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宅的客廳挑高五十公尺,約莫是五、六層樓的高度,展現無比恢宏的氣勢,從步入中庭開始,放眼所及的地面、廊柱,都是義大利進口的大理石。
客廳總共有三道迴旋梯通往二樓,連樓梯扶手上也鑲嵌著上千顆熠熠生輝的寶石,室內鋪著紐西蘭進口的高級羊毛地毯,地毯上全是精緻細密的金色圖案,那是用真正的金線以手工綴織而成的。
「他真的是男生?」
辜至酷目不轉睛的看著這個天外飛來的小侄子,粉雕玉琢的五官和秀秀氣氣的舉止,不管怎麼看,他都是個漂亮的小女生。
「嫉妒嗎?」在這一刻,辜至俊得意得不得了。「我兒子都這麼大了,你兒子還只是個胚胎。」
沒有人知道他的這段閃電婚姻,因此眾人都對魔女和小俊充滿了好奇,一聽到消息全體自動靠過來。
「你叫小俊是嗎?」荳蓮親切的彎下腰,友善的對羞澀的小男生伸出友誼之手。「我們才差九歲,你叫我姊姊就可以了……」
「什麼姊姊?」辜至酷啼笑皆非的糾正他的天兵老婆。「你是小俊的大伯母,叫姊姊成何體統?」
「大、大伯母?」荳蓮嚇得跳開一步遠,她瞪視著小男生,毫不認為自己老得要當他的伯母,而且還是「大」的伯母,這太可怕了。
「哈哈,大嫂還是這麼可愛。」辜至帥笑笑地說,他原本兩手帥氣的插在牛仔褲口袋裡,伸出一手揉揉小俊的發心。「小俊,我是你三叔,以後你就叫我帥叔叔好了,因為我的名字有個帥字,歡迎你回家。」
回家……孟聽瑤鼻子一酸。
看來她是做對了,這裡有小俊的家人,他們看起來都喜歡他,他們會好好照顧他的,她毋需擔心了。
「小俊,我是四叔,你的至雅叔叔。」辜至雅很感性地說:「我想,這個好消息要趕快告訴爸媽,小俊是爸媽的第一個孫子,說不定爸一聽……」
「這件事情以後再討論吧!」辜至俊打斷他。「等小俊習慣這裡的生活再說,如果他住得不習慣,還是要把他送回美國,跟他媽媽住。」
他一點都不想讓魔女知道,他是因為父親當時病危才跟兄弟們一起回來管理聯通環球的。
就讓她認為他是個沒出息的紈 子弟好了,反正對他而言已經沒差了,他為她實現的羅曼史之夢,她又瞭解他這份心意多少?
真的已經沒差了。
「小俊,我是小叔,我們年齡最相近,如果有什麼煩惱都可以告訴我,你可以把我當大哥哥,不要客氣,知道嗎?」辜至美「很長輩」地做他與陌生侄子之間的開場白,努力的培養感情。
「明明就是我和小俊的年齡最相近,為什麼至美可以當大哥哥,我就得當大伯母,我真的一點都不喜歡大伯母這個稱呼……」荳蓮還在耿耿於懷。
辜至美睥睨地看著她。「你很好笑耶,明明是大伯母,還硬要當什麼姊姊,沒知識就要看看電視,你這樣真的越來越像『阿彩』了。」
「阿彩」是荳蓮在高妍秀監製的偶像劇「命定新娘」裡演的角色,是個小到不能再小的小配角。
可是播出後呢,飾演鄉下土包子阿彩的荳蓮卻大受歡迎,片約接踵而來,只不過被辜至酷嚴禁再去拍戲,現在她只好乖乖在家待產,並且準備他們三個星期後要補行的盛大婚禮。
「真的嗎?」荳蓮很興奮。「你的意思是,我『入戲』很深嘍?高姊說,一個演員最難得之處就是入戲太深,巨星都有這個問題,那我……」
「你沒有這個問題。」辜至酷搭住老婆的雙肩,提醒她,「因為親愛的,我們三個星期之後就要舉行婚禮了,到時你就是人盡皆知的辜家大少奶奶,沒有哪個製作人敢忽略我而找你拍戲,如果有,我不會放過他。」
