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奶——呃,柳姑娘,快去躲起來,快!快!」嚴羅跑得氣喘吁吁的衝到了桃香園,上氣不接下氣的道:「鄧……鄧親王來了……一、一張臉很冷,好像來找麻煩的,身邊還跟著鄧姑娘呢。」
廂房裡,游嬤嬤跟小瑤一聽,都知道一定是鄧燕雙為了上回她們剝了她衣服的事而來的。
兩人不敢遲疑,要柳紋綺先避一避。
「不用了,家裡幾個長輩都不在,古玉堂也不在,鄧親王又是皇親國戚,我怎能怠慢了?」
「小姐,他們是來找碴的。」游嬤嬤連忙提醒她。
「若真是如此,那我更不該避,事情是我引起的。」柳紋綺跟兩人點了點頭,也不管嚴羅的勸阻,逕自往正廳走去。
正廳裡,白髮蒼蒼、一身白綢長袍、頭戴冠帽的鄧親王冷冷的坐在紫檀木椅上,相貌一看就是苛薄寡情,而一身綢緞、珠飾滿身的鄧燕雙則得意的坐在一旁。
看到柳紋綺走進來,她馬上在爺爺的耳畔說了些話。
鄧親王的臉色一沉,冷冷的道:「你就是欺侮我孫女兒的女娃兒?!」
她不卑不亢的欠身一禮,語氣平靜的道:「請原諒民女聽不懂鄧親王的意思。」
一旁的鄧燕雙凶巴巴的指著她道:「你還裝蒜,是你指使兩個奴才對我動手動腳的。」
她故裝恍然大悟狀,「原來鄧姑娘指的是你與我的夫婿在我跟我夫婿的床上翻雲覆雨後,因衣服被撕裂,而無衣可穿的窘境下穿我的——」
「閉嘴!」鄧燕雙惱羞成怒的瞪著她,「你、你給我閉嘴!」
「柳紋綺,你沒有必要在我的面前說那些不堪入耳的事,我來,不是要問前因後果,只是要確定,你是不是指使兩個奴才剝了我孫女的衣服,還拿走了她發上的髮釵?」鄧親王目光冷峻,護短之意明顯,霸氣十足。
「是。」柳紋綺也不想否認,看樣子,他的確是來替鄧燕雙出一口氣的。
「你承認了,好!」他冷笑道:「既然承認了,我也不想太過追究,只要你跟我孫女下跪磕頭道歉,磕到她的心裡舒服了,這事就算了。」
「呵!」她嗤笑一聲。
他的臉色悚地一變,眸中冷光一閃,「你那聲嗤笑是什麼意思?」
「本以為鄧親王身為皇上表叔,定當是個明事理、辨是非之人,不會像鄧姑娘蠻橫無理,看來我錯了。」她嘲諷的道。
他的眉毛冷冷的揚了一揚,「你是在罵我?」
「民女不敢,但請體諒民女身體不適,不適合下跪磕頭,若有什麼問題,待古家四名長輩回來,鄧親王再找他們說吧。」語畢,她轉身就要走。
「爺爺,你看,她一個小小民女就這麼囂張,根本沒將你這個親王看在眼底。」鄧燕雙在一旁扇風點火。
他臉色鐵青的怒道:「我看見了,來人!」
他怒喝一聲,身後立即上來兩名隨侍。
「把她抓回府裡去,看我怎麼教訓她!」
「不成啊,我家小姐有孕在身啊!」
「求求王爺,由我們受罪吧,別抓我們家小姐——」
小瑤跟游嬤嬤急急哀求,而其他的僕從們一見到王爺要抓走柳紋綺,也紛紛下跪求情。
但鄧親王哪會理會這些下人?他不屑一顧,直接上了轎子。
鄧燕雙則怔在原地,對她有孕一事感到錯愕。
再仔細一看,她才看到她放在腰間交纏的十指正好掩飾了她微凸的肚子——
好!太好了!她眸光一冷,這下可以好好的出口氣了。
「將她押走。」
「是。」
「不要……不要……」
一時之間,一向平靜的遠流山莊儘是磕頭、求饒聲,嚴羅、游嬤嬤、小瑤等多人斗膽上前搶人,但都遭侍衛打傷,現場一片混亂……
*
古玉堂意興闌珊的策馬回家,雖然一群朋友鼓吹他到定王府去鬧洞房,但他實在沒心情。
只是怎麼還沒到山莊,就聽到吵吵鬧鬧的聲音?
再仔細一聽,竟然還有柳紋綺的聲音?
