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社區」,就像它的名字一樣,是個寧靜安詳的住宅區,社區的正中央有一座小公園,公園除了是小朋友玩樂的園地之外,也是三姑六婆聚集閒話家常聊八卦的地方。
「唐醫生真是可惜,美美的一張臉,卻弄成這副模樣。」三姑甲一臉可惜地望著公園旁的一家動物醫院,她口中的「唐醫生」就是那家動物醫院的醫生和負責人。
「是啊,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白白淨淨的臉一夕之間全變了個樣,真是可惜。」三姑乙接著附和。
六婆丙眼睛閃閃發亮地說:「對了、對了,你們不覺得奇怪嗎?自從唐醫生的臉受傷之後,唐醫生的男朋友就不曾出現過了?」
六婆丁義憤填膺用力地點頭。「那個男的一定是看到唐醫生現在這個樣子才嚇得不敢再來,他們那種有錢有勢的人多得是女人,才不會要一個臉幾乎毀掉的女人。以前唐醫生美麗漂亮,他才會每天往這裡跑,但你們看看出事之後,他有來過半次嗎?唉,真是讓人替唐醫生感到叫屈啊!」
三姑甲皺起眉頭。「不會吧?我不以為唐醫生的男朋友會是這麼膚淺的人。」
六婆丁嗤之以鼻,對於三姑甲的護衛相當不以為然。「你以為每個男人都像你家那口子可以榮獲好丈夫、好男人勳章啊?告訴你,男人是很壞的,否則你看這一個半月來,唐醫生的男朋友有沒有來找過後醫生?她遭受這麼嚴重的事故,他竟然問也不問、看也沒來看過一次!」
三姑甲搖著頭。「也不一定啊,我們又不是一天了十四小時都盯著唐醫生?說不定人家有來只是我們不知道罷了……」
她在心中暗自嘀咕,況且,唐醫生的男朋友看起來並不像沒有良心的人,話說回來,她自己倒是看過好多次一輛黑色車子停在唐醫生診所對面,但車上的人卻始終沒有下車,而且裡頭的人好像就是……不過,會不會是自己老眼昏花,看錯人了?
三姑六婆皆感歎地歎了口氣。
「真是可惜啊……」
三姑甲始終無法將視線由動物醫院移開,唐醫生很有愛心而且親切,是街坊鄰居心底理想的媳婦人選,她美麗溫柔、愛笑有禮貌,街頭巷尾的流浪貓狗全靠她照顧,這麼好心的人,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
沒錯,唐醫生的左臉頰有一道深且長的疤痕,在她白淨無瑕的臉上更顯得突兀,那就像原本完美無缺的藝術品多了一道讓人無法不去注意的明顯瑕疵。
至於為什麼會這樣,根本沒人曉得。唐醫生受傷的那一晚,大家只看到救護車來到動物醫院,載走渾身是血的唐醫生,再看到她時,她臉上已多了一道傷口,而眼裡嘴角也少了原本的熱情和笑容。
「唉,一個這麼愛笑又美麗的小姐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
「真是可惜啊!」
是啊,唐醫生所發生的事,今社區裡所有人同時感到遺憾可惜。
「問問小玲啊,她是唐醫生的助手,又跟了她這麼久,她一定知道的!」
六婆了突發奇想。
六婆丙搖了搖頭。
「早問了,如果小玲肯說,我們這一群婆婆媽媽就不用在這裡好奇個半死了!」
所有人又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時由動物醫院裡走出一名身形修長女子,她身著醫師袍,方便的牛仔褲,長髮在腦後束成一束馬尾,整個人顯得清瘦利落。
