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過後,一連幾天,紀漢文都沒有再去「騷擾」他的芳鄰。
但他還是注意到小木屋的那扇門在他一早出門時是緊閉的,在他休診回家時,也是緊閉的。
她不常出門,因為一些到診所看病的病人,總是先問他怎麼沒有看到藍若薇後再說自己的病情。
所以午間休診時,他也會抽空回家,只是隔壁的小木屋仍是靜悄悄的,若不是晚上回家時,小木屋的燈是亮的,他還以為她已經回荷蘭去會情人了。
報紙頭版天天都刊登著尋人啟事,她有能力負擔嗎?他是不是該告訴她「另一件事」?
今晚,紀漢文回到父母位於中興新村附近,一處優質環境的獨棟洋房住處,和家人共進晚餐,卻是吃得食不知味,吃得心不在焉。
「漢文,吃飯時想什麼?你旁邊還坐了個客人呢!」
母親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他回過神來,轉頭看了一臉尷尬的何玉儀一眼,從一桌豪華的山珍海味佳餚中,夾了塊牛肉放到她碗中,「吃吧。」
「瞧你像在喂小狗似的,憐香惜玉,你懂不懂?」
劉如媚瞪了兒子一記,又不好意思的跟何玉儀笑了笑。
這女孩,她看得很順眼,雖然這幾天老是有以前的街坊鄰居打電話過來說她過去挑的那個媳婦愈來愈漂亮了,但那又如何?
玉儀是醫生,而那眼睛長在頭頂上的藍若薇學畫學了七、八年,也沒闖出什麼名堂來。
紀漢文對母親的話只是笑了笑,便低頭喝湯。
何玉儀有些委屈,但還是努力的擠出笑容。
紀盈年知道兒子自從被藍若薇拋棄後,對女人就鮮少體貼了,他想起昨天聽到的一件新鮮事,兒子跟藍若薇在幾天前曾在豆漿店前擁抱呢。
「漢文,我聽說若薇回來好多天了,你也幫爸邀她到家裡來坐--噢!」話還沒說完,紀盈年斯文的老臉突然因痛楚而扭曲起來。
他難以置信的瞪著在桌子下用力扭了他大腿一把的妻子,「妳幹什麼?!」
劉如媚臭著一張臉,將半個紅燒獅子頭塞入他的嘴巴,「沒幹什麼,叫你吃東西。」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玉儀在這兒,他卻提那個讓兒子傷心的女孩!
看父親一手撫著大腿,紀漢文大概也知道母親做了什麼,但他並不介意提到藍若薇,「爸,她最近好像挺忙的,我也沒有見到她,如果有看到,我會將爸的意思跟她說。」
「不用說,我們家不歡迎她。」劉如媚怒視了丈夫一眼。
「妳怎麼這麼說?我們都是看著若薇長大的,還想過要她當我們家的--噢!」他又哀號了一聲,看著下手毫不留情的老婆,他也火大了。
「老頭子,你要再提到她,我可能又要心臟病發了。」她故意提醒他,並語帶威脅,她是絕對不要兒子跟她再有交集的。
她使出這一招,紀盈年沒轍,只能答「是」。
雖然他念舊,也比較喜歡若薇,何玉儀太世故了,他不喜歡這種利落的女孩。
何玉儀知道劉如媚是站在她這一邊的,所以用餐時,她不時的幫她夾菜,倒茶,在紀漢文要載自己回家時,更不忘從皮包裡拿出一瓶限量版的香奈兒香水,「伯母,這是回報上回妳送我化妝品,妳看看,這香味喜不喜歡?」
「呵呵呵……妳送的伯母都喜歡。」
何玉儀跟二老道別後,一坐上車即笑道:「看來你媽很中意我。」
「她中意的女孩很多。」這是實情,藍若薇還是第一個。
她的笑容立即一僵,但隨即又安慰自己,現在守在他身邊的人是她,「今晚我到你那兒,好不好?」
「女人投懷送抱,男人怎能說不。」他答應了,看到她小鳥依人的靠在他的肩上,他卻覺得心浮氣躁,最糟糕的是,他很清楚這完全是他的芳鄰引起的。
無垠的夜幕透著點點星光,一輪明月高高掛。
小木屋的客廳裡,藍若薇沮喪的掛斷電話,她已忘了這是她打的第幾通電話,但就是沒人知道阿嬤去了哪裡。
