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快馬加鞭的羅爾烈夫妻也已抵達江南的左嵌大街。
由於錢含韻在這兒有個開錢莊的吸血老爹,而她卻是老扯她老爹後腿,幫那些窮苦人家還錢的小菩薩,因此夫妻倆在商量過後,決定趁著夜深人靜之時再拜訪凌春堂。
不然,到時她這名小小姐回到這兒的消息一出,肯定人山人海的爭相看她這名小菩薩的相公長什麼模樣,再加上她那個有名的錢偉大老爹,對羅爾烈這個女婿疼愛得很,到時他們夫婦若不在家裡住上個個把月,他是絕不放人的。
因此,他們要靜悄悄的來,再靜悄悄的走,才能多掙點時間趕到徐州去。
更夫敲起了三更天,羅爾烈跟錢含韻雙雙飛身從神駒上下馬,看著眼前這間破舊的木屋,裡面烏漆抹黑的,連一點光也沒有,兩人對視一眼,錢含韻趨前,舉手敲門。
「叩、叩、叩……」
但敲了老半天就是沒人應門。
「不會是睡熟了?」羅爾烈蹙眉。
「睡熟了還好,不要成了死人就好。」
「呸呸呸!外面是什麼人啊?大半夜敲門還咒人死!」木屋裡傳來的聲音蒼勁有力,還帶有一絲怒氣。
老舊的木門伊呀一聲的開了,一名雞皮鶴髮的小老頭手提著一盞小油燈站在門前,嘴巴還嘀嘀咕咕、唸唸有詞的。
「凌春堂,凌聖醫,凌太醫,我們是找你來要觀音水的。」錢含韻知道他的個性怪,乾脆挑明了來意。
凌春堂著實愣了好一會兒,這幾十年來,他都快忘了自己的名字,而她——
他將油燈靠近這對俊男美女,眼睛突地睜大,「小小姐?!」
錢含韻笑嘻嘻的頻點頭,「好在你沒死,也沒老眼昏花,還識得我,那可不會拒絕將觀音水給我了吧。」
凌春堂臉色一變,突地轉身進了屋子。
羅爾烈朝妻子點點頭,兩人也相偕進了屋子。
這間屋子是破舊了些,但相當的乾淨,室內的擺設相當簡單,一張木床、一張桌子、兩張木椅,而桌上還擺了一個牌位。
凌春堂一進屋子,就是走到桌旁,注視著那只牌位陷入了沉思。
錢含韻柳眉一皺,走到他身旁,「這就是你跌落山崖來不及救治的妻……」
「住口!」他突地大吼,一張臉也漲得紅通通的。
羅爾烈走向前,將妻子拉到自己的身後才拱手道:「對不起,看來我的妻子不小心觸及你的傷處了。」
凌春堂瞠視著他,「你的妻子?你是景羅王爺?」
「正是在下。」
凌春堂撇撇嘴角,上下打量起他,過了一會兒才道:「我現在只是個小老百姓,可不會跟你哈腰敬禮!」
羅爾烈愣了一下,才笑著說:「爾烈也不敢要老神醫哈腰敬禮。」
「凌老太醫,你真的怪裡怪氣的,還是什麼都別談,你將觀音水給我們,我們轉身就走人。」錢含韻心繫羅蘭屏,開口合口都要觀音水。
他不客氣的給了她一記白眼,「那觀音水可是神仙水,你當初只幫我還個五兩銀子,就要我給你?」
「喂,是你自己說欠我一個人情的,現在要你還,你卻不還了?」她氣得哇哇大叫。
「小小姐,可我也記得,你說咱們之間不相欠,因為你沒給我錢,而我也不認得你,對不對?」見她生氣,凌春堂卻發出大笑聲。
她柳眉一擰,自己好像真的說過這樣的話,不過……「小老兒,你要賴皮啊,你明知道我是施思不望圖報才說那種話的。」
「既然如此,就別來討人情,我不會給的!」
「是不給還是沒有了,講清楚。」
「有,但是不給!」他再送給她一記白眼,還一副得意揚揚狀。
見狀,羅爾烈確定他是陰陽怪氣的,其實他只要謊稱沒有了,他們自然會走人,可他卻那樣回答。
「小老兒,你別太過份了,你明明說過只要你幫得上忙就願意幫的。」
「我現在不願意幫了。」
「你……」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凌神醫,實不相瞞,那瓶觀音水攸關我妹妹的終身幸福,爾烈不敢強求,但希望凌神醫能考慮是否割愛。」羅爾烈見妻子被激得沒話了,換他出馬,真誠的拱手請求。
凌春堂一雙白眉毛挑得高高的,看著溫文儒雅的他,「好,你將你妹妹的事前前後後的說個清楚,我聽了滿意,就還個人情給小小姐,若不滿意,那就請你們回去,別擾人清夢!」
羅爾烈點點頭,將羅蘭屏臉上的胎記與暗戀郎都多年的情事很快的簡述給他聽,沒想到他聽了,卻吹鬍子瞪眼的直搖頭,「說得太簡單了,無趣極了,我不給觀音水,回去。」
