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兒一覺醒來不知什麼時辰,沒有人來叫喚她,房間外頭也靜悄悄的,她把自己打扮乾淨妥當後,輕輕打開房門,卻不見半個人的蹤影。
她心裡頭忐忑不安,正想尋到前廳去,在中庭不小心撞到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
「哎喲。」高綺霞揉著額際,看了撞著她的小姑娘一眼。「你是襄兒吧?」
她聽顧鏢頭說,府裡多了個小姑娘,是少鏢頭帶回來的,她十分好奇,可惜還沒見著人,對方就因為旅途勞累睡著了。
襄兒連忙點頭。
這名一眼就把她認出來的女子約莫二十七八歲,容貌姣好,一張笑盈盈的悄臉,看起來很爽朗。
「你叫我霞姐就行了,我是無峻的遠房表姐,在這裡管事。」
綺霞親熱的挽住襄兒的手,細細端詳她的眉眼容顏,見她雪膚烏髮,文靜秀氣,一雙又深又黑的大眼像會說話似的,不禁露出讚許的笑痕。
果然像那些粗魯鏢師們所言,是個清秀絕倫的漂亮小佳人。
聽說她是個新嫁娘,半途被臨風寨的山賊劫走了所有嫁奩,只剩她一人活著,偏偏她又不肯說自己要嫁到哪裡去,無峻只好將她帶回京城。
容貌夠驚人,來歷也夠不明,京城裡非富即貴,又是在天子腳下,除了他們駱家鏢局和那經營賭場、不怕惹事的管家之外,大概再沒有人家敢收留她了。
「霞姐。」襄兒乖巧地叫了聲。
這女子原來是駱無峻的表姐,她頓時覺得很親切。
「你初來乍到,什麼都不熟悉,來,我替你介紹環境。」
綺霞牽著襄兒緩緩散步,細細為她解說駱府的一切。
駱府相當寬敞,亭台樓閣、小橋長廊,地方跟楚家差不多大,但氣氛卻大大不同。
楚家多是妻妾女子和僕婦丫環,而駱府則多是少壯的陽剛男子穿梭,偌大的地方總共只見兩名大娘在大廳裡擦拭桌椅,至於年輕的丫環嘛,則是連半個都沒有。
「覺得奇怪是不是?」綺霞笑道:「鏢局裡多是年輕小伙子,過去總鏢頭怕年輕男女鬧出問題,很少買丫環回來,所以這裡的僕婦都是大娘、大嬸,除了我這個逾齡未嫁的老姑婆之外,就只有一名名叫桂荷的丫頭,用她還是因為她堂哥是莫鏢頭,所以才勉強納用。」
「鏢師們都住在這裡嗎?」襄兒問。
「大部分是。」綺霞道。「除了顧、莫兩位鏢頭家眷較多,另有住所之外,家眷較少的鏢師們都住在這裡,每戶各有院落,方便他們出入。
「近年總鏢頭因為身體不適,和駱夫人住在空氣比較清新的城郊別館,平時很少回來,鏢局裡的事都交給少鏢頭打點。」
襄兒專心聽著,沒見她提起少夫人的名字。
該是沒有吧?他,應當還未娶妻吧……
襄兒臉蛋驟然紅了起來。
她在想些什麼?先前只盼望可以留在他身邊,現在竟然奢望他沒有娶妻,她責備著自己,再也不可以有這般過分的奢想了。
「喏,那就是少鏢頭住的擒月樓。」綺霞素手一指。
襄兒遠遠望去,花樹掩映間,一座建在湖面上的雅致兩層樓宇,全是白石造成,畫角飛簾、雕欄文窗,十分幽靜。
他住得這麼遠,日後必定難以見他一面……
綺霞接著又道:「不過少鏢頭平時並不睡那裡。」
「那他睡哪裡?」
綺霞微微一笑。「就睡在剛剛那座院落裡,也就是你房間隔壁那間嘍。」
襄兒心一跳。「為什麼?」
