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敦揚目光定視著沈靈兒的臉上久久,久到她終於忍不住的側著頭,略顯嬌嗲的瞪他一記,“別以為我看不出你在想什麼?你說我笨,對不對?”
他眸中飛上一抹笑意,但很快的又不見了!如此佳人,他真不知該如何對她!
“被我猜中了,對不?其實光看我這一臉疑惑,隨便誰來也看得出我是一臉呆樣。”
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我實在無法對你惡臉相向,可是為了你好,你最好和我保持點距離。”
“是為了我好還是你好?”她撇撇嘴角,“你剛剛可說了,我打擾了你和傅炎紅的寶貴時間。”
他搖搖頭,“我只是希望你聽了之後會忿而離開,但看來是不可能的。”
“那當然,我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氣來,怎麼會沒說完話就離開。”
“靈兒,我說白了吧!”他直視著目露不悅的她,“你跟我在一起會有殺身之禍。”
聞言,令他意外的,她竟噗哧一笑,“你在胡說什麼啊?”
“這不是玩笑話,卦象顯示你會有血光之災。”
“我想你一定卜錯了!”她笑笑的直搖頭,“沒有你在我身邊,我才有血光之災呢!”
“靈兒——”
“真的嘛,上回若不是你,張竹勳一定會將我帶回去的,留在他身邊,我不死也只剩半條命,很容易一命嗚乎的!”“不,你的命會因為我——”
“左敦揚!”她嘟起小嘴兒不開心的打斷他的話,“老實說,你是不是不喜歡我,才用這樣的凶卦來嚇我,要我離開你。”
“不,凶卦是真的——”他表情嚴肅。
“真的?!”她皺起柳眉,陷入苦思。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窗外。“我想你聽明白了,所以就算日後我倆有何交集,也僅是點頭之交,如同我和妙軒庵裡的其他眾尼們是一樣的。”
“不!我不要。”她咬著下唇,大步的踱到他眼前,抿著小嘴兒,“我們不要理那個卦象好不好?”
“我的卦奇准無比,我不能冒險。”
“何必想那麼多?明天如何誰又知道呢?張竹勳也不放過我啊!如果我真的因你而生命垂危,我也無所謂。”
“你無所謂,但我介意。”他一臉正色。
“那怎麼辦呢?才幾天,我就好想你,你要我看到你時僅能點點頭,連聊都不能聊,而且最好是我離你遠遠的,對不?”
他凝睇著柳眉愈皺愈緊的沈靈兒,沉重的點點頭。
“那不行!我可受不了,我很愛你耶!”她頻頻搖頭,晶亮的黑白眼眸也漾起淚光。
這個愛的告白可真直接,左敦揚聽得都傻了!
“很奇怪嗎?”她一小臉兒飛上兩抹紅暈,眼淚掛在眼眶,“可是這幾天我想了很久很久,我想我對你一定是一見鍾情才是。”
一見鍾情嗎?他對她又何嘗不是一見傾心?可是時不我予,他此生無法和她共結連理……
“為什麼不說話?不是被我嚇著了吧?”她一臉無措,靜止的淚水也滴了下來。
“不是,只是——”看來,他得說得更清楚些,好讓她能了解事情的嚴重性,“今生我們不是有緣人,兩人是不會有結果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在一起?”
“事在人為不是嗎?”她哽咽著聲音道。
“靈兒,別為難我。”
“我也好為難啊!上天也不知怎麼了,給了我一個青面撩牙的未婚夫,然後又讓我遇上了你,可你卻說為難,那我該怎麼辦?”她覺得胃一陣陣痙攣,難過極了!
怎麼辦?連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左敦揚也無言。
“我告訴你,你該怎麼辦?那就是乖乖的跟我走。”張竹勳冷漠的聲音倏地響起。
沈靈兒聽到這聲冷笑聲,雞皮疙瘩頓時掉滿地,她看著神色一沉的左敦揚,驚惶失措的呻吟一聲,“天啊,他又來了!”
“多日不見,不知娘子是否想念我?”張竹勳清瘦的身影就像鬼魅似的在門口出現。
她吐了一下舌頭,直覺的窩到左敦揚的身後,“我想都不敢想,怕會嚇死了呢!”
