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來西亞對於經常往返於世界各地元氏集團子公司視察業務的袁昶霆來說,從台灣到吉隆坡這區區幾個小時的飛行時間在算不了什麼。
他是華人,但是他對台灣並沒有感情,這塊島嶼所代表的意義,不過是一處可供元氏投資獲利的地方了。
他自小在紐約下城區的聖瑪塔育幼院長大,不知道生他又棄他於不顧的父母是誰,更沒有任何親人,直到十四歲那年被縱橫華爾沖的企業鉅於元赫領養,改寫了他一生的命運。
領養他時,元赫才二十六歲。
據說元赫因為第一任妻子車禍過世,所以萬念俱灰,愛妻至狂的他從此變成愛情絕緣體。
他認為自己此生不會再婚,也不會有自己的子女,因此便在聖瑪塔育幼院領養了他、陸馳風、關存焰和樊舞陽四人,准備養他們成為元氏的接班人。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就在兩年前,元赫遇到生命中的第二朵火花,與小他十八歲的唐人街天地盟盟主之女凌獲珊擦出愛的火苗,歷經種種波折,六個月前剛剛才步入禮堂。
沒想到元赫才一時興起隨他們四人到台灣的子公司沒幾天,他們遠在紐約的小媽就被人綁架了。
看來他們和台灣還真是犯沖,以後還是少去為妙。
「先生,可以點餐了嗎?」站在櫃台後的女服務員好脾氣地問。
「這個客人已經瞪著他們的Menu達五分鍾了,不過就幾種漢堡和飲料的選擇,有那麼難下決定嗎?
看了半晌,袁昶霆終於皺著眉頭說:「給我一個沒有起司的漢堡和一杯不加糖的冰咖啡。」
他不喜歡甜食……好吧,事實上他是非常厭惡與嫌棄甜食,還有,他更討厭起司的怪味道。
或許是自小在育幼院長大吧,甜食對他來說是種奢侈品,而起司,他覺得基本上那不是屬於華人的食物。
女服務員歉然一笑。「抱歉,我們的冰咖啡都已經加了糖。」
「什麼?」袁昶霆的眉宇攏得更緊,不甘願的妥協。「好吧,那麼給我一杯熱咖啡好了。」
這些馬來人還真會整人,三十幾度的氣溫叫他喝熱咖啡,真是個不友善的民族。
「是的,一杯熱咖啡。」女服務員在收銀機鍵盤上下單,微笑問:「那麼我為您點一個雞肉漢堡可以嗎?雞肉漢堡沒有夾起司。」
袁昶霆皺皺眉頭。「我不吃雞肉。」
真是去他的,下了飛機還得吃速食餐,但誰叫他對那些酸又酸又辛辣的馬來食物不敢恭維。
女服務員遺憾的說:「那麼很抱歉,本店恐怕沒有適合您的漢堡。」
「那好吧,勉強給我一個牛肉漢堡好了,把起司拿掉。」袁昶霆以一副「赦免你」的獨裁語氣說。
女服務員的微笑終於消失了。
「很抱歉,先生,我們制作漢堡的程序有標准流程,不能這麼做。」
她快抓狂了,從沒見過那麼難搞的客人,雖然他是長得很帥沒錯,可是難道他沒看見後面已經大排長龍了嗎?還有,這裡是連鎖速食店,不是什麼高級的法國、意大利餐廳,他到底在挑剔什麼啊?
