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肆大少 第九章
    賀曉桐生了。

    病房外,一大堆被拒絕入房的媒體記者和影迷們守在門外,而病房內則擠滿了前來祝賀的親友。在那個白白胖胖的小壯丁睜開眼睛的剎那,一瞬間歡呼聲大起,每個人爭相要抱上一抱,不過,饒子柔和鄭意偉是例外,兩人的臉色僵硬,顯然才剛吵過不久。

    威爾森拍拍鄭意偉的肩,語重心長的道:「你若不打開心裡的結,你們的爭執恐怕在寶寶出生後還會繼續。」

    他深吸了一口氣,「我已經盡力在做我該做的事。」

    聞言,饒子柔嗤之以鼻,「是啊,你們都不知道他有如何『該死』的盡力!」

    正忙著逗弄著小孫子的饒豪青夫婦聞言,攏起了眉頭,再瞥了一眼顯然也手足無措的鄭琮國夫婦後,忙將小傢伙轉給夏威華夫婦,「吵吵吵,再一個多月都要當爸爸媽媽的人,還在吵!」

    羅怡靈不平的為饒子柔抱屈,「饒爸爸,這不能怪子柔……」

    「難道怪意偉?」蕭冠偉不以為然的打斷她的話。

    「是啊,意偉變了多少,我們是看得最清楚的,他現在簡直可以當模範丈夫、模範爸爸了!」陳琨傑也為他說話。

    「他有時還冷冰冰的對待子柔呢,那也能當模範丈夫?」羅怡靈冷哼一聲。

    「那是子柔要求太多了,意偉需要更多的時間。」饒子微也走了過來,他轉頭溫柔的看著妻子,「再者,不管你們要談論什麼,我老婆剛生小孩,虛弱得很,請你們移到外面去聊,我們夫妻想單獨的和寶寶聊聊天。」

    饒子柔歉疚的看了賀曉桐一眼,「對不起——」

    「不打緊的,不過,我真的希望你們能和我們一樣幸福。」賀曉桐真誠的祝福。

    「你當然是最幸福的!」一個愉悅的聲音在門口響起,黃金編導沈芝拿了一大束花走進來,一身套裝的她還是漾滿了自信及淡漠的氣質,不過,嘴角的笑意讓她看起來是親近多了。

    「沈芝!」

    她的出現讓眾人頗感訝異,因為這一年多來她都在大陸拍片,眾人已有許久不見了。

    她越過眾人將花送給賀曉桐,「恭喜!恭喜!」她來回看著一屋子人,「恭喜大家當了爸爸、媽媽、阿公、阿媽、叔叔、阿姨。」

    沈芝在外的形象是冷漠的女強人,和這群偶爾才聚在一塊的好友雖然比較和悅些,但是也不至於這麼「隨和」,所以,年輕一輩的眾人都不由得擰起了眉頭,頗具戒心的注視著她。

    「為什麼這樣看我?」她笑笑的挑挑柳眉,再接過夏威華手中的小娃兒,「來,阿姨看看,你可得好好記得阿姨哦,因為阿姨是個大忙人,大半時間都不在國內,不過,是我幫你父母牽的線,否則怎麼會出現你這口小娃兒呢?」

