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會議到此結束,感謝大家的協助,還拜託各位大哥在開工後大力協助,讓整個工程進度可以如預定的計劃圓滿達成。」
會議的桌首輕倚著一名嬌艷美麗的女子,她有著讓所有男人流口水的萬種風情,時而嫵媚地撥弄秀髮,時而撅撅小嘴、眨眨鳳眼的媚樣,更是把今天參與工程發包會議的各家廠商代表迷得暈頭轉向!
她是范愛美,誠如她的名字一樣,她的愛美是出了名的,而讓男人垂涎的美貌更是比自身愛美的天性還要出名。她,是「瑞正營造」工務部的第二把交椅。
愛美仗著她嬌嗲的嗓音及性感的外表,在99.9﹪以男人居多的營造工程界裡無往不利,所到之處男人流口水的流口水、骨頭酥的骨頭酥。只要她隨便撒嬌幾聲,根本沒有她打不贏的發包戰役。有愛美這如此致命的利器在,「瑞正」所承包營造的工程絕對沒有買貴的材料,更不可能有拖延工程的情況發生。
儘管愛美這般的「轟動武林、驚動萬教」,但嚴格來說,她還只是「瑞正」第二個厲害的人物。
那麼,第一把交椅、第一個厲害的人物,擁有「工程女皇」稱號的人是誰呢?
那就是一派氣定神閒、掛著吊兒郎當的得意笑容、坐在長長會議桌主位的人。她是程忻洋,「瑞正」的工程部經理,她才是真正可怕的狠角色。
程忻洋擁有一頭短得不能再短、挑染成金褐色的短髮。她精明的雙眼往往只要輕輕一瞄,就可以讓工料的等級、實價無所遁形,犀利的目光彷彿可以透視一切。
愛美必須靠美貌和嬌滴滴的嗓音才可以打贏發包戰,而程忻洋往往只要一個眼神或者只是淺淺地勾起嘴角奸奸一笑,就可以打贏任何一場戰役,讓敵人高舉白旗,完全懾服。
「忻洋∼∼你看人家這樣處理得好不好?你要不要再補充一下下呢?」
美艷的愛美以甜膩膩的聲音叫喚著,她刻意彎著腰,在忻洋面前展露她迷人的乳溝,且彷彿還嫌不夠似更加放肆地拉低衣裳,讓一對美麗的豐胸呼之欲出。
「哦∼∼」有幸得以窺看到此畫面的男人紛紛掩住口鼻,抑制口水、鼻血噴射而出!
愛美奸詐地笑瞇了眼。她最愛玩這種遊戲了,最愛在旁人的面前和上司表現出很親暱、很曖昧的模樣,並且愉快地欣賞眾人震驚、錯愕的表情。如果能讓人誤會她倆之間的關係,那她就更樂了!
「忻洋∼∼你說說話嘛,你都不說話,都是人家一個人在唱獨腳戲∼∼」
愛美嗲聲嗲氣地抗議著,一個小粉拳輕捉在忻洋的肩膀上。
程忻洋懶洋洋地掀開眼簾,輕揚嘴角,玩味地加入愛美的小遊戲。她挑高愛美的下巴,以低沈沙啞的嗓音附和道:「話都讓你說完了,我還能說什麼?」
愛美撅高了小紅唇,不依的小粉拳輕捉在程忻洋穿著中性西裝的胸口上。「討厭討厭!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人家?你都不愛人家了∼∼」
程忻洋搗著被打疼的心窩,忍住一記悶哼。愛美捶人的力道也未免太過用力了吧!
看到兩人曖昧的動作及對話,與會人士無不睜大了眼,不敢相信眼前所見。原來工程營造界盛傳程忻洋和她美麗性感的助理有一腿的事是真的啊!難怪,難怪程忻洋老是給人一種比男人還要豪邁瀟灑的感覺……原來她根本就是個同性戀!
