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你答應要幫我帶奧斯卡,我將人帶來了。」
一到學校,對費德勒憋了一肚子火的雷芷彤立刻將奧斯卡交給潔美,潔美高興的接過手,但東看西看,就是沒看到費德勒。
「甭看了,她跟凱薩琳約會去了。」她愈想就愈郁卒,好心不都該有好報嗎?但結果根本不是這樣。
而潔美一聽到費德勒沒來,照顧奧斯卡的熱情馬上減了一半。
今天的運動會其實只是語言中心辦的小型運動會,所以有不少工讀生都沒出席。
但彼得跟西恩很夠義氣的到校,來幫要參加競賽的她們加油打氣,雷芷彤本想將奧斯卡交給兩個大男生,沒想到奧斯卡看到他們直哇哇大哭,粘著她不放。
沒辦法,她只得做什麼都帶著他,但他一下子要往東邊跑,一下子要喝飲料、吃東西,一下子又想跟在她身後跑步。
而當她下場參加競賽托給潔美時,他也是哇哇大哭,搞得她總得努力衝刺奪得第一名,好衝回來安撫哭鬧的他。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對她而言,活動就在一團混亂中結束了,而她也累癱了。
彼得跟潔美還想找個地方吃大餐,但奧斯卡早累得直嚷著要睡覺。
「不了,你們去好了,我也想回去睡了。」她也真的困了。
「那我載你回去。」
她想到彼得的機車,載奧斯卡是危險了點,「不用了,我帶他搭公車就行了。」
「我有車。」西恩也自告奮勇。
「不用了,真的。」她想清靜點。
只有她知道自己的心情不好、悶悶的,一方面氣費德勒,一方面想到他跟凱薩琳在某個地方喝咖啡,就挺不是滋味的。
在雷芷彤的堅持下,眾人只得目送她上了公車。
車子行經泰晤士河畔時,她突地看到一家咖啡屋的玻璃落地窗內有張熟悉的俊逸側臉。
想也沒想的,她抱著已經睡著的奧斯卡跟著其他乘客下了車,回頭往那家咖啡店走去,果然看到了費德勒。
好啊!她顧孩子累得半死,他卻悠閒的在咖啡屋裡跟一個氣質一級棒的美女談情說愛,還執起她的手輕吻。
她氣呼呼的粉臉就貼在玻璃窗上,瞪著那個美女對費德勒羞澀一笑,他握緊了她的手,含笑的藍眸就鎖著她的秋瞳。
真是他……他殺的!雖然不是很明白他的女伴為何由凱薩琳變成這名女子,但有啥差別?他就是在約會嘛!
雷芷彤抱著孩子要進咖啡屋,沒想到站在門後的服務人員馬上走出來,抱歉的說:「對不起,八歲以下的幼兒不能進入。」
「可是這是他的孩子。」她按捺住最後一絲耐性,指著坐在裡面靠窗的費德勒。
「呃,不好意思,可還是不行!」他示意她看看玻璃門上的警示牌
八歲以下的孩子,寵物都不行入內。
好!她故意走到玻璃落地窗前,瞪著費德勒,但他還是沒看到她,反倒是他對面的女伴瞧她臭著一張臉又帶了個孩子,才示意他看看右邊。
費德勒轉過來看,一看到是她,只是笑了笑。
她咬牙切齒的指指自己又指指睡著了的奧斯卡,示意她也要進去,應該換他出來抱他。
但他故意裝蒜,跟她擺擺手就轉過去跟女伴繼續有說有笑的聊天。
見狀,她氣得在外面比手劃腳,做出要揍他、剝他的皮、喝他的血,拿他的骨來打鼓。
一個在一旁擺了一個 Homeless牌子的流浪漢看她表演得不錯,靈機一動,小心的將Homeless的牌子移到她旁邊,然後再靠在玻璃上,先看著她氣喘如牛的抱著娃兒比動作,接著頭則垂得低低的。
匡啷一聲、兩聲,不意外的,一些路過的人在流浪漢面前扔了幾個銅板,以憐憫的眼神看著雷芷彤,再看看他,有的又彎下腰,給了他一張鈔票。
他感激的跟眾人點頭,心喜的看著面紙盒裡的鈔票、銅板,愈來愈多。
雷芷彤累了,那個惡質雅痞是故意對她視而不見的,她吃力的抱好奧斯卡,轉身要走,沒想到一旁的流浪滿居然拿了幾張鈔票給她,還了聲謝謝。
「給我錢還說謝謝?」她有點傻眼。
「妳表演的很好。」一臉笑意的流浪漢捧起那鈔票半滿、銅錢不少的紙盒,對她豎起大姆指。
她楞了楞,眉一皺,突地恍然大悟,這也真夠讓人羞憤的了,她剛剛居然成了一個街頭小丑!
