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這兒!」對著迎面而來的那輛敞篷跑車,許碧如開心的揮舞著手。
培德在她身邊停下車子並打開車門咕噥一聲:「進來吧。」
「怎麼了?不高興來接我啊?」許碧如皺起修剪完美的柳眉不解的閒。
「不是。」他瞥了她一眼,隨即將車切人車道行駛。
「是不是大塞車所以心情不好?」
她將ShOpping的東西放到後座去,台北東區原本就像個大型停車場,只走台北也只 有這兒的百貨公司最多,她當然也只能往這兒鑽。
「妳別胡亂猜。」培德不起勁的反駁。
事實上,他的心情的確欠佳,但原因不是這該死的大塞車,而是羽荷。
這些天,他開車經過羽荷的住處不知幾回了,然而他卻沒有勇氣進去拜訪,他覺得 自己窩囊極了!
他居然會害怕去面對那張容顏?他怕什麼?怕自己隱藏心中多年的情感會在見到她 時,一發不可收拾的宣洩而出?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所以他心煩。
明知她與自己不再間隔著太平洋,而只是短短的幾分鐘車程,他卻懦弱的不敢見她 。
「培德!」
許碧如突如其來的尖叫聲驚醒了陷入沉思的培德,他看到她的手很快的將他的方向 盤轉向右方,避開了前方迎面而來的一輛車子,免除了擦撞的命運。
「培德!你在想什麼?」呼了一口氣的許碧如瞪了他一眼,「你要我們做一對同命 鴛鴦嗎?」
「抱歉!」他內疚的笑了笑,「突然神遊了一下。」
「突然!」她仍舊不悅,「你要是不想載我就說一聲,我可以找別人。」
「我知道,台灣的首席模特兒身後還有一大堆等著獻憨熱的男人。」
「咦?我是不是聞到一絲絲酸味?」許碧如開玩笑的道。
「妳明知道不可能的。」培德朝她魅力一笑。
「哼!我也知道。」許碧如撇撇嘴靠向椅座。
她和培德其實該算是同類人,兩人都相當享受愛慾,卻不喜牽絆。
而且他們兩人都同時擁有不同的男女朋友,「吃醋」這玩意兒是他們兩人都沒有權 利享用的。
「說真的,你剛剛到底在想什麼?」她好奇的再次問道。
「沒什麼,只是有點累,精神有些恍惚。」他的聲音模模糊糊的。
「我有沒有聽錯?」許碧如杏眼圓睜的瞠視著他,「一向生龍活虎、精力似乎永遠 用之不盡的培德帥哥,竟說出「累、精神恍惚」的字眼?」
培德尷尬的笑了笑,許碧如是對的,喜好戶外運動的他,就算和大伙狂歡個三天三 夜沒有闔眼,他的精神還是很好。
「還是」許碧如突然怪異的瞥了他一眼,「你沉醉在哪一個溫柔鄉里,被搾乾精力 了?」
「拜託,我何時成了縱慾主義者?」培德有些不悅的悶聲道。
「可是你」許碧如拉長了語調,「真的怪怪的。」
「不是跟妳說沒事了嗎?」培德抿嘴道。
事實上,他實在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繞,因為他很清楚原因為何,而他也不想讓一 向敏銳的許碧如得知原因,徒增困擾。
「你連脾氣都變得有些暴躁……」她繼續試探。
「碧如,」培德將車子開到路邊停下,他側身正視著地那張如政瑰花般艷麗的絕色 容顏,「我突然想起我公司還有要事要處理……」
「你的意思是要我在這下車?」她嘟高了嘴。
培德淡然一笑,「別這樣!妳明知道只要妳一通電話,有一大群小開會迫不及待的 前來載妳的。」
「好吧!」許碧如無奈的聳聳肩拿了東西下車。
他們兩人在一開始在一起時,即有挑明不給對方束縛,因為兩人同時擁有一大卡車 的異性友人,這時培德都開口了,她也沒理由死賴著不走。
「拜!」培德朝她點頭道再見。
「拜!」她應了一聲。
望著他絕塵而去的車影,許碧如再次皺起眉頭,培德確實有心事,而這樣的他令她 感到陌生。
實驗室裡,羽荷正專心的從剪枝下來的玫瑰花中摘下花瓣,她將它輕輕的揉搓後湊 近聞了聞。
工作長桌上還有幾株不同的花卉躺在桌上,荷蘭鴦尾、紅花月桃、西洋櫻草、百合 、水仙……等等。
羽荷疲憊的坐了下來,揉揉酸疼的脖子,她看著一桌子的花輕歎了一聲。
她最近老是心不在焉的,再加上腦筋混濁,她的工作一直不順利,而究其原因她搖 了搖頭,她回國兩個月了,何美芳已經來探望她好幾回了,然而培德呢?