愛美眼角瞄到忻洋因被打痛而微皺的眉頭,她揚起壞壞的、開心的笑,變本加厲地再補上幾拳,嘴裡說出來的卻是嬌嗲得幾乎甜死人的蜜語。「虧人家還這麼愛你,人家好傷心唷∼∼」
程忻洋咬著牙,當機立斷地決定馬上結束今天的會議。再讓愛美這樣捶下去,她一把骨頭八成會被打散掉。
她推開椅子,站起身。「各位,今天的會議到此結束,希望大家合作愉快。」
程忻洋說完,立即一溜煙地逃離會議室,留下了一室錯愕的、滿臉疑問的廠商。
愛美揮揮纖纖小手,呵呵笑道:「討厭,真是死相!怎麼這麼害羞呢?我們的關係別人又不是不知道,唉!」
她面不改色地戲言著,完全不在乎別人的想法,這就是她和忻洋在幾乎都是男人的營造工程界中唯一的生存之道──讓大家都以為她們是同性戀者!如此一來,就能斷絕那些男人們腦袋瓜子裡不該有的想法。
呵,她實在是太聰明了!可憐的忻洋,也只有讓她拖下水的分了。
* * *
程家,一個幸福洋溢的家庭,位在綠意盎然的「美滿社區」裡。程媽媽是社區的義工媽媽,興趣是種花栽木、打打毛線衣,偶爾還會用柔柔細細的嗓音替人打抱不平;程爸爸則是退休的教職人員,興趣是書法及用放大鏡看書,過年時會寫寫春聯,送給社區裡的左鄰右舍,這,是一個充滿寧靜、祥和的家庭……
「程樂樂!你以為第二名很了不起嗎?這種成績就想要來領賞?你也未免太小看阿媽準備的小禮物了!」
破口大罵的人正是程忻洋,她的大嗓門破壞了程家一整天的寧靜與祥和。而被罵的人則是程忻洋年僅十一歲的侄女──程樂樂。樂樂目前就讀國小五年級,身高是全班最高的,考試考第二名對她來說,是前所未有的事。
樂樂手插著腰,拉開嗓門朝她姑姑吼了回去。「哼!第二名就很了不起了!阿媽說你以前都是『吊車尾』,還好意思嫌棄我的成績?!」
「你──」程忻洋為之氣結,她瞪向一旁正在邊織毛衣、邊看八點檔的母親,以及坐在母親身旁,用著放大鏡看書的父親。兩老還是一貫的恬靜,完全不受現場喧鬧氣氛的影響。
「老媽!你連這種事都告訴她,我以後要怎麼管教她啊?把書讀好是她的責任,根本不需要任何獎賞,你和老爸都寵壞她了!」
程忻洋氣憤不已,插著腰大罵的模樣其實和樂樂挺像的。
樂樂氣鼓了雙頰。「喂喂喂,歐巴桑,阿媽要給我鼓勵是阿媽疼我,你不要自己沒考過第二名、沒領過賞就嫉妒我!」
程忻洋氣極了,她衝向前,拎起樂樂的耳朵。「壞孩子!你搞清楚,我是你的『姑姑』,不是『歐巴桑』!況且我才二十九歲而已,你皮在癢啦?竟敢叫我歐巴桑!」
「三十了啦……」
「程樂樂!」
「好啦好啦……」程樂樂搗著耳朵唉唉叫。「二十九就二十九嘛,這麼會計較!二十九跟三十有什麼不一樣……」
「程樂樂!妳真的欠揍是不是?」
「好啦好啦,姑姑說什麼就是什麼,我不跟阿媽要禮物了啦!嗚∼∼你放開我的耳朵啦……嗚∼∼我的風火輪賽車……」
一聽到「風火輪賽車」,程忻洋的怒氣立刻消失。「風火輪賽車?第幾代啊?」
程樂樂獻寶似地漾開了笑。她知道「風火輪賽車」已經引起姑姑的好奇了,姑姑和她一樣,對一些新奇的玩具特別感興趣。
「是第三代,比第二代還要更高難度哦!多了四個魔鬼彎道,我同學說好玩得不得了呢!」
「真的嗎?是不是我們上次去百貨公司看到的那一個?」
「沒錯沒錯!」
程忻洋的玩性一下子就被挑了起來。她最近迷上了這些很厲害的玩具,有時和樂樂去公園散步時,看到一些小男生在玩她從來都沒看過的玩具時,她都有種手癢想玩玩看的衝動。
「很貴耶!」程忻洋勾著樂樂的肩膀,一大一小開心地討論起這款玩具,之前的對峙像是沒發生過似的。
「所以才叫第二名的禮物啊──」
「呿,壞小孩!怎麼可以叫阿媽買那麼貴的禮物送你?」
「要不然你買給我?」
「我?考慮看看。不過話說回來……」程忻洋瞇著眼審視著樂樂。「你是良心發現啦?我從沒看過你這麼認真讀書耶!」
樂樂笑得可樂了。「當然嘍!在我們修毓老師的英明指導之下,我的成績當然會進步嘍!姑姑,你都不知道我們修毓老師有多厲害,這次校際師長杯籃球賽,因為他神准的三分球,讓我們學校拿到了冠軍呢!而且修毓老師還當選了本屆的MVP球員哦!我們班每個人都愛死他了,其它班級的人都好羨慕我們呢!」
