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朱盈安輸了。
一連七天,她在紅樓看著何瑩玉伺候刑邵威,也引領盼著刑夫人會派畢總管或什麼人過來,但沒有,她從第一天數到第七天,眼見這會兒又月色朦朧了,還是她形單影隻的孤坐紅樓亭台。
驀地,一個身影佇立在她身前,她抬起頭來,看見有著沉魚落雁之姿的何瑩玉。說起來,她的命比她更不好,至少她不需賣笑度日。
「大少奶奶,等一會兒刑二少就會帶妳回去了,在這兒七天,妳很無聊吧!」
朱盈安搖搖頭,不知該說什麼。
雖然無聊,但刑邵威至少沒來招惹她,她意外的有了七天的清靜日子,而且還不小心聽到一些尋芳客在聊他跟刑家的事,多多少少,她倒是瞭解了他為什麼這麼狂傲叛逆。
「大少奶奶,我聽了刑二少跟妳的賭注。」何瑩玉溫柔一笑,「我只能說妳太不瞭解刑夫人了,不然,妳不會跟刑二少賭的。」在刑夫人的眼中,她只有一名兒子,這是眾所皆知的。
朱盈安咬咬下唇,「我是不明白,可我真的很難想像她怎麼會放任自己兒子在妓院跟妓女……」她倏地住口,「對不起,何姑娘。」
何瑩玉牽強一笑,「不打緊的,在這個地方賣靈肉是實情,反正我已習慣了。」
「為何不離開?」
「因為我付了更多的黃金不准任何人替她贖身。」刑邵威性感嗓音自人身後響起。
朱盈安一愣,何瑩玉則低頭不語,眼眶卻泛紅了。
朱盈安站起身,看著穿著綢緞白袍、俊逸過人的刑邵威,「你為什麼那麼差勁?要是有人肯替何姑娘贖身,至少她可以有尊嚴的過日子吧!」
「那我的日子多無聊。」
「你……」朱盈安一愣,氣煞了紅顏,「你怎麼可以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
「為什麼不行?給我一個理由。」刑邵威問得直接。
她怒不可遏的瞪著他,但卻找不到話來反駁,他的行為明明是錯的,他為何可以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他冷笑,「說不出來吧!那我來說,這世界有很多事都是不公平的,也沒有理由可議。有人天生就是要活在痛苦裡,有人則得天獨厚,能霸佔所有的愛與關懷。」
「你、你不能因為你爹娘都將關心放在你大哥身上,你就幼稚的……」
「妳說什麼?」他眼光兇猛,一把向前扣住她的手腕。
好痛!「我、我知道你為什麼那麼憤世嫉俗、那麼自暴自棄。」
刑邵威黑眸威脅半瞇,「不知道就別亂說話,小心我再拉妳去賭坊下注。」
「隨便你,反正我也不能怎麼樣,但你若是個男人,就直接去跟你娘說你的不平,何必淨欺負我們這些卑微女子。」
她奮力掙脫他的手,揉著手腕,站在驚愕抬頭呆看她的何瑩玉身邊,知道自己又多話了,但……
「隨便了,反正我娘教過我,人善被人欺,做人絕對不能太懦弱。」
「嗟!妳那個娘可一點都看不出來是會教這句話的人。」他馬上駁斥。
她粉臉一紅,好吧!這是她自己說的,那也是心有感觸嘛!
「反正有人教過我就是了,而你,就是那種會得寸進尺的人,對你多好也沒用。」
他搖搖頭,發現自己的怒火稍消,對她的勇敢倒愈來愈欽佩了,「那好,妳問看看,瑩玉敢不敢像妳一樣,勇敢的說她日後不接我這個客人了?」
朱盈安轉頭看她,以眼神鼓勵,「為什麼不敢?何姑娘,妳說。」
何瑩玉咬著下唇。她怎麼敢,何況有些難搞、不好的客人,還都是刑二少幫她擋下,讓她不必應付那些有怪癖的客人……
「何姑娘?」
何瑩玉搖搖頭,「妳不懂的,大少奶奶,刑二少其實是個好人。」
「好人?!他是好人,這世上就沒有壞人了,他對妳這麼壞,妳為什麼還要幫他說話,還是妳怕得罪他?」
刑邵威得意的打斷她的話,「朱盈安,妳再說也沒用,該回去了。」
他話鋒轉得快,令她一愣,一時不知該做何反應。
「若不想走,就留下來當妓女好了。」說完他逕自離開。
何瑩玉見他先行,忙催促忤著不動的朱盈安。「走吧!」
這兒是妓院,她是一定要離開,只是這心裡就不痛快。為什麼每個人都得對刑邵威言聽計從,唉,也包括她自己呢!
