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軟綿綿恍若雲朵的枕頭上,稍稍減輕了安蕾腦袋的沉重感,而涼爽的室溫卻滅不了身體熊熊的灼燙感,令她翻來覆去不得好眠。
她重重喘息著,眉心擠出兩道深溝,緊抿的唇逸出虛弱的呻吟。
「唔……」
她臉色蒼白,相較之下,臉上結痂的傷疤顯得格外礙眼。
一雙溫熱的大掌拂過她的粉頰,修長的手指在傷口上溫柔的來回摩挲。
「朵朵?」
安蕾閉著眼睛,未退的酒精侵佔她的腦袋,反應也連帶的比平時遲鈍。
她喚著最後聽見聲音主人的名字,沒得到回應,於是改喚道:「小艷……」還是沒有人回應。
她翻過身,手搭上置於頰上的手掌,骨節分明的觸感傳遞至腦神經,讓她霍地掀開眼──
俊逸斯文的輪廓映入眼廉,安蕾吃了一驚,意識清醒許多,猛地撐起身子,薄被順勢滑落。
「你……你怎麼會在我房間?」她舌頭打結,粉腮酡紅。
卓岳黯下狹長深邃的眸,視線盯在她身上,無法轉移。
她微敞的胸口,在紅色布料的映襯下,膚色白皙到近乎刺目。
一頭如黑絲緞般的秀髮披散在肩頭,因為剛睡醒且酒意尚未全消,翦翦秋瞳益加迷濛,無辜驚慌的模樣,宛若迷途的天使……
他突然想起她的筆名,「安琪兒」所代表的涵意──
一為基督教稱傳達神意的天使,二則用來比喻美人。
「這是我的房間。」他冷靜的糾正。
經他一提,她連忙打量周圍環境,偌大的空間是簡約的藍白色風格,可以感受到主人的用心和不凡的品味。
和她堆滿書、參考資料兼書房的臥房比起來,實在是天壤之別。
嚇!現在不是感慨這些的時候。
她收回思緒,努力回想之前的一切……
她在酒吧喝醉,然後講完電話便睡著了,醒來時已躺在他房裡……
她皺著眉,猶如千斤重的腦袋一片混沌,無法理解為何會躺在他床上。
「我想不起來……」她抓著頭,五官皺成一團,顯得十分痛苦。
呼!下次絕不能在外頭喝酒,她兀自在心中警誡自己。
看她的小臉揪成一團,卓岳默然起身離開,沒一會兒手中已多出一隻透藍色水杯,遞至她面前。
安蕾愣怔住,他體貼的舉動在她原本就不平靜的心湖,激起更大的漣漪。
他索性拉著她的手,硬是把杯子交給她。
藍色的水杯映著光線閃爍著波光,恍若粼粼海水,令人心情開闊。
看來,他似乎對藍色情有獨鍾。
她以杯就口,冰涼的液體滑入喉嚨,使她的精神為之一振。「謝謝。」她柔聲致謝。
「你臉上的傷……」卓岳欲言又止,心底浮現一絲愧疚和疼惜。
她盯著他,心跳失序。「沒什麼。」她一語帶過,不打算再多做解釋。
反正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沒必要再追究。
況且,那是她自討苦吃,怨不得人。
她的冷漠和疏離,讓他吃了一碗閉門羹,滋味糟糕透頂。
冷冷的睨著她,凌厲的眼神說明了他的不悅。
空氣也為之凍結,陷入一陣緘默,僅剩彼此細微的呼吸聲。
「打擾你了,我、我該回家了。」最後,居然是耐性極佳的安蕾率先「矜」不住,進而打破僵滯的氣氛。
她掀開輕薄暖和的蠶絲被,小禮服下修長勻稱的腿也隨之曝光,優美的體態分外撩人。
她翻下床,卓岳卻驀地握住她的皓腕,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安蕾失去重心往他懷裡偎去。
她像座雕像般定在他懷中,不敢任意妄動。
「你還沒回答我。」卓岳的目光緊鎖著她,字字鏗鏘地說:「要不要當我的女人?」
稍早,他才剛離開慈善晚會現場,準備趨車到常去的PUB再淺酌一番,卻接到她的來電。
電話中的她,說話腔調已醉意盎然,透過手機的傳遞瞭解她正身處於人多的環境中,他不假思索的朝她的所在地疾駛而去。
抵達時,巡視整個酒吧後,才發現她動也不動的趴在吧檯的最旁邊,有兩名男子往穿著惑人卻不省人事的她靠近。
那畫面落在他眼底,他便無法保持平靜,那一刻起,他赫然驚覺對她的在乎程度,從學生時代便開始累積,未曾消失。
當初,他刻意遺忘的,原來只是更往心裡深藏,根本從未忘記在年少輕狂時眼中「特立獨行」的她。
高中畢業後到美國就讀哈佛大學,太多新鮮事吸引他、讓他忙得不可開交。
攻讀碩士學位之際,亦在父親的安排下,進入「紘覆集團」美國分公司從基層員工幹起,增加實戰經驗,徹底瞭解集團的運作。
在課業工作兩頭忙的情況之下,他根本無暇緬懷過去,再者,和同是來自台灣的同學兼室友──焦棠之間的競爭,比成績、比成就、也比女人!