「嗚嗚嗚……別再打了,你們不要這樣,別打他們,他們是無辜的……」
她在哭?!他的心臟猛地一震,立即策馬狂奔。
這一到山莊大門,就見到一團混亂。
他臉色丕變,怒聲咆哮,「這是在幹什麼?」
乍聞這聲怒氣騰騰的沉喝聲,一切的聲音、動作都靜止了。
坐在轎內的鄧親王皺眉,甫拉開轎簾,便看到古玉堂俐落的翻身下馬,臉色冷硬。
而那些僕傭們見到他後,先是一愣,隨即像是得救的鬆了口氣。
「謝天謝地,少爺,你回來了!」
「鄧親王要抓柳姑娘……」
「我們都求他了………」
一群僕傭七嘴八舌的要跟他說明這事兒,但在他聽來卻是鬧哄哄的嘈雜聲。
他背對著轎子,根本沒有看到鄧親王,他只見到鄧燕雙還有她身後被兩名侍衛押著的柳紋綺及一張張下人們跪地倉皇的臉孔。
他冷冷的看著鄧燕雙,「你當遠流山莊是什麼地方,可以讓你隨便押人的?」
「是我的主意。」鄧親王下了轎,抬高下顎的走向他。
古玉堂眉一蹙,一回頭,一看是鄧親王——
該死的!怎麼會是這個小人!
他在心中暗罵一聲,但很快的堆起笑容,「鄧親王何時到揚州的?本將軍怎麼不知道?」
「我是特地來參加定王府的喜宴的,不過——」他的冷眸瞟向臉色蒼白的柳紋綺,「得知有兩個奴才狗仗人勢,欺侮我的寶貝孫女,我哪有什麼心情去參加,自然得過來教訓教訓那些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狗奴才,心情好了,才能去祝賀別人。」
古玉堂頓了一下,笑道:「這事我知情,但對鄧姑娘不敬的並非柳姑娘,而是兩個奴才。」
「我知道,但她們的主子是她,她當然脫不了干係。」他冷冷的又瞪向她。
古玉堂也將目光移到柳紋綺身上,他發現她的眸中雖有淚,但她的眼神極冷,唇緊閉,臉上蒼白卻又儘是倨傲神情。
這小妮子到底有沒有長腦子?
皇上見到鄧親王都得敬上三分,她是什麼身份?竟不懂得和顏悅色的認了此事兒,道歉再三,好將這事求個圓融?
思緒百轉的他,再次對鄧親王陪上笑臉,「本將軍想當個和事佬,不知鄧親王意下如何?」
他看向孫女,她抿緊了唇,一臉不快。
思及古玉堂跟皇上關係良好,而他這個孫女心儀於他,他也清楚,所以,有件事兒可得先問明白。
「我聽燕雙說,你並不承認跟柳家的這門親事,此事是真是假?」
他遣詞小心的回答,「我是不承認,但柳姑娘卻是家中長輩承認的媳婦兒——」
「你不承認就行了。」他只要知道這件事就夠了,他看向柳紋綺,「雖然你不是他的媳婦兒,但看在他要當和事佬的份上,只要你向我的孫女磕頭認錯,今天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呵!還真會賣面子,但她就看不出來這個結果跟剛剛有什麼差別?
她冷冷的回答,「辦不到。」
「你——」鄧親王怒氣沖沖的看著古玉堂道,「你看到了,不給你這個大將軍面子的人是她不是我。」
古玉堂露齒一笑,「鄧親王先息怒,待我跟她說上一說。」
他示意兩名侍衛放開她後,即拉著她走到另一邊,打算曉以大義,沒想到他還沒說,她倒先表明立場。
「我不會跟那個女人磕頭的。」
他壓低音量道:「鄧親王不是好惹的人,皇上都得敬他三分了,又何況是我——」
「我只是拿回屬於我自己的東西,我哪裡錯了?」她的聲音可沒有放低。
他咬牙低吼,「錯在方法。」
她冷笑一聲,「謝謝你的提醒,但若不是你過於粗魯,也不會有今兒個的事了。」
「你在怪我?」
「我不敢,我什麼都不是,哪有什麼立場跟資格怪你這個護國大將軍。」
「你別諷刺了,我告訴你,磕頭認錯不會少塊肉——」
「士可殺不可辱,我有我的尊嚴。」
「柳紋綺,我不知道在你這溫柔的外貌下有這樣執拗的性子,但我得清楚的告訴你,現在絕不是要脾氣的時候。」
「這是尊嚴問題,何況,我又沒錯——」
「不管你有沒有錯,我只能告訴你,你若不照做,我只好叫小瑤跟游嬤嬤代替你,讓鄧親王帶回府裡去受盡凌虐,這是你希望的?」
她倒抽了口涼氣,「你不會的——」
「如果要保護你全身的細皮嫩肉,我會這麼做,畢竟我是個憐香惜玉的人,我可捨不得讓你這樣的美人受苦。」
他的口吻是有些不正經,但眸中的冷光可說明了他真的會這麼做。
她陷入兩難的考慮著。
鄧燕雙卻也說了,「算了,反正那天是兩個奴才對我無禮的,就帶那兩個奴才回府讓我出一出氣,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古玉堂看向她,他明白鄧燕雙也是想以兩個奴才逼柳紋綺就範,不過兩人的方法相同,用意絕不同。
