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真的過去了嗎?
對芙月來說,日子並不如她說的那麼雲淡風輕,但她正學著釋懷。
對黑厲來說,接下來的日子反而是一直有心事梗在他的心頭,令他坐立難安,而他的眼光始終都追隨在芙月的背影上。
他開始注意她的一點一滴,在意她的一切……
現在反而換成她在躲避他,先是辭了公司的職位,不再時時刻刻粘著他:回到家中,她也總是比他晚歸,兩人見面與相處的時間愈來愈短暫。
另一方面,余宛倩大概也意會到黑厲的轉變,於是她施加壓力給他,要他快點上門談妥婚事。
然而,黑厲開始猶豫不決。他的心開始動搖:心中的天秤似乎漸漸傾向於芙月這邊……
當他沉思的同時,客廳的大門被打開來,芙月踏進家門。
客廳沒有開燈一片黑暗,芙月並不知黑厲在為她等門,因此並未看見他坐在沙發上,直到她靠近沙發時,他才忽地出聲。
「這麼晚才回來,你去哪兒了?」他的聲音有些急促,卻帶著關心。
芙月被他嚇一大跳,拍拍胸脯安魂。「哥,你嚇到我了。」她吁了一口氣,沒好氣的說著。
自她看開以後,她說服自己黑厲是自己的大哥,再也不能對他有任何的遐想,於是她不再親暱的直呼他的名字,而是尊重的喊他一聲大哥,也算是告誡自己不能再對他動心。
「你最近幾天都上哪去了?」黑厲悶聲問道。
她沉默一下,最後扯開笑容。「我和朋友出去……」
「是和仲修平吧!」黑厲低吼。「你又和他混在一起了是不是?」他生氣的打開一旁的電燈開關,客廳瞬時亮起來。
突如其來的燈光,讓她的雙眼一時之間不能適應,於是她眨眨眼,再抬頭的同時,黑厲已經站在她的面前。
「我和他只是朋友。」她不疾不徐的回答。「他不是以前那個不學無術的混混了,你別把他想的太壞。」
「你是不是和他在交往?」一時之間,怒火自他的心頭冒出。
面對黑厲莫名的怒氣,芙月感到一頭霧水,但還是盡量保持笑容。「不是。」
「那為什麼你天天出門?每天都這麼晚才進門?」他挑眉質問。
「我已經成年了。」見他一連串的逼問,芙月的耐心也用盡。「不用什麼事都跟你報備吧!」
「你是我妹妹!」這是他唯一想的出來的理由。
她對他翻了個白眼。「你不用一直跟我強調這點。」她以為他又要拿這事兒來提醒她。「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反而是大哥你,最近小倩不是一直逼你去他家提親嗎?你們都交往五年了,是該好好考慮終身大事,女人的青春很有限。」她苦 笑一下,提醒他。
「我知道。」他淡然的回答。「我和她的事我自有王張。」
「嗯。」她低下頭。「如果沒事,我要回房去了。」她繞過他,想回去自己的房間。
黑厲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脫口而出:「你真的沒和仲修平交往嗎?」
「沒有。」她定住腳步卻沒轉過身。「我和他只是朋友而已。」
「你還小,不用急著……」
「我已經二十二歲了。」她歎了一口氣,卻輕得如同一縷煙。 「對了,我今天會出門,是因為我去辦了入學申請。」
他挑眉,眼裡有著疑問。
「我想繼續升學,到巴黎的藝術大學就讀設計系。」她望著前方,像是喃喃自語。「我是該為自己做點事情了……」
「什麼時候入學?」他的聲音沙啞,喉頭梗著難過。
「再過半個月我會離開台灣,先飛去美國找爹地和媽咪,再規畫我將來要走的路。」她痛苦的閉上限,逃避或許是最蹩腳的方法,伹目前她只能想出如此的療傷方式。
再一個禮拜她就要離開他了……她的胸口,莫名的揪痛。
「如果沒事,我先上樓了。」她抬起腳步,準備上樓。
「小月……」
她再次停下腳步,這次終於回頭看他。「怎麼了?」
他欲言又止,梗在喉頭的話硬是吐下出來,最後搖了搖頭。「晚安……」
芙月抿了抿唇。「晚安。」
她與黑厲互柏凝望了奸一會兒後,她才再次回頭走上樓,直至當她站上樓梯最後一階時,她留戀的回望他一眼。
「哥……要幸福哦!」她的聲音如同春風般,輕拂過他心中最荒涼的一角。
黑厲無語,眼裡映著她離去的窈窕背影,雙手緊緊握著,像是在掙扎什麼,卻又掙脫不出這個囹圄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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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幸福哦!這是芙月給予黑厲的祝福。