羅爾烈一愣,而錢含韻則氣不過的走到他跟前,「要聽仔細的,好,那你耳朵豎真點。」
凌春堂點點頭,還煞有其事的拉起了耳朵,結果錢含韻的「仔細」卻是扯開了喉嚨,大吼一聲,「啊——」
凌春堂被她一吼,霎時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響。
錢含韻笑笑的拍拍手,揚起下顎道:「回敬你剛剛對我的咆哮,還有浪費我相公跟你說了一大堆的話,卻是做白工!」
羅爾烈哭笑不得的頻搖頭,她這樣待他,不是更拿不到觀音水嗎?
凌春堂掏掏耳朵,白了錢含韻一眼,卻反身走到牌位旁。
羅爾烈夫婦不解的看著他,只見他從牌位的背後拿出了一隻白玉瓷瓶,然後轉身走到錢含韻面前,「給你,咱們以後可不相欠了!」
她愣了一下,隨即開心的接過手,「這就是觀音……」她突地束口,搖晃了一下瓶子,「怎麼只有一點點的水?」
凌春堂撇撇嘴角,「就剩那一點點了,要不要隨你。」
「要是要,但這麼少?」她打開瓶口,瞧了瞧,拜託,裡面根本只剩幾滴水嘛!
「沒關係的,含韻,我們走吧,」羅爾烈再次拱手作揖,「謝謝凌神醫的成全。」
凌春堂背過身,語氣突地轉為哀傷,像是解釋又像是在喃喃自語,「我在崖底找到了她,可是她已成了白骨,縱然知道沒有希望了,我還是將觀音水灑向她……灑了一次又一次,但她就是活不過來了……」
「凌神醫……」夫婦倆看著他顫抖的背影及抽泣聲,知道他們將他好不容易結疤的傷口挖開了,此刻正汨汨的淌著鮮血。
兩人對視一眼,同聲道:「保重,凌神醫。」
在夜色中,羅爾烈跟錢含韻策馬往徐州奔去,兩人的右手緊緊相握,他們是幸福的,夫妻倆能在一起真的就是幸福。
* * *
徐州史府今晚是燈火通明,喜氣洋洋,一對新人連面都還沒見上,便一身新郎紅服、一身鳳冠霞帔的進行拜堂。
史楠雲盛妝的坐在堂前,看兒子拿著紅彩牽著新娘子走到她眼前,她眼角微濕,心中暗暗感激上蒼,讓兒子能離開那個金媚鳳,回轉家門進行拜堂。
而她更感謝羅蘭屏,她能不在乎外面對兒子的諸多負面評語,願意委身下嫁給他。
這場婚禮符合了史建仁的期待——愈快愈好。
等拜完了堂進了洞房,他就打算將羅蘭屏扔到火坑洞去了,接著就是身後老跟著八名大內高手的郎都了。
好不容易盼到了今晚,才讓那八名大內高手能因府中喜事而暫且離開郎都的身邊去喝點喜酒,他的動作可不能太慢。
到時一把火燒了兩人後,他就可以跟金媚鳳雙宿雙飛的離開徐州到外地去生活了。
紅巾下,羅蘭屏的眸子盈滿了淚水,她的心很痛,但她也一直告訴自己她這麼做是對的,就算史建仁是個好色之徒,但他是惟一願意娶她的男子,而一旦她成了有夫之婦,郎都也不得不放棄她了。
此時的郎都也是高坐在堂前,汪視著這對新人。
他澄淨的眸子沒有一絲波動,俊美的臉上毫無表情,只有緊繃的下顎洩漏了他怒不可遏的狂烈怒焰。
他不贊成這麼倉促的舉行婚禮,尤其他們抵達史府已經五天了,卻不曾見過史建仁的身影。
他軟硬兼施的希望蘭屏能跟自己先回北京去,但她就是不肯,甚至向史夫人表達希望盡快舉行婚禮的意願。
而她這個意願讓史夫人喜出望外,親自到百花樓去將兒子喚了回來。
只是,更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史建仁居然乖乖的回來成親,還直言,客人就免了,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嫁娶便成。
羅蘭屏也沒有異議,所以今晚兩人即將拜堂,完成終身大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郎都看著兩人隨著司儀的聲音行成親之禮,他的心狠狠的抽痛著,彷彿萬蟻鑽心。
「七阿哥,您要不要跟新人說些祝福之詞?」史楠雲見兒子討了媳婦,一顆心興奮不已,也沒注意到郎都的臉上不見笑意。
郎都冰冷的眼神落到史建仁的身上,他那張臉隱隱泛著縱慾過度的神色,整個人更帶有一股陰沉之氣,怎麼會是個良人呢?