她疲累的揉揉眉心,走回房間,看到那架留聲機的曲柄自動的轉動著,然而並沒有任何聲音出現,她蹙眉,看了它好一會,伸手搖動曲柄,還是沒動靜。
她聳聳肩,正想躺下時,外面突地傳來「喵喵」的貓叫聲,她沒有理會,但連續幾分鐘,貓叫聲一直持續著。
她歎了一聲,走出屋外,這才明白那隻貓咪為什麼喵喵的叫個不停。
她走到獨木橋旁,蹲下身子,看著蹲伏在獨木橋中央的貓咪,「你怎麼會走到那裡去的?快走過來。」
這隻虎斑貓有著很漂亮的紋路,表情看來很害怕。
藍若薇看看牠,再看看獨木橋,再望過去,紀漢文的屋子就矗立在上方,仔細算了算,他們也有好幾天沒碰面了。
其實,她心裡一直有一種說不出的思念,她很想見到他,只是理智一直提醒她,他不是昔日那個癡情種了,而她很瞭解自己,她不是一個花心女郎,談感情,她很執著,絕對賠不起真心。
「喵--喵!」
可憐兮兮的貓叫聲再起,她對著牠輕輕的拍拍手,溫柔的道:「過來啊!還是你不敢動了?」
她柳眉一擰,忍俊不住的笑了,天啊,她居然在跟一隻貓咪說話?!
看著眼前這座橋,雖然她已有好幾年沒走了,但應該不難吧?
脫下腳上的拖鞋,她試探的先踏上斑駁微濕的圓木橋面,今天才不過一場雨,視線不經意往下--
湍湍溪流急奔,她突然有些膽怯,連忙做了個深呼吸,小心翼翼的往前走,雙手也平舉起來好平衡身體。
一切本來都很順利的,但在一輛轎車的車燈突然照過來時,她分了神,一腳往前踩到濕滑的青苔,腳一滑,頓時失去平衡,她尖叫一聲,雙手胡亂的亂抓,倒也命大的扣住了圓木,而那隻貓咪被嚇得往前奔去,消失在夜色中。
這--她傻眼了……喘著氣兒,看著下方的急流,再抬頭看著自己的手,她能撐多久?
「妳到底在幹什麼?!」一個火冒三丈的聲音突地響起,她抬起頭來,見到紀漢文跟何玉儀就站在另一端的獨木橋頭。
「你看我現在能幹什麼!」這時候還問這種蠢問題!
「妳抓好,我過去拉妳。」
「不行,這獨木橋不是很久沒人走了,山上濕氣重,又下過雨,上面更濕滑了--」何玉儀馬上拉住他的手攔阻。
他甩開她的手,「一個白癡就掛在那兒,我們是醫生,能不理她嗎?」
「這--」她被問得語塞。
「白癡?」這兩個字藍若薇聽得可刺耳了,她?咬牙,「算了,不用你來救,大不了我摔下去,反正小時候我也摔下去過。」
「藍若薇,妳說的小時候是七歲時發生的事,那時妳只有十八公斤,現在大概有四十三公斤,我想不用我提醒妳什麼叫重力加速度吧?」他的黑眸裡有危險的怒火暗潮,就不懂她怎麼會那麼白癡!
「你--」她一呆,沒想到他記得比她還清楚,但他怎麼連她現在的體重都猜得那麼準?真是見鬼了!
何玉儀滿臉不高興的看著紀漢文脫下皮鞋跟襪子,赤腳踏上獨木橋。
她有預感,今晚原本會發生的好事絕對會被藍若薇給破壞,剛這麼想,已經快接近藍若薇的紀漢文腳下突地一滑,她嚇得摀住嘴巴,臉色慘白,而有另一聲尖叫已從藍若薇的口中逸出--
「啊--」
他在千鈞一髮之際,及時的扣住圓木,他的臉色微微的泛白。
他喘著氣兒,瞪著尖叫未停的藍若薇,「閉嘴!」
她連忙閉嘴,隨即忍不住又問:「那現在該怎麼辦?」花容失色的她胃已起了一陣陣的痙攣。
「什麼怎麼辦?現在是兩個白癡掛在這兒了。」
「可是--可我撐不住了!啊--」尖叫聲再起,她的手一滑,只能緊閉眼睛往下墜。
紀漢文急忙伸手去扣住她的腰,但單手卻撐不住她下滑的衝勢,兩人的身體同時往下掉,他直覺的將她護在懷中緊緊抱著,她一愣,倏地睜開眼睛看他,可還來不及說什麼,他們已墜入溪中。
噗通、噗通兩聲,慶幸今天下了場大雨,水勢雖然湍急,不過水量也較平常高,讓他們沒有跟溪底的石頭Kiss。
溪流水勢太急了,藍若薇會游泳卻無法游動,倒是一手仍緊扣她腰間的紀漢文,還能帶著她游到靠溪溝旁的大石頭上。
「快抱好。」
她驚惶的點點頭,緊緊的抱住他的腰,不意見他突然笑了出來。
「你還能笑?」她實在不知道這種情形下有什麼好笑的?