“你——”張竹勳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臉上。
左敦揚冷睨著他,“你還真是不死心。”
“哼,你將我妻子扣在這兒,還迷惑她的心,簡直是無恥之徒。”
“你少胡說八道,左敦揚是正人君子,是我自己愛上他的。”沈靈兒探出頭來,大聲抗辯。
“靈兒,別理他!”左敦揚直視著臉色泛青的他,“我不會讓你帶走她的。”
“是嗎?那就再來比試一次!”
“你真是陰魂不散,上次輸了,這次還敢來這兒叫陣!”沈靈兒給了他一記白眼。
他冷笑一聲,提氣在胸,原本白瘦的雙手突然變得黑黝黝的。
左敦揚神色一凝,“你身上的邪毒之氣更濃了。”
“拜你之賜!”張竹勳冷冷的瞅著他。
“你以為我會怕你這雙毒掌?”他神色嚴峻如冰。
“廢話那麼多做啥?!”他發起拳風,但沈靈兒突地跑到左敦揚的身前,逼得他硬生生的收回了掌勢。
這個美嬌娘,他喜歡得很,可不希望一掌就讓她去見閻王。
“靈兒,你在做什麼!”左敦揚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出一身冷汗。
她沒有一絲遲疑,“我怕你受傷。”
“我有功夫,你忘了?”
“沒忘,可是我想到他和你交手過了啊,既是手下敗將為什麼還敢來找你,那一定是他有把握傷你才來的,對不對?”她真的很擔心。
聞言,他神情趨柔,“他傷不了我的。”
“我不相信,沒有人那麼笨的。”
“靈兒——”
“還是我妻子對我有信心,而且就如同她所言,這次我沒有三兩三,怎敢上梁山?”張竹勳冷笑插話。
“誰是你妻子,別猴子不知屁股紅——”
張竹勳的神情倏然一變,他怒視著她,“沈靈兒,搞清楚你的身份。”
“你才要搞清楚呢,像你這樣,哪個女人要嫁你!除非她腦袋壞了!”
“你——”張竹勳氣得火冒三丈,說不出話來。
“聰明的就趕快離開,妙軒師太的武功可是很高的。”她朝他皺皺鼻子,卻是一臉不屑。
“師太不在這兒,而且我也不怕一個老女人!”張竹勳語畢,再次出手攻擊。
左敦揚連忙將沈靈兒拉至身後,發起掌風,迎向張竹勳。
在左敦揚的猛攻之下,張竹勳卻也不見弱勢,他的招術奇詭,動作快速,左敦揚黑眸閃過一抹冷光,全神凝注的展開快攻。
半柱香的時間下來,張竹勳逐漸趨於弱勢,而在近二十招下來,他已顯得有點捉襟見肘,招架吃力了。
困窘的對招下,他的目光掃到一旁盯著兩人對戰的沈靈兒,既然他得不到她,那他寧可玉石俱焚!
張竹勳面露陰森,在齊聚身上的所有邪毒之氣於雙掌後,他突地縱身躍向沈靈兒,暴喝一聲後,以不要命的一擊,挾著雷霆之力攻向沈靈兒。
她神色一白,嚇得呆若木雞,連動也動不了。
左敦揚倒抽了口涼氣,急忙躍撲,奮力沖到沈靈兒的身前,為她抵擋了那要命的一擊,
“碎”一聲,左敦揚的身體往後倒仰,血雨噴灑的飛落地上。
見狀,張竹勳露出一副殘酷的興奮神色,也好,內力雄厚的左敦揚也許死不了,不過,他身上的邪毒之氣已同時進入他的體內四處流竄,屆時,這個正派的平揚居士,將因體內的邪毒之氣而個性丕變,可惜的是,他看不到了……
面色猙獰的張竹勳猛咳了一聲後,吐出一道血箭,氣絕身亡。
瞬間,一切恍若都靜止了。
張竹勳氣絕,左敦揚昏迷不醒,而沈靈兒是嚇傻、嚇呆了,她怔怔的瞪著倒臥在她腳邊的左敦揚,他的胸前有一大片血漬,而她根本沒有勇氣去探探他的鼻息,她怕,她好怕他死了……
風靜,樹止,這一刻的寂靜令心驚膽戰的左靈兒只聽到自己那混亂不定的怦怦心跳聲……
“靈兒、敦揚!”妙軒師大的聲音響起,接著一個身影一晃,她已然站立在沈靈兒的身邊。
而在瞧見不省人事的左敦揚後,她神情大駭,連忙蹲下身子,探視他的脈搏。
糟了,一股邪陰之氣正在他的氣脈中流竄!
