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半個小時後,他們抵達位在故宮博物院附近的工地。
新推案和悅春風美輪美美的樣品屋裡,柯振益、陳子達及幾位跟翁偉迪有商業往來的年輕少東共六名在座。
除了陳子達外,每人身邊都各有一名妖燒美麗的女人作陪。
在翁偉迪帶著唐薇進來時,其中一名五官分明、像是混血兒的高挑美女即熱絡的迎向前,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還有一個火辣辣的熱吻時,唐薇、明白了,她就是他的女人。
唐薇因為范依倩的關係,跟陳子達見過幾次面,兩人也較熟,而柯振益她只聽過名字卻沒見過面,其他人就甭提了。
不過,翁偉迪也沒打算介紹他們給她認識,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她像個隱形人似的坐在沙發上,聽著他們談論這次推案的種種。
她實在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帶她來這裡?
倒是……她的眸光一黯,不由自主的又注意那名混血兒對著翁偉迪又摟又親的,他也不避諱,說幾句話就親她一下,要不就摟她一下。
其他人對這場親熱戲似乎習以為常,沒人出言調侃,也沒人多說什麼。
為什麼她看了會胸口悶悶的,喉嚨澀澀的心裡苦苦的?
她在乎什麼?她在乎——
除了孩子外,你真的什麼都不在乎是不是?!
這一句話再度浮上心坎,剎那間,她突然明白了,她不是不在乎他,而是害怕去在乎他,所以潛意識裡,她總是排斥他、拒絕著他!
老天爺!她的臉色悚地一變——
她是愛他的,她居然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他了!
「你還好嗎?你的臉色突然變得很差?」
陳子達關懷的聲音突地響起,但也立即引來翁偉迪的一記白眼。
「我——我突然有些不舒服,我先回去,對不起。」唐薇面無血色的匆忙起身,連看都沒有看翁偉迪即快步走出樣品屋。
翁偉迪以眼角餘光瞥她一眼,再不悅的看著陳子達道:「不是說好了,就當她是個隱形人,不必理她的?」
「那你又何必帶她來,甚至於故意跟瑪麗亞親熱?你到底在想什麼?」
他沒想什麼,他只是想將大腹便便的她跟身材凹凸有致的美女擺在一塊,要自己的眼睛看清楚,腦子也搞清楚,他要的該是一個曲線玲瓏的美女,而不是一個小腹凸出的孕婦!
他要她看來落寞、可憐,像個引不起男人胃口的棄婦,結果——
他錯了!大錯特錯。
他不知道懷孕的女人居然比他懷中這個前凸後翹、身材窈窕的美人更吸引他。
即使她靜靜的坐著,他的慾火仍舊澎湃,就算懷抱著軟玉溫香,他也感受不到她的熱度,他挫敗的意識到自己的窩囊可笑。
「要是捨不得她,你還有機會,追上去啊。」柯振益是頹廢了些,但眼睛、腦子都是一等一的敏銳,知道某人摔下愛情海,上不了岸了。
「拜託,我會為了一朵臃腫變形的花,放棄一大片美麗的森林?」翁偉迪想也沒想的就出言否認。
但這是他逞強兩口是心非的話。
偏偏這句話讓去而復返的唐薇聽到了,她的感覺像是被澆下一盆寒凍徹骨的冰水,渾身冰冷的佇立在門口。
陳子達注意到她,皺起眉頭,跟翁偉迪使了個眼色,他不解的順著他的目光往後看,兩人四目交錯,空氣在瞬間凝結了。
他凝睇著臉色蒼白的她,到嘴邊的道歉說不出來,他並不是真的那樣想?