    語畢,她眼神突地一溜,轉到大腹便便的饒子柔身上,「你也快生了吧?」

    饒子柔點點頭,但警戒心一起,畢竟這個「利益掛帥」的沈芝的腦子是非常的不簡單,她一手導演了大哥和曉桐的情路,將兩個人折磨得死去活來的。

    她笑了笑,將目光轉向一語不發的鄭意偉,「你的日子不太好過,是吧?」

    他倒抽了一口氣,他們倆曾同窗過,她敏銳的洞察能力和纖細的思緒曾為她贏得「女魔頭」的封號,因為每當她「算計」的事總能手到擒來,不過,被她算計的人可不好受。

    沈芝若有所思的揚起嘴角笑了笑,再次將目光轉向夏威華夫婦,「你們現在的心情一定很複雜吧!」

    夏威華夫婦倆對視一眼,勉強一笑。

    沈芝低頭看了揮舞著小拳頭的小娃兒一眼,「如果你們的女兒沒死,這會兒你們應該也抱孫子了,對不?」

    兩人愣了一下,眼眶快速的紅了起來,李琪更是無法控制的掉下兩行熱淚。

    而眾人聞及這一席話,個個神情蒼白如紙。

    「沈芝,你在胡說什麼?」饒子微不悅的要抱回自己的寶寶。

    然沈芝卻一轉身將嬰兒遞給臉上血色全無的鄭意偉,瞅視著他問道:「你有什麼感覺?若是夏蓮芳沒死,她肚子裡的娃兒一定會像他一樣可愛。」

    聞言,眾人再次倒抽口涼氣,屏息無語,一時之間,房間靜得掉一根針都聽得到,一室的氣氛凝結,眾人將目光齊放在鄭意偉的身上,看著他全身顫抖,低頭望著無辜凝視著他的小嬰兒。

    他殘害的就是這樣一個無辜的小生命嗎?鄭意偉的腦海快速的閃過自己吊兒郎當的要夏蓮芳去拿掉小孩的那一幕,他突地大口大口的喘氣起來,一股急遽流竄的血氣在四肢百骸裡猛烈的翻騰滾湧,忽然,他好想吐,一回身急忙將小孩遞給子柔後,快步的跑出門外……

    而屋內,眾人指責和批評沈芝的聲音不絕於耳,連賀曉桐也不禁責備起她。

    沈芝是有備而來的,就在眾人罵得差不多後,她才高舉起手,「我是在幫你們大家的忙,盡量幫你們成就一個最好的結局。」

    「是嗎?」饒子柔難過的瞪她一眼,「你剛剛對意偉太殘忍了!」

    「那當然是有用意的,而且——」她笑笑的看了眾人義憤填膺的神情後,再拍拍饒子柔的手,「你不想要他承認愛你嗎?」

    「你……你怎麼知道?」饒子柔錯愕的看著她。

    她得意的笑了笑,「別忘了我是著名的編導,在寫作上除了靈感以外,也得多瞭解瞭解週遭發生的事,找點有用的題材。」她瞟向蕭冠偉,而眾人的眼光也順著她的目光朝他注視。

    他抿抿嘴,一臉委屈的道:「是沈芝定期打電話問我們這群『八卦會』的談論內容,而這陣子全是子柔和意偉的事嘛,我哪知道……」他低下頭住口不言。

    「好了,子柔。」沈芝正經的握起她的手,「只要你願意將你的愛情故事給我當下一個寫作的題材,我就有法子讓意偉承認愛你。」

    「真的嗎?」

    「那當然,愛情是一把鑰匙,而承認了對你的愛,意偉才能從夏蓮芳的事件得到真正的解脫,他困守的心靈才能得到釋放!」沈芝亮麗的五官有著絕對的自信。

    「我……我願意!」思忖一下後,她重重的點點頭。

    「不,不行,沈芝的法子一定很折磨人的!」羅怡靈頭一個出聲反對。

    其他人也跟著點頭,畢竟從她剛剛對鄭意偉說的那一段話就可看出她的「毒功」了。

    聞言,沈芝轉向美艷無比的羅怡靈,突然笑逐顏開的道:「你還是像以往一樣的敏慧,怡靈,我會『好好』記得你的,『浪蕩公主』!」

    羅怡靈注視著她,沒來由的感到頭皮發麻。

    沈芝走到滿臉淚痕的夏威華夫婦身邊,安慰的拍拍他們的手,「對你們兩位老人家,我是比較抱歉,不過,饒伯伯、饒伯母和子微夫婦可以證明我的心腸雖不怎麼好,最在乎的也只有錢,但是我對長輩絕對是好心的。」她保證的舉起手,「我一定會讓你們重溫天倫之樂的。」

    語畢,也不待他們回話,她利落的回過身,拉起饒子柔就往門口走去,「為了計劃能成功,細節部分就不在這兒談了,各位,再見了!」

    每個人來回的交換目光,雖然都有著擔心,但也有著期許,因為「沈芝」和「成功」是可以劃上等號的,而且,沒有要求一分一毫,沈芝也完成了賀曉桐父親的最後心願,所以,她應該是可以信賴的……

    而後的半個月,每個人的心都是七上八下的,因為饒子柔變得很不一樣!