「可是人家真的很喜歡演戲嘛,而且演戲很好玩……」荳蓮猶在做垂死掙扎。
「免談。」他很堅持,荳蓮扁起嘴來。
「大嫂,你還是聽大哥的話吧,大哥這麼做也是為你好,以後孩子出生了,你還要照顧孩子,到時你恐怕會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呢。」辜至雅溫和地說。
「大伯父、大伯母、帥叔叔、至雅叔叔、小叔叔,大家好!」小俊忽地對眾人鞠起躬來,每個人都不閒聊了,全體看著他。
他有點羞怯,但鼓起勇氣看著大家。「我叫孟如俊,初次見面,不懂的事還很多,請多包涵,也多指教。」
「太可愛了。」辜至帥玩味地搓著下巴,很欣賞似的。
「你說你姓孟,不是姓辜?」辜至美注意到這一點,他對這種需要搞清楚的事總是很敏感的。
「因為小俊跟我姓啊。」孟聽瑤開口了,她給眾人一個迷人的微笑。「要改姓辜當然也可以,明天就去辦手續吧!」
辜至俊死死盯著她,一顆心彷彿被冰水淋過。
他就知道,她要拋棄小俊了。
就跟當年一定要跟他離婚一樣,手續辦一辦,隔天他醒來,她已經很瀟灑的提著行李走了,什麼也沒留下。
現在也要再來一次嗎?
明天辦好小俊的認養手續,再把他的姓改從父姓,她就可以快快樂樂、安安心心的去嫁人,從此當做沒生養過小俊了嗎?
她好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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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宅的餐廳同樣品味非凡。
黑色大理石桌面,乳白色大理石地面,橘色高背餐椅,一大面的格子窗,外頭的椰子樹在晚風中搖曳,窗子兩邊垂著浪漫的紗簾,高檯上擺著一株很美的蘭花,而餐具都是白色的,顯得優雅又有品味。
為了迎接小俊的來到,喜悅到爆的香姨在廚房忙得團團轉,她不停指揮三名廚師弄東弄西,務求盡善盡美,煮出一桌小俊可能會喜歡的美味佳餚來。
晚餐在一片歡笑及豐盛的山珍海味中度過。
餐後,辜至俊到他們母子的房間。
這是香姨「好意」安排的房間,就在他房間隔壁。
事實上,兩間房間中間還有道門可以相通,因為寬敞,辜宅的房間多半做此設計。
他倚在房門口,看著他們整理行李……不,是看著小俊乖巧有序地整理行李,把衣物一件件拿出來掛在衣櫥裡,再把行李箱裡的雜物歸類放好,熟練得像打包達人似的。
他皺起眉頭。
這是什麼媽媽啊?叫兒子整理行李,而她自己則作威作福的趴在床上,小腿交疊搖呀搖的,邊啃蘋果邊看羅曼史看得津津有味,粉投入……停!
他瞪視著孟聽瑤手中的那本小說,渾身猛然一震。
老天!
她在看艾蒙雷歐的《迷霧之夜》,那正是他最新的一本作品,賣量已經突破……總之是不計其數了,是他今年最受歡迎的一本作品。
他的心微微發顫。
她也喜歡艾蒙雷歐嗎?
「爸比∼∼你來啦。」小俊發現杵立在門邊的他,立即放下手中的衣物,乖巧地走到他面前行了個禮,然後仰著亮晶晶的小臉看著他。
辜至俊頓感手足無措。
他曾想過將來有天要教自己的兒子抽煙、喝酒、泡美眉,但就是沒想過他會有一個這麼斯文秀氣的兒子。
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跟這個懂事乖巧到不行的兒子相處,誰來教教他啊?