她急忙將他扶起端坐後,雙掌立於他胸前,想將那股邪陰之氣度化,奈何那股邪氣極盛極陰,她居然無法動它分毫……
“他——他會死嗎?”沈靈兒小臉兒色如死灰,顫巍巍的跪坐一旁。
她搖搖頭,收回掌勢,看著她道:“你得幫我將他扶回竹林小屋去。”
“他……他會死嗎?”兩行清淚應聲而下,她哽咽啜泣。
“靈兒,現在不是哭的時候,那個人——”妙軒師太敏銳的目光投注在張竹勳身上,“心術不正,練的是陰冷邪淫之功,實不是良相正派,如果任由敦揚體內的邪陰之氣四處流竄,一旦侵及腦部,怕是你我熟識之敦揚將會從此消失。”
“這——這是什麼意思?”沈靈兒愈聽心愈驚。
“此人練的是毒功,而看敦揚體內極盛之邪氣,可以想見的,他抱有必死之心,而將體內毒氣全數擊出,這股既邪且毒之氣,恐會將敦揚體內的正氣侵吞,或者將其壓制,甚至影響到他的記憶,屆時敦揚能否保有正派之心、正派之理,恐有變數了。”
“師太的意思是他會變成跟張竹勳一樣的惡人?”
她露出一抹苦笑,“這是最壞的打算,端看敦揚僅存的正氣能否戰勝邪氣了,不過,他的傷勢過重,我怕他會心有余而力不足。”
淚水迷蒙了她的雙眼,“這該怎麼辦呢!”
“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妙軒師太歎聲連連。
沈靈兒淚如雨下,“不,我不要他變惡人,我喜歡他,不要他變惡人……”
“別說了,趕快幫我將他扶進屋去,我再試試看能否將他體內那股邪毒之氣逼出。”
“嗯。”
沈靈兒連忙彎身,跟著妙軒師太扶起面無血色的左敦揚進屋去。
* * *
左敦揚在竹林小屋裡躺了一個月,不過,昏睡時間居多。
這段時間,沈靈兒一直衣不解帶的照顧著他,而那張嬌憨的瑰麗臉蛋上再也不見稚氣,取而代之的是愁容與成熟。
另外,妙軒師太也暫緩了秋海村之行,四處為左敦揚尋求草藥,甚至每日為他以內功療傷,但效果一直不佳。
傅炎紅則是回京找來太醫診治,她父親傅正也焦急的趕來探試,也在那時,沈靈兒才知道左敦揚居然貴為王爺。
但不管他們為左敦揚忙得人仰馬翻,他依舊沉睡,雖然太醫將他的傷勢治好了七、八分,外表看來也不見傷痕,不過,妙軒師太及太醫都無法將他體內那股邪毒之氣逼出體外。
而這期間,沈宗承夫婦也多次上山探視為救愛女而受重傷的左敦揚,張竹勳已死,沈靈兒不必再屈就於他,但造化弄人,他們心中的良婿人選卻遭此劫難,二老是過意不去,卻又使不上力幫忙……
“靈兒。”子芸踏入竹林小屋,便見到陷入思緒,臉上卻是兩行熱淚的沈靈兒。
沈靈兒咽下梗在喉間的硬塊,將目光投向子芸身上,“子芸師姐。”
子芸走近她,拍拍她的手後,目光移向屋後,“他還沒醒嗎?”
她搖搖頭,“妙軒師太說他這兩、三天就該醒的,可是——”
“沒關系,我們再耐心的等一等。”
她咬白了下唇,一臉歉疚,“都是我害他的,他早說過我跟著他會有血光之災,可我不聽,硬是賴著他,害了他,”她啜泣一聲,“不該是他的,躺在床上的人應該是我才是……”
子芸深吸了一口氣,安慰的拍拍她的手。
若不是她已闖過情關,此刻的她一定也跟傅炎紅一樣,不停的責怪、怨恨著沈靈兒。
喟歎一聲,她的目光直視若像個淚人兒的沈靈兒,才短短一個月,她便成長了不少,俗言道,愛情讓人成長,何況她和左敦揚又經歷了這一場可怕的生死關頭。
“靈兒,緣乃天定,而我佛慈悲,一切雖早有定數,但命運乃是操控在自己手中,扭轉干坤並非難事,何況平揚居士若無幫你擋了那一掌,此刻的你早已魂飛魄散,你們更不會有結果。”
“我寧願我魂飛魄散,也不要他變成那樣!”她一臉哀戚。
子芸點點頭,“我明白,不過,往另一個方面想,至少你們兩人都還活著,上天既然如此安排,也會讓他清醒過來的。”
“是嗎?”沈靈兒沉目鎖眼的看著她。
“你要對自己有信心,也要對平揚居士有信心,明白嗎?”