他咬咬牙,沉痛的目光掃向羅蘭屏,她知道她許給了什麼樣的人嗎?
「七阿哥?」
他暗暗吸了一口長氣,稍微沉澱一下心中的怒火及眸中的傷痛。
他畢竟是代表皇阿瑪前來主持婚禮的,再怎麼說,他也不能失了分寸,他僵硬地扯了扯唇角,「郎都祝你們永浴愛河,早生貴子!」
這就是他原先想要的坎坷情路、轟轟烈烈的愛戀嗎?他的愛人成了他人的新娘,而他還得端坐在位子上,說著口是心非的祝福之詞?
「謝謝七阿哥。」史建仁拱手,朝他勾起嘴角一笑,這個皇儲的確俊美非常、氣勢過人,難怪皇上將他當成寶。
不過,這個寶很快就會成為一堆灰燼,隨風而逝了。
至於他的新娘——
他對一個醜女完全沒興趣,更甭論會對她的長相好奇了,所以她臉上的紅巾,他可不會拿起喜秤挑起,以免讓自己作嘔!
「送入洞房!」司儀愉悅的聲音將這對新人送入了洞房,完成了婚禮。
郎都冷峻著一張俊顏,很快的回房休息,這一晚對他而言太痛了,他的心好痛好痛……
* * *
新房內,龍鳳喜燭漾著柔光,羅蘭屏端坐在床鋪上,等著她的夫婿為她掀開紅巾。
她不知道自己怎能如此平靜?還是心湖已成了一攤死水,所以明知自己委嫁之人無法倚仗一生,她還是跟他拜堂成親。
「少爺,請你拿喜秤掀喜帕,好喝交杯酒。」一名景羅王府跟來的丫環見史建仁進了新房後,卻自顧自的坐在椅子上吃喝東西,忍不住開口提醒。
他冷睨她一眼,「出去!」接著,他陰冷的目光再一一掃過那些拿著一些桂圓、花生、湯圓等物,佇立在一邊約七、八名府中的丫環,「你們全部給我出去!」
眾人心頭一驚,連忙做鳥獸散,不一會兒工夫,喜氣洋洋的房間內只剩下他跟羅蘭屏。
他冷笑一聲,洞房花燭夜是該辦事,但可不是辦那翻雲覆雨的事,金媚鳳也許已在德行後山等著他呢!
他站起身,將油燈吹熄後,接著彈指而出,龍鳳紅燭同時一滅,四周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羅蘭屏柳眉一擰,直覺的想掀開紅巾,但一記猛烈的手刀突地擊向她的後腦勺,她呻吟一聲,眼前一花,隨即昏厥過去,倒在床上。
「嘖!我可不打算跟個醜八怪洞房!」史建仁粗哼一聲,從床底下拿出備好的繩子將她的雙手捆綁在背後,接著推開床頭,一個密道赫然出現。
他笑了笑,以絲被將羅蘭屏包裡後,扛在背上,進入密道,直奔德行後山。
* * *
約莫半住香的時間後,從德行後山奔回的史建仁施展輕功,避開家奴們,來到郎都的上等廂房門口。
他剛剛已跟金媚鳳將那個裡著絲被的羅蘭屏扔進一個預先挖好的坑洞裡,這會兒,只等著郎都前去跟她作伴呢。
「門外是誰?」郎都的聲音響起,但這聲音顯得有些無力……
史建仁勾起嘴角冷笑一聲,他房間的密道四通八達,亦可抵達這間上等廂房,所以他早在床頭出口點了迷香,讓咱們這位大清皇儲頭昏腦脹、全身無力,任由他宰割。
當然,至於他隨身的那幾名大內高手,這會兒已到前廳喝喜酒去,他是逃不掉了!