日子一天天過去,芙月要離開台灣的日子也一天天逼近。
這讓黑厲的心情沉重無比,然而臉上失去笑容的他,連帶影響了余宛倩。
她並未因為芙月要離開台灣而感到滿意,反而對黑厲和芙月之間存著戒備,怕事情暗藏玄機。
於是她不斷央求黑厲向余家提親,甚至也打了越洋電話給黑家父母,請他們催促黑厲快點動作。
最後黑厲在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況下,只得答應到余家提親。
然而,當他選擇在今天正式到余家提親時,他不知道芙月早已悄悄決定提早離開台灣。
芙月因不想聽到任何有關他婚事的消息,默默的決定遠走高飛。
讀書只是一個借口,逃避回憶以及傷痛才是她的目的。
於是,當黑厲離開黑宅時,芙月也拖著行李,準備今天飛往美國。
「小姐……」張媽見到芙月拖著行李時,驚訝的說下出話來。「你拿行李要去哪裡呀?」
她揚唇一笑。「我打算提早離開台灣,到美國找爹地和媽瞇去。」
「可是……少爺知道嗎?」張媽皺眉問道。
她搖搖頭。「他最近在忙婚事,我不想打擾他。」
「小姐你才回台灣沒多久,又要飛往國外……」張媽捨不得的說著,眼裡有著悲傷。
「在國外住過那麼久,我早巳習慣了。」她嫣然一笑,想藉由微笑泯滅心裡的痛。「張媽,你要多保重哦!哥哥就拜託你照顧了。」
「我現在就打電話給少爺……請少爺回來送小姐一程。」張媽作勢要打電話。
「張媽,不用了。」她拉住張媽。「我有朋友送我到機場。」
「可是……」
當芙月在與張媽拉扯之間,門鈴忽然響起。
張媽上前應門,仲修平一臉笑呵呵出現在門口,手裡還拿著個牛皮紙袋。「小月,你準備好了嗎?」
芙月點頭。「好了。」她戴上藍色鏡片的眼鏡。「謝謝你今天特地來接我。」
「不客氣。」仲修平扯開好看的笑容。「對了,我有東西要交給黑厲。」他晃了晃手上的牛皮紙袋。
「請張媽轉交給他吧!」芙月沒多想,就將東西移交到張媽手上。
仲修平眼裡閃著一抹奇異的光芒。「張媽,這份資料很重要,是不是能派人馬上送到黑厲的手中呀?」
「好,我馬上就請司機送到少爺的手中。」張媽點頭道。「小姐,你坐幾點的飛機呢?」
「下午兩點。」仲修平替芙月回答。「或許黑厲提完親,還有時間可以趕來送機呢。」
芙月輕笑,搖搖頭。「他不會來的。我們走吧!」她拖著行李,往門外走去。
只要她上了飛機,那麼一切就再也不值得她繼續留戀了……
「張媽,裡面的資料很重要,有關黑厲和小月的未來,請務必要在下午兩點之前交到他的手中!」仲修平在張媽的耳邊輕聲交代,接著便轉頭跟在芙月的身後離開。
張媽看了看手上的牛皮紙袋,急忙的回頭喚著另一名司機阿漢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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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家的客廳裡,氣氛尷尬。
余宛倩看著一直沉默的黑厲,並未感受到他想提親的意思。
最後,她忍不住的將小手搭在他的大手上,以眼神暗示他。
黑厲自沉思中醒來,黑眸望著余家兩老。
「今天我來這兒,是想跟余伯父商量……」黑厲艱澀的張開雙唇,準備談起這門他存著猶豫的親事。
「老爺……」余家的管家從門口進來,接著在余老爺耳旁嘀咕一聲,才又點頭離去。
「厲,你的司機正在門外,奸像有急事找你。」余老爺指著門口,司機阿漢正在原地等著。
黑厲皺眉,站起身子來到門口,一問究竟。
「少爺,這是仲修平先生交代要給您的東西。」阿漢將牛皮紙袋交到黑厲的手上。「還有,張媽說小姐今天搭下午兩點的飛機前往美國,請少爺如果還有時間的話,能去為小姐送機。」
黑厲接過牛皮紙袋,打開一瞧,發現裡頭有一疊資料,以及一台隨身聽,他疑惑的看著這些東西。
「厲,這些是什麼東西?」余宛倩好奇的上前,不明白為何會有人交給他這麼奇怪的東西。
黑厲沉默的翻看那一疊資料,冷肅的表情因為這份資料的內容而愈來愈陰鵝,連一眼都沒看向余宛倩。
當他將資料迅速翻完後,按下了隨身聽的撥放鍵,聽見仲修平與一名男人之間的對話。
這段對話,牽扯出了五年前那場綁架的陰謀……
「為什麼當初你不收我的佣金,反而還退還給我?」仲修平問著。
「因為有人比你們先委託我們兄弟。」陌生的男子,混雜著國台語說著。
「那人是誰?」
「余家的千金,余宛倩。是她委託我們,好好教訓黑芙月,任憑我們處置都無所謂,甚至還要配合她,栽贓給你與黑芙月,好為她脫罪。」