沈靈兒點點螓首,但內疚與傷痛並無一絲減緩……
* * *
隔天,晨曦一劃破天際,左敦揚終於清醒過來。
他在床上坐起身後,卻看到沈靈兒趴在自己的床邊疲憊的沉睡著。
他凝睇著她那張美麗的容顏,深邃的黑眸一閃而過一道邪淫之氣,他勾起嘴角一笑,俯身將她抱上床鋪,攬進自己的懷中。
沈靈兒眨了眨卷而翹的睫毛,緩緩的睜開了眼眸,但乍見左敦揚近在尺尺的俊逸臉龐後,她震懾的倒抽了口涼氣。
“傻美人兒,有床不睡,怎麼睡椅子呢!”左敦揚邊說邊輕佻的撫著她的臉頰。
她瞪著他,直覺有哪裡怪怪的,可是一想到他清醒了,“你醒了,太好了,我快被你嚇死了,我——”說著說著,她便哭了起來。
他邪淫一笑,“好端端的,怎麼哭了?”
“我……我好怕你會死,你救了我,卻差點害死了自己……”她抽抽噎噎,又哭又笑的。
左敦揚濃眉一擰,試著回想他救她的一幕,但怎麼也想不起來,他聳聳肩,再次將目光放回懷中的大美人身上,“這既然是我救了你,那你是不是該懂得以身相許呢?”
“以——以身相許?”沈靈兒錯愕的瞪著他,舌頭差點打結。
“不是嗎?”語畢,他性感的唇瓣直接印上了她柔嫩的唇,一雙大手也不安份的在她身上游移起來。
沈靈兒腦袋轟地一響,頓成一片空白。
“有個女人陪在身邊,實在很舒服,尤其還是個身材凹凸有致的大美人。”左敦揚一邊低喃,一雙手探入她的衣襟,鑽往她的肚兜。
而在他的大手覆蓋住她的柔嫩雙峰時,沈靈兒才從震懾中回到現實,她狼狽的推掉他的手,神色倉惶的連滾帶爬的下了床,直奔門口。
左敦揚凝睇著猶如驚弓之鳥的她,嘴角一揚,身形一旋,一把將沖到門口的沈靈兒給抱回了床上。
“你——你不是敦揚!”她咽了一口口水,雙手環胸的抵擋他帶著色欲的大手。
“我是左敦揚啊,而你——讓我想一想?”他吊兒郎當的想了一下,“沈靈兒,對不?你逃婚到我這兒來嘛。”
“你——你記得?”她錯愕的瞪著他,“那你為什麼跟以前完全不一樣?”
“會嗎?”他上下看看自己,“我跟以前沒兩樣啊。”
“不,不對,以前的敦揚不會像你這樣說話,也不會有剛剛的齷齪舉動。”她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俊臉。
“拜托!”他受不了的瞟她一記,“那是我以前太鈍了,不會享受人生——”他話語一頓,突地下床,走到一旁樸拙的櫃子裡,拉出抽屜,見到裡面擺放的都是白色或藍的樸素衣物後,不禁蹙眉,一臉不悅,“嘖,真沒想到我的品味也那麼差,這裡面沒有一件衣裳順眼的。”
呆若木雞的沈靈兒坐在床上,看著他不耐的將所有衣物全都掏了出來。
左敦揚撇撇嘴角,彎身從一只小抽屜裡掏出一堆銀票,再勉為其難的拿了一件藍衣套上後,轉身就往外走。
“你去哪裡?”沈靈兒不放心的連忙下床,追了上去。
他停下腳步,回頭冷睨她一眼,“我可是名王爺,而你只是一名平民百姓,我想你還沒有權利問我去哪裡。”
她愣了愣,這他怎麼變得如此?難道真如妙軒師太所言,他將變成一名她不識得的人嗎?
“王爺我要去買點像樣的衣服,再回到北京的開元王府去當家——”他突地邪笑一聲,“我記得傅王爺之女傅炎紅對我可是有意的很,干脆將她討來當王妃,然後再娶你當妾,這一下子來個齊人之福,肯定快活極了!”
