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
十月的京都瀰漫在一股秋詩翩翩的詩情畫意當中,美麗的楓紅趕在白雪覆蓋大地之前,盡情展現最迷人的酡紅。
夜晚,萬家燈火皆通明之際,古老幽雅的紫堂宅邸卻沒有如它外表一般的寧靜,飄搖著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大廳裡,逃的逃,竄的竄,人人自危。
「你鬧夠了沒有?」
一名風采神俊的男子不耐煩的蹙著劍眉,他面前有個穿著白緞和服的女孩在和他糾纏撒賴,偌大的廳堂只有四個人。
「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真的要走?」
女孩美麗的面孔有著指責及傷心,激動的握拳輕喊,五臟六腑的痛意都寫在她巴掌大的小臉上了,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哭得像核桃,挺俏的鼻頭紅通通的,柔馥的紅唇咬得死緊,就跟她那兩隻牢牢緊握的小粉拳一樣。
「不要再問這種沒意義的話了。」男子反感的瞥了瞥唇,這個女人,要說幾次她才會懂?
「難道,你真的要丟下我,跟她走?」她絕望的仰望著男子,眼裡盈滿心痛與挫折的淚水。
她知道一切已成定局,可是……她心好痛。
被心痛女子恍如藝術家般修長的指頭指到的另一名年輕女子,立即如著火般跳開,躲在一名同樣穿高雅和服的中年美婦身後,不願遭池魚之殃。
「不關我的事,絕對不關我的事!」
有著一雙慧黠眼眸的美麗女子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口中唸唸有詞,飛快的澄清。
可是,沒人理會她的片面澄清。
「對!」
不容置喙的答案從那英挺男子削薄的唇中逸出。
「哦——」
答案既出,裴心亮倒抽了口寒氣,對於老公簡單明瞭的回答深感敬佩。依她所見,全京都敢這樣傷紫堂家大小姐心的男人,恐怕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就只有她親愛的阿娜答了。
「你——」
紫堂冬感到自己的心,正一寸一寸被傷得體無完膚,她痛楚的閉了閉美眸再張開。「明天是我苦讀多年,好不容易得來的畢業典禮,你居然不要參加?」
學校的畢業典禮原在四月舉行,虛榮的校董為了等某一位偉大的諾貝爾獎得主來主持典禮而延到了秋季舉行。
而她,則會代表畢業班,親手從偉大的諾貝爾獎得主手中接過畢業證書,這是極大的榮譽,為什麼?為什麼在紫堂家卻沒有人在乎?
紫堂夏冷然又睥睨的掃了親妹妹一眼。哪裡得來不易了?她冰雪聰明,總是臨考前翻翻書就輕鬆過關,每學期都以繫上最優秀的成績結業,實在看不出來她哪裡讀得苦?
「哼。」
紫堂冬輕哼一聲,她也知道自己強詞奪理,形容詞誇張了點兒,可是,她就是不要他那麼忽略她。
「不要再無理取鬧了,明天我要和你二嫂飛到希臘渡蜜月,」紫堂夏也不戳破她那苦情的說詞,只是用很冷的聲音回答她。
「你們可以延後一天。」紫堂冬吸了吸鼻水,嗚咽中帶著惡劣的口吻,「反正又不是很趕,而且誰知道你什麼時候會厭倦婚姻而離婚,那麼到時候這個蜜月就對你一點意義都沒有了……」
他可知道,她對商學根本一點興趣都沒有,她的大學是為了將來在商場上能助他一臂之力而念的,而現在他居然連她的畢業典禮都不參加,這叫她情何以堪?