史建仁進入屋內,看著郎都和衣躺在床上,神情顯得有些蒼白,他看著他試著舉起手喚他走近,但手似乎沉重無比。
看來是藥效發揮了!
他冷冷的走近他,「別擔心,我留了那個醜八怪跟你在黃泉路上作伴,你這個皇儲就委屈一下,勉強湊合湊合。」
「蘭屏?!」郎都倒抽了回氣,「你將她帶到哪裡去了?」
「急什麼?我馬上帶你過去看她。」
聽聞郎都的身手不凡,因此他雖然已著了他的道,但史建仁還是將他身上的八大穴道給點了後,這才押著他進入密道,再次奔向德行後山。
而闔上眼睛的郎都其實並沒有中迷香之毒,因為早在那股極淡的味道進入廂房後,他即用龜息大法暫停呼吸。
不過,為了引蛇出洞,看看是哪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敢動他,他才佯裝中了迷香。
看到史建仁,他的確很訝異,他們兩人並無恩怨啊,因此,他配合演戲,好明白他的動機為何。
只是為何也會牽涉到蘭屏呢?
* * *
郎都心中的疑惑在看到金媚鳳時,已有了答案!
位在史府後方約三公里的德行後山人煙罕至,偶有人民將一些廢棄的傢俱衣物拿到這兒焚燒,因此在微風中,可見幾處悶燒的煙霧,而空氣中也有一股難聞的混合臭味。
金媚鳳一身紅綢的走向前,用力一推,將他推入那個為他量身訂做的火坑裡。
其實這坑的深度並不深,跌坐在坑裡的郎都一仰頭,便能看到昏迷在另一個坑洞裡的羅蘭屏,她眼睛闔上,臉色有些慘白。
郎都也被點了啞穴,因此他這會兒是聚氣於丹田,開始運氣衝穴。
毫無疑問的,金媚鳳跟史建仁打算將他跟蘭屏兩人當成垃圾給燒了,而這為的自然是她與阿利克之間的仇恨,不過,阿利克遠在金鏤國,這會兒倒讓他們這些親戚好友遭殃了……
金媚鳳拿起一旁堆疊的木柴,一根根的插放在他的四周後,再轉到羅蘭屏那兒,同樣的將木柴插在她的四周,這才直起腰桿,滿意的看著郎都,「還記得我吧?」
史建仁將她擁在懷中,喃喃的道:「我將他點了啞穴,他開不了口,不過,你可以盡量發洩,對他怒吼,他都不會反駁的。」
她呵呵一笑,「好,太好了!」
然後,她笑容一斂,目光泛冷的睨視著俊美的郎都,「從你的眼神裡,我想你記得我,也知道我想報復!是你跟羅爾烈夫婦破壞了我的幸福,若沒有你們,我這會兒已是十一阿哥的妃子,不會成了百花樓裡的花魁。
「命運之神是很奇妙的,它給了我報仇的機會,也給了我一個愛我的男人!」她輕撫著史建仁的薄唇,但眸中並無深情,「他將我的仇恨當成他的仇恨,幫我將一干傷害我的人全引到徐州來,可惜的是少了羅爾烈夫婦那兩條漏網之魚。」說到這兒,她是咬牙切齒。
同時,郎都也已成功的將身上的穴道衝開,這會兒這個小小的火坑可困不住他了,不過,他也知道史建仁的武功不弱,他絕不能輕舉妄動,以免危及羅蘭屏的安全。
金媚鳳離開了史建仁的懷抱,對他使了個眼色,他明白的拿起一旁準備好的油桶,將燈油潑往羅蘭屏跟郎都。
金媚鳳舉起火把,一步步的走近羅蘭屏後,近乎邪惡的看著臉色丕變的郎都,「這是火坑的滋味,但比起我,你們還是幸運多了,身體很快的就會燒成灰燼,不像我,是慢慢的潰爛。」
聞言,郎都眉一擰,難道她真的得了髒病?不過,他沒有時間多想,在金媚鳳傾身決定點燃羅蘭屏身旁木柴的剎那,他飛身縱起,再將昏迷的羅蘭屏拉了上來,單手扣在他的懷中。