何美芳說他公事繁忙,不過,他一定會抽空來看她的。
可是她一日等過一日,卻未留見他來訪。
「又是藥!」她苦澀的瞥了徐媽放在長桌上一角的藥片及白開水,「我什麼時候才 可以擺脫你呢?」
在吞下藥後,趁著徐媽不在,她允許自己可以有幾分鐘的自憐。
因為在徐媽的面前,她盡量不讓自己看起來悲苦無依,就算沉默,她也有著淡淡的 笑容,她不想徐媽再為她操太多心,徐媽為她已耗盡青春。
她走到櫃子旁,拿出了這一期的週刊報導,封面上即是培德和許碧如同游琉球的恩 愛畫面,許碧如嬌媚的親吻著他的臉頰。
公事繁忙?羽荷僵硬一笑,培德還能抽空和許碧如在上星期一遊琉球?
她嫉妒許碧如!
羽荷的手在許碧如那張褐色的健康膚色襯托下的亮麗容顏上輕撫,她是那麼的靠近 培德,而自己卻只能從媒體報章雜誌的報導上接近到他……「羽荷!羽荷!」徐淑子興 高采烈邊跑邊叫的踏進溫室。
「徐媽?」羽荷詫異的看著她欣喜若狂的神情。
「快來,快來!」徐淑子拉著她急急的離開實驗室,「他來了,來了。」
「他?」
「培德,培德來看妳了。」徐淑子將她拉到溫室外,然而在注意到略微氣喘的羽荷 時,不禁敲了自己的頭一記,「瞧我老糊塗了,一高興竟忘了妳不能跑,還淨拉著妳。 」
羽荷搖了搖頭,在呼吸平穩後,她才驚喜的道:「妳……妳說培德來了?」
「是啊,而且還帶來了一大盆的蘭花呢,直是漂亮極了。」
徐淑子簡直快樂翻了,因為只有她清楚每天引頸盼望的羽荷,有多麼期待這一刻的 來臨。
「蘭花?造花語是「知心朋友」,他是來跟我做朋友的?」羽荷低喃。
「那是當然了,有了第一次後,你們以後就可以經常見面了。」徐淑子也高興的念 念有詞。
可是徐淑子的話卻引起羽荷的恐慌,她突然搖搖頭,「我……我不要見他。」
「羽荷,妳在胡說什麼?」徐淑子皺起了眉頭。
「我……我不想見他。」
「妳怎麼了?我們為什麼回來台灣,妳忘了嗎?」徐淑子一頭霧水的道。
「我……」羽荷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只是突然感到害怕。
「妳的心繫在他的身上多久了?妳不是鼓足了勇氣要回來面對追段感情才回台灣的 ?」
「可是我……」
「妳答應徐媽要試的,不管培德接不接受妳,妳都願意試試看的,不是嗎?」
徐淑子握緊了羽荷冰冷的手,心知她優柔寡斷及矛盾的心又在作祟了。
「我……可我的勇氣似乎在一下子全消失了。」羽荷憂愁的道。
「妳在煩惱什麼?」
「我……」羽荷不自覺地低下頭,「培德的女朋友們每一個都比我健康,她們每一 個都是跟著培德在陽光下愉快的玩著,可是我……」
「羽荷……」徐淑子聽著也不覺感傷。
「其實我想過,我根本很難分享他的世界,因為他是迎著陽光之人,而我卻是個背 光的人,我……」羽荷愈想愈害怕,「或許還是保持著不見的距離比較好。」
「羽荷……」徐淑子知道她又再次在心中交戰。
羽荷品瑩剔透的眸子浮上一層薄霧,她手撐著額頭抱歉的道:「徐媽,對不起,我 ……我真的很沒用。」
「傻女孩。」徐淑子硬咽的將她擁入懷裡,「別怕,一開始總是比較難,但是妳勇 敢些,好嗎?」
「徐媽……」
徐淑子幫她拭去頰上的淚珠,定定的看著她,「答應我,不要把快樂再次推開了, 這一次,妳要積極的將它找回來好不好?」
「我……」
她知道徐媽的話中含意,當年她和培德共處的兩個月時光是她最快樂的日子,而為 了報復父母,她婉拒了培德的任何邀約,甚至在培德到家裡找她時,她亦是冷漠待他, 而後,培德就真的走出她的生命,她的快樂也從此消失了。