又是「秀玉老師」!程忻洋微微皺起眉頭。打從這學期樂樂換班之後,她在談起學校的事時,總會提到那個「秀玉老師」。
一下子說「秀玉老師」的知識有多麼的淵博,知道很多很多的歷史故事;一下子又說「秀玉老師」的籃球打得有多棒,還拿到什麼校際杯的冠軍。似乎……這個「秀玉老師」是個文武全才的傢伙,還輕而易舉地擄獲了一票小學生的心。
程忻洋皺起眉頭。「喂,樂樂啊,姑姑怎麼覺得那個『秀玉老師』變成你的偶像啦?」
樂樂快樂極了,沒留意到自己姑姑吃味的表情,兀自開心得手舞足蹈。「修毓老師當然是我的偶像嘍!沒人比得上他的,那些明星哪能和他相比啊!」
程忻洋雙手環臂,審視著自己的侄女。老實說,她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大哥和大嫂在樂樂五歲時出國旅遊,結果卻因飛機失事而身故。此後,撫養樂樂的責任就落在她身上。樂樂是她從小一手帶大的,沒想到她的小樂樂竟然也會開始崇拜起偶像!這種感覺就好像有一個人硬是要搶走你懷中的寶貝一樣,真的很不舒服!
「那好,你既然這麼『迷』她,乾脆去跟你的『秀玉老師』要張照片,把她當成神一樣,每天照三餐膜拜她算了!」程忻洋賭氣地說著,語氣酸極了。
樂樂很不高興,嗤之以鼻地說道:「姑姑你太沒禮貌了,修毓老師真的很厲害,是你不認識他罷了!算了,我不跟你說了,話不投機半句多。」
說完,樂樂一溜煙地跑回她的房問,只留下程忻洋在原地生悶氣。
「這是什麼態度啊?也不想想誰才是會陪著她一輩子的親人,那個『秀玉老師』會當她幾年的級任老師都還不知道,這麼迷她有什麼屁用啊!」
「忻洋,小孩子不懂事,你別和她計較。」程母關心地勸說著。
程忻洋憤怒地否認。「我哪有和她計較?我只是看不慣她考個第二名就來要禮物的行徑罷了!」
程母呵呵笑。「不過話說回來,樂樂這個學期真的很用功,每天放學都乖乖地待在書房寫功課,不再抱著電視不放。看來樂樂這學期換的新老師,真的還挺不錯的呢!」
程忻洋不贊同母親的言論。「什麼?!還不是我努力幫她惡補的關係,所以她這次考試才可以考到第二名!幹那個老師什麼事啊?讀書要靠自己,不是靠老師,所謂『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就是這個道理!」
程母笑呵呵地看著女兒,一針見血地問道:「你在嫉妒嗎?忻洋。」
程忻洋聞言,腳底彷彿讓利針扎到一般跳了起來。「我?我嫉妒?!我幹麼嫉妒?我怎麼會去嫉妒一個外人呢?『她』只是一個老師耶,我幹麼嫉妒樂樂只聽『她』的話?我幹麼嫉妒樂樂開口是『秀玉老師』、閉口也是『秀玉老師』?我吃飽撐著啊?我幹麼嫉妒啊……」
程母呵呵直笑,繼續打著毛線衣,程父仍舊拿著放大鏡看著厚厚的書籍,而程家大小姐依然在原地咆哮,極力否認自己有多麼嫉妒樂樂的那個「秀玉老師」……
* * *
「這的確是嫉妒,親愛的忻洋。」
「你說什麼?親愛的愛美。」程忻洋犀利的視線由工程圖中移開。春日的太陽亮晃晃地由落地窗投入一向明亮的辦公室內,光線顯得更加刺眼,連愛美看起來也刺眼極了。
不怕死的范愛美繼續優雅地喝著她的咖啡,順便分析著上司的心理,毫不在意程忻洋一臉陰森威脅的模樣。
「我說的是實話啊!你早就把小樂樂當成是自己的孩子了,自己的孩子迷戀上別的女人,當媽媽的當然會不舒服。」
程忻洋厭煩地甩著筆桿。「我是把程樂樂當成親生的沒錯,可是我沒有嫉妒那個『秀玉老師』好不好!」
「哦?是嗎?」愛美嬌笑著,還真是當局者迷呢!「好啦好啦,是不是嫉妒妳自己最清楚。喏,這個給你。」她將帶進忻洋辦公室的紙袋放在辦公桌上。
程忻洋瞪著眼前那個百貨公司的紙袋。「這是什麼?」
愛美揮揮纖纖小手。「我早就知道你絕對記不得今天是什麼特殊節日。老大,今天是西洋情人節,這是本公司愛慕你的少女們送你的情人節禮物。呵,你可是她們眼中的木村拓哉呢!我真替本公司那票單身男人叫屈啊!」不過,說也奇怪,那些女人怎麼會托她這個「情敵」轉交禮物呢?該不是想對她「宣戰」吧?