火焰熊熊,金媚鳳粉臉一白,連忙退後,看著史建仁隨即飛身上去跟郎都對打。
「你不是中了迷香,還被我點了穴?」史建仁掌勢未歇,困惑中又帶怒火。
郎都冷峻一笑,不想白費唇舌解釋,何況蘭屏還在他的懷中,他可不能讓他有傷了她的機會。
郎都挾著雷霆之力猛攻,盡可能的要快速的擺脫他們。
站在另一邊的金媚鳳冷眼看著一手抱著羅蘭屏的合都,他們兩人的身上都淋有燈油,而在兩人凌厲的對打下,史建仁的身上也濺了不少燈油,如果她手上的火把擲向他們——
她神情猙獰,眼睛半瞇,隨即用力的將手中的火把扔向他們,飛濺的火花隨著夜風飛揚,很快的點燃了史建仁的衣服,他震懾的停下了攻勢,急著想熄滅身上的火,無奈雙掌與郎都對打,也沾染了油,這渾身上下的火不滅,反而愈來愈熾。
而郎都在看到那只直射而來的火把時,直覺的側身要保護羅蘭屏不遭火吻,沒想到那只火把卻筆直的削過他的眼睛,他感到一陣劇痛,隨即淚流不止,完全睜不開眼睛,但他還是感到身上有些微的火光。
他倒抽了口氣,生怕飛濺的火花也已沾染到羅蘭屏的身上,因而急忙提氣,施展輕功抱著她,以耳當眼,直朝流水聲奔去……
見狀,金媚鳳氣炸心肺,恨得咬牙切齒,她怒不可遏的對著全身是火的史建仁咆哮,「該死的,你讓他們逃走了!」「你好狠,金媚鳳,你明知道我身上有油卻還是將火把扔向我!」史建仁怒吼的飛身向她,將驚聲尖叫的她扣在自己的懷中。
金媚鳳死命掙扎,「放開我,放開我,你這個殘廢!」
「殘廢?!」面目全非的史建仁陰沉的笑了笑,轉身帶著她滾入燒得熾烈的火坑中……
* * *
三個月後 北京
「怎樣?凌神醫人呢?怎麼沒看到他的人?」崇慶憂心忡忡的看著兩次前往江南請凌春堂前來醫治郎都眼疾的羅爾烈夫婦。
兩人搖搖頭,目光相對,卻不知該不該將那個怪老頭瘋癲的話說給皇上聽。
郎都的眼睛瞎了,就在他抱著昏厥的羅蘭屏施展輕功,先奔到河中將兩人身上的火苗弄熄後,試著就記憶中的方位往史府的方向去時,他就知道自己的眼睛出問題了。
他已看不見,所以只能抱著羅蘭屏不再走動,試著喚醒她,好在幾名大內高手在回到他的廂房門口守衛時間到房內的異香,而在入內又看不到他的人後,急忙四處尋找,這才找到渾身濕透的兩人,趕忙將他們送回史府又差來大夫。
而史府的侍衛們在聽從郎都的指示到德行後山時,卻只找到兩具焦屍,研判應該就是金媚鳳眼史建仁。
史楠雲在痛失愛子後哭得肝腸寸斷,但得知他慾火燒郎都的行徑後則是呆若木雞,怔愕的忘了哭泣。
甦醒過來的羅蘭屏在得知發生的一切後,錯愕得不知所措,尤其郎都的眼睛失明,她不禁淚流滿面,數度哽咽。
倒是眼睛包紮著紗帶的郎都十分冷靜,他向史楠雲宣言不會讓羅蘭屏留在史家當寡婦,便偕同一行人回轉北京。
而羅爾烈夫婦是在他們離開的三天後,才帶著觀音水抵達史府,不過,從眼神呆滯的史楠雲口中得知所有的事情後,兩人急急忙忙的又策馬疾奔回返北京,心想手中握有觀音水,郎都的眼睛一定可以治癒的。
誰知道郎都執拗得很,堅持不肯使用觀音水,直言要將觀音水用在羅蘭屏的臉上,還說宮中的太醫能將他的眼疾治癒。
可是羅蘭屏也不肯用觀音水,她覺得郎都更需要它,更何況他身為皇儲,怎能成為一個瞎眼之人?