袁昶霆也失去了耐性,他沒好氣的問:「這也沒有,那也不行,你們開店開假的?」
他從來就不是個好脾氣的人,天外飛來的這個怪任務更讓他心情惡劣,要不是昨天元赫以死威脅他們四個,他們壓根兒就不曾接下這個聽起來就不怎麼光彩的偷竊任務。
想想看,一個大男人爬到窗台上威脅著要跳下去,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再說元氏集團分公司樓高三十六,跳下去肯定血肉模糊。
所以他們這四個受元赫領養,得以順利就學深造、享受一流富裕生活的受恩者只好就范了。
三十天之內要找到四大寶石——藍星之愛、白星之愛、黑星之愛、紅星之愛。
綁架凌獲珊的綁匪限定三十天後在紐約唐人街的龍鳳酒樓一手交寶石、一手交人,逾期不候。
也就是說,三十天後要是他們四個沒有找到四顆寶石,那就等著替凌獲珊收屍吧。
「先、先生……」女服務生嚇得講不出話來,她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不講道理,又可以一副理直氣壯指責別人的人。
袁昶霆的手機霍然作響。
「喂?」按下接聽鍵,他口氣不善。
「怎麼?’剛到吉隆坡,吃不慣又酸辣的馬來食物,正在速食店裡和櫃台服務人員糾纏不清?」
陸馳風悠閒調侃的聲音來,而且猜得一字不差。
自小一起長大,他們四人對彼此可是熟透了,只要有些動靜就知道對方想干什麼,因此陸馳風把他目前的情況描述得那麼寫實也不奇怪。
「你無聊!」袁昶霆罵了句,撇撇唇。「閒著沒事干嗎?」
抽中白星之愛的陸馳風,現在應該在飛往意大利的途中才對,白星之愛在羅馬一位收藏家手中。
「確實無聊。」陸馳風愉快的笑了起來。「因為飛機誤點還沒起飛,我現在正在機場的吧台喝小酒怡情。」
「還怡情?」袁昶霆看陸馳風的悠閒很不順眼。「你不覺得這個任務煩透了嗎?」
是大馬天氣燥熱的關系嗎?他總覺得自己的脾氣從入境的那一刻起,起碼壞了一倍。
陸馳風笑了笑。「不會啊,反正完成任務之後,我們可以獲得一年的長假不是嗎?想起來就爽。」
「這是他們答應元赫出任務的條件。
沒有人相信,身為元氏集團最高幕僚的他們,全年無休,元赫的摳,他們深深領教。
雖然他們未必渴望休假啦,可是四人同時休假肯定會把元赫整得焦頭爛額,這樣他們也甘願。
「你倒想得開。」袁昶霆哼了哼。
「這不是做人的基本態度嗎?凡事總有解決的辦法。」陸馳風樂觀的一笑。「對了,其實起司的味道並沒有那麼難以忍受,還挺香的哩,你偶爾也應該嘗試吃吃看才對。」
袁昶霆皺皺鼻子。「謝了,打死我也不會吃那種惡心的東西。」
陸馳風不予置評,笑盈盈地說:「那好吧,祝你順利達成任務!」
「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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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隆坡,馬來西亞的首都,多元化的建築風格為它贏得東南亞最美都市的美譽。
馬國融合了回教文化、中華文化和殖民文化,市區裡,洋蔥式的尖塔建築和摩爾式的高塔建築隨處可見,熱鬧的馬路上,頭戴圍巾,穿著馬來沙龍的少女令人感覺仿佛置身於阿拉伯國家。
袁昶霆提著簡單行李走進雪萊飯店。
高大英俊的他幾乎在踏進飯店自動玻璃門的那一剎那就引起騷動,辦理住房手續時,甚至還可以聽到後面女接待人員興奮的互相掩嘴討論他。
「花癡。」袁昶霆不以為然的用中文罵了句,反正他們也聽不懂。
女人跟男人一樣,看見心儀的獵物就會發情。
但他是個追求完美的龜毛處女座,普通女人根本無法符合他的要求,他要的是像白雪公主般純潔無瑕的女人,甚至他的女人最好是像聖母瑪麗亞那樣,即使懷孕生子了也還是個處女最好。
「先生,請跟我來。」
客服人員替他提起行李,帶領他來到商務套房,在服務生打開門的那一剎那,滿室迎賓鮮花香氣撲鼻。
此行因為任務特別,所以他不想引人注目,選擇住在最受商務人土青睞的商務套房掩護真實身份。
事實上在成為元氏家族一份子的同時,在元赫的安排下,他與陸馳風、關存焰、樊舞陽同時拜師於牟天的門下。
牟天——出身以色列位於澤裡芬基地的軍校,是電腦專家、投資專家、鑒賞專家、武器制造專家。
更重要的是,他素來有「盜帥」的美名,他的老虎俱樂部是全曼哈頓最賺錢的雅痞流連消費場所。
牟天和元赫既是死黨也是天敵,交情好到沒你我會死,加上錯綜復雜的情愛糾葛,使他們注定相連一輩子。
「這也是為什麼向來不收弟子的牟天肯傳授技藝給他’們四人的原因,更是元赫一把年紀了,還死皮賴臉的以跳樓威脅他們幫他偷寶石的原因。
試想,他們四人既是牟天的得意弟子,就等於有四個牟天的實力,那麼這個任務不成功才怪哩。
「你出去吧。」
十元美金的小費打發走服務生,袁昶霆把行李箱裡的衣物掛好,然後開始仔細的檢查房間,確定沒有任何偷窺器材之後才脫掉衣物,進入浴室洗澡。
真是熱死他了,汗流浹背的感覺實在難受,他是個愛干淨的男人,稍微不干淨的東西他便看不顧眼,更何況是自己的身體,一定要保持干淨才行。
掛在浴室牆面的電話突然響起,他拉開浴簾,奇怪的瞪著電話好幾秒,然後接起。
「昶霆,你到吉隆坡了?」元赫的聲音傳來。
袁昶霆挑挑眉毛。「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雪萊飯店?」
難道元赫派人跟蹤他?