她有一張美得讓人驚艷的面容,尤其那雙水亮靈動的明眸更是迷人,只是現在所有人的視線都會不自覺被她頰上突起的猙獰紅疤所吸引,傷疤在她沒刻意用長髮遮掩下顯得更為清晰可見……
她就是人人口中的唐醫生——唐羽心。
她手裡拿著掃帚走出門口,當她看見公園石亭裡的三姑六婆時,她有禮地輕輕頷首,然後開始低頭打掃診所前的路面,並沒有像以前一樣,走過去同她們聊上兩句。
三姑六婆們又是一陣歎息。
「唉,一點活力也沒有,我們好久沒看到唐醫生的笑容。」
「發生這種事,誰還笑得出來?話說回來,她那天會不會是遇到強盜,因為抵抗所以才受傷?」
「我想不是。」
三姑甲猜測道。「唐醫生的個性不是這樣,就算是真的遇到強盜臉被劃花了,她也不會變成這副失去活力的模樣……就像是失去所有生存意志似的!」
「說的也是…」
其他人跟著附和,同時又歎了口氣。
「到底那晚發生了什麼事?」
這是每個人共同的疑問。
說巧不巧,就在這時,一輛眾人睽違已久的黑色轎車由巷口轉進來,緩緩停在診所前面。
三姑六婆們皆發出無法置信的驚呼聲。
「那不就是……」
「那是唐醫生的男朋友啊!」
宗磊走下車,往那抹修長纖細的身影大步邁去,他的神情是陰鷙駭人的。
唐羽心停下了手邊的工作,抬起頭望去,只見宗磊怒氣衝天、氣勢凜然地走向她,他這樣的情緒反應是她所陌生的,她記憶中的宗磊是個冰冷無情緒的人,沒有任何事可以引發他的怒氣,除了那一個永遠沒有人可以取代的人……
「借過。」
唐羽心對著阻礙她打掃工作的男人冷冷地說。
她這樣的情緒反應也是宗磊所陌生的,他記憶中的唐羽心是個有著太陽般生命熱力的人;她愛笑、她熱情,不帶任何的灰暗色彩。
唐羽心審視著一個半月未見的人,他仍是同樣的霸氣冷然,不曾因為她的離去,而有任何的變化……唐羽心笑了,猛然頓悟自己為「情」憂悒沮喪是多麼無聊愚蠢的行為。
「會痛嗎?」
宗磊突然抬起手,輕撫著她頰上那道突起而猙獰的紅疤,他眉一皺,全身繃得死緊,這是種難言的痛楚.雖然傷在她的身上,他卻感受到利刃劃破皮肉那種灼痛的感覺。
唐羽心渾身猛然一震,她避開了他的碰觸,迷濛的雙眼痛苦地注視著他;她哀傷地發現原來自己根本沒有遺忘他,就連半分也沒有……
他總是這麼輕易便能左右她的情緒,就像一粒隨風的塵埃,恣意地飄進她的眼裡,而不管她是否會哭泣!
她不要這樣,她不要……
「別碰我!」
她不要再愛他,她不要再在乎他,更甚者,她根本不想再見到他!
只是……午夜夢迴之際,思念卻是那般的折磨人,教她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唐羽心別過臉,眨去眼中的淚珠,算了,就當他是自己命中的剋星,她既無力抵擋,就只能選擇逃避。
唐羽心拿起掃帚,轉身想走,此時宗磊卻突然捉住她的手腕,阻止她離去。
唐羽心宛如驚弓之鳥般用力地掙扎,她慌亂地瞪視著他,在看見他臉上堅定的神情後,她更加驚恐了。
「放開我。」她眼神冰冷地瞪視著他,腕間的熱力一波接著一波襲向她,逐漸瓦解她強裝的冷漠。
「放開我!」她怒吼出聲,顫抖的身子洩漏她的心慌和無措。
宗磊不顧唐羽心的反對,硬是將她推進一旁未熄火的車子。
唐羽心死命的用力掙扎,企圖擺脫他的箝制。「放開我!你要帶我到哪去?!」
無視她的抵抗,他強硬地替她繫上安全帶,她生氣地拉扯著安全帶,狂亂的眼迸出了淚水,她不要再和他在一起,她不要呼吸裡再有他的味道,她不要他再這麼恣意狂妄地闖進她的生命!