天曉得,他只想保護她不受傷害,但鄧燕雙卻只想羞辱她。
而鄧燕雙會這麼說,還不是見他們在一旁說了那麼久的悄悄話還沒結果,心生護怨。
再想到那兩個奴才都是柳紋綺從娘家帶過來的,這主僕感情自然不淺了。
她冷笑的再跟爺爺使了個眼色。
鄧親王明白的冷聲道:「好,我們是該給護國大將軍一個面子,這帶走兩個下人出出氣,有沒有回來,也只是兩條賤命,遠流山莊不至於再為兩個卑賤的下人出頭吧。」
此話一出也挑明了,若人被整死,也就這麼算了。
柳紋綺怎會聽不出來呢?她的臉色悚地一變。
兩名侍衛立即將小瑤跟游嬤嬤抓住,兩人臉色刷地一白,同時打了個寒顫,雖然害怕,卻不敢求救。
她們都想只要不是小姐受苦就行了。
「等一等,鄧——親王,鄧姑娘,請你們饒了她們,我願意——」面色如土灰的柳紋綺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暗自吞下湧上心頭的酸楚,顫巍巍的跪下後,磕頭。
「小姐,不要啊……小姐!」
「小姐,別這樣,我們沒關係的,我們只是奴才啊……」
小瑤跟游嬤嬤臉色大變,眼眶一紅,忍不住的哭出聲來。
但柳紋綺沒再說一句話,她不停的磕頭、磕頭……
四週一片沉寂,只有風的聲音、她的磕頭聲及一些不忍的低泣聲。
「嗚嗚嗚……」
小瑤跟游嬤嬤搗著嘴哭泣,她們難過到說不出話來了,求救的眼神頻頻看向古玉堂,卻發現他面無表情,兩人更是難過得淚如雨下。
早知道,早知道就該勸小姐別嫁過來的,這樣她就不必受此污辱……
古玉堂見到柳紋綺磕頭磕到額頭都流血了,鄧親王跟鄧燕雙卻沒有喊停。
他氣、他恨,他的五臟翻騰,怒火凝熾。
但他什麼都不能做,只能握緊拳頭,咬牙忍下來。
他太瞭解鄧親王了,如果他出言袒護,受罪的人絕對會是柳紋綺,她將有磕不完的頭……
終於——
「呵呵呵……好好……我舒服、舒服極了,爺爺,這事兒就這麼算了。」鄧燕雙得意的笑了,還邀功似的給了古玉堂一記媚眼。
但他只想狠狠的揍她幾拳。
「好,這事就這麼算了,咱們到定王府走一趟,道聲恭喜去。」鄧親王狂傲一笑,逕自上了轎。
鄧燕雙則再回眸對著古玉堂一笑,這也上了轎。
等轎子一遠,小瑤跟游嬤嬤立即衝向柳紋綺,但古玉堂的動作更快,他扶起了跪軟在地的她。
可面無血色的她一看到他,立即推開,憤怒卻虛弱的道:「別碰我——」
他濃眉一擰,「紋綺——」
她冷笑一聲,「我看清你了,真的看清你了。」
他的袖手旁觀讓她的心碎了,期待也空了。
在小瑤跟游嬤嬤的攙扶下,她以衣袖掩飾始終不願讓他看到的微凸肚子,悲慟且虛弱的走回自己的房間。
*
月明星稀,今兒的遠流山莊被一股沉悶的空氣所籠罩。
古家四名長輩從定王府回來,得知府裡發生的事後,焦急的前去探望柳紋綺。
好在,她的額頭只受了輕傷,已敷上藥了,也沒動到胎氣,眾人鬆了一口氣,對她所受的委屈倍感心疼。
他們出言安慰她,說鄧親王是個下三濫、獨裁霸道的小人,宮裡沒人敢惹他,而不小心惹上他的人,可是吃不完兜著走。
這有的不是官位突然沒了,就是莫名其妙的犯了大罪,吃上牢飯,有的甚至賠上了性命……
所以,今兒她雖吃了虧,但能擺脫他,也算是萬幸了。
但柳紋綺聽不下去,她只認定古玉堂跟鄧燕雙一樣,是以小瑤跟游嬤嬤的生命安危來迫使她不得不低頭。
幾個長輩知道她受委屈,要小瑤跟游嬤嬤好好伺候著,便讓她休息了。
眾人一一步出她的房間,卻見到古玉堂就站在外面的亭子裡。
「哼!」
「你、你、你、氣死我了!」
「不該是她受委屈的。」
「這事兒全是你的風流惹出來的。」
四個長輩紛紛為柳紋綺抱不平。
古玉堂不在乎他們對自己的不滿,他只想知道,「她還好吧?」
「你還會關心她?!那時候你幫她磕頭不就得了。」古修齊氣炸心肺的道。
「爺爺,你告訴我她好不好就行了。」
但古修齊卻冷哼一聲,氣呼呼的走了。
陳柔也不想理他,有孫子如此,是古家的悲哀。
胡麗文看得出來兒子眸中的歉疚與不安,她安撫的拍拍他的手,「她沒事了,爺爺、奶奶也不是真的氣你,他們也看得出你的用心良苦,將鄧親王的為人跟她說了大概……」
「麗文,這事不必跟他說,」古春琛很生氣,「說來為父的真的感到慚愧,我不僅無法保護她這個家人,要是她動了胎氣,古家的第四代不保,那為父真的——」
他說不下去了,怒視兒子一眼,也氣沖沖的走了。
古玉堂呆了,胎氣?!古家的第四代?!