她氣呼呼的抱著奧斯卡走到前面的站牌,搭車回家。
回到家,她累得想洗個澡睡一覺,但奧斯卡充電完畢,生龍活虎了。
「你自己玩,我洗澡。」
「嗯……洗洗。」
她湊近他聞了聞,搞了一上午,他身上是臭臭的,「算了,一起洗,反正你還不解世事。」一歲多的男童而已嘛!
她走到自己的房間浴室,先幫他洗好,放了一浴缸的水,弄個泡泡浴,舒服的躺下後閉目養神,奧斯卡則在浴缸外面撈著泡泡玩。
今天真的好累啊!她泡在水裡面,愈泡愈舒服,而水龍頭流出的水聲則像極了催眠曲,聽著聽著,她的眼皮也愈來愈沉重……
☆ ☆ ☆
費德勒開車回到家,一想到雷芷彤在咖啡屋外那咬牙切齒、比手劃腳的可愛模樣,忍不住的笑開了嘴。
在草草的跟麗芙喝完咖啡後,雖然她性暗示明顯,但他還是性趣缺缺,很快的付帳走人。
不過,家裡怎麼靜悄悄的,連一點聲音也沒有?
他上了樓,先開門看奧斯卡的房間,沒人,他再開門進入雷芷彤的房間,只見浴室的燈是亮的,隱隱約約還聽到奧斯卡嗚咽的哭泣聲。
「嗯……嗚嗚嗚……」
奧斯卡!
他試著轉動門把,但裡面上了鎖,他連忙拿個硬幣在旋轉喇叭鎖上的斜槓一轉,門開了,浴室內氤氳的水霧立即散了開,視線頓時明朗。
渾身是泡泡的奧斯卡看到他眼睛一亮,用力的抱住了他,然後哭泣的回頭指指躺在浴缸裡的雷芷彤,「嗯……睡……」
他臉色丕變,急忙將奧斯卡拉到一旁,快步的走到浴缸旁彎下身子,摟住她的纖腰後,一把將她從浴缸裡抱起來。
而這個突然騰空的動作,也將正好眠的雷芷彤給嚇得驚醒過來。
雷芷彤驚愕的瞪大眼睛,看著自己被他抱著往床上走去,猛地倒抽了口涼氣,凶巴巴的問:「你想幹什麼?!」
費德勒眼睛一亮,鬆了口氣,「你醒了?」
「那當然,你抱我干……」突然一陣風從窗外吹了進來,她覺得全身怎麼涼颼颼的?
她低頭一看,全身血液在瞬間衝向腦門,一個尖叫聲也立即衝出口,「色狼!」
「妳……」
「快放我下來,色狼!」
他忙不迭的將她放回床上,看著她又氣又羞的拉被子裹住濕答答的身子。
他雙手環胸,優雅的說:「拜託,別一副我會侵犯你的樣子,我對發育不良的黃毛丫頭可沒興趣。」
她眼一瞪,一手抓著被子,一手握拳就朝他捶過去。他俐落的閃身,看著她咬牙切齒的瞪著他。
他露齒一笑,「好吧,等你長大些,我會考慮看看的。」
瞪著他優雅的轉身出了房門,雷芷彤真有一股想追殺上去的衝動,但就怕再追上去只會自取其辱。
唉!自尊受損。對東方人來說,她的身材算不錯了,但若與他那些優質女友們的波濤洶湧相比,她的確比不上。
不知為什麼?她整晚都好郁卒,一想到被他看光光還被嫌棄,她更睡不著了。
大半夜的,她從床上起身到了樓下,從酒櫃裡拿了一整瓶洋酒回房。
喝醉就好睡了吧!