春雨霏霏、寒風刺骨,一輛夜行馬車在羊腸小道上答答前進。
馬車上,一名斯文沉穩的中年人與一名兩鬢斑白的老人一邊談話,一邊注意外面的動靜。一趟長達月餘的收帳下來,他們身懷巨款,雖然功夫不弱,但小心才能駛得萬年船。
「老爺,這次年節收帳,一些付不出利息的貧困人家已一連幾年沒收了,我也不好說什麼,但有一些明明是想賴帳,老爺也答應延收,還有尚未前去收款的,我們這就打道回府好嗎?」年已五旬的老賬房鄭義問著。
刑庭光撫了撫鬚,輕歎一聲,「是不好,但這一趟出來,我這顆心老是不定,眼皮更跳個不停,所以想想還是先回家好了。」
話語乍歇,馬車突然疾速狂奔起來。
「怎麼回事?」鄭義直覺上前,拉開簾幕要叫馬伕小心些,豈料,馬座上竟不見人,兩匹馬兒像受驚似的急奔向前。
他連忙竄身向前,抓起馬韁欲控制馬車,但一道飛箭突地在夜色中襲來,射中他的右肩,他痛呼一聲,一個沒坐穩摔落馬車。
「鄭賬房、鄭賬房。」
刑庭光臉色丕變,將裝了銀票的包袱綁在身上,竄身出馬車往來路奔去,見昏厥在路邊的老賬房,立即蹲下身子查看,驀地,黑夜中竄出數名黑衣人,月光下,犀利的刀光懾人,眨眼間,凌厲的攻勢齊攻向他,他奮力回擊,但寡不敵眾,身上刀傷漸增,漸處下風,明白再纏鬥下去不是辦法,他一咬牙,一把扯下綁在後背的包袱,使勁的往一旁的山谷扔去。
「該死的!他將銀票往下扔了。」
「那還杵著幹麼,全給我下去找。」
數名黑衣人在瞬間全奔下山谷,刑庭光則流血過多,昏厥在路上。
夜風瑟瑟,三更天後,一輛尊貴馬轎行駛而來,馬伕一見地上躺著兩人擋住去路,急忙煞車,再定眼一看,兩人渾身是血,看得他是頭皮發麻。
隨侍在轎後的四名護衛立即上前,其中兩人下馬去探兩人鼻息--其中一人的傷勢較重,一人應該只是中箭昏厥。
這時,轎內傳出詢問聲音,「怎麼停轎了?」
一名侍衛連忙回頭拱手道:「啟稟皇后娘娘,路上有兩名受傷的人擋道。」
「既然活著,就帶他們回去。」
「這……不好吧,不知他們是何來歷?」
「照我的話做。」
「是!」隨侍的幾人都知道皇后娘娘心地善良,雖然不放心,但也只能一人扛著一人上了馬背,一行人繼續前進,往隱藏在蓊鬱森林中一處無人知曉的「月宮」而去。
春雨綿綿,天色灰濛濛地,樹上初綻的春芽在飄搖的雨絲下顯得格外翠綠。
小廝撐著傘讓刑邵威與朱盈安步入大廳,謝瀅已端坐在紅椅上,一邊喝著冒煙的熱茶,一邊從杯緣睨視兩人,
「娘。」朱盈安一臉忐忑,不知該說什麼。
「我問妳,是妳將邵恩房裡的窗戶開個小縫的。」
朱盈安眨了眨眼,沒想到婆婆一開口說的居然是這件事,對轉身就往後面長廊走的刑邵威卻是一個字兒都沒有。
難道他帶著她在妓院待了七天的事,她都不知情,但就算不知情,她為什麼也不問他們去了哪裡?