「紫堂冬,你再胡說八道一句,小心我把你扔出去。」
紫堂夏的俊容陡然火氣攀升,這個口無遮攔的丫頭是被他們大家給寵壞了,他真後悔把她寵得這麼無法無天。
「不說就不說,你憑什麼扔我出去?我也是這個家的一份子!」紫堂冬瞪著兄長,心頭升起一股濃濃的怨氣。
紫堂夏冷峻的目光掃過那張怨懟的小臉,一字一字,清晰地問:「你以為我不敢扔你?」
「凶什麼凶?」紫堂冬揚眉與之對峙,姿態像孔雀般驕傲,心裡卻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她嘴硬的回聲道:「你要去就去!你要去西臘、東臘、南臘、北臘都隨便你!你一走,我就離家出走!」
紫堂夏冷靜萬分的直視她。「你高興怎麼做都沒人管你。」
紫堂冬拉長頸子,大喊,「我說,我、要、離、家、出、走!」
信誓旦旦的威脅迸自美唇,她生怕他沒聽清楚她所講的,又重複一遍,語氣格外的重。
旁邊有兩名事不關季、己不勞心的婆媳又好氣又好笑,努力憋住笑意。
紫堂夏蹦著俊臉。「隨便你,等你畢業了再說。」
「我明天就畢業了!」紫堂冬高喊,雙頰因激動而嫣紅著。
「那你就後天走,我沒意見。」
說完,昂藏挺拔的身形轉身就走,沒半絲留戀。
「真的對我這麼狠心?」紫堂夏一走,紫堂冬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整個人跨了下來,她委屈的咬著下唇,淚水驟然決堤。
為什麼他不再像小時侯對她那麼好了?
她好懷念小時侯的甜美時光,每當她睡不著,就抱著布娃娃,光著腳丫子,溜到他床上去睡的情景。
難道,往事真的就只能回味,不能延續嗎?
「對不起哦,小冬,是那個人太固執,不關我的事,我是很樂意去參加你的畢業典禮,也不介意把蜜月行程延後一天,可是我拿那傢伙沒辦法,你就多多包涵了,回來買禮物給你,晚安!還有,媽,你也晚安!」
心亮連聲道歉,輕巧地溜出了大廳,追老公去也。
「禮物——」紫堂冬忿忿的攢起柳眉,越想越覺得鬱悶。
「把我當小孩子,我才不稀罕什麼禮物,那可是哄小孩子的把戲!」
想著想著,想到傷心處,兩泡淚花又湧出了眼眶。
驀然,一條白淨的手帕遞到了她面前,溫婉慈愛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好了,小冬,不要再哭了,你二哥都走遠了,你這樣傷心,他也看不到,白白浪費了眼淚,哭壞了眼睛就不好了。」
「大媽,他真的是您的親生兒子嗎?」
紫堂冬抱持著最後的一絲希望,涕淚縱橫的問,瞳底有幾絲的茫然。
她知道這個世界把兄妹相愛下了一個定義叫亂倫,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永遠霸住二哥不放,可是她就是無法調適他已經有老婆的事實,而且那老婆現在顯然還比她重要好幾倍,中國古人說什麼有的可忍、有的不可忍,像這個就是屬於她不可忍的範圍,她當然忍不住。
紫堂夫人慈愛的撫了撫她的頭,柔聲道:「如假包換啊,傻丫頭。」
「他為什麼是您親生的嘛?」
紫堂冬心痛的偎進紫堂夫人溫暖的懷裡,伸手環住那微胖、有媽媽的味道的腰肢。
如果——如果他們其中一個是醫院的護士抱錯了那該有多好,那她就可以名正言順嫁給她二哥了。
紫堂夫人溫柔地笑了,她輕聲細語的說:「我也沒辦法啊,我們那個時代的女人,還不懂得可以對丈夫以外的男人動心,所以了,生的孩子只好都是純種的。」
小冬是她丈夫二十幾年在台灣的一筆風流帳,小冬的生母是個浪漫又灑脫的新女性,且是小有名氣的室內設計師,她的天性無法被綁住,小冬六歲那年,她決定和年輕的情人去浪跡天涯,因此把小冬送了回來。
當時,她已有兩個兒子,卻因子宮的問題無法再孕,想生女兒的她也無法如願。
小冬被送回來之後,她一眼就喜歡這個靈透清秀的小女娃,一直視如己出的撫養,兩個兒子都生性冷漠,小冬成了她的開心果。
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冬自小在沒有父親的環境長到了六歲,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產生了戀兄情節。