「答應我。」徐淑子再次堅定的握緊她的手。
感染了她那份堅定,羽荷終於破涕為笑的點了點頭。
「太好了,我的乖女孩。」徐淑子再次幫她擦去仍掛在眼角的淚珠,「去洗把臉, 我幫妳稍作打扮好不好?」
「嗯。」她微笑點頭。
培德無聊的枯坐在客廳內。徐媽在一開門見到他時臉上的興奮神情仍令他不解,他 不知道她居然這麼高興見到他。
只是她在給了他一杯茶並急急的跟他說要去叫羽荷後,這時間已過好一會兒了,居 然連個影子都沒有。
在啜了一口茶後,他索性打量起這間充滿花卉的大廳。
他對花實在沒啥研究,除了位在大廳邊緣那一高架的大盆天堂鳥外,其它的花名, 他全叫不出來。
放眼望夫,在裝潢金碧輝煌的大廳上,佈置有序的在牆面上擺飾一些極具巧思的花 飾。
他走到與天堂烏對稱,放在另一邊的黃金色條狀花瓣花卉,這花也很漂亮。
他的女朋友眾多,平時花在「花束」的花費亦不少,不過他通常都是交代秘書幫他 代訂,因此女朋友們收到的到底是什麼花?或有什麼花語?他都不清楚。
他瞄了一眼他放在桌旁的一大盆蘭花,它在緞帶的點綴下是更見美麗。
花店老闆艾信見他這大老闆親臨花店購買花卉,是倍加用心的聽他說完送花的緣由 後,很自豪的向他推薦了這一盆蘭花,還用心的教了他一句孔子的名古,要他見到明荷 這名愛花者時就隨花說出口,包準讓她開心。
珞德在心中默念了那句名言,希望花店老闆的話是真的。
他伸出手逗弄了這不知名的金黃色花朵後,想起了老媽的撈叨字句,「都已經兩個 月了,你還沒去看過羽荷,你做人也未免太失敗了。」
「我忙嘛!」
「忙?我是這樣幫你跟羽荷說的,但是這是什麼?連鬼都知道你忙到有空和許碧如 到琉球海灘享受日光浴!」
真是該死的雜誌!培德心想。莫名其妙的將他和許碧如的照片當雜誌的封面,這下 真的想再拗也拗不過去了。
他順順掉落在額前的幾撮黑髮,老媽的手勁也不小,她將那本鬼雜誌丟到他臉上時 還挺痛的呢!
「那是「金花石蒜」,秋季花,在秋季時它會自鱗莖抽出花莖,在頂上生出五至十 朵的金黃小花。」
一個突如其來的柔美聲音,令培德怔忡一下,轉身看向聲音的主人。
一襲純白連身長衣的羽荷靜靜的站在他的身後,而徐淑子則是一臉笑意的站在旁邊 。
乍看列羽荷,培德確實有一時的恍惚。
算算日子,他們是有十多年沒見了,而這期間,注重隱私的羽荷根本謝絕媒體的采 訪,一些「狗仔隊」的記者,則利用長鏡頭的望遠鏡及照相機偷窺她的生活,寫些滿足 人們好奇心的文章,而這也是他僅知的。
基本上說來,她的生活是單調、一成不變的,幾乎都躲在溫室的她並沒啥訪客。
至於公司派去和她說合作方案的經理們除了談公事外,和她似乎也沒有談私事的時 間。
培德凝視著她,難怪老媽會一直說她就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纖細的五官上,那對精靈大眼似乎合有靈性的引人沉浸,小巧高挺的鼻子再配上那 同樣小巧的菱形唇瓣……他發覺她精緻的臉孔似乎就只有他一個手掌大而已。
她看起來同樣是弱不禁風的,白皙的肌膚雖光滑,然而仍有久日未見陽光的蒼白感 ,瘦弱的身子骨,在她緊握在腰前的雙手上更見明顯,青紫色的血管明顯可見。只是她 有一種純淨的氣質,似乎不容他人褻玩。
她給他的感覺絲毫沒變,同樣的嬌弱、同樣的纖細,而他想保護她的心也同樣存在 。
羽荷被他看得有些羞赧,她不知道白己一向蒼白的臉頰,會不會因這感覺而染上一 抹暈紅?