「我在問妳話。」謝瀅的臉繃了起來。
她連忙回答,「是的,娘,那是因為……」
啪地一聲,謝瀅怒不可遏的起身上前摑了她一記耳光。
朱盈安撫著燒燙的臉頰,一臉怔愕,「娘……」
「娘?哼,因為妳的粗心,邵恩受了風寒,咳嗽、咳痰不止,好幾次都快喘不過氣來,若不是大夫醫術高明,還有虹吟衣不解帶的照顧著,妳這一聲娘還能喊嗎?」
「我……」她不知道,而且她被軟禁在妓院了。
「春雪!」謝瀅冷聲一喚。
一旁的春雪立即上前,「夫人。」
「把大少奶奶關到柴房去。」
朱盈安臉色丕變,倒抽了口涼氣,「娘?」
「我要妳好好反省,也要妳好好記著,照顧邵恩是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大意,不然邵恩若是因妳的疏忽而離開,我也要妳一起去陪葬,妳明白了嗎?」
「我明白,我會注意,也願意反省,可是我卻怎麼也不明白,為什麼娘不關心二少爺呢?我只是一個買來的媳婦,您不關心我無所謂,但他七日未回……」
謝瀅冷眼一覷,打斷她的話,「他在妓院鬼混,還需要關什麼心?」
朱盈安一愣,「娘知道?」
「哼,壞事傳千里,他帶妳到賭場下注,又將妳困在妓院的事,大概全杭州城的人都知道了。」也因此,她是氣得更不想去理那個不肖子!「他要墮落就隨他去吧,在我眼裡,沒有他那個兒子?」
「可是娘,您這樣太不公平了,您把您所有的愛……」
「妳以為妳是誰?」
婆婆這一句話逼得她將到口的話全吞回去了,在被春雪帶到柴房關起來後,她才突然體會到當一個有錢人家的媳婦有多難。
「從沒見過妳這種笨蛋,都自身難保了,還想替人抱不平。」一個悶悶的聲音突地在門口響起。
朱盈安抬起頭來,瞧見面無表情的刑邵威走進擁擠的柴房。
「你怎麼可以……呃,我是說我明明看到春雪上了鎖。」
他撇了撇嘴角,「我要鑰匙,她敢不給我?」
她想了一下,也對,誰敢不聽他這惡少爺的話。
「怎麼不說話?」
她抿了下唇,「說什麼?你剛剛說的話我又無言駁斥,你說的是對的,我老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頎長的身軀靠在牆壁,雙手環胸低頭看著坐在一角的她。她在前廳跟娘說的話他一字不漏的全聽到了,只是……
「妳不是很討厭我嗎?為什麼……」他真的弄不懂。
「哪有為什麼?只是在想如果你娘多關注你一些,那我的日子就會好過些嘛。」她答得有些心虛,心頭有個摸不清的聲音似乎在嘲笑她。
刑邵威蹙起眉,「只是如此?」
「不然還有什麼?」朱盈安回得直接,在他不悅的黑眸凝睇下,心虛卻愈來愈濃。
他不開心的瞟了她一眼,挺直腰桿往門口走。
「你要走了?」
「話不中聽,不想留。」這不是他預期中的答案。
差勁!她撇撇嘴角,「那就走吧,但能不能麻煩你去幫我看一看你大哥?或是去請虹吟過來,我很想知道他的情形。」
話語乍歇,刑邵威轉過身,黑眸中的冷漠讓她不由自主的嚥了口口水。
他的雙瞳不見一絲波紋,「妳以為妳是誰,我該聽妳的差遣?」
「我只是想請你幫個忙。」他哪根神經又不對了?
「幫忙?朱盈安,妳是真的在乎我哥。拜託,妳甚至沒跟他說過一句話,妳這樣的關切是要做給誰看?」
「我、我是他的妻子,擔心、在乎他都是應該的。」他在想什麼?