取得碩士學位後,回到英國總公司,全心全意投身於工作,這段漫長的時間裡他只為公事回台灣幾趙,做短暫停留。
也是在這期間認識重要合作企業負責人的千金朱碧雅,當他回英國後隔天,她竟帶著燦爛的笑容出現在他面前。
起初,對她印象不錯,不過他卻對她若即若離並不熱衷。
後來無意間發現她的接近其實另有目的──她是「美人計」中的一枚棋,受到她父親的指派,來竊取紘覆集團的商業機密。
之前損失了幾筆上千萬美金的合約,便是她的傑作。
從那之後開始,表面上,他對她的態度從被動轉為主動,實際上卻處處防備。
甚至刻意讓她真的愛上他──
對於兩人的婚事,只有雙方家長一頭熱,沒徵詢過他的意見,而他也故意不澄清。
他涼薄的口吻聽在安蕾耳中似在問她天氣好不好,那般輕鬆愜意。
她奮力掙脫,卻撼動不了他絲毫。
「回答我。」這回,他的口氣強硬許多。
安蕾氣惱極了,衝口而出:「不要、不要、不要,我才不要當你的情婦……」激烈的口氣強烈表達其不滿。
她不想當他的情婦,就算不會被別人看不起,她也會先厭惡自己。
她寧可守著對他的愛戀,也不願貶低自己,更不想介入別人的婚姻。
被她直截了當的拒絕,讓卓岳踢了塊大鐵板,黯下眸,睇著她倔強的臉龐,斯文俊雅的臉上,沒有動氣的跡象。
他嘴角微揚,制住她的雙手,讓她的上半身不得不往後傾,身體則欺向她,距離近得能讓她感受到他溫熱的鼻息,噴拂在她細嫩的肌膚上。
安蕾別開臉,抗拒著他渾身散發的男性氣息,不讓自己沉迷其中……
「你的酒還沒退嗎?」她顫著嗓子低斥。
言下之意,她還是認為他是喝醉酒而起的瘋言瘋語。
聰明如卓岳,當然聽出她的調侃。
他加重手的勁道,抵在她的菱唇邊淺笑道:「我一直都很清醒。」
除了先前一時不察而被朱碧雅蒙在鼓裡,讓他懊悔自責良久外。
她倒抽一口氣,心臟猛烈撞擊胸口,幾乎要承受不住,捍衛著殘存的理智,緊抿著唇瓣,排拒他惑人的男性魅力。
「你在害怕什麼?」他嘶啞的問道。
她以為自己緊張的情緒掩飾得很好,豈料竟被他一語道破,令她十分挫敗,連忙反駁。
「我沒有,你有什麼好怕的。」
真是死鴨子嘴硬的最佳寫照。卓岳暗笑在心。
「是嗎?」他埋進她的頸窩,汲取她淡雅的馨香,刺激著男性感官。
安蕾不自在的閃躲,拚命的想抽回手推開他,但受制於他的力量,只能無助的任憑宰割。
「我……我該回家了,我室友會擔心。」她強作鎮定,找理由脫身。
天曉得,她的心已經快從喉嚨跳出來了。
他壓向她,空出一隻手扶住她的纖腰,牢牢的把她攬入懷中。
安蕾掄起拳頭,使勁的推拒著他的肩膀。「放開我……」
她提高音量嚷嚷,話未竟,一張一合的嘴冷不防被卓岳狠狠地封住。
她瞠大水眸,盛滿巨大驚愕,忘了反抗。
他輕輕的將她推倒在床,輾轉地吸吮她柔軟的嬌唇。
她閉上眼、忍不住發顫。
微鬆開她的唇,他凝視著她清麗的容貌,遏制不了狂亂的心跳荊難以言喻的複雜情。
看她妖嬈的模樣,卻又憎惡她周旋在男人堆中打轉,增加「經驗」當作寫作題材。
「表現」不該僅是如此平板,不過,故作矜持、假裝清純無知的樣子,確實更容易挑起男人的慾火。
他不想放開她。
抗拒不了呵……
從第一次見到他的瞬間,她的心早已被他俘虜,視線永遠都追隨著他英挺的身影。
相隔多年後再次不期而遇,當初那份悸動竟如此輕而易舉的被誘引出來,一發不可收拾。
明知道該制止他的侵略,但內心深處卻羞澀的渴望他更進一步的佔有她……
寫了那麼多小說、也描述過許多火辣情節,沒有「實戰經驗」的她,全從電影和想像加以延伸。
她是一個身心正常的女人,冀盼被心愛的男人疼愛、呵護,也想體驗「愛情的感覺」……
尤其近來週遭的好友們,陸續和優秀頂級的男人陷入愛河、臉上洋溢著幸福甜蜜,讓她好心動。
她不想再只是「紙上談兵」,她希望真真切切的談一場戀愛。
可是,她從未想過要當破壞人家婚姻、人人得而誅之的情婦。
在他還沒成為別人丈夫前,她應該不算是破壞者吧?
反反覆覆的思緒折磨著她的身心,理智和情感在拔河,但在他恣意撩撥下,她的理性蕩然無存。
最後一次、最後一次縱容自己、順從自己的心意,激情過後,她便要收拾起額外的感情,把他徹底遺忘。
安蕾在心中如是盤算,既已決意,就放手一搏吧!
她媚眼如絲的瞅著他的俊顏,將他令人著迷的輪廓刻畫在心版上,隨後鼓起勇氣環住他的頸項。
「你想通了?」卓岳斂眼,口氣嘲諷,神情卻十分嚴肅。
她沒有搭腔,僅是垂眸盯著他滾動的喉結,頻頻深呼吸緩和過分緊張的神經。
他的手繞到背後拉下禮服拉鏈,並且熟練的解開內衣後扣,一併褪下……
兩個的氣息纏繞著,伴著永恆的韻律迴盪在這斗室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