週遭的人當然都懂得他們為對方著想的心,只是就因為他們的拒用,這瓶好不容易要到的觀音水只能暫時被擱置在一旁。
大伙腦力激盪,曾想過將觀音水平分使用,但太醫卻警告觀音水僅剩數滴,再分一半,可能藥力不足,到時兩人的殘疾都不會恢復。
這一說,崇慶更急了,尤其一兩個月下來,太醫們對郎都的眼疾都束手無策,於是下旨要羅爾烈夫婦再下一趟江南,請凌春堂來北京為郎都治病,但兩人還是無功而返……
「凌神醫什麼都沒說嗎?你們有將情形全說給他聽嗎?」太德見羅爾烈夫婦頻頻交換眼神,似乎還有話要說。
「呃……凌神醫個性怪裡怪氣的,這話說得也怪,不知……」
「我來說好了!」錢含韻見丈夫吞吞吐吐的,乾脆接過話來,「凌神醫說其實問題不難,有個兩全之策,就是將觀音水先用在七阿哥的眼睛上,接著當晚呢,就要七阿哥跟蘭屏來個雲雨之樂,呃……就是我們說的行周公之禮,然後,什麼陰陽調和、觀音水隨氣血行走,由精氣進入蘭屏體內,蘭屏臉上的胎記也會消去。」
聞言,崇慶、太德還有一大群太醫莫不面面相覷,這話過於露骨,實在難登大雅之堂,但此刻又算非常時期……
「皇上,臣妾認為就讓他們小倆口成親。」太德直視著崇慶,面有懇求。
崇慶喟歎一聲,「老神醫說了這種方法,於情於理,是該如此,蘭屏畢竟還是個清白之身,這幾個月又亦步亦趨的服侍皇兒,就好像是皇兒的第二雙眼睛,」他笑笑的對著太德道:「就擇個黃道吉日讓他們成親吧。」
她連連點頭,這繞了一大圈,皇兒終於能跟蘭屏成婚配了!
羅爾烈與錢含韻對視一眼,神情愉悅,不管怪老頭兒的方法是否能奏效,但他至少幫忙撮合了蘭屏跟郎都。
* * *
在眾人祝福的目光下,郎都與羅蘭屏完成了盛大的婚禮,進入洞房。
雖說春宵一刻值千金,但兩人卻不急著行周公之禮,反而依偎在彼此懷中,細數這段情路的顛簸起伏。
羅蘭屏凝睇著郎都已恢復清澈炯亮的明眸,仍感到不可思議,那幾滴觀音水果更神奇,他的眼睛幾乎在瞬間就恢復了視力,她真的很替他高興。
不過,就算他的眼睛還是看不到,她也不介意,她願意成為他的眼睛,就像他曾為了她,願意捨棄江山當一個平凡的阿哥……
郎都深情的睇視著這張不再以紫紗遮面,露出那張雖有紫色胎記卻仍叫他感到心動的瑰麗容顏。
他伸出手輕撫她左頰上的胎記,「我該繼續堅持不使用觀音水的,萬一……」
她握住他的手,「你在乎嗎?如果這個胎記永遠也不會消?」
他搖搖頭,「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深愛我的你,處處只為我考慮的你——」他突地傾身,輕吻一下她誘人的紅唇,「我真的不該讓你說服了我,你等了十七年,才有希望將臉上的胎記除去,可卻為了我的眼睛放棄了希望。」
她溫柔一笑,「如果你看不見我胎記消失的樣子,那沒了這個胎記又有什麼意義呢。」
他帶著情慾的眸子深情的凝視著她,「我們談太多了,該辦點正事,看看凌神醫的話是真是假。」
她的臉頰剎那間飛上嫣紅。
郎都輕柔的將她的髮髻拉下,看著她柔軟如絲的秀髮如瀑布般落下,看出她眸中無助的期待之心,他的唇覆住她的,一手拉下了紗帳,將旖旎的春光鎖在紗帳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