「呃,小俊,你不必對我這麼客氣,我是你爸爸,我們是父子倆,或者,你想我們一起打個籃球之類的?後面花園有座籃球場,也有溫水游泳池,是你祖父蓋的,我們一起去游泳怎麼樣?」
小臉歉然地看著他,「對不起,爸比,我不會打籃球,也不會游泳,但我會烤南瓜派,要我烤一個給你吃嗎?」
這真的是—— 真的是——
殺人眸光飛向床上那悠哉的小女人。
「孟、聽、瑤!」他低吼,想問問她到底是怎麼教兒子的?
不會游泳、也不會打籃球就算了,居然會烤派?辜家的男孩子怎麼可以學這些女人的玩意兒?
「啊?」發現他的存在,魔女總算抬頭看他了。「叫我幹麼?這本小說很精采耶,今天就看完實在太可惜了,這個作者怎麼不一個月寫一本呢?不然兩個月我也勉強接受,偏偏要三個月才推出一本新作品,害我每次都要等好久。」她小小地抱怨了一下。
雖然有夠給他離題到,但……她有在等他出書?
驀然,喜悅的泡泡莫名其妙的冒出來。
這很值得高興嗎?
他不知道,但本能反應是騙不了人的,她在說那些話時,深深打進他心房,他完全忘了自己要跟她算什麼帳。
「你剛剛叫我幹嘛?」孟聽瑤看著他問。
他總算想起自己要跟她算帳這件事,他走進房間,輕扯嘴角。「你自己在那裡享受,叫小俊一個人整理行李,這樣對嗎?你都是這樣照顧小孩的嗎?」
她綻出開心的笑。「對啊!我很棒吧?小孩就是要訓練才會獨立,養成溫室花朵只會被人欺負,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
昏倒!
她居然還自鳴得意,以為自己教育得很成功?
辜至俊真是氣到無話可說,轉身就走,回到自己房間,砰地一聲,用力甩上門。
該死的,他該坐下來寫他的稿子才對,可是為什麼回到房間,他滿腦子都還是魔女的影子?
算了,去泡個澡好了,泡泡澡,腦子會清醒得多。
他要牢牢記住,她並不是來要求破鏡重圓的,她是來把「拖油瓶」丟給他照顧,他不該對她再心存幻想,即使他心底還是無法真的放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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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有一個小時,辜至俊抽著煙,眼睛注視著隔著兩房的那扇門,想著他們母子在做什麼?
他們睡了嗎?
小俊習慣這裡的床嗎?魔女呢?也睡了嗎?還是在看他寫的羅曼史?那本內容特別多男女重逢的性愛場面,不知道她看了之後有什麼感覺……
老天!他在想什麼?難不成他想跟她重溫舊夢?