他倒抽了一口涼氣,回過神來,一把拉住娘的手,「娘,她有了?!」
她點點頭。
「是我的?」
她哭笑不得的看著他,「不然還會是誰的?她肚子都大了,兒啊,你真的太不關心她了。」
他沒有聽到他娘的後半段話,他太開心了,雖然他從不曾想過要孩子,而跟他在一起的不是閨女就是妓女,她們又哪能要孩子?
所以男女交歡,她們可是比他還懂得保護自己。
這會兒,他將會有一個孩子了,此時的興奮真的難以用言語來形容,雖然他也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高興。
「我去找她。」
「不要去,她累了,讓她先休息吧,有什麼話,明天再說。」
「呃,那好吧。」
但第二天,古玉堂也沒有機會說。
柳紋綺留了封信,跟小瑤、游嬤嬤離開遠流山莊,信中並沒有說她要去哪裡。
他問了爺爺、奶奶、爹、娘,但沒人願意告訴他她的去向。
他知道娘心軟,一連數日,一問再問,但她就是搖頭,而他也不死心,就是要問出個結果。
胡麗文被逼急了,只得反問他,「你找她做什麼呢?承認她跟孩子嗎?」
「這——」
她搖頭一歎,「看來你也沒有答案,那麼,在你想清楚前,你還是別去打擾她吧。」
想清楚?他該想什麼?
他不知道,他甚至有點不安,有點惶恐,日子就這麼一天一天的過了……
*
朗朗晴空下,位於揚州西北五十里處的和月庵,就矗立在一片蒼鬱山林間。
該庵樸拙寧靜,有一涓涓溪流經過前庭,綠樹蔭濃,幾畝田,幾間木屋。
庵裡僅有誦經聲,偶有低沉的鐘聲響起,整座和月庵就像一處不染塵埃的世外桃源。
今日,廟庵住持錢尼師太在佛堂前說道,近十名小尼虔誠聽道外,另有一名小腹凸起的美麗少婦也在一旁,而身後一左一右跟著丫環和老嬤嬤。
一會兒後,錢尼師太完成了早課,眾尼們各做各的事兒,她走到少婦身邊,微笑的看著她。
「你的肚子愈來愈大了,你該多休息,不一定要來聽早課。」
柳紋綺看著這個頭戴尼帽、貌相慈祥、身著一襲灰色長袍、胸帶佛珠的老師太,微笑道:「我是帶著怨與怒到庵裡來的,雖然這兩個多月來,怨怒全消了,但就怕肚中娃兒被我感染了那股氣兒,所以,還是讓娃兒多聽些佛理,望娃兒日後沉穩理性,莫像我這母親。」
「你已是個沉穩理性之人,別對自己太嚴苛了。」
錢尼師太看著這個曾在七、八歲大時,跟著柳夫人到這兒上香,與她結緣的小女娃,時光飛逝啊,而今她已成年,腹中還有一個小生命。
柳紋綺慚愧,她搖搖頭,覺得自己不如師太所言。
是這兩個月來的山中歲月的確宜人,那些嗔、癡,愛、怨彷彿都已遠揚了。
「何時要回去?」
「我想再多住一會兒。」
她點點頭,「老尼並非催你走,只是有些事情不是逃避或選擇遺忘就能解決的。」
「我知道,謝謝師太提醒。」
柳紋綺對她點點頭,即回到禪房去。
只是看著桌上的佛經,她那無法控制的思緒仍是繞著古玉堂轉,她的腦海也被他那張俊美的臉孔給塞滿了。
為什麼?他除了臉蛋外貌好看外,有哪一點值得她留戀的?
可她就是忘不了。
天知道,菩薩也知道,她來這兒那麼久了,卻天天引領盼望,有個人會來這兒帶她回家。
但她失望了,一天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