她嚥下哽喉間的硬塊,艱澀的道:「我忘了拿外套。」她抿緊唇,拿走了披在椅背上的薄外套,轉身離開。
一出門口,盈眶的熱淚刺痛了她的眼睛,但她的心更痛。
她真的懂了,為什麼她一直覺得看不到他,她才是「安全」的。
因為她居然愛了……她真的愛了……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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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即使維也納森林裡的氣氛仍然不變,但此時,再也安撫不了唐薇一顆悲鳴的心。
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就注定了要煎熬一生,最可悲的是,她在同一時間發現了愛情,也在同一時間,發現她的愛情被糟蹋了……
James等人都察覺到她的不對勁,甚至連Narcissus的藍調在此時聽來都帶點淡淡的哀愁。
「想談談嗎?」
Hermit在Kin的目光與James拚命擠眉弄眼下,主動的開口問。
身在酒館的吧檯裡,她已看盡人來人往的快樂、悲傷,也明白有時候沉默就是一種無言的安慰,但唐薇此時全身上下所散發的抑鬱氣息,的確是異常的。
「可以破例讓我點一杯金色面紗嗎?」唐薇苦澀一笑,「我突然很想再嘗嘗那個味道。」其實是哀悼吧。
Hermit點點頭,靜靜的調了一杯金色面紗給她。
她輕啜了一口,靜默了好一會兒,才喃聲道:「我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翁偉迪。」
她一愣,但立即苦笑,「是我太遲鈍了嗎?你一猜就中,而我到今天才發覺。」
「你只是不願意承認。」
「或許吧。」
Hermit平靜的看著眼眶泛紅的她,難得的多說幾句話,「其實你有一顆渴望愛情的心,也有一個看透愛情的靈魂,這是你的無奈與悲哀,但那並不代表你就可以順利將愛情關在門外。而另一個人也犯了同樣的毛病。」
「你是指——」盈眶的熱淚滾落眼眶,唐薇哽咽一聲,「不可能的,他說他不會為了一朵臃腫變形的花,放棄一大片美麗森林。」
「逞強的話誰都會說,但不見得能騙得了自己的心。」
Hermit微微一笑,要她待晚一點,一直到酒館打烊後,她為她排了塔羅牌,指引的方向是「美夢成真的好朋友」。
唐薇想到自己的孕事成真,完全是范依倩幫的忙,所以,翌日,她請了假,對范依倩坦承自己對翁偉迪的感情。
「我就說嘛,天下怎麼會有女人對翁偉迪那樣俊美的男人無動於衷,尤其你們還上床呢!」范依倩可樂了。
唐薇很不好意思,「Hermit指引我來找你,認為你有辦法可以幫我。」
「嗯……」她想了想,鬼點子她一向最多的,這男人她也看得很多,要逼出他們的真心話嘛——
她眸光一亮,「咱們就依樣畫葫蘆,不,或者該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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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要我騙偉迪?」
中山北路的咖啡館裡,陳子達看著約自己出來的女友瞧她笑得那麼奸詐,他早猜到一定沒啥好康事。
「不算騙嘛,只是逼而已,不過——」范依倩故意拉長尾音。
「不過什麼?」
「假若你被識破了,那咱們也就沒有未來可言。」
他斯文的臉立即皺成一團,「這麼嚴重!」
「不相信?不相信你就試試吧。」對她而言,朋友間的友情可比男人的愛情更來得珍貴呢!
陳子達怔怔的看著她,這種事哪可以試,他好不容易才找到這麼一個頭腦、身材、美貌都屬上等的女朋友,而且,也因為他守得緊,她這個「社交名援」才變得專情,不再腳踏多條船了。
於是,在范依倩的指示下,他將一些台詞背熟了,然後他特別熬了三天,才在第四天的晚上,約了翁偉迪到X雷射光PUB聚會。
若唐微也照著范依倩的計劃走,她應該已經辭職了三天才是。
三個男人在樂聲震耳的氣氛下,喝酒聊天,鄰桌的幾個女人不時的對他們拋媚眼,但三個男人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陳子達心有所屬,不動如山;柯振益有一拖拉庫的女友等著他臨幸,還不想增加名額,至於翁偉迪,他心煩意亂,哪有心情去理會那些媚眼。
前幾天莫名其妙的,唐微向他遞了辭呈,問她原因,她啥也不說,只說想休息一陣子。
才短短三天,他覺得好像過了三個月,甚至三年。
不會是身體出了問題吧?還是她肚子裡的寶寶不乖呢?