「當然,別忘了我是你老爸,養了你十幾年,知道你會在哪落腳也不奇怪。」說完,元赫不放心地問:「言歸正傳,你到吉隆坡了嗎?」
袁昶霆忍不住反問他,「廢話,不然你是打到哪裡去?」
「火氣別這麼大。」元赫連忙解釋。「我只是要確定你不會中途轉機到別的地方去。」
「要擔心你就擔心馳風吧,他到現在還沒有上飛機。」
他自己陷在水深火熱之中,自然也不想讓陸馳風太逍遙。
依照陸馳風那懶洋洋又很隨興的個性,就算任務迫在眉睫、火燒屁股了,他也有辦法先到大溪地去度個假,然後才去找寶石。
「是嗎?」元赫一愣,直覺反應的問:「他搞什麼鬼?」
袁昶霆冷笑。「我怎麼知道,反正別人的老婆死不了。」
這下元赫急了。「既然你到了就好,我們以後再聊,我先連絡馳風!」
元赫匆匆掛掉電話。
袁昶霆看著發出嘟嘟聲響的話筒,揚了揚嘴角,終於露出他今天的第一個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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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褪霆在泳池來回奮力的游了二十圈之後,穿起浴袍躺在躺椅上休息,池畔酒吧裡的服務生立即端來一顆剖開插著吸管的椰子。
「袁先生,這是本飯店的招待,請享用。」
袁昶霆不怎麼感興趣的瞥了椰子一眼,順手給了一張美金紙鈔當小費。
「給我一瓶氣泡礦泉水,還有,幫我安排晚餐,我要海鮮和白酒,不沾醬料的水果沙拉,清靜的靠窗位子。」
「是的,袁先生。」服務生喜孜孜拿著小費走了。
袁昶霆扭動頸部活絡筋骨,今天他不打算出去打探消息,先在飯店裡好好休息一天再說,反正距離交易日期還有二十九天,他有自信找到藍星之愛,這對他來說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先生,介不介意把你的椰子請我喝呢?」
一個女人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袁昶霆抬頭看了一眼。
很美的女人。
穿著白色比基尼泳裝的身段玲瓏有致,深深的乳溝,呼之欲出的圓挺雙峰,平坦的小腹和修長健美的腿,相當性感的尤物。
經常在世界各地出差,看多了各式各樣的女人,他很清楚現在是怎麼一回事,很明顯,這就是所謂的艷遇。
這個女人對他有意思。
袁昶霆抬抬眉毛。「不介意。」
一個二十六歲的正常男人,他有他的生理需要,但是沒有固定的女朋友。
潔癖使然,他不喜歡找那些一天可以交易十幾個客人的應召女郎,所以嘍,他並不排斥露水姻緣式的一夜情。
女郎柔媚地看著他,纖纖手指輕輕刮搔他寬厚結實的肩膀。「那麼,介不介意我借你的浴室沖個澡?我游得好累。」
袁昶霆爽快的起身。「走吧。」
這是邀請,她在對他做性的邀請,這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女郎立即親密的把手插進他的臂彎之中,兩人在步入電梯之前,袁昶霆一愣,他無意間瞥見池畔一名穿著飯店制服的女服務生。
一時之間,他心跳加速。
那眉眼有點熟悉,是……她嗎?