他當然笑,他是要她抱好大石頭,她居然緊緊的抱住他。
「你們還好嗎?」何玉儀見兩人在水中抱得這麼緊,心中老大不爽。
「沒事,我們沒受傷。」紀漢文大聲回答,卻低頭小聲的問懷中的人兒,「妳沒事吧?」
「沒事,除了被罵白癡,自尊受損外。」藍若薇悶悶不樂的回答。
他勾起嘴角一笑,「妳走獨木橋是想來找我?」
「臭美,你的魅力還沒有大到讓我冒著跌斷脖子的危險去找你的地步。」
「是嗎?但妳的魅力已經大到讓我冒著跌斷脖子的危險來救妳的地步。」
「我--」她頓時無言,心兒卜通卜通狂跳,心亂如麻了。
「我們上去吧。」他突如其來的啄了她的紅唇一下,一手緊扣著她,示意她往上走,兩人都站在石頭上時,他要她坐在他的肩膀上,雖然知道他想幫她爬上去,但光想到那個姿勢會有多親密,她就搖頭,「不要--」
「既然妳不上,那換我坐妳的肩膀,妳用力把我撐上去。」
她瞠目結舌的瞪著他,「那我不被你壓扁?!」
他燦然一笑,「那不就得了,快上來。」
她凝睇著他,對兩人間的親密氛圍感到有些無措,但此時無暇多想,她靦腆的跨坐在他的肩膀,粉頰火紅如霞,直到上了岸後,她的心仍怦然狂跳。
接著,紀漢文是在繞過來幫忙的何玉儀與藍若薇的合力幫忙下,一人一手的拉著他,才將他這名挺拔的大男人拉上岸。
此時,一男二女站在獨木橋旁,女生們覺得氣氛尷尬,然而紀漢文可沒有半點的不自在,他對何玉儀道:「是若薇害我渾身濕的,所以今晚她有義務把我弄乾淨,妳就開我的車先回去吧。」
「這--好吧。」
她抿緊唇,壓抑下心中的不快,冷眼瞟了低頭無言的藍若薇一眼,隨後繞往上方的別墅,在她開車離去前,那對渾身濕透的男女已走進小木屋了。
她就算再怎麼不高興,也不能多說什麼,紀漢文跟每個女人在一起時,話總是先挑明說,兩人可以有情慾,不能有感情,男歡女愛行,要談情說愛他就走人。
所以當一方沒「性」趣時,另一方就該識趣的離開,她也是接受這樣的「遊戲規則」才可以跟他在一起的。
儘管再怎麼心不甘情不願、妒火攻心,她也只能走了!
「無論如何,還是該跟你說聲謝謝。」
小木屋裡,藍若薇看著也跟著走進來的紀漢文,認真的道。
「聽來挺勉強的,我一直以為救女人一命,她都會以身相許的。」
她抿緊唇,對他壞壞的笑容感到無措,夜風拂來,她起了一陣哆嗦,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他看著她,「算了,妳快點去洗澡,早一點睡了。」
見他轉身就往外走,她一愣,想也沒想的就脫口而出,「你不洗?」他也全身濕啊!
