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感覺舒適的暖氣在室內微微輸送,崔騰棋的眸光興味盎然地落在床上已昏睡了一夜的女子美麗臉龐上。
她很漂亮,是個亮眼的女孩,雖然她睡著,但只消一眼就可以肯定她是明眸皓齒的美佳人。
她擁有東方女性的纖細身材,約莫一百六十五公分左右,挑染成咖啡色及肩的長發有些自然卷,彎彎的秀眉,長睫卷翹,鼻梁挺直,嫣紅柔軟的唇辦尤其動人,皮膚有如雪色般白皙,姿容完美無瑕,清麗又迷人。
她很年輕,估計沒有超過二十歲,優美飽滿的胸線在她合身的禮眼下曲線畢露,渾圓集中的酥胸叫人血脈債張,細瘦的腰身大概只有他雙掌接合的大小而已,相當可愛卻又迷人。
她的手指纖細修長,直細的尾指戴著一只小小的銀戒,上面有一藍色上弦月的圖型,貝殼般的耳垂也戴著同色的星型耳環,顯示出她的童心未泯。
他的唇角,揚起了一抹微笑的弧度。
真是個貪玩的小女生,發燒成這樣還跑出來參加舞會,想必她的父母現在一定擔心死了。
半晌之後,她的眼皮輕輕顫動,飽滿的心型美額微微輕蹙,不適應光線的明眸眨了眨後睜開。
他看著她,杏眼如水、黑白分明,跟他想像中的,是個俏生生的嬌娃。
隨後,他起身去倒咖啡,想讓剛蘇醒的她自在些。
「唔……」紅唇微啟,宗飛靜打了個細細的呵欠,慵懶的模樣就像童話中的睡美人。
睡到自然醒過來真舒服,鼻間聞到令人饞涎的咖啡香……是她想暍的拿鐵嗎?
想到這裡,她發現頭好像沒那麼暈了,整個人的精神也好了許多。
她滴溜溜的眼珠轉了轉,眼前是一問極為雅致的房間,但似乎很陌生,不是她住的旅館房間,厚厚的窗簾使她看下到窗外的景物。
這是哪裡?
她緩緩的移動視線,看到一名穿著襯衫,袖子隨意卷起的男子背對著她,從他的發型看來,很明顯那並不是她的大哥宗飛煜。
那……他是誰啊?!
「啊——」她放聲大叫了起來,一股恐懼牢牢攫住了她。
人家都說義大利的小偷強盜很猖獗,難道她真那麼倒楣,玩不成就算了,還被綁架?!
崔騰棋愕然回身,手上端著咖啡杯,一臉難解地看著床上正叫得驚天動地的小女人。
「你你你……」宗飛靜緊緊抓著觸感柔滑的被單,驚魂未定的瞪著轉過身來的崔騰棋。
「我不是壞人。」崔騰棋朝她走近,提醒道,「記得嗎?你在聖馬可廣場向我邀舞,然後你就昏倒了。」
「哦哦——」宗飛靜的水眸連續眨了好幾下,長睫毛跟著輕輕槓動,臉頰倏然染上一層羞窘的紅暈。
她記起來了,她不甘心就此結束她的威尼斯之旅,於是在聖馬可廣場上大膽的隨便向一個男人邀舞。
她想留下一些浪漫的回憶,沒想到卻留下了一個很糗的笑話,因為她居然很沒用的昏倒了。
老天!怎麼會這樣?難道她注定不能有段浪漫的異國戀曲嗎?
「你想起來了?」崔騰棋端著咖啡,輕松地走到床邊的法式單人沙發坐下,交疊起修長的雙腿。
宗飛靜羞赧地點點頭,俏臉窘的不得了,卻也松卸了方才的緊繃。
「你發高燒,醫生幫你打了退燒針,現在是早上七點,一夜沒有回去,要通知你的家人嗎?」
他俊挺而優雅,舉止泰然,啜飲咖啡的姿勢傭懶又性感,瀟灑中帶著氣定神閒,宗飛靜發覺自己的胸口莫名發熱,呼吸有些紊亂。
「謝謝你的照顧,給你添麻煩了。」她連忙把視線栘開,不想自己像個花癡似的盯著他看,腦海裡卻還是暈陶陶的。
「還好,只不過讓我睡了一夜的沙發而已。」崔騰棋笑了笑,再度問道:「要通知你的家人嗎?這麼漂亮的女兒失蹤了,想必你爸媽此刻一定很擔心。」
「我不是跟爸媽來旅行的。」她不由得皺了皺眉心,他說話的語氣好像把她當成小孩子一樣。
「那麼,是跟同學來的嘍?」崔騰棋逕自打趣地猜想,「滿二十歲了嗎?你在我這裡過夜,不會有人告我誘拐未成年少女吧?〕
「我已經二十二歲了。」她洩氣兼沒好氣地申明。
難道他那雙迷人的黑眸看不出她發育的相當良好嗎?