才剛想著他住這麼遠難以見面,沒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變化這麼大,他平時就睡她隔壁房。
「他說這樣處理鏢局裡的事比較方便。再說鏢師們也喜歡找他對飲,他的樓閣太精緻了,若住那裡,大伙就不敢常去打擾了。」
襄兒不自覺的露出笑意。「原來如此。」
這麼說,他們常會有機會碰面了。
「好啦,庭院都大致看過了,現在你隨我到廚房走一趟,我去看看那些大娘把要分送的食物做好了沒,免得她們又偷懶。」
襄兒對環境陌生,緊緊跟著綺霞走。
繞過長廊庭院,來到後頭寬敞的廚房,炒菜的油煙與蒸籠裡的煙霧瀰漫整個屋子,還有陣陣肉菜香,襄兒忽覺肚子餓了。
「高姑娘!」
大娘們見管事來了,一個個趕忙打起精神做事,扇柴火扇得比剛剛賣力,洗菜也洗得比剛剛還仔細乾淨。
綺霞隨意點頭,在蒸鍋上逐籠打開,檢查點心花色有否齊全,肉餡是否有馬虎減料。
「好多點心……」襄兒目瞪口呆。
除了鍋上正在蒸的,旁邊一層層的大鐵盤上擺滿了蒸好的包子、饅頭、點心、干糕和大餅,起碼有上百個。
「壯觀吧!」綺霞微笑道:「這些點心食物都是要濟助貧民的,每月初一、十五共兩次,這是為咱們總鏢頭積福,希望他老人家身體早日安康。」
襄兒越來越餓,但不好意思開口說她想吃個饅頭。
「桂荷,你過來。」
綺霞叫喚,一名在揉麵團的圓臉蛋小姑娘跑過來,她明眸皓齒、笑意迎人,衣衫上全沾染了麵粉。
「霞姐有什麼吩咐?」莫桂荷聲音清脆,就跟她的人一樣,顯得朝氣蓬勃。
綺霞吩咐道:「桂荷,這是襄兒,現在住在咱們府裡,你們年齡相仿,她有什麼不懂的地方,你教教她。」
「沒問題!」桂荷拍拍胸脯,對著襄兒笑容可掬。「襄兒,你不懂的地方,儘管問我吧。」
襄兒也微笑點點頭。
她喜歡桂荷,桂荷不像她在楚府時身邊的那個貼身丫頭,老是以一雙精利的眼睛盯著她。
她知道那丫環是大夫人派來監視她的心腹,所以從來不肯跟她多說話。
「霞姐,沒別的吩咐的話,我去幹活了。」桂荷又回去揉麵團。
「我也來幫忙!」襄兒自告奮勇。
「這裡的粗活你做不來的。」綺霞笑盈盈地執起襄兒的手,捏捏她軟綿綿的纖纖玉手。這手柔軟無骨,連半個厚繭都沒有,一看就知道是好人家出身的千金小姐。
「我可以學。」
她不想在駱家白吃白住,所以也想貢獻一點自己的心力。
「說了你學不來的。」綺霞順手把一隻盛著三個點心碟子的托盤放到她手上,笑盈盈地說:「這樣吧,若你想做點事,就替我把這些點心送去賬房給少鏢頭吧!」
端著托盤,襄兒小心翼翼走在長廊上,她從沒做過這樣的事,這是她在駱家的第一個工作——替駱無峻送點心。
雖然她也餓得發昏,可是一想到可以親手把點心端給駱無峻吃,她就滿心歡喜,也不覺飢餓了。
一路上,她牢牢地記住綺霞的話,賬房在西進,左進數過去第三間屋子,屋子前頭種有五株梅樹,很好認。
於是呢,她從廚房過來,一路分花拂柳,就怕有什麼髒東西掉進點心碟子裡,讓駱無峻吃了會壞肚子。
賬房就如同霞姐所言,並不難找。
當襄兒看到那一字排開的五株梅樹,又聽到賬房裡傳來一陣撥算盤珠的聲音,她心跳也怦怦加快。
大半天沒見到他,他……可好嗎?