她的長子紫堂永在念大學時為情自殺,整個紫堂家族深受打擊,崇拜大哥的小冬尤其更難接受兄長已死的事實,自此之後,她加倍黏她二哥,簡直到了寸步不離的地步。
後來,她開始看她二哥的每個女同學都不順眼,甚至在十三歲的女兒節那天,單方面宣佈她以後要嫁給二哥,當個稱職的賢妻良母,為紫堂家傳宗接代,害那晚在吃飯的紫堂夏差點就噴飯失態,毀了一世冷靜的英名。
「他不關心我,我要離家出走啦!」紫堂冬要以離家表示抗議。
「好。」
紫堂夫人輕拍女兒的脊背,輕聲安慰,「傻丫頭,等你以後有了意中人,就不會對你二哥那麼執著了,現在只是過度時期,你可不要一直鑽牛角尖呵,知道嗎?」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大媽,我保證我只喜歡二哥一個人……」雖然以前她也曾保證只喜歡大哥一人。
抽噎漸漸舒緩了,她卷在溫暖的懷裡,用小貓般的輕嗚絮絮的說。
她再三保證,絕對絕對不會有那麼一天,如果她變了心,她就嫁給她最不敢領教的相撲選手……她一定嫁……
「呼……」倦極的小貓發出均勻的酣聲,在母親懷抱沉沉睡去,剛剛毀天滅地的信誓旦旦,恍如只是夢中囈語,船過水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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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目盯著手機螢幕好久好久了,居然都沒有人找她。
「搭乘十一點二十……班機飛往台灣的旅客請……」登機室裡,最後一次催促旅客登機的廣播聲響起。
美目不死心地又拿出手機臨眸一瞥,仍舊,沒有人找她。
上了飛機,只好忿忿的關機。
可惡!都沒有人找她!
她是一根蒜還是一根蔥?這麼大的一個人失蹤了,卻連點風吹草動的動靜都沒有。
大家究竟是怎麼搞的?虧她還特別挑比她二哥的班機早三個小時的班機,就為了讓他們有時間發現她不見了。
現在看來,她所有的心機都白費了,根本沒有人來找她,搞不好他們以為她已經乖乖去學校參加畢業典禮了。
如果他們有去她房間查一查,就會輕而易舉的發現她是真的離家出走了,因為她留下了線索——一張紙條,一張載明她班機時間的紙條。
她要得不多,只要他們稍微看一看,就可以來機場把她勸回去了,就是這麼簡單。
可是,沒有。一個人都沒有出現,連一向待她不薄的大媽也背棄她了嗎?他們就這樣任由她自生自滅,不再理她了嗎?淚水迷濛了她的視線,她還以為自己可以很堅強的離開紫堂家,可是現在才離開沒多久,她已經開始想家了。
其實,她二嫂很可愛,也對她很友善,都怪她不好,一開始就對人家抱著敵意,要不然她們兩個年齡差不多,應該可以很談得來。
聽說她二嫂在尼泊爾長大,原本要嫁給她二哥的是她二嫂的雙胞胎姐姐,最後因緣際會,她二嫂和二哥觸了電、看對眼、雙胞胎妹妹嫁進了紫堂家,而原本那位雙胞胎姐姐現在則嫁到了尼泊爾。
「同學,你還在唸書嗎?」她旁邊的男生微微傾身看著她,攀談地問。
紫堂冬斜瞄了男生一眼。
嗯……有一雙電眼,頭髮也染得很有型,穿著流行的休閒運動風,更添他的帥氣,可以想見平時絕對是個少女殺手。
「抱歉,我想靜一靜。」她戴上耳機和眼罩,準備天塌下來也不理。
她對同年齡的男生一點興趣都沒有,如果有興趣,在學校裡追她的男生是一大把,她哪會淪落到今天仍是孤家寡人一個,深為情苦。
她好想再開機看看,看看有沒有人找她,真的好想……幾分鐘後,昨夜失眠的她,疲倦的跌入夢鄉。
她沒瞧見自己酣甜的睡相,真正為情所苦的人,可不會那麼容易睡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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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台北
「啾啾啾啾啾——」
紫堂冬按下綿長的電鈴,等待裡頭的人來開門。
這種鈴聲讓她覺得好懷念,小時侯她跟母親一起住的高級大廈公寓也是這種電鈴,分別那麼久,母親還認得她嗎?