他停下腳步,回頭看她,曖昧一笑,「妳在邀請我留下來過夜?」
「當然沒有。」她臉紅的駁斥,胡說八道,她怎麼可能!「你家就在隔壁而已。」
他邪魅一笑,沒說什麼,逕自步出小木屋,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看著他偉岸的背影,藍若薇真的不明白這頭英俊的野獸心裡是怎麼想的,他變得很難捉摸了。
剛這麼想,房間內的留聲機突地傳出音樂聲,一陣涼風拂來,渾身發抖的她又連打了幾個噴嚏,她連忙雙手環抱著身體,奔入房間,拿了衣物要洗澡,在進浴室前她忍不住的瞥了那架安靜的留聲機一眼,同一時間,屋外又傳來熟悉的喵喵聲。
黑暗的角落裡,有一雙紫羅蘭的眼眸正挑眉看著藍若薇,一見她蹙眉又轉身走出去後,那雙古靈精怪的眸子在瞬間盈滿笑意,隨即化為一陣風兒,跟了出去。
藍若薇一見到那隻貓兒又趴伏在獨木橋中央時,簡直傻眼,「你怎麼又……」
「喵!」
救牠嗎?不,一想到剛剛的驚險畫面,她躊躇了,可是貓咪一直叫,就像在求救……
「你很調皮耶,真的好為難我。」
「嘻嘻嘻……」
夜風拂來,隱隱約約的,她好像聽到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在風中響起。
不可能,是錯覺吧!不過心裡還是忍不住的毛了起來。
「喵喵喵--」
貓兒轉頭,哀怨的對著小木屋旁那株高大的樹上叫個不停。
那雙隱藏在茂盛枝葉間的紫羅蘭眼睛骨碌碌的轉來轉去,她知道貓咪正在表達牠的不滿,因為一連兩次,都是她這個調皮鬼將牠放到獨木橋上。
沒辦法啊,誰知道紀漢文居然不懂得把握機會。
荷米絲朝那隻貓兒做了個大鬼臉,看到牠瑟縮一下,她又笑了。
她這個徘徊人間的靈魂,生前因為愛上不該愛的男人,得不到圓滿的愛情,死前不希望自己的遺憾再發生,便施咒於愛人雷米爾所贈的留聲機上,試圖促成人間愛侶成雙成對。
身為魔女莉莉絲的女兒之一,她能感應到紀漢文對藍若薇埋藏在心底的深情,若這麼深切的愛都無法圖個圓滿,她會覺得很遺憾。
看到藍若薇站在橋頭柔聲的引誘貓咪走向她,這跟她的想法可不同。
荷米絲俏皮一笑,手輕輕一揮,原本蹲在橋頭的藍若薇突然起立,身不由己的就跨步往獨木橋走。
這--怎麼會這樣的?!藍若薇倒抽了口涼氣,看著突然逕自踏步前行的雙腳。
她的黑眸佈滿驚悸,慌忙的轉頭張望想尋找援助,看到前方那棟亮著的房子,她要叫他來救她嗎?還是冒著摔下去沒人救的危險……
不,生命太可貴了。
「紀漢文!紀漢文!」
她拉開嗓音求救,看自己的腳仍是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她真的好害怕,她的腳根本不聽使喚了,胃起一陣痙攣,她該不會--不會是撞邪了吧?!
一看就快走到不久前才摔落的地方,她想也沒想的就拉開嗓門大喊,「紀漢文!漢文!」
也不知是不是她喊得太大聲,那隻貓咪居然一溜煙的又往前跑,一下子就竄到林子去,同時,她不聽話的雙腳也停下來了。
現在她要怎麼辦呀?她沮喪的垮下雙肩。
紀漢文高大的身影已經來到橋頭,雙手環胸的瞪著她。
「妳到底在幹什麼?」
「呃,有,有一隻貓,因為牠跑掉了,所以我……」
唉,她能說什麼?貓兒不見了,她又愚蠢的站在獨木橋上,而就著橋頭的那一盞燈,她可清楚的看到紀漢文那張俊顏上彷彿透著一抹打趣的神色,彷彿是說,妳想要我,就大方的過來,何必玩這種遊戲?!
「若薇,其實我是很喜歡英雄救美的感覺,不過,剛剛才有人說我的魅力還沒大到讓她冒著跌斷脖子的危險來找我的地步,言猶在耳,怎麼這會兒又迫不及待的『抄近路』來找我了?!」他出言調侃,壓根沒將她的貓兒說聽進去。
「我才沒有,是真的有貓--」
「牠在哪兒?」
「牠跑了。」她回得虛弱。
「是嗎?那第一次呢?我忘了問妳先前那一次為什麼會走上橋的?」
「呃,也是那隻貓。」連她都說得很心虛,因為實在太沒說服力了,縱使是事實。
「哦,『還是』那隻貓啊。」他笑得很曖昧。
夠了!她惡狠狠的瞪他一眼,「你看我眼睛壞了嗎?是真的有貓嘛,而且我還沒愚蠢到兩次都--總之,這一次是我的腳不聽使喚的自己走上來的。」
「嗯,可見妳的腳比較誠實,這樣吧,我也誠實點,就看在妳這麼渴望跟我在一起而連冒兩次險的份上,只要妳走過來,我們就上床去。」
說來說去,他就是認為她在自導自演!那現在怎麼辦?她沒法子在獨木橋上轉身,只能往前走……走向他。
「漢文,我沒有要跟你上床,但我也不可能一整晚晾在這兒,」夜風拂來,她覺得好冷,渾身又發顫了,「我只想請你好心點,閃開些。」她快跑過去應該比一步一步走要容易吧?