    她不再堅強樂觀,一整天都心事重重,做什麼事也有氣無力的,老是懶洋洋的躺在床上,食慾雖然仍好,但一張臉卻愁眉苦臉的。

    而鄭意偉也是令眾人非常擔憂,從沈芝那天的一番「毒話」後,他的眼神變得更為抑鬱,人也很陰沉,說的話寥寥無幾,還好他整天仍緊跟在饒子柔的身後。

    「他們兩個『大牌』呢?」羅怡靈今天睡得比較晚,一到饒家就看到早就來饒家報到的「八卦會」成員一個個癱在沙發上。

    「出門了!」威爾森俊美的臉上眉心糾結,他吐了一口氣,「聽饒伯伯說,他們兩個昨晚在院子外待了一晚,饒伯伯、饒伯母還有鄭伯伯、鄭伯母,都勸他們進來,他們理也不理,所以他們老人家只好坐在客廳裡守著他們,一直到剛剛我們來『換班』,他們幾個長輩才上樓去睡覺。」

    「那你們怎麼全都在這兒?沒人跟著意偉他們?」她一臉困惑的看著他們。

    「還跟啊?」陳琨傑和蕭冠偉異口同聲的叫道,「累都累死了,整天跟著兩個悶葫蘆逛大街,我們都快悶出病來了!」

    「我想有意偉跟著,應該沒事吧!」威爾森抿抿嘴道,事實上,看著兩個明明相愛的人一日又一日的虛度光陰,他也感到很無力。

    「怎麼沒事,若兩個人相偕一起去自殺呢?」羅怡靈擔憂的嚷叫起來。

    「我想應該不至於吧,子柔肚子裡有兩個小生命,就算意偉和子柔都想死,也會顧及到肚裡的孩子吧!」陳琨傑搖搖頭。

    「是啊,而且我相信子柔不是個會尋短見的人。」威爾森對這點倒是很有信心。

    羅怡靈吁了一口長氣,聳聳肩的道:「希望是如此了!」

    大家交換了下眼神後,又繼續大眼瞪小眼……

    饒子柔邁著沉重的步履走在台北街頭,臃胖的懷孕身子像只企鵝般的晃動著,她兩手護著肚子,小心的穿過一群群嘻嘻哈哈的青少年。

    雖然沒有往後看,但她知道鄭意偉仍跟在她的身後,她偷偷的以眼角瞄了一旁的鏡牆一眼,他那張俊逸的臉孔仍透著淡淡的哀愁,隨意紮在脖子後的馬尾更襯出他的頹廢氣質,不可否認的,若不是他臉上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淡漠哀容,和他交錯而過的幾名Y世代辣妹可能會向前搭訕吧!

    思緒間,饒子柔也把握住這片鏡牆的機會,眼睛骨碌碌的四處望啊望的,內心不由得歡呼起來,太好了,終於沒有那一長串的拖油瓶了!

    她趕忙拿出手機,打了電話聯絡回大陸拍戲的沈芝,嘰嘰喳喳的說了幾句話後,切斷手機,突然加快步伐走到路邊,叫了輛計程車揚長而去。

    和她有一段距離的鄭意偉正陷入沉思,他想著自己的孩子會是啥模樣?而蓮芳肚子裡未出世的孩子又會是什麼模樣?

    層層疊疊的歉疚及不安覆蓋心房,那層疊的烏雲絲毫沒有散去的徵兆,反而愈疊愈厚……

    輕歎一聲,他抽離思緒,看了前方一眼,卻錯愕的發現饒子柔不見了!

    他蒼白了臉,大步的越過眾人找尋,卻遍尋不著,「糟了!她跑到哪裡去了?」

    心急如焚的他問著一個個路人,「請問你們剛剛有沒有見到一名孕婦?」

    終於在一群打罵嬉戲的青少年中問到她好像招了一輛計程車離開。

    「去哪裡了?」他站在路旁,手足無措的瞪著路上的車水馬龍。

    「喂,轉到新聞台好嗎?你沒看到一旁的字幕正跑出一段聳人的新聞嗎?」羅怡靈一手敲著正頻打呵欠的簫冠偉。

    他看了字幕一眼,「行政院新聞……拜託,政治有什麼好看的?」他繼續將目光盯著男女主角正打得火熱的文藝片上。

    「黑仔!」她受不了的白他一眼,一手搶過他手上的遙控器,「我說的那一段已經跑過去了,那是一個孕婦跑到十層樓高的頂樓自殺的新聞!」她邊念邊轉到新聞台,此刻,剛好播出Live畫面。