十六歲那年,她們母女在東京見過一面,生母也不是刻意來看她,只是經過,把她叫出來見一面罷了。
她的生母和大媽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女人,她拜倒在生母瀟灑的風采之下,卻更喜歡她大媽那慈愛疼寵她的溫柔,母女倆公式化的吃了頓飯之後,她就忙不迭要司機送她回京都的家,一回家就直接撲到她大媽懷裡撒嬌。
自此,她與生母就再也沒有見過面,算算也經過了六年。或許她天生和生母無緣吧,這次來投靠她,不知道她會作何感想?縱然它們母女緣薄,但不至於不收留她吧?
「誰啊?」
大門拉開了,隔著鐵門,探出一張嬌俏秀麗的臉容。她的長髮直到腰際,杏眼明眸,天然的濃眉長睫,皮膚白皙,紅潤的臉頰叫人想偷捏一把。
紫堂冬把陌生女孩打量完畢,她微微抬頸,想探看屋內的情況,卻因為女孩只把門開了一小條縫而作罷。
「請問——」
紫堂冬露出一個笑容。「丁聿聿女士在家嗎?」
那是她母親的名字。
「你是——」女孩狐疑的看著她,防備心很重。
「我是丁聿聿女士的女兒。」紫堂冬進一步說明,她動動頸子,好累哦,在飛機上沒睡飽,好像才瞇了一下就被空姐拍醒,叫她下飛機。
她再度把視線禮貌的轉向女孩臉上,這個女孩和她年齡相仿,長得好美……慢著!
一個荒謬的念頭從她向來天馬行空的腦袋閃過,這女孩該不會是她那一向率性而為的母親生的另一個女兒吧?
「哦!」
沙詠凡點點頭。「難怪我覺得你們長得有點像。」
其實是非常像,她們母女的眼眉都有一股漂亮的英氣,五官極美,鼻樑挺俏的像外國人,不同的是,她眼前的這個年輕女孩模樣俏皮,她的房東丁小姐則自有一股成熟利落的風韻。
紫堂冬試探的問:「我媽她……」
「丁小姐不住在這裡,我是她的房客。」
「那你知不知道她在哪裡?」紫堂冬連忙追問。
媽呀,女兒難得來找你一次,你也不要那麼會跑好不好?
「我不知道。」
沙詠凡聳聳肩。「丁小姐已經好幾年沒出現過了,我都把房租直接匯入她的帳戶。」而且在寸土寸金的台北市,幾年都沒漲過房租,對於這點,她一直心存感激,覺得自己幸運。
「噢——」紫堂冬洩氣的跨下雙肩,找不到她母親,那她要去哪裡?
「你——」
沙詠凡憂鬱了一會兒。「你要不要先進來喝杯茶?我看你好像很累的樣子。」
「可以嗎?」
紫堂冬眼睛一亮,立即提起腳邊行李。「謝謝!謝謝!我真的已經累跨了。」
「進來吧。」
沙詠凡打開鐵門。「我叫沙詠凡,沙漠的沙,歌詠的詠,草凡的凡,據說這個字是草木茂盛的樣子。」
自我介紹完畢,她下意識的撇了撇唇角。她知道自己太小看現在的壞人了,壞人可能偽裝成婦女或老人,就像小她五歲的弟弟沙詠睿常教訓她的——壞人不會寫在臉上。
她現在顯然又犯了詠睿告誡她的大忌,她又隨便把陌生人給放進屋裡來了。可是把房東的女兒丟在門外,她也會有罪惡感的,丁小姐每個月只意思意思收她五仟塊房租而已,讓她女兒進來喝杯茶也不為過吧?