錄音帶中,仲修平與陌生男子交談了很多事情,然而一旁的余宛倩愈聽,臉色愈是發白,雙手緊緊揪住衣角,就連余家父母的臉色也是一陣青、一陣白。
直到快撥放完時,仲修平還錄了一段自己的獨白,敘述五年前的前因後果,當仲修平的聲音停止後,黑厲才將眼光栘向余宛倩的瞼上。
原來五年前的一切,都是余宛俏所主使的,而他還一直以為她是一名單純無心機的女人……
「厲,你聽我說……」余宛倩要自己表現鎮靜,可她發顫的雙手卻洩露了她的心情。「你不能聽信這個陌生男人的胡言亂語……」
「胡言亂語是嗎?」黑厲將手上的資料甩在她的面前。「裡頭是你與他們簽的契約書,寫的一清二楚,難道這名字也下是你簽的?!」
她一瞧上面的內容,差點昏厥。
「五年前,差點被毀的人不是你,而是小月!」黑厲怒不可遏的低吼著。「原來當時小月並不知道仲修平是這麼幫她的,當她知道後,一時心軟,反而後悔的想要去救你,才會讓自己陷入那樣的危機。可你卻佯裝成是受害者,讓我不得不將小月送到國外……」
余宛倩的身子不斷退後,一臉無辜的搖著頭。「厲,你聽我解釋……」
「解釋?!」他冶笑。「你以為你還有平反的餘地嗎?」
「厲,別這樣對我……」余宛倩的眼裡流出了淚水。「我愛你呀!」
「愛我?愛我的方法就是傷害我身邊的親人?」他惡狠狠的反問。
「誰都看得出來你愛的人,根本是芙月!」余宛倩低喊。「當初我早看出芙月的心情,你與她親密的根本不像是一對兄妹,你們要好的讓我嫉妒,甚至我也知道我原本只是你遊戲中的棋子罷了!難道我沒有生氣的權利嗎?」
「你該生氣的對象是我,而不是報復在小月的身上!」他冷聲回答。
「我討厭她!」她抽噎的哭訴。「她好噁心,竟然喜歡上自己的哥哥,她是不是有病呀!」
「不准你這麼說她!」黑厲制止她說話。
「你的心裡從沒有忘記過芙月對不對?」余宛倩咬牙。「你竟然愛上自己的妹妹!你的心裡放著的人其實是她,不是我……」這一點她非常的清楚,只是未曾去點破罷了。
「那你為什麼還要跟在我身邊那麼多年?」他瞇眸問著。
「我不甘心!」她抿著唇。「當初我識破你的遊戲,本來想報仇討回我受傷的自尊,可後來我竟然真的愛上你了,所以我決定也要讓你愛上我,因此我才會一直毫無怨尤的待在你身邊……」
黑厲咬牙,深吸了一口氣。
「厲,原諒我好不好。」余宛倩上前握住他的大手。「我會改過向善,我願意同芙月道歉,只要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黑厲閃避她的碰觸,眼裡有著堅決。「在來之前,我一直很猶豫,因為你對我來說是一個責任,為了不讓芙月受到任何流言的打擊,所以我將她所犯的錯誤都扛了下來,也希望能給你一個交代,可如今一切真相大白了,我沒有必要去死守這個無謂的責任。」
「什、什麼意思?」她的唇漸漸沒了血色,呆愣的望著他。
「你說的對,我心裡從頭到尾愛的人只有小月一個。」他閉上眼,腦海裡全是芙月的笑顏。「是我自己太過於堅持,忘了認真審視自己的心與小月的真心。」
這下他懂了,原來他的猶豫不決,是來自於他早已將小月放在心上了。
「不——」余宛倩不能接受。「黑厲,你不能這麼自私,我為了你,犧牲了五年的青春,只愛你一個人,甚至配合你而改變自己的一切……」
黑厲咬了咬牙,搖搖頭。「五年來,我因為愧疚也沒做出對不起你的事,所以我們都互相蹉跎了五年的青春,已經沒有所謂的公不公平可言了。」
「你……」
「少爺,小姐要搭下午兩點的飛機離開台灣,現在時間快來不及了。」阿漢在一旁提醒著。
「嗯,我們立刻趕去機場。」黑厲點頭,毫下留情的掉頭就走。
「別走!」余宛倩欲抓住黑厲的衣角,卻被余家父母拉回。「黑厲……我求求你別走—」她聲淚俱下的叫喚著。
但,再也叫不回黑厲心意已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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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機場的芙月,身子感到一陣不舒服,正癱軟的坐在椅子上。
「小月,你臉色好蒼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仲修平端來兩杯熱咖啡,關心的問道。
她搖頭,勉強露出一抹笑容。「我沒事,好像……胃在痛。」應該是胃痛吧?!