他皺眉,「妳要用?的?那不跌斷脖子?若薇,妳可不是七年前那個一天到晚在這個橋上來回跑好幾趟的小女孩了。」
「哈,很感謝你的提醒,但我想我還做得到。」
她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再看看下面的溪流,反正剛剛也摔過了,若真的下水,他應該不至於見死不救……
深吸一口氣,她低頭看著腳,卻發現它們居然在顫抖!
「來吧。」
紀漢文的聲音又起,她抬起頭來,這才看到他「良心發現」的走上獨木橋幾步,伸長了手臂要助她一臂之力。
她當然可以不理他,不過這會兒實在不是逞強的時候。
她小心的踏穩步伐,伸長了手握住他的,一步一步的往前,他則一步一步的小心往後退。
荷米絲凝睇著這一幕,忍不住漾起一抹愉快的笑意,她眨眨眼睛,略施魔法讓獨木橋上的青苔先變得乾硬,在兩人安全過橋後,才又恢復原狀。
紀漢文仍握著藍若薇的纖纖小手,但見她一抵達安全的地面就要甩開他,他可沒那麼好打發,「兩次英雄救美,妳總該有所表示。」
「謝謝。」她答得直接。
「口頭上的感謝太無趣了,還是實際點吧!」話語乍歇,他直接將她拉入懷中,笑道:「無三不成禮,若薇。」他至少要討到第三個吻。
「不行,事不過三,紀漢文,你別想--」
他逕自攫取了她的紅唇,而她明明冷得發抖,卻在這一個擁吻中,那種濕冷的感覺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誘人的溫暖,令人眷戀的溫暖,他的吻技果然高超……
不知過了多久,紀漢文才輕輕的放開她,閃爍著慾火的深邃黑眸鎖住她的星眸,「跟我進去,妳的身子還濕濕的,我幫妳洗……」
沙啞的嗓音、性感的俊容以及充滿誘惑的邀請,沒有女人能夠拒絕得了,然而藍若薇還是輕輕搖頭了,一想到他不知吻過多少女人才練就這樣高超的吻技,一股無法壓抑的澎湃護意竟如排山倒海似的灌進她的血液裡,她嘗到喉間的酸澀,也感到胸口的苦悶,她……她竟然在吃醋?!
「怎麼了?」他看到她的神情倏地一變。
「第三個吻你已討去,應該夠了。」她慌亂的往下走,繞了一圈走到小木屋門前時望過去,紀漢文仍站在原地看著她。
「妳不誠實,藍若薇,妳想跟我在一起的。」他能感覺到這一點。
「不,紀漢文,我有男朋友。」她胡亂找話搪塞。
「他在荷蘭,天高皇帝遠。」提起這件事,他的眼神一閃而過一道妒火。
「你不介意?」
「不介意,那代表妳是搶手貨、有挑戰性、有行情,反正男歡女愛就是那麼一回事,沒什麼好認真的。」這句話他是提醒自己居多,他不能對她太認真。
她的心一沉,「可是我玩不起感情的,對不起。」
也許已經遲了一步,但她還來得及保護她的心吧。
看她抱著濕冷的雙臂走進小木屋,一股燃燒的妒火在瞬間包圍住他,她對她的男人就那麼死心眼?
他,比不上那個羅傑嗎?!
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心苦得發疼。
雖然他表現在外的是遊戲愛情的態度,但是骨子裡,他仍是對愛情專一的紀漢文,而且是一個仍深深愛著藍若薇的紀漢文,可她心裡珍藏的卻是另一個男人!
多情總被無情傷,他應該跟她保持安全距離的……
風揚起,林間彷彿傳出一聲懊惱的輕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