「我叫紫堂冬,紫色的紫,廳堂的堂,這是日本姓,冬天的冬,因為我在冬天出生,老掉牙的取法了。」紫堂冬笑著說,她提起行李進屋,屁股一坐到沙發上,就忍不住發出一聲舒服的歎息。
「你要喝什麼?可樂可以嗎?」沙詠凡打開冰箱。
「謝謝!」
紫堂冬接過可樂,咕嚕咕嚕,很快的見底,她明眸轉啊轉的,打量著陳設簡單的客廳。「你自己一個人住嗎?」
「對啊,我沒有別的家人。」沙詠凡輕描淡寫的說,「唯一的弟弟在維也納讀音樂系。」
自從父母經商失敗自殺後,她就負擔起自己和弟弟的生活,為了詠睿昂貴的學費,她咬緊牙根,前幾年都身兼好幾個差,今年好不容易詠睿申請到全額獎學金,她才稍微輕鬆了一點。
「哇!維也納耶!」
紫堂冬輕呼。「那是音樂之都,沒有一點天賦的人是進不去那裡的音樂學院!」
「是啊!」
提起寶貝弟弟,沙詠凡的臉上隨即散發引以為傲的神采。「他很有天份,成績很好。」
紫堂冬幽幽的垂下眼瞼。「真羨慕你們姐弟情深……」
沒良心的小夏哥,有了愛情不要親情,他們開始找她了嗎?該不會還沒發現她離家出走吧?
「難道你沒有兄弟姐妹?」沙詠凡再拿出兩罐可樂走到沙發上坐下,一罐遞給紫堂冬,一罐自己喝。
紫堂冬落寞的牽動唇角。「別提了。」
無論她表現的再怎麼優秀,沒良心的小夏哥是永遠也不會以她為榮的。
向氏科技集團總經理向東哲將於明天中午抵台,確定下榻處是以楓紅聞名的六星級飯店「逸楓山莊」……
電視裡正撥出一段新聞,畫面帶到一處優美的飯店。
「我明天要去那裡應徵!」沙詠凡忽然有點興奮的指著螢幕裡的飯店說。
說來倒霉,現在全台灣都籠罩在一片失業的惡夢中,而她也被波及到了,原本在一間醫院當病歷分送員,但一個星期前卻慘遭裁員。
她的學歷不高,大二時因繳不出學費而休學,這樣的學歷根本找不到好工作,看到報上「逸楓山莊」在徵求客房服務人員,聽說那裡的待遇滿高的,還供食宿,這樣她就可以省下一筆錢給詠睿添件像樣的冬衣了,所以她想去試試。
「很不錯的飯店,很漂亮。」紫堂冬認同地說,她大哥在尼泊爾也投資了一間飯店,聽說還不錯,改天她也要去住看看。
向東哲代表向氏科技集團來台簽下新一季的投資契約,預期將引起投資人的高度關切,市場分析師正密切在觀察市場走向……
新聞帶到一名穿西裝的東方男子,高大俊挺的他戴著斯文的金邊眼鏡,在螢幕裡看起來英姿朗朗,充滿了儒雅風采。
「唔——老天!」沙詠凡忽然摀住嘴巴,訝異得快掉下眼珠子,「他他他……」
她的東哲大哥!