思緒紛亂的他壓根沒有聽到陳子達的話,一直到柯振益難以置信的嗤笑一聲,才將他的注意力帶回。
「我才不信她開竅了,她這麼做一定有問題。」
「沒騙你,聽依倩說,那個男企業家早就追過唐薇,只是唐薇不領情,但這幾天,唐薇人不舒服,他放下了幾千萬元的生意不做,守了她三天,這才感動了她呢。」
「你們在說什麼?」
老天爺,總算引起他的注意了,陳子達激動得差點沒有落淚。
「我是說依倩跟我說,唐薇跟一個成功的企業家走得很近。」
「不可能,她已經大肚子了。」翁偉迪才不信。
「可是那個企業家一點都不在乎,還說要照顧她跟孩子,依倩說,唐薇好像也沒異議。」
柯振益看著說得口沫橫飛的陳子達,覺得有點兒不對勁,他從不是個八卦的人。
「胡說!那個女人只在乎孩子,不可能需要男人。」翁偉迪火冒三丈的打斷他的話。
「偉迪,你幹嘛這麼激動?」陳子達一臉無辜。
「我——」他一愣,突地站起身,悶悶的道:「我回去了。」
看著他僵硬的背影,陳子達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柯振益蹙眉。
「天機暫時不能洩漏。」
看來他是保住了他跟范依倩的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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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天,翁偉迪都無法專心工作。
他打過唐薇的手機,但都轉到語音信箱,他也去過唐薇的住處,但房東說她退租了,不知道她搬去哪裡,他也去過愛情賓館,郝媽媽說她很久沒有看見她了,只有雷蓉蓉打過越洋電話,問她一切是否安好?
他甚至去找了范依倩,但那個該死的女人,不僅不肯透露唐薇的去處,還一直問他,為什麼要找她?
氣得他只能像個問葫蘆的跑回家,然後打電話要陳子達去套他女朋友的話,沒想到,陳子達那個肉腳,什麼話也沒套到。
沒辦法,他只好打電話給他繼母,問她知不知道她女兒人在哪裡?
沒想到她居然告訴他,「她是沒說她人在哪裡,不過,她告訴我,她遇到了一個好男人,可能會定下來,只要一有好消息,就會通知我了。」
真是見鬼了!
一個只在乎孩子的女人,為什麼突然想定下來?而且對像居然不是他這個——他這個孩子的爸!
他簡直快氣瘋了,他氣炸心肺,那個女人憑什麼要了他的種後,居然挑了別的男人當她的丈夫?!
這不對!不公平!不應該嘛!
他想找她討回公道,可是接下來的半個多月,那個女人依然不見蹤影。
他知道她跟他爸一樣,喜歡到維也納森林,所以,他也天天到那兒去碰碰運氣。
但結果天天槓龜……
這一天,他再次進人維也納森林。
一坐到吧檯,Hermit將一張紅色喜帖拿給他。
「這是你的喜帖?」
James走過來,一臉恐怖的道:「應該還沒人敢娶她吧。」
這句話引來Hermit的一記白眼。
「那這張結婚喜帖是誰的?」
James這顆熱情的小太陽很貼心的拿過喜帖,打開後,很「湊巧」的以大拇指遮住新郎官的名字,再指指新娘的名字,「你認識的。」
翁偉迪一見到上面印著「唐薇」兩字,臉色悚然一變。
「要追還來得及,她才離開沒多久。」
James的聲音乍歇,翁偉迪已經拉開厚重木門衝出去了。
James 露齒一笑,高舉起手想跟Hermit來個擊掌,沒想到她卻在送給自己一記衛生眼後,背對著他。
「別這麼吝嗇嘛,我們不是一起在幫唐薇的忙嗎?」
她沒理他,只是唇角露出一抹溫柔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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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薇?!」