程忻洋垮著下巴,錯愕地指著自己。「我?」
「沒錯,就是你,親愛的忻洋。」
程忻洋還是不敢相信,她知道自己因工作的關係,所以一向穿著輕便,都以褲裝為主,頭髮更因為自己懶得整理而刻意剪短,但,雖然她有著男性化的外表,可內心卻是個十足十的女人啊!
「我怎麼會是木村拓哉?我是女人耶!」忻洋抗議,她一點兒也不喜歡別人將她當男人看!
愛美呵呵笑。「呵,她們可不把你當成女人呢!難道你感受不到,從你進公司這一年來,那些緊緊跟隨著你的愛慕眼光嗎?」
程忻洋煩躁地丟下手中的筆,雙手指著自己。「問題是,我哪裡像那個日本帥哥啊?」
「小虎牙和小酒窩啊!」愛美立刻指出,這是公司女同事統計出來的相似排行榜中的第一相似及第二相似點。
「什麼?!」程忻洋驚愕地大叫。
「沒錯,就是小虎牙和小酒窩!呵,誰叫你有這兩個迷人的小東西呢?喏,這是我的小禮物,情人節快樂啊!親愛的忻洋。」
愛美放下小禮物,而後揮揮纖纖小手,轉身走人,離開忻洋的辦公室。
程忻洋瞪著一桌的小禮物,臉上彷彿佈滿了黑線。她從不知道她娘生給她的小虎牙和小酒窩會讓人聯想到……木.村.拓.哉?!
問題是……
程忻洋哀怨地歎了口氣。問題是,就算她被當成木村拓哉又有什麼用?她最心愛的小樂樂早已變心,愛上那個「秀玉老師」了……
* * *
滿腹怨氣的程忻洋在一個小時後來到工地巡視,工地尚待良辰吉時才會開工,但已進駐了部分大型機具。
程忻洋晃進了一旁的工務處,和裡頭的工人打招呼。
「大耶,吃飽了嗎?」
「大耶」是程忻洋對於工人的尊稱,這些固定的班底,是跟著她從之前倒閉的公司一起來到「瑞正營造」的,因之前早已培養了多年的默契,所以儘管她才來「瑞正」一年多,卻因這批有力的助手,造就了她在營造業人人驚奇的成績。
「吃飽了啊!對了,林桑找你唷!」
林桑是「瑞正」的工地監工,對於工料計算的神準度,在整個營造業裡無人能比。另外,他更是整個工務部裡最資深的員工,所以連一向說話大聲、個性大剌剌的程忻洋在面對林桑時,都深存著對前輩的高度敬意。
「多謝,我立刻過去。」
程忻洋走進工務處後的小辦公室,只見林桑站在窗戶前猛皺眉頭,看起來相當不悅。
她趨近。「林桑,吃飽了嗎?找我有什麼事嗎?」
林桑點點頭,粗壯的手指指著前方。「聊聊罷了。對了,警衛吃飯還沒回來嗎?怎麼讓一個小孩子在工地裡走來走去?」
程忻洋順著林桑所指的方向望去,當真看到一個和樂樂差不多身高的小男生,正佇足在機具旁仰著頭觀看。
「這太危險了,林桑我過去看看,待會兒再來找您。」
「好,快去快去。」
程忻洋快步走出辦公室,朝那名小男孩的方向走了過去。
那名小男孩雖然有著和樂樂一樣的身高,但臉上的表情不若樂樂般的天真無邪、無憂無慮,他顯得安靜沉穩多了。
她發現自己竟由衷地欣賞起這名陌生的小男生來。人類是很奇怪的生物,「對不對盤」、「順不順眼」往往只要一眼就看得出來!
她皺起了眉頭,不過話說回來,就算這名小男生有著她所欣賞的沉穩,但他闖入危險的工地,就是一件欠罵的事!