她宗大小姐走在街上,可是有很多星探都贊賞她外型佳、氣質優,有當明星的本錢,甚至和同學到東京旅行時,還有星探來邀她拍AV,稱贊她凹凸有致的身材絕對能成為AV界的一線女優。
而眼前的這位仁兄居然懷疑她還沒滿二十?還把她當乳臭未乾的小女孩?真是夠了!
崔騰棋性感的薄唇似笑非笑,黑眸湛湛。〔二十二歲了嗎?你看起來很小。」
他指的是臉蛋和清純的氣質看起來很小,她的身材卻是龐德女郎級的軟腴玲瓏,一個天使與魔鬼的綜合體,有別於過去和他擦出短暫火花的那些性感尤物。
宗飛靜嘀咕地哼了哼。「這好像不是恭維。」
他俊挺爾雅的容貌和令人激賞的從容舉止在她的心裡減了幾分,因為他未免太「小看」她了。
「不是嗎?」崔騰棋不由得逸出淺淺的笑意。
女人不是都喜歡聽別人贊美她們年輕的嗎?他那五個姑姑就是最好的例子,尤其是極注重保養的三姑姑,若有誰敢當她的面說她一個老字就死定了。
「光看外表是不准的,其實我已經出社會五年了。」宗飛靜一本正經地說,希望扭轉眼前性感俊男對她先入為主的觀念。
不是她存心要欺騙救命恩人,只是如果他一逕地把她當成小女孩看,那她怎麼為這次的邂逅留下浪漫的紀念?
她是個典型的雙魚座,酷愛追求浪漫,大嫂說她是「羅曼史的偏執狂」,擁有無比的浪漫情懷,情調對她來說相當重要。
「哦?」崔騰棋略戚意外。
真是人不可貌相,她的樣子實在不像已經在社會上歷練了五年,她看起來甚至比茵茵還要稚嫩,就像是溫室中的花朵,好人家的干金小姐。
〔告訴你也無妨。」宗飛靜輕睨他一眼,慢條斯理的說,「我是一名富家千金的貼身助理,陪她來這裡度假,小姐和朋友到郊外的小城出游去了,放我兩天假,我想好好的放松一下,所以才跑出來參加嘉年華會,沒想到連自己生病了都不知道。」
她一本正經的胡扯瞎掰,目的是希望他把她當一個成熟的女人看待。
「你的工作想必不輕松。」崔騰棋有些心疼的凝視著她清麗卻仍有些蒼白的面孔。
茵茵在她這個年紀的時候,還在英國無憂無慮的讀書,可想而知,伺候一名驕縱富家千金的感覺,大概跟伺候他那五名姑姑沒兩樣。
她很「認命」的回說:「還好啦,反正已經習慣了。」
「既然放假,那你今天有什麼計畫嗎?」他微笑的問,心裡有了盤算。
「沒有。」她的心隱隱跳躍著期待。
他是不是打算開口約她了?
崔騰棋俊朗地微笑,不疾不徐地說:「如果你不反對的話,我對這裡很熟,也許我有這個榮幸帶你到一些有趣的地方走定。」
她興奮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他約她了!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看來她的浪漫邂逅終於有著落了。
別說她毫無危機意識,她可不是不知人間險惡的大小姐,而是她對自己識人的功力有信心。
別說他身上渾然天成的貴族修養,非獐頭鼠目之輩可比擬,想必住得起這樣雅致講究的房間,料想不會是什麼壞人。
唯一有的可能,就是他的環境還不錯,而她宗家想來也是有頭有臉的好人家,既然勢均力敵,她有什麼好怕的?