他蹙了蹙眉心。
不可能,她是溫室裡的花朵,家境富裕又備受疼愛,怎麼會來做這種打掃清潔的工作,一定是他眼花看錯了。
「怎麼啦?」女郎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除了一個在擦拭休閒椅的女服務生之外,就沒有什麼了。
「沒什麼。」他甩了甩頭,走進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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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昶霆看著他身下的性感尤物,一進門她就主動脫下比基尼,然後拉著他上床,所以現在是一副最原始、最色欲誘人的春光展現在他眼前。
「我叫雪莉,你呢?」
女郎勾著他的頸子,雙腿緊緊夾著他的腰部,私處大膽的磨蹭著他尚穿著黑色泳褲的堅硬。
「叫我袁就可以了。」
他真懷疑自己怎麼還沒對她撲上去,她性感得可以叫每一個男人瘋狂。
「袁是嗎?」雪莉欣賞的看著他。「知道嗎?你長得好帥,英俊挺拔,你一走進游泳池,我就被你吸引了。」
他對她的贊美充耳不聞,蹙著眉心問:「你……應該不是處女吧?」
問完之後他才覺得自己在問廢話,有哪一個處女會對陌生男人獻身。
「當然。」雪莉笑了,熱情的挺起身子,在他喉結印下一吻。「難道你要找處女?」
她的反問令他有點尷尬的清了清喉嚨。「沒有那回事,我隨便問問。」
見鬼了,他在想什麼?
他怎麼會問這種怪問題?又為什麼會覺得心神不寧呢?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太反常了。
「那麼就來吧,我等不及了。」
她扯著他的泳褲,雙手不安份的來回探索他男性的表征,還故意挺起身子讓雙峰上誘人的蓓蕾觸碰他小麥色的胸膛。
「好。」
袁昶霆下定決心似的脫掉泳褲。
雪莉滿意的吻住他的唇,靈活的舌尖技巧地探入他唇齒之間,需索的身子緊緊抵住他,導引他進入。
在推進之前,袁昶霆突然停住動作。「等等。」
「怎麼了?」雪莉又不解又驚訝的看著他。
這個男人跟她認識的那些男人都不一樣,他一點也不猴急,甚至還有點婆婆媽媽,他們只差一步就要結合了,他居然忍得住?
「你干淨嗎?」看著她美麗的臉孔,他潤了潤唇。「我的意思是……」
「我沒有愛滋病,也沒有性病。」她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別有深意的說:「而且我現在是安全期,你可以為所欲為,只要你覺得舒服。」
「是、是嗎?」
奇怪,聽了她的話,他應該覺得興奮才對,可是為什麼他會有點反感,女孩子家不應該太大膽的,應該保守一點。
保守一點才好,就像「她」一樣……
老天,他又想起池畔的身影,他是怎麼了?不過是神似的身影罷了,又不是真的……
「看樣子,你今天似乎沒什麼興趣。」雪莉放棄的起身,拾起一旁的泳衣。
她一點也不生氣,反而對他產生了好感,現在這種男人已經絕種了,至少她不曾遇過,這是第一次。
袁昶霆沒有說話,他拿起浴袍穿上,逕自點了根煙抽,這是男人在有點煩時的共同動作。
雪莉穿回比基尼,傾身吻了吻他額頭。「不打擾你了,我也住在這家飯店,相信我們還會再見面。」
她識趣的走了。
吞吐煙霧之間,袁昶霆還是蹙著眉心。
這麼多年了,他以為自己已經忘了她,沒想到只不過是看到一個神似她的人罷了,他就心緒大亂。
「這就是所謂的癩蝦蟆想吃天鵝肉吧?雖然他現在已經不是癩蝦蟆了,就算是也起碼鍍了金,但他還是覺得自己沒有資格。
她是公主,擁有與生俱來的貴氣,像他這種半路才變,王子的青蛙根本就配不上她。
還是別想那麼多了,情懷依舊,但世事已非,他不可能再見到她了,也或許,集家世與美貌於一身的她早就結婚了,他還妄想什麼啊?
袁昶霆心煩的捻熄煙蒂,決定把那個擾人的身影忘掉,現在對他最重要的不是女人,而是那顆寶石——藍星之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