「他怎麼了?」
紫堂冬好奇的看著電視螢幕裡的男人,「不錯,滿帥的。」不過比不上她的小夏哥。
「真的是他……」沙詠凡喃喃自語,還處在震驚的狀態中。
剛剛講到向氏科技集團的時候,她還沒有聯想太多,直到向東哲的名字出現,她記憶裡的那個人驟然鮮活了起來。
「他到底是誰?」紫堂冬的好奇心被勾了出來,她總是沉不住氣,不像她二哥那麼沉穩。
羞澀的嬌紅染上沙詠凡的面頰,她垂下眼眸,彆扭地說:「是我……我喜歡過的一個人。」
小時侯沙家和向家比鄰而居,家境一般富裕,她和大她八歲的東哲大哥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後來在她的東哲大哥十七歲那年,向家舉家移民美國,就此失去聯絡。
紫堂冬揚起眉梢。「那你明天要去見他嗎?」
「怎麼可能?」
沙詠凡微微揚高語調,略微落寞苦澀的說:「那裡是有錢人才住得起的地方,出入的不是達官就是貴人,除了去那裡應徵工作,我根本進不去。」
紫堂冬打量著新朋友臉上那股情悠悠、意悠悠、剪不斷理還亂的模樣,搖頭歎息。
「看你的樣子,你分明就很想見他。」她下了個結論。
「一切已經不一樣了。」
沙詠凡鼻頭酸酸的說:「當年我們兩家一樣有錢,可是後來我家破產了,現在我只是一個靠自己微薄力量過活的平凡女人,我有什麼資格去見他?」
「別這樣說,愛情是不分貧富貴賤的。」紫堂冬眼底浮起笑意,「再說你沒有錢,我有!」
她興沖沖的打開隨身LV斜背包,沙詠凡下了一跳,裡頭躺著一疊厚厚的鈔票,而且都是美金。
紫堂冬微微一笑。「很多吧。」
她在機場把所有積蓄提領出來換成美金,還帶了十張金卡出門,為的就是怕沒找到生母而在台灣流落街頭。
「你帶這麼多錢出門做什麼?」沙詠凡瞪圓了眼,她緊張的東看西看,還忽然警覺的跳起來把門鎖好。
紫堂冬好笑的看著沙詠凡神經兮兮的舉止。「你幹嘛這麼緊張?這裡又沒有別人。」
沙詠凡嚥了口口水。「難道你不怕我是壞人?」
看來這個女人比她還需要再教育,她已經很缺乏危機意識了,紫堂冬的神經比她還大條。
「你是壞人嗎?」紫堂冬反問,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笑盈盈的盯著沙詠凡看。
沙詠凡瞪大眼眸,迅速搖頭。「當然不是!」
「那就對啦!」紫堂冬的唇角添了一抹輕鬆的笑意。「明天你就用這些錢進去住那個逸楓山莊,找機會去見你喜歡的那個人,我告訴你,人可要把握機會,不然機會是稍縱即逝的,錯過就沒有了。」
就像她從來沒有對她的小夏哥告白過一樣,機會白白錯過了十幾年,後來他就娶別人了。
這是她胸口永遠的痛……當然,她知道即使表白了她的小夏哥也不會屬於她,誰教他們是如假包換的親兄妹。
沙詠凡有些怔然。「你好像很有經驗。」
想到小時侯愛慕的東哲哥,她的心頭頓時滑過一道暖流。他還記得她嗎?唉,往事只能回味,他曾親口允諾要娶她的。
「至於你原本要應徵的工作就讓給我好了。」紫堂冬淺笑地繼續安排道:「我去試試看自己會不會被錄取,你就安心的扮演你的沙家千金吧!我們來交換身份,各取所需。」
她從來沒有工作過,一直都是紫堂家的米蟲一隻,她想挑戰自己,讓她二哥對她刮目相看!
「這樣行得通嗎?」
沙詠凡忐忑的蹙著眉心,她的心思隨著電視裡的俊挺男子而起伏不定……老天,她是中邪了嗎?她竟然對這個主意動心……
「安啦,船到橋頭自然直。」紫堂冬回以一句她生母以前最常掛在嘴邊的至理名言。
有其母必有其女,她相信自己擺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