宗磊按住她的雙肩,阻止她的掙扎。
「聽話,乖乖坐好。」
唐羽心淚愈流愈急,她嘶聲吶喊。
「放開我!我們早就沒有任何關係了,你沒有資格把我綁在你車裡,你放開我!」
在唐羽心拚命叫喊之際,宗磊已經迅速上了車,駕著車子疾駛而去。
☆ ☆ ☆
宗磊靜靜地遞上一條男性手帕,而唐羽心絲毫不領情,她賭氣地推開他的手,
他微側過頭,瞥見她左頰上的紅疤時,深鎖的眉頓時更加緊蹩。
「你從不後悔自己愚昧的行徑嗎?」
「愚昧?!」
唐羽心撫著自己臉上的疤痕,尖嚷道。她從不認為自己的行為愚昧,只要能遠離他,把他摒除在她的世界之外,就算要她上刀山下油鍋,她也會毫不猶豫地去做!
「我愚昧?!」
唐羽心用力扯開安全帶。「全世界最沒有資格說我愚昧的人就是你!」她努力想扳開車門,但中控鎖掌控在旁邊這該死的男人手中,她根本只是浪費力氣。
唐羽心氣不過,她大力轉身,像只被激怒的貓,張牙舞爪地死瞪著視線不離前方路面的冷酷男人。
「我的愚昧就是笨得以為你愛的人是我!我的愚昧就是沒有看清你會和我交往只是因為我的這一張臉!如果毀掉我這張臉,可以徹底斬斷我和你的關係,告訴你,我唐羽心絕不後悔!」
過癮極了……唐羽心義憤填膺怒吼完後,腦海裡升起的第一個念頭竟只有『過過癮二字。從發生那件事之後,她就不曾這麼痛快地發洩過了。
「把安全帶繫上。」
可,他還是一副雲淡風清的模樣,完全沒因為她的怒氣而有一絲苦惱。
「我、不、要!」唐羽心用力地由牙縫間迸出話來。「我幹麼繫上安全帶?我巴不得警察把你攔下來!」
宗磊淺淺地揚起嘴角,以前那個唐羽心總算再度回到他的生命中了,誠如他所料,連空氣都變得熱鬧起來。
宗磊因紅燈而停下車子,他橫過身替唐羽心重新繫上安全帶。「這是基於安全的考量。」
「你……」這麼近的距離,這麼熟悉的味道,擾亂了她的思緒,她只能呆愣著,不知該作何反應。
宗磊撫著她因驚訝而微張的唇。「歡迎你回來。」他碰觸著她,感受那股始終令他怦然悸動的力量。
語畢,他坐回座位,繼續往前駛去。
只是他的這句話像枚核彈一般,炸得唐羽心腦子一片空白,完全失去方向。
歡迎你回來……多麼炫麗而讓人心動的字眼,只是在炫麗心動的背後存在的只有讓人苦不堪言的無邊哀傷。
她承受過令人痛不欲生的傷害,並且拚命努力想遺忘……一個半月過了,她好不容易才獲得一絲平靜,她答應過自己絕不再回頭。
「你是什麼意思?」她冷冷地問,謹慎戒備地看著他,而一向森冷冰寒的他此刻竟帶著滿足的笑意,彷彿像……像剛結束冬眠的蛇。
宗磊深邃幽暗的眼,看向身側侷促不安的人兒。
「我要你回來。」
宗磊極為緩慢地說道,向來無溫度、無情緒的瞳眸竟閃著炯亮的光芒……
唐羽心無力地閉上眼,思索著他的話,今天是那次事件之後,他們第一次見面,聽說他曾經去醫院探視過她,聽說他曾經在她的診所前佇足停留……只是這一切都不再有意義了,在她劃傷自己臉的那一刻,她就告訴過自己,宗磊對她所做的一切都毫無意義。
沒錯,一切都毫無意義……
「我們之間沒有回不回來的問題。」唐羽心睜開眼同時深吸口氣。「我不管你的意思是什麼,但我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你愛的人從來就不是我。」
她看向窗外,盈眶的淚模糊了視線。「況且我沒有從情人再淡化成朋友的習慣。」
唐羽心淒淒一笑:心頭一陣揪痛,話雖是自己說出口的,但她只覺得諷刺……
不過,一切都無所謂了,他的情人從一開始就不曾是她,而他們之間也沒有任何可以成為朋友的理由,她只要他離開她的生命,連和他當個朋友她都不願意。
唐羽心無助地揪著白色的醫師袍,一股無形的力量揪疼了她的心。
「你以為我們只會是朋友嗎?」宗磊揚起嘴角,淺淺一笑,眼底閃過一絲快得讓人無法察覺的愛憐。
唐羽心凝視著車窗外,三月天,氣候轉為暖和,路旁的行道樹已漸增綠意,但她的心卻仍停留在寒冬。
「當然不會是朋友……我們早就毫無關係。」她輕輕說著。
毫無關係……只是簡單的四個字,卻讓她有種被擊退的昏眩感,她疲憊地閉上了眼。
宗磊凝視著她,清楚感受到她的不安及恐懼,幽暗的眼間過一絲奇詭的光亮。
突地,唐羽心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完全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等她定下心神,才發現自己已在宗磊的懷裡!