她期望自己會,因為她剛剛又改變主意,婉拒了徐媽要為她略施脂粉的要求,她想 讓他看到真實的她,沒有一層庸脂俗粉鋪在臉上的她。
培德嘴角綾綾揚起,他綻開笑意,「好久不見了,羽荷。」
「好久不見了,培德。」她亦回以一笑。
徐淑子開心的看到羽荷剪頭眸子中研綻現的笑意,她隱忍住心中的激動,在幫他們 各自倒了杯茶後,她輕聲的道:「你們慢慢聊,我去忙了。」
羽荷從徐淑子的眸中看到加油的光芒,她微點下頭,再次面對這個令她魂牽夢縈的 男人。
多年不見的兩人似乎都不知該說些什麼,氣氛一下子凝結,他們兩人無言以對。
半晌,培德才恢復活潑的個性開心的道:「你剛剛說道金花石蒜是秋季花,可是現 在還只是夏天。」
羽荷感激他的體諒,談花確實會令她自在許多。
「這是自溫室裹移出的,我將它的適應溫度慢慢調整到適合外面的溫度後,它現在 在初夏的當溫下仍能開花。」
真的不簡單。培德雖然不懂花,但是他明白這事可能需要極大的耐心才能辦得到。
「呃」他帶頭走回沙發椅上坐下,他指指桌上的蘭花,「這是特別為妳真的,花店 老闆知道我要送的是知名的香水大師連羽荷後,他說送這蘭花準沒錯。」
她開心一笑,「我真的很喜歡,謝謝你。」
「哦,對了,他還教了我一句孔子名古要一起送給妳呢。」他笑笑的道。
羽荷但笑不語。
「與善人交,如入芝蘭之室,久不聞其香,則與之代矣。」培德調皮的像吟詩般跟 著晃頭吟誦。
羽荷被他逗得噗嚇一笑。
「我說錯了嗎?」他眨眨那雙靈活的黑色大眼。
「嗯唔」羽荷搖搖頭,「易經亦載:兩人同心,其利斷金,同心之言,其臭如蘭。 」
「呼!」培德誇張約吹了一口氣,「妳真的很愛花,連這以花來引喻朋友的讚美之 詞,妳都能隨之脫口而出。」
「那你也懂蘭花的花語了?」她淺笑道。
「妳忘了我的功課一向是一級棒,這花語怎麼難得了我?當年我還當過妳的小老師 呢!」他調皮的咧開嘴大笑。
羽荷亦粲然一笑。
兩人就著茶,談論著常時年紀小的愉悅時光,不過,他們都小心翼翼的避開那一段 羽荷拒絕見面,兩人相見卻如陌生人交錯而過的冷淡邊界,將話題放在兩人都覺「安全 」的相處時光。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羽荷欲語還休的著著培德。
「怎麼丁?」他不解的問。
羽荷看向外面日漸西移的陽光,「留下來吃晚飯好嗎?」
「羽荷?」培德錯愕了一下,隨即笑開了嘴,「當然好。」
「真……真的?」羽荷驚喜的看著他。
「當然是真的。」他開心的回答。
「那我去準備。」羽荷急忙的就要站起身。
「妳……妳可以嗎?」培德拉住她的手,兩人的目光同時落在接觸到對方溫暖肌膚 的手上。
彷彿被電到般,兩人同時急忙的抽回了手。
「我我去做菜,你在這坐一會兒。」羽荷尷尬的笑了笑。
「羽荷,妳沒有廚師嗎?」
她停下腳步回頭看他一眼,「我的生活中自始至終都只有徐媽一人,其餘的人對我 來說都是多餘的。」語畢,她急忙的往後走,其實她生命中還有一個人,那就是他,可 足她說不出口。
徐淑子在廚房坐著,在看到羽荷難得出現的頰上紅暈後,她欣喜的站起身子,「妳 做得很好,我在這兒都聽得到你們愉快的談話聲呢!」
「真的嗎?」羽荷亟欲求得她的肯定。
「當然,不過妳真的要做菜給他吃?」
「嗯,我想煮個花卉大餐,可是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她有點擔心。
「妳放心,妳獨特的花卉大餐口感、香氣和味道可都是一等一的好,他絕對會贊不 絕口的。」徐淑子給予完全的肯定。