自從來到威尼斯之後,宗飛靜覺得只有此刻的自己才像個人。
身處在極為幽靜窄巷中的一間小餐館裡,位在二樓的餐館,有墨綠色的窗欞,一開窗就可以看到優美的水道,讓人一坐下就不想走。
她品嘗著濃醇的義式咖啡,送入口的是剛出爐的松餅,裡頭塗著厚厚的一層店家自制的鮮奶油藍莓醬,十分美味。
她知道該打個電話回旅館向大哥報平安,但可想而知,她的下場只會被命令立即回去,而她壓根兒就不想白白放棄和俊男同游的好機會。
再說,那對惡心的恩愛夫妻都已經不顧她死活五天了,她小小的懲罰他們一下又算得了什麼?讓他們緊張緊張,看他們會不會良心發現。
她的吃相讓崔騰棋勾起了一抹笑。〔這裡的柑橘煎餅是老板娘的獨家絕活,滋味獨特,要不要嘗嘗看?」
看她不顧形象的大快朵頤,似乎很餓。
可憐的小女人,他幾乎可以想見她平時的工作有多忙碌。
昨天她昏倒後,他替她將面具拿下來,見到的是一張脂粉末施的清麗臉蛋,在那一瞬間,他有意外,也有驚艷,印象非常深刻。
這幾年來,他鍾情於威尼斯的頹廢美感,每年的嘉年華會都不曾錯過,也曾隨興地邂逅過不少陌生女子,只是摘下面具後的她們往往還是一張化著大濃妝的臉,跟戴著面具沒兩樣。
只有他面前這個吃得很痛快的小女人,摘下面具後的面容,甚至連口紅都沒有抹,像是存心來跳一支舞就要回房睡覺似的,吊詭的面具與她清麗秀美的臉蛋形成強烈對比。
「好!」宗飛靜淺笑盈盈的爽快答應。
她非常勇於嘗試不同的食物,反正她那不善廚藝的眾堂姊妹們,每次交了新男友要展現廚藝前,就會徵召她去試菜色,算一算足足有十六位堂姊妹耶,她老早就練就了百毒不侵的護胃神功,再奇怪的食物也吞得下去,更何況這問餐館的食物如此美味,她可一定要試試。
崔騰棋招來了老板娘,加點一份柑橘煎餅。
〔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崔騰棋點完餐後微笑的詢問。
「我叫傅萊兒。」宗飛靜嘴裡有食物,含糊不清的反問:「你呢?」
她不習慣把真名告訴這種只打算用來「邂逅浪漫」的男士。
不是她沒有誠意,只因紐約〔蒙赫集團」的名聲太過響亮,她可不想有人是沖著她身份來跟她交朋友的,那完全違背了她追求浪漫的本意。
因此她往往用「飛」字的英文直譯,這樣不算說謊,又有二分之一誠意,算是對自己的良心交代得過了。
崔騰棋淡淡一笑,用低柔的嗓音說出自己的化名。「我叫詹姆士·崔。」
聽到他的回答,宗飛靜的眼睛為之一亮。
他是詹姆士?水都的晰……哦!那她就是東方的龐德女郎嘍?
嗯,很符合她心中的浪漫元素,她對這次的「聖馬可廣場邂逅記」更期待了。
吃完早餐甚至還不到八點半,水都霧蒙蒙的,充滿了詩情畫意的情調。
崔騰棋與宗飛靜坐上游河的貢多拉船,對於船身所經之處,宗飛靜都贊歎連連,她把注意力拚命放在兩岸或輝煌、或特殊的建築物上,刻意忽略一旁比皮爾斯布洛斯南還英俊瀟灑的東方詹姆士·崔。
平心而論,眼前的他有著沉熟穩健的大將之風,卻又不失幽默,昨晚好心腸地救了她,把他舒適的床鋪借她睡了一晚,並且在得知她是卑微的千金伴游身份後,對她依然溫文有禮,沒有半分鄙夷之意。
他成熟出眾的男性魅力讓人無法抵擋,她對他是有點……好吧,她承認她很心動,甚至花癡地想在他手中終結自己的處女之路。
如果要失身,與其交給將來渺茫不可知的丈夫,不如給一個此刻她喜歡、有好感的男人——對於「第一次」,她一直有著這樣無可救藥的浪漫想法。
他跟所有過去圍繞在她身邊猛獻殷勤的那一大票男同學完全不同,那些雄性動物都只給她毛頭小子不牢靠的感覺,她對他們連產生欲望的動力都沒有,只把他們當很好用的跑腿小弟看待。
可是,她偏偏就是被詹姆士·崔給電到了!
但,他們只是短暫的邂逅,她對他可以有滿滿的浪漫情懷,就是不能留下難分難捨的深刻愛情,避免到時候又要牽涉到彼此身份、地位、門當戶對的種種問題,會將她的完美邂逅留下不完美的敗筆。
「傅萊兒小姐,請問你在看什麼?」崔騰棋一派瀟灑的表情,有些好笑地問。
她神游太虛的模樣很可愛,而且她一直盯著他看,滿足了他男性的虛榮。
「啊?」宗飛靜從九霄雲外回過神來,發覺自己竟然在不自覺中,盯著人家看,真是色欲薰心,好糗!
可是看著他俊雅的笑容,她竟然有種想就這樣跟他坐著船,游到天涯海角的感覺。
她忍不住的想,像他這樣偉岸的男人,會喜歡她這樣的小女人嗎?