“敦揚,你——你別說這樣的話好嗎!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這麼說讓我的心理壓力好大,是我害你變得如此的。”沈靈兒想也沒想的就沖到他面前,擋住他的去路。
“是嗎?可是我很喜歡現在的我啊,瞧這兒——”他挑剔的目光在這間撲拙的室內轉了一圈,“這哪是人住的地方,更何況我還是個王爺呢!”
“可是你以前不稀罕當王爺,甚至對我隱瞞你是王爺的事實。”
“是嗎?”他聳聳肩,“管他的,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而你——”他不耐的瞥她一眼,“別嘮叨個沒停,老談以前,我愈聽愈煩了。”
“敦揚——”
“快讓開,不然,我打你一拳!”
“你會嗎?”她難過的反問他。
“會!”他回的干脆,俊臉上更現煩躁之情。
她登登的倒退兩步,淒然的看著他,“不要!我不要你變成這樣,我要你變回以前的左敦揚,那個文質彬彬、那個淡泊名利的左敦揚。”
“我可不想變回去,我這就去找傅炎紅,邀她一起回北京去,順道完成我們的婚事。”
“不,我不讓你去。”她站在他面前,動也不動。
“你很煩!”左敦揚面露嫌惡的瞪著她。
“我要你留下來,讓妙軒師太治好你。”
“無聊,我身上早沒傷了,我——”一個模糊的畫面突地一閃而過腦海,但他還來不及捕捉便消失了,他濃眉擰緊,覺得腦袋突然變得混混沌沌的,身子也不由得搖晃了一下。
沈靈兒焦急的向前扶住他,可他卻不領情,反而粗暴的甩開她,但見她跌坐地上,他的心又是一揪,但那種感覺僅是一下下。
他撫著胸口,思忖一下後,向前一步將她拉了起來,抿抿唇道:“看在你這麼關心我的份上,我就帶你一起去找傅炎紅,到時將我的王妃及妾一起帶回北京去成親,這也挺好的。”
“不,我不要離開,妙軒師太到東山去摘取草藥,再過五天便回來了,我求求你,再待幾天等她回來好嗎?”
“不可能的!這地方我是一刻也待不住了,你不走,那沒關系,反正,我身邊還有美人就成了。”
語畢,左敦揚轉身就走,沈靈兒愣了一下,還是追了上去,“等一等。”
“要跟著我就加快腳步跟上來啊!”
左敦揚帶著嘲弄的笑意在前方響起,沈靈兒頓了一下,只得拉起裙擺追了過去。
* * *
左敦揚直奔妙軒庵,因為他的記憶告訴他,傅炎紅還待在庵裡。
他連門也沒敲,不管門上寫著男土止步的牌子,大步的走進庵廟,至於沈靈兒,這會兒還氣喘吁吁的走在半路上。
“平揚居士?”眾尼們一見到他,全是一臉驚愕,因為她們與他比鄰而居多年,他可從未踏進庵裡一步呢!
子空跟子明相視一眼,急忙的跑到頌經室將子芸給喚了出來。
“平揚居士進人庵來?”子芸一臉錯愕,急忙的跟著兩人步出廳外,而在見到左敦揚果真佇立在前廳,甚至吃起眾尼們的豆腐時,她也呆了。
“我說你們,各個長得美麗大方,干麼出家當尼姑呢?”左敦揚對幾個年輕的女尼,玩起貓捉老鼠的游戲,他追,她們尖叫,而他的哈哈大笑聲更是不斷。
“平揚居士!請自重。”子芸深深的吸了一口長氣後,發出冷峻的怒聲。
左敦揚停下步伐,回轉身子,在瞧見子芸那張國色天香的臉孔後,邪笑一聲,一步一步的走近她,“怪怪,到底是我這個王爺太久沒近女色,覺得你們庵裡的美人兒不少,還是這兒真是個美人如雲的尼姑庵?”
“平揚居土,站住!”子芸見他欺身靠近,忍不住再出怒言。
“呼,長得美美的女人,好像都挺凶的,不過,我記得子芸你也是溫柔體貼,對我舊情難了嘛,怎麼這會兒反而冷冰冰的?”
“妙軒師太擔心的情形真的發生了,那股邪毒之氣已侵蝕了你該有的理智與正氣。”子芸難掩眸中的哀慟,直視著這張依舊帥勁挺拔的俊顏。
“嘖!又來了!”左敦揚粗喝一聲,而這舉動可讓庵裡的尼姑們又是看傻了眼,這平揚居士的性子也轉變得太大了吧!