傻氣呵,楚襄兒,他當然好好的,才半天而已,能出什麼事呢?何況這裡是駱府,又不是他們一路上跋涉的荒山野嶺,自然最最安全不過了。
她輕輕叩門,喉頭發緊。
「進來。」駱無峻的聲音。
襄兒推開門扉,緊張但不失恭敬地道:「襄兒替少鏢頭送……送點心來了。」
她仍不習慣叫他少鏢頭,可是委身駱府,在心中,她已經把自己當成這裡的奴婢丫環。
賬房老何看了襄兒一眼,頓時驚為天人,久久移不開眼。
府裡什麼時候來了這麼一位天仙也似的丫環?這樣的天人之姿,這樣傾國傾城的美貌,單單在這裡供人使喚未免太可惜了。
照他說,就算把她送進宮裡去和各色佳麗競賽鬥艷,單憑她的美麗,就算沒什麼才華,也肯定可以選上才人或捷妤什麼的。
「擱著。」駱無峻黝黑冷凝的雙眸看著她。「你過來。」
襄兒乖乖走到他面前,他忽地伸手替她擦了擦臉頰,月牙白的衣袖立即染了灰黑。
「謝謝少……少鏢頭。」襄兒小臉羞紅,那灰塵肯定是剛剛在廚房不小心沾到的,她沒注意到。老何瞠目結舌的看著這一幕,早已忘了要校核賬目。
他們竟然……竟然這麼親密!
少鏢頭對她這樣的好,看來關係非比尋常。
不行,他待會可要去找顧鏢頭打探打探消息才成,搞不好駱家要辦喜事嘍。
襄兒垂下長長睫毛,正羞意無限時,肚皮卻殺風景地傳來一聲咕嚕。
這下,她更加羞得想找地洞鑽。
她雖然忍得住餓,卻沒辦法克制肚皮,要它不叫呵。
駱無峻揚起眉毛。「你還沒吃東西嗎?」
襄兒搖頭,很輕很輕地說:「是我自己睡過頭了。」
照說,初到一個陌生環境應該難以入睡才對,可是她卻睡得那樣熟,連自己都感到驚訝。
駱無峻低頭繼續看賬目。「我和老何還不餓,那些點心你吃了吧,吃完再出去。」
老何瞪大了眼,他幾時說他不餓來著?
「是,少鏢頭。」
襄兒柔順地坐在窗下的椅中,窗外彩蝶紛飛,就著暖洋洋的春日,她一口一口地將糖糕點送進口中。
如此平實的日子啊,但願可以這麼一直過下去,那麼她就心滿意足了。
幾天過去,襄兒已經習慣駱府的生活作息。
一早起來,她就幫綺霞去清點府裡養的各種牲畜,看看有沒有短少,這項工作不但輕鬆,而且有趣,可以跟小雞、小鴨們講講話,還可以看見飛箭。
再來呢,就是和桂荷一起幫沒有老婆的鏢師們縫補破洞的衣物。
針線活兒難不倒她,過去在楚家時,她喜歡畫畫,也喜歡自己設計圖案刺繡,因此她總能把那些破舊的衣物,縫補得漂漂亮亮,有時還會在接縫處繡上幾個虎虎生風的翔鷹或瑞虎哩。
下午時間,她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替駱無峻送點心,若駱無峻不在府中,這項工作便免了。
綺霞知道她識字後,就要她擔任整理書房的工作,至於洗衣煮飯那些粗重的雜活則碰都不肯讓她碰。
「襄兒,我問你一件事,你得老老實實地回答我。」
這天坐在一起縫補衣物時,桂荷突然正經八百地開口。
「什麼事?」襄兒有點緊張。
桂荷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聽說少鏢頭在賬房裡親吻你的臉頰,有沒有這回事?」