「要不要我幫你買個藥?」仲修平體貼的問。
「不用忙了,我休息一下就成了。」
「可是你快登機了……」他看看時間,時間正一點一滴的流逝著。
「沒關係,我忍得住。」她站起來,發現腳有些軟,差一點站不穩。
仲修平著急的往四周瞧,卻還是盼不到那個該來的男人!
「謝謝你幫我這麼多。」芙月朝他點頭致謝。
仲修平笑著搖頭。「這是五年前我欠你的。」所以他暗中派人調查五年前那場意外,好讓自己也得到一個答案。
「那我走了。」芙月戴上淺藍色的眼鏡,準備登機。
「小月……」仲修平拉住她。「你要不要再等黑厲……」
芙月愣了一下。「呵,他現在應該在談婚事吧!不會趕來的。」她搖頭,心裡頭已經告訴自己要放棄了。
「但是……」仲修平欲說話的同時,忽然在機場大廳裡有一抹高大的身影急促的朝他們奔來,他的眼睛隨之二兄。「他來了!」
他?!芙月的心漏跳一拍,回頭一瞧,黑厲正以跑百米的速度奔向她。
在她還未能回過神時,她的人已經被黑厲拉入懷裡,緊緊的被擁入那寬闊的胸膛中。
「別走……」黑厲氣喘吁吁的說道,汗珠自他的額上冒出。
「你、你不是在小倩她家嗎?」她傻愣的問道,不明白為何他在一夕之間轉變的如此大。
「最近幾天我一直問自己,小倩真的是我愛的女人嗎?直到剛剛,我還是決定不了,等到仲修平派人送來一份資料,我才知道,原來我對小倩的感情並不是愛,而是一份責任,然而當陰謀都被拆穿之後,我才知道,這份責任並不應該由我來擔當。」黑厲汲取她身上的香味,喘氣回答。
「啊?」她聽得一頭霧水,回頭皺著眉看向仲修平。
仲修平識相的擺手離去,留下他們兩人,他知道黑厲會解釋一切的。
「耶……」她想喚住仲修平,卻又被黑厲轉回身子。
「小月,別走好不好?」黑厲抱著她,以渴求的眼光看著她。「到剛剛我才真正明白,我愛的人是你……」
「但我已經告訴自己不要再繼續愛你了。」她抿了抿唇。「我不想再讓自己受傷了……當妹妹或許能輕鬆一點。」她眨眨眼,一副純真的模樣。
黑厲咒罵一聲。「我不要你當我妹妹!」
「但你說,我永遠只能是你妹妹……」其實她的心早已笑開,但卻還是保持著女孩子的矜持。
「我後悔了。」他緊緊抱住她。「我不會讓你走……」
「先生,你很奇怪哦!一下這樣、一下那樣,出爾反爾的,我很難相信到底哪一句才是真的。」她氣呼呼的鼓起雙頰。
「我愛你是真的。」他輕聲說道。
「兄妹之情的愛,我不要。」她撇過頭,任性的回道。
「不是,是男女之間的愛。」他撫摸著她的臉頰。「跟我回去好不好?」
她想了想,嘴角已洩露了心思,揚起一抹綻放的燦笑。「可是我怕你的心裡還有小倩……」
「我愛的人是你!」他耐著脾氣回答她的疑惑。
「嗯……」她還想繼續刁難他時,忽地她的腹部一陣劇痛,疼得讓她全身無力的差點滑下身子。
「小月,你怎麼了?」他緊張的問。
「我、我的肚子好痛……」疼得讓她已盈出淚水。
「我帶你去看醫生。」他一把抱起她,快步的想前往醫院。
芙月疼得臉色發白,但倚在他的胸膛,鼻中汲取著他的味道,安心的讓她閉上雙眼。
如果這是夢,那麼就讓她下要醒來好了……
只是耳朵貼進他的胸口,又能聽見他的心跳,證明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存在。
她雙手緊緊的環繞在他的頸子上,像是緊緊的扣住他的心,不願再讓他輕易的離開。
而她再次緊握的雙手,握住的是—對他的貪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