樂?
黑澤拓被惹惱地逼近她,黑色的眸子盛滿怒氣。“我倒想看看,你的職業道德可以到怎樣的程度?”
他彎下腰,將她困在沙發和他之間,讓她無法動彈。楚映言試著掙扎起身,黑澤拓抓起她的手臂,輕蔑地嗤笑道:“這就是你的職業道德?我是你的主人,主人碰你時你要熱情反應,而不是閃躲逃避!”
楚映言霍然瞪視他,震驚得無法言語。到底是怎樣的恨意,讓他竟然如此侮辱她?
當年是誰背棄了誰?
當年是誰見死不救?
這些年來,因為心傷他的絕情,她熬過了多少個無眠的夜?!
“黑澤拓,你到底想怎麼樣?”她歇斯底裡地低吼。“是你對不起我,不是我!你沒有資格這麼侮辱我……”
他用力扯她入懷。“嘖嘖嘖,顯然你的職業道德還有待學習,看來我應該引薦我在日本的情婦,讓你好好見識見識何謂真正的職業道德!”
黑澤拓殘忍譏誚的言語和動作,激起她體內護衛自尊的怒氣。“放開我,我不要見你的情婦,你在日本既然已經有別的女人可以熱情的服侍你,你為什麼還要來台灣?為什麼還要來招惹我!”她恨聲道,屈辱和受傷的淚珠在眼眶中打轉。
“你在嫉妒?”他問,有些許意外發現的驚喜。
“我沒有!”
她用力掙扎,但黑澤拓的手臂就像鋼圈般緊緊箍住了她,盡管兩人惡言相向,但四肢交纏的姿勢卻親密極了。
“放開我。”她喘息。
“說個理由,我為什麼要放開你?”他笑,得意而張狂。
“放開我!”她尖叫。
“你沒資格作這樣的要求。”他沙啞低語,高大健壯的身體制住了她的掙扎,一只手占有性地襲向她敏感的腰際,他抵著她的唇,灼熱的目光鎖住她眼中的慌張,並因發現她眼底來不及掩飾的欲望,而心生雀躍。
“放開我……”她抗拒。
“你是個魔鬼,”他啄著她的唇,舌尖愛撫她顫抖的唇瓣。“我應該恨你,而不是受你所誘惑。”
“我沒有誘……”
“你有。”
他說,灼燙的唇隨即覆上了她,他燃燒的舌頭竄進她的口中,點燃了她整具身軀,甚至引爆她體內蟄伏的情感……
老天……
楚映言揚起手,撫著他下顎的凹槽。“你真這麼恨我?”她抵著他薄薄的唇,眼神淒迷,絕望地問。
他目光一黯,沉默不語,更將她緊密地擁進懷中。他輕噬著她的下唇,滾燙的吻沿著她的頸滑至她美好的頸窩。
她仰起頭,禁不住啟唇呻吟……
他笑,眼中氤氳的欲火盛燃。“我不信你能忘記我,你的反應告訴我,你還記得我。”他貼著她發際低語,雜亂的情感千頭萬緒。
他的探知像盆冰冷的泉水,澆熄了她體內沉淪的欲火。
不!她不能讓他知道自己依然在乎他、依然思念他,他會得意、他會張狂、他會盡一切力量諷刺她心中那份珍藏的愛戀……
楚映言用力推開了他,她跳起身。
黑澤拓瞪視她的冷淡,忍不住憤怒地口出譏諷。“提醒我,找個人來教教你什麼叫做激情的溫存!”
楚映言的臉倏地刷白。
他不放過她,繼續嘲諷。“你的確需要好好學習情婦的課程,知道服侍我、把你修長勻稱的長腿圈住我的腰是你唯一要做的事!”
她搗住嘴,眼眶中的淚水滑下慘白的臉頰,承受著莫大的悲傷,脆弱的身影顯得搖搖欲墜。
“如果你的目的只是為了羞辱我,恭喜你,你達到了。”
楚映言轉身欲離開。
“站住。”
她停住腳步。
“不要讓我再次提醒你,你存在的價值。”
“是。”
“記住,你永遠逃脫不了我的掌控。”他殘酷地宣告。
她無法停止頰上奔流的淚。“是。”
“你可以離開了。”
“是。”
她知道走出這個內廳,齊滕管家會在外頭等待著,他會告訴她,她房間的位置,他會安排一個女僕服侍她的日常起居……
這是一座黑澤拓專用來囚禁她的宮殿,和東京住所一樣的美麗和豪華,唯一不同的是,前一次是因愛而囚禁,這一次則只是因為單純的情欲……
楚映言仰起頭,帶著所剩無幾的自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