她初聽到這個傳聞,羨慕得眼珠子快掉下來。
來到駱府都兩年了,少鏢頭恐怕連她長得什麼模樣都不記得。
她深深的記得,他惟一一次和她講話,還是她堂嫂生第三個孩子,他到莫家道賀時,她替他斟茶,他說了句謝謝,除此之外就沒有了。
不但單調乏味,且沒有任何浪漫氣氛可言。
「哪有!」
襄兒嚇一跳,針差點刺到皮肉裡去。
她每次送點心去賬房,一定有老何在,既然有第三個人在場,他們怎麼可能做這種驚世駭俗的事。
「真的沒有?」桂荷不相信。「可是謠言是從賬房老何那裡傳出來的,他在駱府多年,德高望重,不可能造謠污蔑你和少鏢頭吧?」
襄兒瞪大眼睛,原來事情是老何傳出去的。
「親、親吻沒有,少鏢頭他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真是急死人了。
襄兒的臉瞬間轉為嫣紅。「他只是替我把臉頰上的灰塵擦掉而已,僅止於此,你別誤會。」
「天哪!這也是大大的不得了呀!」桂荷興奮的抓著襄兒。「少鏢頭替你擦灰塵,你說,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
襄兒咬著紅唇。「我不知道。」她的聲音像洩了氣的皮球。
駱無峻喜怒不形於色,她真的很難猜到他心中的想法,或許替她擦掉污黑只是因為看不過去,沒有別的意思。
「不知道?」桂荷挑起秀眉,不以為然的說:「那你就要加油呀!你長得這麼美,少鏢頭想不對你動心都難,我若是男人也會愛死你。」
襄兒羞赧地搖頭。「桂荷,你別這麼說。」她可從沒打算過要愛女人。
「總之,城裡的名門千金都對少鏢頭有意思,光是今春上門來說親的媒人就有十多個,總鏢頭和夫人也都希望少鏢頭快點成親,就不知道少鏢頭和哪個姑娘有緣分了……我呢,是看好你啦。」
因為桂荷的一番話,襄兒下午送點心到書房去給駱無峻時,心頭總覺得怪怪的,一再提醒自己不許有非分之想。
駱無峻啜了口她端來的桂花茶,入口的茶香清馥淡雅,他淡淡問:「還習慣嗎?」
「習慣。」她想看他,但不敢抬頭。
原以為他房間就在她隔壁,自己可以常常見到他,實則不然。
他很晚睡,又很早起,有時她睡了,他還在書房裡忙;而她起來,他更是老早就起床舞劍,他睡得比一般人還少。
她想不明白他怎麼會有體力支撐漫長的一天?尤其他又經常要往各分支鏢局察看,南北奔波不在話下。
「你在這裡會不會無聊?」
他知道自進到駱府後,她沒出過門。
「不會!」襄兒想也不想便回答,紅唇彎成了微笑的弧度。
他不會知道的,她在這裡待得安心自在,而且老早把駱府裡的人當成自己的家人,若可以,她一輩子都想待在這裡!
她的笑容清新可人,清澈的眼兒也蘊含著笑意。
他的視線鎖住了她,由下到上,緩慢打量,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眸像在思索什麼問題。
襄兒被他瞧得緊張起來,雙手緊緊揪著布裙。
他為什麼這樣看著她?
該不會想趕她走吧?