    而在看到鏡頭由遠拉近,照出饒子柔那張美麗圓潤的臉蛋時,「八卦會」的成員均倒抽了口涼氣,隨即從沙發上彈跳起來,奪門而出。

    不過,羅怡靈一手擋住簫冠偉狂奔的身子,「你先等等,你去喊醒伯父、伯母,然後再打手機給我,我們會在路上查出那棟大樓的位置,你再載伯父、伯母他們趕過去,聽到沒有!」

    「我們也得聯絡在坐月子中心的子微和曉桐。」陳琨傑蹙著眉道。

    「沒錯!還有意偉,看看他是不是也在那兒!」威爾森也趕忙提醒。

    「好好好,我知道了!」蕭冠偉見他們一下子全衝出門外沒了影,他趕忙回身往樓上跑,一邊還大喊著,「死了,死了,饒伯伯、饒伯母,你們趕快起來啊,鄭伯伯、鄭伯母,死了,死了……」

    饒子柔一腳跨在牆外,龐大的身體斜坐在大樓頂端的外牆上,這會兒的陽光雖然溫煦,但腳下的冷風卻是呼呼作響,她嚥了一下口水,看著裙子被風吹得起舞,而裙底是冷颼颼的。

    她向下看著因她這舉動而交通管制的路面,雲梯車已在一旁待命,路面也擺放了一個吹好氣的大型救生墊,警察、救護車都在,還有一大群的媒體記者及攝影機……

    果然是浩大啊,不過付出的社會成本還是太大了,想想真是有點內疚,但就讓她自私一次吧,為了她可貴的愛情。

    「子柔,別做傻事啊!」

    「是啊,有話好好談,想想你肚子裡的兩個寶寶。」

    「是不是意偉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我可以要他來跟你道歉——」

    「沒錯,你要他跪著也行,千萬別拿自己和孩子的生命開玩笑,鄭媽媽求求你!」

    隨後趕到樓頂的饒豪青、鄭琮國夫婦心驚膽戰的注視著她,好言相勸只為求她離開那可怕的外牆。

    「子柔,你不是說你不會像夏蓮芳嗎?」從坐月子中心趕來的饒子微臉上血色全無,他怎麼也想不到一向樂觀的妹妹居然想跳樓自殺。

    「是啊,不是說你會對自己的生命負責嗎?」威爾森簡直快急瘋了。

    羅怡靈大聲疾呼,「子柔,別做個縮頭烏龜啊!」

    陳琨傑歎了一聲,眼眸全是憂心,「多想想你父母還有鄭伯父、鄭伯母,還有意偉,你不是愛他嗎?你若真的做了這愚蠢的舉動,意偉這後半輩子就真的只能在水深火熱的地獄裡生活了!」

    饒子柔一語不發的巡視著眾人,內心卻是嘀嘀咕咕的,這些道理她都知道,她更不是不懂得珍惜生命的人,可是那該死的可以結束這一場「鬧劇」的男主角到底死到哪裡去了?

    「別說了,意偉人呢?我只想跟他說!」

    見她終於開了口,大家在鬆了一口氣之餘,也忙著打手機試著找鄭意偉,但仍如他們兩個鐘頭前試的一樣,電話根本無法接通,而記者們也忙著做現場報導,呼籲鄭意偉在見到這則新聞後,趕緊來現場。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在大家不知所措時,鄭意偉出現了。

    大家屏氣凝神的將目光齊聚在他臉上,沒有哀傷的表情,有的只是奔騰的狂野怒火。

    「你是什麼意思?」他冷冷的瞅視著她。

    饒子柔愣了一下,怎麼他不是像其他人忙著安撫她,還怒不可遏的?