左敦揚的黑眸一一掃過這些不知趣的尼姑,“算了,跟你們扯下去也沒意思,我還是早點離開這個無聊的地方好。”
“你要離開?”子芸又是一愣。
“沒錯,”他眸中突然出現笑意,“子芸,我看你干脆還俗好了,我就將你跟沈靈兒一起納為妾,然後娶了博炎紅,一次得三美人,你說如何?”
“你——”子芸語塞,她知道他是被那股陰毒之氣擾亂了心智,因此,罵與不罵又如何?此時的他根本不是真正的左敦揚啊。
“哦,對了,怎麼看了老半天,也不見傅炎紅呢?”左敦揚撫著下顎。
子芸憂心忡忡的看著他道:“前些天,她受了點風寒,再加上憂心於昏迷不醒的你,使得病情加重,咳嗽虛弱不已,此時正在後山的客房休息——”
“咳嗽虛弱?”他抿抿唇,聳肩道,“那就算了,我先離開了。”
“等一等!”子芸閃到他身前,擋住他的去路,“我知道有些事你記不得了,因為你的心智被那股邪毒之氣蒙蔽了,可是我還是要告訴你,在你昏睡這一個月的時間來,她可是北京杭州來回奔波,為你找來數名太醫醫治,而若不是她老怪罪守著你的沈靈兒,迫得妙軒師太不得不將她和靈兒隔離,今日,她也跟著沈靈兒一樣,癡情的守在你的病榻前。”
他掏掏耳朵,睨她一眼,“說了這麼一大串話,重點是什麼?”
“你——”她難以置信的瞪著這張無情的容顏。
“平揚居士,師姐的意思是你該去看看傅姑娘啊。”子空忍不住開口。
“是嘛,是嘛,她跟沈靈兒都一樣為你茶不思、飯不想,睡也沒睡的。”子明也忍不住的兀自接話。
只是這話語一歇,兩人不由得互祝一眼,異口同聲的問道:“靈兒呢?”
他聳聳肩,“那個平民百姓邊走邊叨念一些我以前像個傻愣子的事,硬說要幫我恢復記憶,無聊透了,我干脆施展輕功,將她甩在身後了。”
語畢,他隨即感到自己成了眾矢之的,因為眾尼們不以為然的冷光在瞬間朝他凝聚。
他不悅的撇撇嘴角,“干麼?我記得你們以前對我還挺尊重的嘛。”
“那還得自重才會人重。”子芸冷冷的道。
聞言,他冷笑一聲,“好啊,我就去見見我那未來的王妃,跟她將話講清楚,要嘛,她就早點將病養好,不然,我可不想等她,到時王妃之位,我找皇上指個皇親國戚的美人兒給我便成了。”
子芸臉色一白,“平揚居士你——”
“哦,對了,別喊那麼無聊的封號,叫我——左王爺好了,明白嗎?”
左敦揚吊兒郎當的瞥了眾人一眼,再以下巴努努一個小尼姑道:“你!帶我到後山的客房去。”
“喂,你怎麼這麼沒禮貌?”子空忍不住又開口抱不平。
“要帶不帶隨便,不然,我自己找著去。”左敦揚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就往裡面走。
“子芸師姐——”眾尼們全看向佇立不動的子芸。
“讓他去吧,妙軒師太已事先將他清醒後可能的情形全跟我們說了,所以他這會兒雖然仍有記憶,但已不是我們熟悉的平揚居土了,要他守禮,我想也是不可能!”
“那他會不會對傅姑娘怎麼樣?他看來有股邪氣呢!”子明一臉擔心。
“小杏在,他應該還不至於吧!”
子芸雖這麼說,但心裡也沒啥把握,她咬咬下唇,對著子空跟子明道:“你們去找靈兒,平揚居士剛剛的一席話也不知是真是假?靈兒不知是否無恙?”
“我們知道了。”兩名小尼急忙出庵去。
子芸示意其他眾尼繼續自己的作息後,也忍不住的轉身往傅炎紅的客房走去。世事多變,若在她心中的俗念未全然消逝前,聽到左敦揚要她還俗的一席話,她定當欣喜若狂,不過,她現在並沒有一絲喜悅,相反的,她滿懷哀傷,不為情愛,而是失去了一個多年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