刑邵威咬牙說道:「那我呢?」
誰擔心他、誰在乎他?他就真的這麼礙每個人的眼。
朱盈安不解的眨了眨眼,「你……反正你有一堆紅顏知己,又不差我這一個。」她倏地住了口,看著臉色猛然一變的他。
冷不防地,他突地攫住她的手臂,一把將她從地上拉起,大步的往外走。
「好痛,你又來了,我的手很痛,幹什麼你……」
他只是繃著一張俊顏,啥也沒說。
他一路拖著氣憤怒叫的她來到刑邵恩房前,一把推開門,屋內仍充滿讓人受不了的陰暗及沉悶的空氣。
暈黃的火光下,虹吟憔悴的身影似乎更單薄了些。
「二少爺、大少奶奶……」
虹吟眼睛一亮,正想跟他們說大少爺剛剛手好像動了動,但兩人都怒氣沖沖的,她不由得住了口。
刑邵威粗魯的將朱盈安直接拖到兄長的床前。
「妳好好看清楚,這樣一個半死不活的人哪裡值得你們在乎?我打他、罵他,
他連回嘴都不會,天天躺在這裡跟躺在棺材無異,何不早死早……」
啪地一聲,清脆的摑掌聲響起。
他黑眸難以置信的瞪著朱盈安,感覺臉頰火辣得像要燃燒起來。
虹吟也一臉驚愕的呆看著她?
朱盈安則呆若木雞的瞪著自己發麻的右手。天!她又做了什麼?
他一咬牙,粗暴的將她推向牆面,在她尚未反應過來前,以雙臂及身體困住她,氣憤的鼻息噴上她的臉,沉得不見波動的黑眸在細看下是暗潮洶湧。
他從齒縫間一字一字的進出話來,「妳、打、我。」
她面如灰土,「我……對、對不起?」
「對不起!大哥,你聽見沒有,你的好妻子打了我一耳光後再跟我說對不起,那我是不是可以當你的面跟她翻雲覆雨,再跟你說聲對不起?」
朱盈安當下一窒,「你……」
虹吟臉色同樣一白。「二少爺。」
「出去!」
「二少爺!」
他大吼一聲。「出去!」
虹吟嚇得退了出去,但也趕忙去找夫人。
瞪著近在咫尺的俊俏容顏,朱盈安困難的吞了口口水,「你別亂來。」
「我亂來,朱盈安,妳真的很搞不清楚自己是誰,我什麼都能對妳做,而妳,妳在想什麼?剛剛才替我抱不平,這會兒卻送給我一記耳光。」
「是、是你不該說那些話的。」
「是嗎?」他冷眼睨她。這一張花容月貌的臉,倔強的水靈美眸,在在都勾引著他,點燃他體內的慾火……
是啊,他不必客氣!他倏地執起她的下顎,逼得她不得不正視他,接著俯身狂暴的攫住她想逃開的櫻唇,雙手也在她身上撫摸起來。
「唔?……不要、不要。」她拚命掙扎。
他的吻帶著懲罰、羞辱,她不要。
他毫不理會她的抗拒,唇繼續往下往她白嫩的脖頸間啃嚙。
「刑邵恩,你快醒來啊,她是你的妻子,你該保護她不受我這惡少侵犯,你更該盡盡你做丈夫的義務、責任,而不是躺在那裡不言不語。」
「刑邵恩,你至少也出個聲音啊,你弟他瘋了……」
朱盈安淚如雨下的拚命掙扎、拚命叫喊,但手無縛雞之力,也只能羞憤的任由身上衣物一件件的被他扯下……
「放、放……放開……她!」
驀地,一個虛弱的聲音響起。
刑邵威的身子突地一僵,緩緩的放開懷中的人兒,側轉過頭,對上一雙痛楚但堅定的眸子,臉色倏地一變,「哥?!」
朱盈安慌亂的拉起衣裳、揪著領子,看著睜開了雙眸的刑邵恩,眨了眨眼,驚喜的叫出,「你醒了!」
同一時間,謝瀅氣沖沖的走了進來,一見刑邵恩醒過來,先是一怔,隨即快步奔到床前,「你醒了。邵恩,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娘……」他虛弱的喊了一聲。
她淚如雨下的看著兒子,「終於,太好了,我就知道沖喜一定有用、可行的。太好了虹吟,邵恩醒了。來人啊,快叫大夫來,快點。」
被忽視的刑邵威看著眾人又哭又笑的忙進忙出,而只會冷眼冷語對他的母親此時是涕泗縱橫,臉上更有著他從未見過的溫暖笑容。
他的喉頭彷彿梗了顆硬塊,身體如置冰窖,好冷!