游完船河,崔騰棋和宗飛靜在威尼斯的購物街上隨意流覽。
窄街上商店林立,各式各樣的高級時裝店、玻璃藝品店、皮制店、古董、珠寶、首飾店、禮品店和書店,櫥窗布置精美得令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宗飛靜從美麗的櫥窗反射中,看到她與崔騰棋手牽手、儷影雙雙的美妙影像。
從下了貢多拉船,他就自然而然的牽著她的手,兩個人外型登對,動作親密,不管怎麼看,都像極了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她愛極了他牽著她的感覺,有一種被寵愛的甜甜暖意,他是個會令任何女人都傾心的成熟男子。
「傅萊兒小姐,不介意我送幾套衣服給你吧?」在櫥窗前,崔騰棋紳士般的詢問她。
她身上還穿著昨天的深紫禮服,雖然穿在她身上很漂亮,可是一直穿著禮服想必不會舒服的。
宗飛靜腦中自動浮現「麻雀變鳳凰」的電影情節。
男主角李查吉爾邂逅了阻街女郎的茱莉亞羅勃茲後,帶她到專櫃名店大血拚,讓女主角一吐不被重視的穢氣。
那一幕真是太經典、太浪漫了!
「好!」她欣然接受了他的提議,想一嘗麻雀變鳳凰的滋味,雖然她本來就已經是只非常非常富貴的鳳凰了。
崔騰棋邁開大步,昂藏挺拔。
宗飛靜昏眩地看著他,連忙趕走心中逐漸發酵的愛苗,並再次告誡自己,這只是短暫的異國邂逅,她可以有浪漫的懷想,但絕絕對對不可以放感情在他身上。
崔騰棋帶她走進服飾精品名店,裡面有幾位高雅的名媛貴婦正在選購試穿。
「小姐喜歡的東西,全部包起來。」他拿出金卡付帳,甚至連金額都沒有問。
宗飛靜欽歎一聲。
相信如果他老用這招把美眉,一定所向披靡,男人的出手闊綽向來是女人最無法抗拒的優點。
因為家境富裕的關系,她不在乎男人有沒有出手大方這項優點,但她也無法忍受小氣的男人,尤其是有錢卻又小氣的男人最令人發指。
午餐時,她已換上剛買的衣服,漂亮的深藍及膝大衣在帽領處滾著毛茸茸的灰藍邊,俏麗可愛,很適合她的一件外套,裡面搭著淺米色的淑女式優雅短洋裝。
「詹姆士,你是做什麼的?」她吃著可口的蕃茄鱸魚,好奇地問。
崔騰棋優雅的切著烹調得恰到好處的櫻桃小牛肉,抬眼勾勒一抹微笑。「我是古董商。」
崔皇集團旗下有一問世界知名的拍賣行,專門流通昂貴的古董,他一直用詹姆士.崔這個化名進行大宗買賣,家族裡無人知曉。
「古董?」她揚揚眉梢,老實地說,「我一竅不通。」
倒是她家裡有滿坑滿谷的古董,因為她大伯父和二伯父都是古董迷,喜歡到處收購古董,買到沒地方放,就堆到她家裡去。
崔騰棋回以微微一笑。「年輕女孩沒有懂古董的必要,太老氣了。」
「說的對!」他的話深得她心,她綻出開懷的笑意,「我喜歡吃有濃濃日本風的馬玲薯燉牛肉,喜歡現在正流行的薰衣草香味,也喜歡『西雅圖夜未眠』那種雋永深刻的浪漫,就是對古董一點兒興趣都沒有,其實你看起來也不像是會喜歡古董的人。」她興致勃勃的盯著他。「你像明星、模特兒,或是有權有勢的黑幫老大,也或著是隱藏身份但身邊有點錢的沒落貴族。」
笑意在崔騰棋唇邊擴大,她說話還真直接。
「我們明天可以再見面嗎?」她決定先把他的明天定下來,這樣晚上她才可以無後顧之憂的好好睡一覺。
明天是假期的最後一天了,後天一太早她就要搭機返美,她希望可以再跟他攜手同游水都,將點點滴滴的回憶記在腦海……
還有,明天一定要帶相機,替他拍幾張照,證明他們曾有的浪漫給她那些都是好奇寶寶的堂姊妹們看。
崔騰棋露出一慣溫和微笑。「當然可以。」因為他也想見她。
宗飛靜在心中又滿足又遺憾的歎息了一聲,因為她從來沒有和一個男人相處的這麼愉快過,她不會忘記他的。
她漾出一抹懶洋洋的甜笑看著他。「那我們明天就在這間館子見面,我會帶著書和一枝玫瑰,你也要帶可以嗎?」
她心之向往「電子情書」裡男女主角見面的模式,雖然他們已經見過了,可是她要的只是那種感覺罷了。
他興味盎然的盯著她。「書和玫瑰?」
說她二十二歲還真令人難以相信,她還擁有如此豐富的少女情懷,不過他並不介意配合她,反倒覺得她很可愛。
「對!」她不放心的再度叮嚀他,一定要帶喔!不要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