第二天,星期假日,費德勒一早就敲她的房門,頭疼欲絕的她揉著太陽穴,躺在床上叫,「幹麼?」
「今天舒菲會過來帶孩子,我先出去了。」
「知道了。」
費德勒看著緊閉的房門,抿抿唇笑了笑,再到隔壁看看熟睡的奧斯卡,先行出門了。
今天雖是假日,但他在每個月會騰出一個假日到附近各大書店去走走逛逛,以一個消費者的角度去看別家書店,取其優點,再評量自己的缺點,而這樣的戰戰兢兢,也是他在創立書店王國後,還一直能在業界獨佔鱉頭的主因。
☆ ☆ ☆
鈴鈐鈐——
重新睡著沒多久的雷芷彤,又被刺耳的電話鈴聲吵醒。
來電的是舒菲,她說她的孩子生病了,今天可能無法過來帶奧斯卡,不知道她方不方便幫她帶。
「哦,好吧!反正我也沒事。」
莫可奈何下,她起床爬爬頭髮,豎耳聽聽隔壁,好像沒聲音,她又倒回床上繼續睡,但過了五分鐘,有人拍門了,「砰砰!嗯嗯……」
她長歎一聲,下了床去開門,看著穿著條紋睡衣的奧斯卡走了進來,「嬤嬤……水水。」
「喏,那兒就有水了。」
她指指矮桌上跟酒杯擺在一起的另一隻小水杯,又窩回床上睡,不知道是否睡前喝太多酒,她的頭愈來愈疼了。
奧斯卡走過去拿起水杯,但看到另外一個玻璃水杯比較漂亮,而且裡面的水有顏色,於是他拿起那杯喝了一口,被嗆得咳了兩聲後又覺得甜甜的,他笑了笑,仰頭咕嚕咕嚕的全喝下去。
然後,他乖乖的玩起旁邊水杯裡的水,但一會兒後,他臉色發白,走到床邊,拉扯著被單,「痛痛……」
閉著眼睛的雷芷彤撫著額頭,「我也頭痛,奧斯卡,你自己先玩好不好?」
「痛……」
他還是在旁邊一直嚷叫著,她受不了的坐起身來,卻發現他整張臉紅通通的。難道發燒了?
「痛痛……嗚嗚嗚……」他抱著頭,躺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見狀,她的酒意一下子全醒了,三兩下換下身上的睡衣,套上T恤、牛仔褲,招了輛計程車,麻煩司機帶她到最近的醫院。
途中奧斯卡一直喊頭疼,雷芷彤的心揪成一團、額冒冷汗,一進到醫院,她將孩子交給急診室的護士,又連忙跑到外面的電話亭打了費德勒的手機,要他趕到南克醫院。
她好害怕,滿腦袋胡思亂想的,在看到趕過來的費德勒時,她差點哭出來了,「奧斯卡他……」
「我去找醫生。」他拍拍她的肩膀,馬上進入急診室。
不一會兒,見費德勒跟醫生一起走出來,臉色蒼白的她馬上從椅上彈跳起來,焦急的問:「他怎麼了?」
「你太亂來了,怎麼給那麼小的孩子喝酒。我讓他催吐出來了,應該沒事了。」醫生劈頭就先開罵。
喝酒?!她楞了楞,想起昨晚喝剩的一大杯酒,還有小水杯。
她鬆了一口氣,「原來是酒,太好了,沒事就好了。」
原來?費德勒的眼神急遽轉黯,冷聲道:「你這個保母是怎麼當的?」
她一楞,這還是頭一回看到一貫優雅的他換上了冰冷的表情,嚇得有些口吃,「我……今天本來就不是我顧他的,舒菲有事,我頭疼,他又剛好要喝水,我……」雖然這麼解釋,但她其實好自責。
「你這是在推卸責任。」
「那、那要怎麼樣嘛,事情都發生。」她執拗的不願認錯,但天知道她有多害怕又有多難過。
費德勒愈來愈生氣,「你不愧疚?不該說聲道歉?」
「我、我就是不會,了不起,我不幹了嘛!」
眼眶泛紅的她趕在淚水決堤前轉身跑出醫院,搭車回家後,她衝進房間趴在床上,拉起被子蒙住身子,搗著嘴巴痛哭出聲。
對不起,奧斯卡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嗚嗚嗚……
十分鐘後,費德勒抱著氣色恢復了不少,已開心的玩起新飛機玩具的奧斯卡回家。他上了樓,打開她的房門,看了眼床上那顫抖的被子及低低的嗚咽聲,輕歎一聲,藍眸閃過一道欣慰眸光,隨即一笑,輕輕的將門關上離開。
☆ ☆ ☆
台灣的八月天,陽光普照,氣候炎熱。
王信偉跟雷淳儒相約到圓山飯店喝下午茶。
這段日子,兩個男人的日子都不太好過,而讓他們不好過的女人都是同一人——辛慈安。
「我終於見識到母貓在悍衛自己的小貓時的凶樣了。」王信偉喝了一口咖啡,頗有感觸的道。
雷淳儒甚有同感,慈安是個溫柔的好妻子,但她近日為了問出女兒的下落可是咄咄逼人,連他這個丈夫都被她逼得快喘不過氣來了。
「你說我們是不是該將咱們的計劃跟她說?」
雷淳儒馬上搖頭,「不行,英國那兒進行的很順利,她知道了,一定會去揭穿咱們設的局。」
「可是都幾個月了。」
「我知道,我也擔心她會自行買機票出國,所以我將她的護照藏到銀行保險箱裡,就不知道她會不會找到那兒去。」
雷淳儒吃了一口蛋糕,卻難掩煩躁。
「對了,他對芷彤真的很滿意嗎?」
王信偉開口問。當初他幫忙牽線時,還沒有把握呢!