有了徐淑子的讚揚,羽荷的信心頓時增加不少,「那我趕快到化室去採些新鮮的花 過來。」
「不了,我去吧,妳這來回跑著忙是又要氣喘呼呼了,需要什麼花我去幫妳採回來 。」徐淑子體貼的道。
「嗯。」羽荷開心的打開冰箱準備大顯身手。
培德一人獨坐在客廳,內心有著無以言喻的激動,羽荷甜美的笑容令他感到振奮, 她不再拒人於千里之外。
他其實有一籮筐的問題想要問她的,包括當年她突然的退縮與拒絕他邀約的原因為 何?
身體一向健康的他是學校活躍的足球校隊球員,可以說從小到大,他連個小感冒都 沒有得到過。
看到了體弱多病、三不五時就躺在床上的羽荷,她楚楚可憐的姿態幾乎在瞬間就撩 起了他小小心靈的保護欲。
在徐媽和他老媽的牽引下,他認識了她也做了保護她兩個月的英雄,這期間他欣喜 的看著她雲頰泛紅、笑盈盈的可愛模樣,他驚訝的發現,有著疏遠冷漠氣質的她還有童 稚的一面。
培德站起身子走到窗戶旁,他的嘴角揚起,眸中帶有笑意。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羽荷 的態度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她竟愉悅的和他回憶過往歲月?
不可置信般的,他再次搖了搖頭,羽荷的「冷」是大家習慣用在她身上的形容詞, 可是今天他卻不留在她身上感受到,這代表著什麼嗎?
「培德,」徐淑子走到他身後,笑容可掬的輕拍了一下他的手臂,「羽荷已經煮好 了,你隨我到飯廳去。」
「好,謝謝妳。」他亦回以一笑。
「我有件事想跟你談。」在走了幾步後,徐淑子突然停下腳步側身面對他。
對她突然顯現在臉上的憂心神色,培德不解的皺起眉心,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
「這事或許我不該說的,羽荷的自尊心極強,她若知道了可能會相當的生氣,所以 ,這事就你我兩人知曉就好,好嗎?」
看著羽荷天天守著培德的來臨,而今天見著了面,她更是汗如兩下的執意要親自為 他燒一頓飯,徐淑子看了是更感心疼。
其實醫生曾說過,羽荷的身子骨雖弱,但是在長期的調養下,她身子已好了許多, 只是她的「意志力」薄弱,似乎已然「習慣」虛弱的自己。
事實上,藥醫病,但也需意志力這一劑藥,這樣雙管齊下,要恢復健康並非不可能 。
注視著仍專注的盯著自己的培德,徐淑子綾綾的道:「我可以請求你以後常常來看 羽荷嗎?」
「徐媽……」培德震驚的看著她。
徐淑子知道自己沒有權利代表羽荷道出她這十多年來對他的愛意,所以便保留了這 話,更何況,擁有眾多女友的培德,也不知是否會珍惜羽荷這份細膩卻濃郁的情感。
「我想你也清楚她是個藥罐子,可是,事實上,她如果願意出去多曬曬太陽或參加 一些戶外活動,她的身子會好一些的。」
「可是我聽說她身子骨極弱,她可以出去……」
「我知道,這我都知道,她的家庭醫生曾經說過,如果羽荷將研究花卉的心力放在 照顧、保養自己的身體上面,她的身子雖然可能還不如常人,但不至於會像現在這樣弱 不禁風。」徐淑子語重心長的道。
「妳是要我多來看她勸她轉移……」
「不,不是的!」徐淑子搖搖頭,「我希望你能勸她走出戶外。」她突然笑了一下 ,「妳是天之驕子,許多戶外活動都難不倒你,而你也經常定期與友人從事網球、高爾 夫球、沙灘排球、滑翔翼、單軌帆船、水上活動等等的戶外活動。」
培德訝異的看著她,這些都是他熱愛的戶外活動,她怎麼會那麼清楚?