    「我問你,你是什麼意思?」他火冒三丈的冷睨著她再問一次。

    有沒有搞錯啊?他比她還凶?她端起了面容,不悅的道:「我什麼意思?」她晃動著腳,再側臉向下看了十層樓的高度一眼後,「這意思應該再清楚不過了,不是嗎?」

    「你想死?」

    她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不然呢?總比這後半生都得成為你心不甘情不願負擔的拖油瓶還好吧!」

    「誰說你是我的拖油瓶?」

    她哼了一聲,「難道不是嗎?每天跟著我東走西晃的,你不累?你不是希望擺脫我和孩子嗎?可是你不好意思說,不好意思表明,因為有太多人壓著你要你扛起我和孩子們的責任。」

    「我說過沒有人能逼我做什麼。」鄭意偉冷峻的盯著她,「我有心在彌補我的過失,是你不肯給我機會。」

    「才怪!」她忿忿不平的道,「我這孕婦已經夠心神不寧了,你呢?更像個遊魂,也不知在跟什麼?連我這個『龐然大物』都有法子跟丟,你還說你有心?」

    這句話可是百分百的埋怨!他抿緊了薄唇,坦言道:「你這半個月來的情緒很難捉摸,我有些手足無措。」

    饒子柔嗤之以鼻的搖搖頭,「那你可以打破沉默跟我談啊。」

    「談什麼?」

    聞言,她簡直氣炸心肺,「連談什麼你都不知道,那還說什麼有心無心?」

    「就因為如此,所以你以自殺來威脅我?」他眸中冷光一閃。

    她愣了一下,氣沖沖的道:「是又如何?你不也想自殺過!」

    「快當媽媽的人,不該如此孩子氣的。」

    「這……這……」她咋舌的瞪著他,他該死的怎麼那麼冷靜?居然還批評她的不是?

    「意偉,你在幹什麼?你沒看到子柔已經一腳懸空了?」鄭琮國忍不住出聲提醒。

    「鄭爸爸,沒關係!」饒子柔瞪了鄭意偉一眼,「就讓他說,你們誰也不要管!否則我兩腳一起懸空。」

    聞言,眾人趕忙噤若寒蟬。

    「饒子柔,你這出鬧劇演得夠久了。」

    「是嗎?」她咬牙切齒的怒視著他,「我覺得一點都不久,因為你來到這兒都不到十分鐘呢!」

    鄭意偉深吸了一口氣,鐵青著臉冷聲道:「可是你又知道在發現你不見後,我像個瘋子沿著街道找你?四處問人有沒有看到你?在得知你可能搭計程車離開東區後,我上了計程車吆喝著司機到任何你曾經到過的飯店、書店、服飾店一直到司機聽到新聞跟我聊起,我才要求他開大音量,在知道你居然跑到這兒自殺的新聞後,我大聲咆哮的要他闖紅燈超速的趕來這兒?」

    聞言,她的心裡泛起了一絲絲的甜蜜。

    「我不懂你在想什麼?你不是很堅強嗎?不是揚言就算沒有我也會好好生下孩子?那你為什麼還想要做傻事?難道認為我的內疚還不夠深?因我而死的生命還不夠多?」他冷峻的俊顏冰得嚇人。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急忙辯駁。

    「那是什麼意思?」他大聲咆哮。

    「別吼我!」她怒不可遏的送他一記大白眼,「你應該知道我是什麼意思。」

    「我不懂你的啞謎!」

    這該死的傢伙,他以前是花心大少時,「我愛你」隨口就說,這會兒幹麼裝蒜?!

    饒子柔愈想心就愈酸,此時,不甘心的淚水盈眶而出。

    「你哭什麼?」

    「我哭是我的事!」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是嗎?」她忿忿的拭去淚水,「那是因為『責任』是不是?還有呢?有沒有其他的?」

    他愣了一下,腦子一下子清澈起來,原來——原來這就是她的「意思」,他揚起嘴角冷笑一聲,原來她要他在眾人面前承認他愛她!

    「沒有了吧?!」她真是怨死了,原本她還希望不要嚇他的,看來她不使出最後的撒手鑭是沒用的,她將另一隻腳也移到牆外去。

    「不,子柔,你別亂來啊!」眾人的驚呼聲再起。

    鄭意偉倒抽了一口涼氣,一臉陰霾的凝視著她。

    「意偉,難道你還不懂嗎?只要承認你愛她,她就不會做傻事了!」威爾森衝了出來,揪著他的領子道。

    「我……」他說不出來,這樣的場景令他心怯,眾人期盼哀求的眼光令他幾乎喘不過氣來。夏蓮芳也是在這樣的高樓躍下的,他一顆心被狠狠的糾緊著,他很想逃,也怕子柔會和孩子一起離開他的生命,可是除了逼迫自己以冷漠的怒火來掩飾他的驚懼及怯懦外,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饒子柔目不轉睛的看著他。這個大笨蛋,都有人提詞了,他照說不就沒事了?