說到底,雖然努力的做了許多事,她對駱宅還是沒什麼貢獻。
她既不能和那些鏢師們一塊去押鏢,也學不來霞姐管事的八面玲瓏和恩威並用,更不如桂荷那靈活利落的手腳,連廚房的大娘都比她專精,人家會燒得一桌好菜,她卻連麵團都揉不好。
眨了眨眼,有點想哭,因為她真的、真的好沒用……她想留下。
「呃,少鏢頭,還有什麼吩咐嗎?」有點傷心,她不想待在這裡了。「如果沒有,我出去了。」
每天每天,替他送點心是她最期待的時間,她總想著,一天當中,只要能看他一眼,她就心滿意足了。
可是今天不行了,他那古怪的眼神令她招架不住,再想到自己有可能明天就要收拾包袱走路,她只想回房抱著枕頭痛快的哭一場。
「沒事了,你出去吧。」駱無峻淡淡地收回眸光,不再看她。
一整個下午,襄兒都在忐忑不安之中度過,連晚飯都只隨便扒了兩口便悄然從飯桌離開,一個人整晚對著月娘歎氣。
然後夜深了,月亮也被烏雲遮住了,她這才心事重重地回房拿了乾淨衣物要洗澡。
想到自己有可能將要離開這裡,從澡間回房時,她一路東看看西看看,留戀的一再張望駱府裡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心中感到十分不捨。
她一路留戀地走回房,房門一開,居然看見綺霞笑盈盈地坐在她房中等她,她心一緊,心頭霎時酸酸的。
來了!
來打發她走人了,待會霞姐可能會給她五百文,當作這些日子以來的工資,然後叫她離開駱府,另謀生路。
「霞姐,找我有事嗎?」襄兒幽幽地關上門,情緒低落。
「過來我這裡坐。」綺霞反客為主,親切的倒了杯熱茶給她。「來,先喝杯熱茶暖暖身子,怎麼這麼晚才洗澡!」
「我……逛花園逛得忘了時間。」襄兒垂著頭顱,捧著杯子暖手,再度問:「霞姐找我有事?」
綺霞笑著點點頭。「嗯!少鏢頭叫我來找你的。」
「哦。」她更落寞了。
難道不能讓她多待些時候嗎?
她只是想找個避風港,她不會也不敢再對他有奢望了,如果這樣,他可不可以好心一點,讓她留下來呢?
綺霞故意忽視襄兒的異狀,自顧自地說:「少鏢頭叫我挑了幾件衣裳來給你,他說你都沒有衣服穿,來來去去只有兩件,穿得都舊了。」
襄兒一怔,驚愕地眨著雙眸。「少鏢頭要霞姐送衣服給我?」
「對呀。」綺霞笑道:「你瞧瞧你,衣裳確實夠破舊,再說只有兩套也不夠換洗,我給你準備了幾件衣裙,有湖水藍跟青蓮色的紗衣,一件杏香色的綢裙,一件短棉襖子,喏,這件淡粉色的百褶繡花長裙是我少女時最喜歡穿的,現在也轉送給你,你看喜不喜歡?」
「霞姐……」
襄兒眨著眼,努力克制淚水,可是沒有用,淚水還是像瀑布般的傾瀉而出,一發不可收拾。
綺霞知道她心裡感動,連忙輕拍著她的背,口裡軟語安慰,「傻孩子,只是幾件衣服而已,又不是挺新的,你不要哭啊。」
襄兒還是哭個不停,淚水一滴一滴的落在布裙上,暈成一片水漬。
胡思亂想了一整晚,她誤會他了!
他沒有要趕她走,相反的,他連她衣裙的破舊都留意到了,她真是、真是小心眼又小氣量呵。
綺霞似笑非笑地挑起柳眉,「哦,我知道了!準是你嫌衣裳不夠新,所以氣得哭了。」
「不是、不是。」襄兒慌忙搖頭。
「霞姐和你說笑呢。」綺霞拿出手絹替她把滿臉淚痕擦乾,瞭然於胸地說:「早點睡,不要想太多,除非你自己要走,否則沒人會趕你走,這裡永遠都是你的家。」
綺霞離開了,還細心的把門帶上。
襄兒把那些愛心衣物緊緊貼在胸口,滿溢的暖意,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