老天!他竟然將車停在快車道上,無視後頭車輛氣憤抗議的喇叭聲!
唐羽心驚呼,她雙手撐著他寬闊的胸膛,看著他意氣昂揚的得意模樣,她抽動著嘴角,囁嚅地開口:「你瘋了!你以為你在做什麼……」
語音未落,宗磊火熱的唇舌已席捲而至,堅定且霸氣地掠奪她的甜美,於是她忘了呼吸、忘了掙扎、忘了自己有多麼想逃避他、忘了他根本沒愛過她……
時間停止了運轉,週遭的聲音全數隱沒,她只知道一件事
他吻了她!
一如一個半月前的記憶,他依然能夠輕易地挑撥她,唐羽心情不自禁地勾住他的頸項,貼著他結實的身軀,任由他狂肆佔有,任由自己縱情索求,任由兩副身軀緊密貼合,擦出激情的色彩……直到他主動放開了她,直到理智回籠,直到看見他該死的笑意!
唐羽心挫敗得想大聲尖叫,她用力推開他,然後盡可能把身子縮向角落,拉開兩人的距離,防止他再度侵襲,雖然她深深的明白,自己在他的車裡做這種無謂的掙扎有多麼的可笑。
宗磊輕佻地笑著,重新啟動車子,彷彿她自亂陣腳的慌亂模樣讓他感到無比的愉悅。
他扯開了難得的笑容。
「你還記得我。」這顯而易見。
只是他的結論、他的得意,讓唐羽心更加火冒三丈,她激動地用衣袖大力擦拭自己的唇瓣,試圖抹去他留下的味道。她是傻了?還是笨了?!都什麼時候了,她竟還念念不忘這個該死的男人!她挫敗得想一頭撞死算了。
「停車,我要下車!」
唐羽心憤怒地嚷嚷。「我和你不熟,你這樣把我強押上車,無疑是綁架的行為,你立刻放我下車!」
宗磊無視唐羽心義正辭嚴的抗議,他油門一踩,加快了車速。
唐羽心氣得咬牙切齒。「你到底想怎樣?!」
他沒回應,只是用詭異的眼光凝著她。
「你到底要載我到哪裡去?!」
他還是沒回應,目光卻愈加熾熱。
唐羽心怒不可遏地死瞪著他,如果眼神可以砍人,宗磊早就死了不下上百次了。
該死的男人!