而且這世上大概也只有雷淳儒這個科技大老有那個膽子,直接將女兒送到自己看中意的未來半子家中,讓他先評鑒,再托他代為訓練,將家中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嬌嬌女訓練成一個體貼入微、溫柔嫻淑的好女孩。
至於他願不願意接納雷芷彤,留下來自己使用,就看男女雙方的進展如何再做決定了。
提到自己看中意的女婿人選,雷淳儒原本揪緊的眉頭舒緩,一臉笑意的道:「截至目前為止,他給我的訊息都很好,他自己也承認芷彤是意外的好。」
說著說著,他的手機響起,他跟好友點一下頭接起,但在聽完電話後,他就笑不出來了。
「怎麼了?」王信偉發覺他的臉色變了。
雷淳儒頭疼的道:「你不會相信的,慈安打電話來,說她現在跟孔奶奶就在機場,再過十分鐘後,兩人就要登機飛往倫敦了。」
「她、她不是沒護照?」
「她叫旅社行幫她辦了護照遺失,重辦護照再加簽證,而這些,她都暗中進行,一直到現在要上飛機才說出來。」
「她知道芷彤在哪裡?」
「她說她一間一間學校去找,總會找到的。」雷淳儒站起身,「不行,我得去辦簽證,走一趟英倫。」
「算了,我去吧,你公司的事那麼多,我英倫的簽證還在有效期間,我幫你過去,必要時,會將事情跟慈安說明白的。」
也只能如此,美東淳誠科技分公司正在緊鑼密鼓的籌備中,他的確走不開身,「那就麻煩你了,英國那邊,我也會通知他這個消息的。」
☆ ☆ ☆
在倫敦,天氣有些轉涼了。
雷芷彤的生活也有了一些小小的轉變,隔壁瑪亞婆婆的屋子前院豎起了一塊房屋出售的牌子,她不知道怪婆婆怎麼了,因為她已經有好久沒看到她了。
聽鄰居說,瑪亞婆婆的兒子好像做生意失敗,所以要將她的房子賣了。
想到怪婆婆曾說過自己沒生孩子、沒養過孩子的話,而今看來,那應該是對兒女心寒說的話吧!
而她,不僅對怪婆婆產生憐愛,這些日子以來,對費德勒的感覺也愈來愈複雜。
每天一看到他,她總會心跳加怏、血液加速,她知道有個地方不對勁了,但她拒絕承認。
而且,她問他不是跟凱薩琳和好,為什麼在那之後,不曾再見過凱薩琳?但他只是笑了笑,連回答都省了。
對此,她很不滿,但又能如何?
而奧斯卡雖然愈來愈粘她,她照顧他時卻愈來愈害怕,或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好幾次她都被自己嚇到,遇到奧斯卡午睡睡太久,她就一直去摸摸他的額頭,就怕他怎麼了。
她終於明白要將一個孩子健健康康的拉拔長大,恐怕需要死上千、上百萬個細胞吧!
而潔美最近很忙,彼得忙著企業征才的面試、考試,西恩交上了一個可愛的學院一年級生,一下子,她又變成孤零零的了。」這個假日你有放假嗎?」
一直來去匆匆的潔美今天難得的緩下腳步,看著正打算回家的好友。
雷芷彤楞了一下,點點頭,「嗯。」
「到我家來好不好,我家有一個小小的生日會。」
「當然好啊!」這讓她可以稍喘口氣,只要可以遠離費德勒的視線,應該都是好事吧!
「太好了!」潔美開心的將家裡的地址抄給她,「明天上午十一點,不用送禮物,我知道我們都是窮學生,人來就行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