彷彿看透了他內心的疑問,徐淑子笑笑回道:「報章雜誌。」
「原來如此。」他瞭解的點點頭。
「你是個很懂得調配自己時間,也很懂得娛樂的人,在工作、愛情及運動方面,你 都是順遂如意。」她讚賞的笑道。
「徐媽,妳愈說我愈不好意思了。」培德被稱讚得有些臉紅。
「羽荷的身子確實很弱,醫生雖然勸她至戶外走動,可是他還留個但書。」
「但書?」
「嗯,他說她木身的體質就像花,陽光和水都足夠了,她就能盛開,只是過度的陽 光和水則會令她枯萎,所以她身邊必須有一個能幫她調節陽光和水的人。」
看著徐淑子嘴角含笑的看著他,珞德心中已有七、八分明白,「妳要我當那一個人 ?」
「沒錯!」她點點頭,「羽荷不喜歡和陌生人來往,雖然我留經為她找過專業的運 動教練配合符醫生的藥,希望她的精神能好些,可是羽荷根本不願配合。」
「妳認為她會配合我嗎?」培德懷疑的問。
「會的,會的。」她急急的點頭。「妳是惟一……」她倏地住了口。
「惟一什麼?」
「呃……惟一,我的意思是妳是鮮少的訪客中,她惟一對待得這麼熱絡的人,我想 這也許是你們在美國那段共同回憶使然,所以她沒將你當成陌生人,我想她會配合妳的 。」徐淑子吶吶的回道。
事實上,她想說的是他可是羽荷這麼多年來惟一放在心中、掛念不已的單戀情人。
只是她也知道這樣說太過孟浪,而她也沒有資格說出羽荷放在心中多年的秘密。
培德仔細的考慮這個可行性,其實善於調撥時間的他,要挪田時間來幫助羽荷是輕 而易舉之事,然而他怕自己無法控制那埋藏在內心的濃濃柔情,羽荷就像是個易碎的陶 瓷娃娃,他怕嚇著了她。
「妳不願意?」徐淑子難過的看著他躊躇的神色。
「我……」他著實不知該如何回答,他該怎麼告訴徐媽他也害怕接近羽荷?他又該 怎麼告訴她他矛盾的心?想靠近她卻又怕接近她?