「要命!」煙差點燙到他的指頭,他連忙按熄,卻看到他剛才一直在看的那扇門開了。
魔女左手拎著一瓶酒,右手拎著兩隻高腳杯,她走進來,身著一件銀灰色的低領絲質及膝無袖睡衣,性感撩人、曲線畢露,他好像在作夢……
她的嘴角掛著笑意。「我們聊聊小俊的生活習慣,希望對你日後要照顧他有幫助。」
他死命的瞪著她。
「難道你不會敲門?」
「對厚!Oh My God!我忘了,Sorry!」她的聲音像慵懶的貓咪在撒嬌,根本一點歉然之意都沒有。
她婀娜多姿地走向他,把酒杯放在桌上。
她斟酒,兩杯都是五分滿。
「來,敬你,敬你和小俊相認。」她舉杯望著他笑,誠心誠意地說。
「還真是謝謝你了。」他雖沒好氣,但也執起酒杯,一下子就喝掉一半。
哈,這種時候,酒精還真是個好東西,可以讓他面對她不再ㄍㄧㄥ得那麼緊,可以把他內心所有的不滿傾洩而出。
「你知道小俊的血型嗎?有時候會需要用到哦,我是指有意外的時候啦,比如需要輸血時。」孟聽瑤柔柔地對他睨了個笑靨,眼神軟得像要滲出水來。「小俊是B型,跟你一樣哦,很贊吧?」
「你不也是B型?」他冷冷的說道,命令自己對她的放電視而不見。
她咯地一聲笑出來。「那我們不就是『雙B』了嗎?哈哈哈∼∼」
什麼跟什麼?辜至俊的臉黑了一半。
「不好笑嗎?」她逗著他。「很冷哦?現在流行冷笑話耶,你應該知道吧?辜家的夢幻富豪。」
她知道社交界將他捧為極品中的極品,就是所謂的「夢幻逸品」,因此他被稱為夢幻富豪。
「不要這樣叫我。」他討厭這個稱號,超娘的。
講到娘,他就想到小俊。
他順口把另外半杯酒給喝掉,自己又倒了一杯。
他只是口渴,不是藉酒壯膽。
他幹嘛要壯膽?他又不怕她,他只是非常、非常不喜歡再與她以這副「朋友」的模式相處,所以他情願喝點酒。
「你在美國做什麼工作?是不是都沒有時間陪小俊?」他故意用咄咄逼人的語氣問她。
但事實上——
又來了,他又來了,又忍不住關心起她了,小俊只是借口,他想知道跟孤兒沒兩樣的她,靠什麼養活自己和小俊。
「知道茱麗亞羅勃茲最有名的那部經典之作『麻雀變鳳凰』吧?」她美麗的嘴角綻出一抹神秘的笑意。「我就是……」
聽到這裡,辜至俊的臉色一變,鐵青又陰鷙。
該死!
她真的出賣靈肉?真的在做阻街女郎?
他憤怒到握酒杯的五指都泛青了,心緒紊亂得一口氣喝掉整杯酒。
「哇,你臉色好難看哦,你想到哪裡去了?」孟聽瑤扮個鬼臉,滿臉可愛的笑。「我是說,『麻雀變鳳凰』裡面,女主角不是去買精品被冷落嗎?我是當戲裡那種售貨員啦,只不過戲裡是精品店的售貨員,而我只是平價超市的員工,懂了吧?富豪先生。」
看著她一臉蓄意的甜笑,他突然感到怒不可遏。
「戲弄我很好玩嗎?知道我還在關心你,你很得意嗎?」砰地一聲,他重重擱下酒杯,一把握住她的秀肩,將她拉到胸前。
「Oh My God……」她不可思議的眨眨眼眸,他突如其來的粗暴動作讓她愣住了。
「我要你付出代價!」
辜至俊直接按住她後腦勺,狂野又猛烈的攫住她那兩片可惡又……可愛的嘴唇。
她的心臟緊緊一縮,在他的唇吻上來的那一刻,她迷醉的閉上眼睛、伸手圈上他頸項。
他們是怎麼上床的,她完全不知道……
床上一片凌亂,兩人的衣物散落四處,他結實熱燙的身體貼著她,健壯的手臂像鐵般的抱著她,他粗喘著,氣息還未恢復。
許久之後,她看著他,漾著甜艷入骨的笑。
「表現得很不錯嘛,我很滿足。」
她起身,當著他的面,一件一件地穿回衣物。
「剛才沒有戴套子。」辜至俊垂眸低道,心裡很不是滋味。
現在是怎樣?他是她召的男妓嗎?完事就穿衣服要走,那他要不要來根事後煙才配?還是,她要來根事後煙,反正他會抽煙也是她教的……
「安啦!」孟聽瑤對他眨拋一記媚眼,漾出一抹懶洋洋的甜笑。「我有長期服用避孕藥,我可不會傻得再懷任何男人的孩子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