翁偉迪才剛下酒館階梯,就看到折返回來的她,他緊急煞住腳步,看著巧笑情兮的她。
穿了一件粉紅色孕婦裝的唐薇看來喜氣洋洋的,臉上雖然脂粉未施,但皮膚看來白裡透紅,整個人神采奕奕。美得發亮。
「正巧,我本想將這個留給Kin,若你有到酒館來,再請她轉交給你,現在可以直接交給你了。」她邊說邊從皮包裡拿出一張喜帖交給他,沒想到他看也沒看的就將它扔到地上.去。
她一愣,你——
他火冒三丈的怒吼,「我不准!」
「啥?」
「除了我,我不准你嫁給任何男人。」他咬牙咆哮。
「可」
「我告訴你,你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我絕不允許你帶著他或她去嫁給別的男人,我不准!我就是不准!」語畢,他氣沖沖的將她擁入懷中。
她一臉錯愕,但心可甜了,半抬起頭來問:「可是——為什麼?」
她還問他為什麼?!他半瞇起黑眸,「因為該死的,我著了你的道了,這段日子沒看到你,我胡思亂想、輾轉反側、食不知味,我……該死的!我愛上你了,我就是無法容忍你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你聽到了沒有?!」
她露出一抹甜美的微笑。「這個意思是你會娶我了?」
「那當然,那個什麼鬼企業家,我是絕不允許你嫁給他的。」
「這——」她的眼睛瞥向那張被扔棄在地上的喜帖,「你要不要拿起來再看一看,看看新郎的名字?」
「我不看,我根本不想看那個鬼名字,要是看了,我一定詛咒他。」
「不,不要!你可別詛咒你自己啊。」
「啥?」他一臉錯愕。
她狡黠一笑,離開他的懷抱,撿起地上那張紅帖子,打開給他看,一看到了嗎?」
是看到了,女方是唐薇,男方居然也叫翁偉迪?!
跟他同名同姓!
他困惑的看著她笑盈盈的得逞笑顏,再看到從巷子走出來的范依倩、陳子達及站在維也納森林門前的Kin、James,他們每個人都面帶笑容的看著他。
剎那間,他明白了!
他笑咧了嘴,看著眼前美麗的孕婦,「你耍詐!」
「錯了,她要是要詐,就會照我的計劃跟一名英俊的男模特兒在你的面前大玩愛情遊戲,引起你的妒意,而不只是杜撰一個不存在的人物,引發你的嫉妒。」范依倩笑笑的看了他一眼。
「其實,我是想耍詐,但我媽知道我們之間的事,也知道我跟依倩想找個男人來引發你的妒意時,她卻說太殘忍了,她嘗過那種滋味,覺得用說的就好,不要真人演出,因此,這一點,你應該感激她。」唐薇微笑的凝睇著他。
他是該感激,不過……他笑看著她,「你還是用欲擒故縱的手法逮到了我嘛。」
「嗯,如你所說的,日久見人心,我承認,可是你愛我,我也愛你,我們是不是就不要計較那麼多了?」
他莞爾一笑,「這一席話是還算悅耳,那張喜帖也印得挺順眼的,再加上眼前你這張圓潤的臉賞心悅目,日後,咱們就在和悅春風裡共組家庭,生幾個賞心悅目的娃兒,你說如何?」
唐薇燦然一笑,輕輕的點點頭。
翁偉迪眉開眼笑的將她擁入懷中,在眾目睽睽之下,給了她一個深情的吻。
故事在幸福裡劃下句點……
一個月後,Kin將一張新的照片橫貼到那一面滿佈相片的牆面上,然後,他退後一步,滿意的看著。
相片裡是一對儷人,金色的陽光下,一身白紗的唐薇深情的凝睇著翁偉迪,他正為她掀起面紗。
厚重木門被推了開來,風鈴聲響起。
一名長髮飄飄,個性美的臉上帶著抹苦澀落寞神情的女人走了進來。
「歡迎光倒」
James笑容滿面的迎向前去。
另一則動人的故事開始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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