    看來她不跳是不行了,若沒有逼他說出那潛藏在心中對她的愛意,他一輩子也僅能活在夏蓮芳的陰影下,永遠無法坦然的正視他的情感!

    她雙手護著肚子,喃喃念道:「寶寶們,媽咪要跳了,你們要穩住!」語畢,她低下頭以眼角偷瞄了停放在大樓左側巷內的吊車,深吸了一口氣,她注視著鄭意偉,「只要我和寶寶們活著,我們便會成為你這一生永遠也甩不掉的枷鎖,所以我和寶寶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再見!」

    語畢,在眾人的尖叫聲中,她一躍而下。

    「不!」饒豪青夫婦和鄭國珠夫婦瞪著那沒了影兒的空蕩外牆,差點沒有暈死過去,而「八卦會」的會員個個驚愕的呆立原地。

    時間彷彿靜止了,風停了,陽光變冷了,鄭意偉全身顫抖的瞪著饒子柔剛剛坐著的地方,面如白紙。下一秒,他雙手握拳,從心坎深處吶喊出最深的痛楚,「不!我愛你,愛你啊,所以捨不得死,捨不得拋下你,這一切都是因為愛你!饒子柔,你聽到沒有?我愛你啊!」

    一句句吶喊聲穿透他內心層層疊疊的愧疚烏雲,扯斷了那盤根錯節的哀慟蜘蛛網,他的心終於掙脫了久纏的夢魘,禁錮的心靈得到了釋放。

    「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她都跳下去了!」威爾森氣憤難平的打了他一拳。

    鄭意偉踉蹌的退了一步,無力的跪下身子,他沒有勇氣往外牆探去,失去所愛的心似乎也跟著死去了。

    然而一聲聲的歡呼聲從樓下傳出,連身子倚靠在牆面的記者和警察都跟著拍手歡呼起來。

    這意謂著子柔沒事?這樣一個念頭快速的閃過鄭意偉的腦海,他連忙起身跑過去,卻見到令人錯愕不解的一幕——

    饒子柔彷彿化身為古代女俠,有了飛簷走壁的功夫般,她俏盈盈的一蹬一蹬的蹬上牆台。

    他呆若木雞的看著她笑盈盈的站上牆台,在記者們的幫忙下,下了牆面往他走過來。

    她不好意思的先向他身後那些被自己嚇得魂飛魄散的親朋好友吐吐舌頭後,再笑咪咪的道:「這是沈芝教我的,你們瞧!」她拉了拉身後的一條鋼索,再指了指他們身後左側被人忽視許久的吊車,「這吊鋼索當飛人,自然沒什麼事,不過……」

    一見大家正準備開罵,她趕忙道:「我以為你們一定會警覺到這是沈芝導的一幕,所以不至於當真,但看你們臉色蒼白肯定是嚇壞了!」她頓了一下繼續道:「雖然很冒險,可是對我而言是有代價的,所以你們別急著罵我好嗎?沈芝說,等到她從大陸回來後,你們再念她吧!呃——這些配備場景等等,她早交代給她手下的人了,而且都是經過雙重的準備,絕對不會有問題的,我想沈芝不敢拿自己的名聲開玩笑。」她回過頭,指指那些混在人群中的假警察和假記者,他們其實全都是演員。

    饒子微拍了額頭一記,和眾人的目光交流著,他們結結實實的又被沈芝玩了一回。

    而被這情形所引來的警察和記者在得知原來只是「演戲」之後,也只能以「虛驚一場」來回報警局和電台。

    鄭意偉顫抖的伸出手,猛地用力將她攬入懷中,在她耳畔大吼,「該死的,竟然這樣嚇我!

    「不這樣,你怎麼肯承認愛我?」饒子柔無辜的掏掏耳朵。

    他倒抽了口涼氣,「別再這樣了,我的心臟差點停止跳動——」

    「再說一次!」她笑笑的打斷他的話。

    「什麼?」他愣了一下。

    她嘟高了小嘴,「不是要我再當一次空中飛人吧!」

    「不!」他抱緊了她,含情脈脈的道,「我愛你,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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