突地,一雙溫暖小手緊緊握住他的,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往上看向柔荑的主人。
「妳……」
朱盈安沒說什麼,只是握著他的手,她在他那深邃黝闇的黑眸中看到沉痛與希望被愛、被在乎的渴望,那一瞬間,她看到的不是一個惡劣的邪魅男人,而是一個受盡忽略的小男孩。
一股濃濃的不捨與心疼湧上心坎,她的手彷彿有了自己的意識,在她尚未回過神時已主動的握住了他。
刑邵威凝睇著她,不可否認的,她的善良感動了他、溫柔也撼動了他,而她適時的安慰更讓他那又酸又苦的心恢復了跳動。只是,她洞悉了他的水靈秋瞳卻也閃爍著憐憫,這一點,他無法接受。
「妳覺得我很可憐?」
「我……」
他用力甩開了她的手,怒不可遏的走出去,寧願丟棄那得來不易的溫暖,也不願面對她憐憫的眼神,這是他僅存的驕傲與自尊!
房間內,眾人屏息以待的看著大夫為虛弱的刑邵恩把脈,見大夫眼睛一亮,頻頻點頭,眾人也不由自主的露出笑意。
「太好了,這鬱積多年的抑鬱之氣去了大半,氣血也順暢許多,如此看來,前些日子的咳嗽吐痰,倒是將整個身子咳得活絡過來,甚好、甚好啊,刑夫人。」
聞言,謝瀅揪緊的一顆心終於放下,眼泛淚光、嘴角含笑,「大夫,謝謝你。」
「不,該謝謝虹吟,當然,也該謝謝您新進門的媳婦,她的確是個福大之人,為這個家帶來好福氣呢。」
經大夫這麼一說,謝瀅想起今天才甩了朱盈安一耳光,轉頭看著她,將她拉到身邊,歉然的道:「盈安,娘……」
朱盈安連忙搖頭,「沒關係的,娘,最重要的是大少爺醒過來了。」
「是、是。對了,」謝瀅連忙看著床上的兒子,指指她,「來,你看看,這是娘幫你娶過門的媳婦,盈安。」
刑邵恩虛弱的點了一下頭,「我、我知道,虹吟有說給我聽。」
「什麼?」站在一旁的虹吟臉色刷地一白,「大少爺有聽到?」
「嗯……很多很多,妳一人守著我時,說的話我都聽到了,只是沒有力氣響應。」他眼眸專注的看著她,眼中有著一抹溫柔。
虹吟臉色發白,踉蹌的倒退幾步後,慌亂的道:「我先出去了。」
眾人覺得奇怪,但還未細想,刑邵恩又問了句,「邵威呢?」
剛剛一大群人擠在床前,他一直沒有看見弟弟,他有好多話要跟他說。
大家看了看,最後看向朱盈安,她則搖搖頭看向門外,「他出去了。」
「反正不是去賭坊就是妓院,邵恩,別理他了。」謝瀅一臉不屑的說,但看向刑邵恩時又是一臉笑意。
這樣的神情變化看在朱盈安眼中,就愈替刑邵威感到心痛。
「刑恩,你剛好別說太多話,要多休息。」大夫邊說邊寫了一副藥帖交給謝瀅,「一日一劑,好好調養,很快就可以恢復了。」
「謝謝你,大夫。」
謝瀅親自送大夫出去,朱盈安則被留下來照顧丈夫。只是,是她的錯覺嗎?她怎麼覺得刑邵恩的目光一直對著大門,似乎在等著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