「羽荷的孤單只有我最明白,你當其不願幫幫她?」徐淑子眼眶泛紅。
「徐媽,不是的,我只是……」他頓了一下,「我的時間恐怕……」
「算了,我本來就沒有什麼立場要求你,而你也沒有義務要幫羽荷。」徐淑子隱忍 下內心濃濃的失望,她擦擦眼角的淚水抱歉的道:「這事你沒必要放在心上,我們快去 飯廳吧,羽荷一定很奇怪什麼事耽擱了,我們這麼久還沒有過去。」
「嗯。」培德靦靦的點了一下頭,跟上她的步伐。
飯廳的圓桌上擺了七道菜館,一些鮮花點綴其上,熱騰騰的菜香令人不覺深吸了一 口氣,桌上排放的燭台上插了兩根花形的長柱蠟燭,燭台下則有由紅色的艷苞花、金黃 的勳章菊和紫星辰排列而成的三層花形蛋糕。
只是,剛走進這二十坪大飯廳的培德和徐淑子,卻沒有看到羽荷。
「她人呢?」培德緊蹙了眉心問道。
「這……難道……」徐淑子擔憂的走到飯廳旁那道接連庭園的側門,她走了出去, 果然在長廊的椅子上看到正低著頭的羽荷。「羽荷,妳怎麼了?」徐淑子急急的跑上前 去。
羽荷抬起了頭,她的眼眶內全是淚水,而在注意到跟在徐淑子身後的培德後,她趕 緊又低下了頭。
徐淑子注意到她臉上異常的蒼白,「是不是人不舒服?」
「沒……沒什麼。」她僵硬的道。
「還說沒什麼?」培德走向前來溫柔的抬起她的下顎,「妳看起來很不好。」
「我只是有點累,休息一下就可以了。」她側開臉避開他的撫觸。
「羽荷!」徐淑子心疼的順順她的髮絲,「一定是妳在廚房站太久了,我叫妳不要 做,妳偏要做,我要幫妳,妳也不讓我幫,妳的身子準是受不了了。」
「不,不是的。」羽荷急急否認,「是今天在實驗室待了太久,用腦過度,這會兒 才有些撐不住的。」
「我說的話妳老是不聽,不是說好一段時間就要休息的,我不在妳身邊妳就忘了時 間,也沒考慮自己的身體,妳……」
「徐媽,」羽荷綻開虛弱的一笑,「我們有客人在此,妳不要這樣。」
「我……」徐淑子看向培德搖頭歎息。
「羽荷,我看妳真的不舒服,妳要不要回房去休息?」培德關心的問。
夜風已起,她身上卻仍只是件單薄的夏裝,這夏夜的涼風雖是怡人的,不過他的回 憶告訴他,羽荷並不能享受這微涼的風。
「對對對!」徐淑子趕忙贊同的要扶起羽荷。
「不,徐媽,」羽荷推開她扶持的手,「我還可以的,我……」
她無言的看著徐淑子,她還不想這麼快就結束這一天,也許再來,培德要兩個月後 或甚至更久才會來看她了。
徐淑子吞下湧起的鼻酸,清楚的從她含淚的眸中看到她的渴求,「那好吧,我們先 回飯廳,然後我去拿個躺椅,妳在飯廳上躺一會兒休息一下,好不好?」
「可是菜……」
「沒關係,等妳好一會兒,我們再一起用餐。」培德體貼的道。
「真的?」羽荷欣喜的看著他。
培德點點頭,他發覺自己竟開不了口,直湧心中的難過今他梗住了話頭。
因為他發現羽荷連笑容都帶著虛弱,微喘的聲音告訴他,她的身子根本不適勞動, 就著剛剛桌上的佳餚及努力裝飾氣氛的巧思,她耗費太多心力了。
「來,我扶妳。」徐淑子撐起她虛弱的身子。
「我抱妳進去吧。」培德不忍的道。
看著她白皙瘦弱的手臂努力的抓著徐淑子的手要站直身子,他的心起了陣陣心痛, 於是不待她回話,他將她攬腰抱起。
羽荷不知所措的貼靠在他溫暖厚實的胸膛,一張臉兒燒燙得緊。
她真的太輕了,培德心想。「明天我帶妳去曬曬太陽,妳身子太弱了,需要陽光幫 妳殺殺菌。」
羽荷綾綾的仰起頭看著那張帶著笑意的俊逸臉龐,她跟他居然這麼的靠近?
當年九歲的她,寂寥的心在黑夜是更顯孤寂,而十二歲的培德將她擁在懷中說著稚 語,「我要保護妳一輩子。」
雖然之後他們不再有交集,然而十六年後的今日,她又靠在這一個胸膛,而它一樣 的溫暖、一樣的舒服、一樣的令她眷戀。
想著想著,淚水突然急速聚集,她急忙將自己埋在他溫熱的懷中,不願讓他看到她 的脆弱,殊不知溫熱的淚,透過培德身上的襯衫,撫觸了他那一顆同樣將記憶推往十六 年前,半成熟的心靈萌出情淒之芽的夜晚。
而徐淑子感激的眼直視著培德,無言的道著謝意。
培德微微的搖搖頭,懷抱著輕若羽毛的羽荷,他的心是滿滿的酸楚與不捨,他下定 決心一定要讓羽荷遠離陰暗,在陽光的照射下,綻放最健康、最美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