「小朋友,工地很危險的,你不可以進來這裡!」程忻洋擺起臉孔、雙手插腰,惡狠狠地叱喝。
小男孩抬起頭,程忻洋發現他有雙會讓女生嫉妒的美麗眼睛,眼中甚至還閃著晶亮的光芒。程忻洋不禁感到驚訝,她很少看到這麼漂亮的小男孩,連她一向自以為傲的樂樂都沒這個小男孩來得漂亮有氣質。
小男孩立刻有禮地道歉。「阿姨,對不起,我這就出去。」
小男孩說完,馬上轉身離開工地,只是他的目光還是依依不捨地停留在工地上的那些大型機具上,清澈美麗的雙瞳彷彿讓人無法拒絕他任何事。
因此,程忻洋做了她這一生最衝動的決定。
「等等!」她喚住了小男孩。
小男孩轉身,椎嫩的臉龐上帶著不屬於這個年齡所該有的成熟。他彬彬有禮地問道:「有什麼事嗎,阿姨?」
程忻洋彎下腰,視線和男孩平行。「你喜歡那些機具是不是?」
「嗯。」男孩點點頭,因談起自己喜歡的東西,清澈的雙眼顯得更加晶亮。
「你是不是很喜歡『建築師巴布』?」這是一部幼幼台正在播放的卡通影集。
男孩搖著頭,以堅定的目光告欣程忻洋,他之所以喜歡建築,並不是出於一時的著迷。「不是,我不是因為巴布才喜歡的。」
程忻洋淺笑。「這麼說來,你一定也常常去其它工地看嘍?」
男孩點點頭,細嫩的臉龐漾著一抹羞怯的紅潮。
程忻洋挑著眉。「那你猜我們接下來要如何做呢?我們要怎麼在這一大片空地上蓋上一棟辦公大樓呢?」
男孩自信地笑開。「我知道,要先挖地基,然後做連續壁工程!」
程忻洋驚奇地笑道:「不錯哦,你很有概念呢!」她指著前方一片空地,接著解說。「再過三天,我們就會開始開工動土。你知道嗎?其實光是開挖前,就需要經過很多道事前勘查的準備動作。現在的開挖方式是超深開挖,不像早期較淺的開挖,那種簡單的鋼軌樁、鋼板樁或預壘樁已經不符合現代人的需求了。台北地窄人稠,人愈多大樓就蓋得愈高,我們除了採用較新的超深開挖工法之外,還要分析各種地層的理論數據。運用土壤力學理論來計算採用超深開挖時可能會發生的各種現象,唯有如此,才能減少災變的發生。我這樣說你懂嗎?」
「我懂我懂!」
男孩興奮極了,沉靜的臉龐躍上了喜悅的笑容。
程忻洋發現自己很喜歡看到小男孩的笑容,這讓他看起來沒那麼老成,顯得活潑多了。
「你想知道更多嗎?」
「想!」男孩用力點著頭。
「你想看開挖的工程或者其它工程嗎?」
「我想!」男孩幾乎以尖叫的方式響應。
程忻洋笑開,撫著男孩柔軟的髮絲。「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袁牧平。」
程忻洋溫柔地看著男孩興奮的模樣。「好,阿姨和你約法三章,如果你達成以下的要求,阿姨就會告訴你任何你想知道的,和工程有關的事。第一、你每次來工地前必須將學校的作業寫完;第二、你來工地之前必須和爸爸媽媽報備;第三、你來工地時必須待在我同意你待的地方,而且必須戴上安全帽。」
牧平咬著下唇,眼中盛滿渴望,很認真地考慮著自己是否可以達到那些條件。
「好!」牧平大力點頭。「我願意!我會寫好作業,並且和爸爸說我會來這裡,我也會戴上安全帽,乖乖聽阿姨的話!」
程忻洋認真地審視著牧平。「你真的很喜歡嗎?工地很吵的,而且空氣也不好。」
「我不怕吵,我喜歡看蓋房子!」
程忻洋笑著伸出手掌。「好,我們握手之後就一言為定,你要記得答應過阿姨的事。」
牧平眼眶泛著淚光,握住程忻洋的手。「謝謝阿姨!我不會黃牛的!」
「不客氣,以後你就叫我忻洋阿姨。」
「好。」
午後的陽光投射在這一對剛剛「立盟」的一大一小身上,他們開朗地笑著,大手小手握得好緊好緊。雖是初識,但從兩人堅定的眼眸之中,可以預見這段友情一定可以長長久久,並且和陽光一樣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