「你到底想怎麼樣?!」
就在唐羽心抑不住怒火,即將採取行動的前一秒,宗磊開口說話了。「醫院。」
醫院,短短的兩個字,這就是宗磊的答案。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不安地問道。
此時,宗磊將車子轉進一家私人診所的專屬停車場內。唐羽心皺起眉頭,她當然知道這是一家以整形出名,且費用貴得離譜的私人診所,只是……
唐羽心莫名地打了個寒顫。「你這是什麼意思?」
宗磊拉上手煞車,側過頭凝視著她,將她所有的慌亂不安看進眼裡,也收進心底。
「整形。」他回答。
瞬間,唐羽心渾身變得僵硬。
空氣中瀰漫著讓人無法喘氣的壓迫感,沉默了許久,最後
唐羽心深吸口氣,穩住音調。「你強拉我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帶我來整形?」她眼中的光彩漸漸消逝。
「沒錯。」宗磊堅定地說。
她閉上雙眼,忍住不斷席捲而來的暈眩感。「老天……」
唐羽心摀住嘴,她側過身低垂著頭,曾經糾纏她一個半月的傷痛再度清晰了起來,刺得她的心好痛好痛,就像是剛癒合的傷疤又再度被無情的撕裂,徹骨的疼痛教人幾乎無法承受……
抬起頭,她無助地凝望著他,眉頭糾結,雙拳緊握,渾身緊繃,彷彿使盡全身力氣一般,她緩緩地開口。「為什麼?你大可不用理會我這種『愚昧』的行為?」
宗磊沒有回話,但冷肅的神情早就代替了回答,而且不容拒絕。
唐羽心淒楚地苦苦一笑,她不想把自己搞成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她也想讓自己表現出就算沒有他,她也依然可以過得很快樂,但是她真的做不到,她連笑都比哭還難看。
「如果只是因為我臉上的疤,你根本不用來找我。」
她不笨也不傻,所以當然知道他不可能是因為憐惜她,才來找她,而是因為她臉上的傷是宗磊能夠「順利」離開她的唯一阻礙;這是她認定的答案。
「其實你不用說,你的想法我們早就心知肚明。」
唐羽心解開安全帶,然後勇敢地迎視他。「宗先生,我的傷是我自己找的,你不必因此有任何愧疚。」
她打開已解除中控鎖的車門。
「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
她走出車外,淚水早已模糊了視線,和宗磊短短的交鋒卻耗盡了她全身的力氣,她很努力地撐住身子,一步接著一步邁開腳步,但,宗磊高大的身軀已迅速擋在她面前,擋住她的去路。
唐羽心深吸口氣,吞下喉中的苦澀,平靜地迎視他。「還有事嗎?」
宗磊撫上她紮起的發。
「你和她不同。」
唐羽心渾身猛控震,臉色頃刻間刷白,她當然明瞭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誰……
唐羽心咬緊牙關,阻止自己崩潰,她強迫自己挺直背脊,同時硬擠出笑容。
「我和她當然不同,宗先生原來你到今天才知道這個事實。」
唐羽心大力拍開他的手。「請你搞清楚狀況,這世上沒有人會是一模一樣的,就算是長相再怎麼相像的雙胞胎,個性也絕對不會一樣!」
「她不會綁馬尾。」他自顧自地說著,顯然沒將她的話聽進耳裡。
「那又如何?!」
唐羽心終於失去耐性,尖聲怒吼。
宗磊玩味地笑了,像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般。「她不會大聲吼叫。」
唐羽心雙手插腰,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你乾脆告訴我,你的『維也納』小姐比我溫柔、比我美麗、比我高貴、比我典雅!我早知道我連她的一根寒毛也比不上,所以你大可不用把我和她一件一件拿出來比!」
淚盈滿她的眼,喉中梗著難言的苦澀,熱辣的感覺燒灼得她好痛好痛。「夠了好嗎?!」
宗磊揚起薄薄的唇。「不夠。」
她狠狠倒抽了口氣。「你——」她痛楚地深吸口氣。「你想怎樣?」
「整形。」
他的答案依然是原先的那兩個字。
他到底想怎麼樣?
他非得要這麼折磨她不可嗎?
唐羽心忍了好久的淚終於滑落。「整形……然後你就會離開,不再打擾我?」
他沒有回覆,始終沉默著,臉上的詭異神情讓人無法探究其中的涵義。
唐羽心自嘲地苦笑,打破沉默道:「好,我說過,只要能離開你,就算要我上刀山下油鍋我都願意,難道我還會在乎只是整形磨平傷疤嗎?」
她轉身邁開腳步往前走去。
太陽曬得她頭好昏,思緒也跟著一片空白,她只不斷地告訴自己、催眠自己,這是一條生路,一條可以永遠離開他,並且讓自己恢復快樂的唯一途徑。
「我同意整形。」
她幽幽說道。
繼續一步步往前走,但過往屬於他倆的回憶卻在這個時候,宛如走馬燈一般,一幕接著一幕在她眼前快速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