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英皇朝開陵七年
冬日才過,開陵河兩岸的楊柳就迫不及待吐出新芽,整個開陵城在春風的吹拂下甦醒了,一掃寒冬的冷冽,河裡碧波蕩漾,蓄滿了春水,暖煦的春風下,一片太平盛世的景象。
開陵城是大英皇朝的首都,居民百萬,帝王正當盛年又睿智英明,因此舉國上下的經濟已繁華到登峰造極的地步。
柳揚紗——紗紗提著一隻竹籃,行色匆匆地往開陵河對岸走去。
「天哪,我一定又是最後一個到的!」她嘴裡邊唸唸有辭,一邊還不忘加快腳步。
河的對岸是整個開陵城最熱鬧的地方,人海穿梭、車馬轔轔,舉凡京城第一流的店家都彙集在此,來自全國各地的商品在這裡都買得到,此處的茶樓酒館同時也是王公貴族們最喜歡聚集的地方,因此從早到晚總是熱鬧非凡。
「不能怪我,要怪就怪這只竹籃,是它害我不良於行的。」紗紗繼續叨念著,「真的不能怪我,我已經很早出門了,誰知道大弟沒吃飽,纏著我煎荷包蛋,二弟又找不到褲子!翻箱倒櫃也是一番工夫……」
任誰都可以看出她手裡的這只竹籃對她嬌小的身子來說負荷太大了,不過裡頭都是她待會兒要會面的那群姐妹們愛吃的東西,她就起來親手熬煮蒸炸,還熱著呢,她死也要提到她們的聚會地點。
紗紗提起羅裙裙角,企圖讓自己的步履更加迅捷。
她知道衣兒那位鐵面無私的女判官最不喜歡人家遲到,可是她有什麼辦法?
身為「柳家武館」唯一女性的她,注定要當大家的雜役,什麼蒸煮炒炸、縫補衣物、清掃庭園的工作全都是她一手包辦。
瞧,在這麼惡劣的生活品質下,就算她十分嚮往也很想學衣兒那副氣定神閒的悠然模樣也不可能呀。
要怪就怪她娘親為什麼死得那麼早,而她爹又那麼忠貞不貳,死都不肯續絃,才會讓她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老天爺,她多希望可以有一個後母來接替她的磨難啊,否則她肯定芳齡才十六的自己會未老先衰,先不說武館裡那些師兄師弟,光是家裡那三個活力充沛的小子就夠她折騰了。
其實她知道市場豬肉攤有位劉胖寡婦一直對她爹有意思,還數度差人到柳家武館提親,並言明隨人附送她那個人人稱羨的賺錢豬肉攤,只是——
她爹大袍袖子一拂,正氣凜然地斥責,「開什麼玩笑,我們柳家好歹也是書香世家,要老夫去娶一名豬肉販子的遺孀為妻,這成何體統?」
「爹!」紗紗當場聽得傻眼。
什麼書香世家?顧名思義也知道這是萬萬不可能的事,柳家武館明明就舞刀弄槍了五、六代,家裡連冊基本的三字經都沒有,每晚的菜香是不缺啦,可是何來書香可言?
總之,那樁婚事就此不了了之,柳家武館也因此和劉胖寡婦結下樑子,害她現在買豬肉都要繞道到別家去買,而且沒有劉家豬肉好吃,也算是個沒有損失中的損失。
婚事告吹之後,在她可惜復可惜的歎息聲中,她爹憂鬱的蹙著眉心,終於說出心底話。
「她那麼胖。」他委屈地說。
細想一下,也對。
她爹身形碩長、出拳飄逸,恍如仙風道骨一般的人物,她娘在世時又是名未語先笑的美嬌娘,要她爹去娶劉胖寡婦確實是委屈他了。
「爹呀!」紗紗又自責又難過,懊惱自己的粗枝大葉,沒早點想到這一點就一味地逼婚,她太不孝了。
那晚他們父女倆小題大做抱頭痛哭,從此她繼續做她的煮飯婆、清掃工,不再勉強她爹續絃。
其實她爹不續絃也沒什麼,只是她自己累得半死而已,真的沒什麼……
「天……天哪!劣少——」
紗紗驚恐的看著眼前那匹鼻孔正噴著氣的恐怖黑馬。
她不知道自己在發什麼呆,怎麼會完全沒注意到那匹在開陵城赫赫有名的惡馬「劣少」已經來到她眼前。
現在是注意到了啦,可是她已經不知道自己該閃到哪裡去,劣少迎面而來,它體積龐大,此時此刻除非她自己識時務為俊傑的跳下開陵河,否則被馬蹄踩成人肉餅是在所難免的了。
「爹、大弟、二弟、三弟,永別了,我再也不能幫你們煮飯了,你們好自為之吧……」
喚著魂斷前最依依不捨的四個人,紗紗合起眼睛準備受死。
就在生死交關之際,倏然間她被人攔腰一抱,身子連同她那重重的竹籃頓時騰空飛起。
「啊!」她驚呼一聲,牢牢的靠在一副結實的胸膛之前,劣少與她擦身而過,她也與死神擦身而過。
「姑娘沒事吧?」
一個優雅好聽又從容不迫的男性嗓音從她頭頂上方傳來。
紗紗定了定神,感覺到身後男子的騎術甚精,他單手控著韁繩還能不費吹灰之力將她和竹籃抱起,太神奇了。
她不由地回過頭去看救命恩人,不看還好,一看之後,她立即呆了。
眉如劍、眼如星,俊美無儔尚且不能形容他,他濃眉俊挺、神采不凡,一雙黑眸同時沉潛著銳利與沉穩,充滿王族氣質的俊朗面孔卻氣勢迫人,碩長的身軀隨意地任她倚靠,一身昂貴的白袍更令他儒雅不俗。
「姑娘。」他微帶笑意的看著她。
「你……叫我?」震撼於他的男色俊顏,紗紗愣然不已。
「你沒事吧?」他渾厚優美的嗓音充滿了笑意,再度問道。
她搖了搖頭,他帶笑的俊顏像電流般穿過她心頭,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跳得好快。
見鬼了,這種情形是在男孩子堆中長大的她從來沒有過的反應,她柳揚紗看到男子居然也會心跳加快?
天地真的要反了,她還以為見慣了武館裡那些總是滿身流著臭汗又爭著搶飯菜吃的師兄弟,她這一生早就對男人免疫了哩,可是沒想到……
紗紗喃喃地搖著頭,不同,他跟那些令她倒盡胃口的師兄弟都不同。
「沒事便好。」他溫和的聲音一斂,轉而對隨從之一吩咐,「平戎,查查是哪家的馬竟如此膽大妄為。」
「是。」一名身材魁梧,一身戎裝、佩刀的男子領命。
「它叫劣少,是開陵城外楊家寨寨主的愛馬,平時囂張跋扈、為非做歹、踐踏百姓、草菅人命,惡名遠近馳名。」
紗紗像報流水帳似的把自己知道的情報一古腦兒的告訴他。
「是嗎?」他笑了。「姑娘知道的倒很清楚。」
「當然,我很怕它。」她點點頭,神情還是呆呆的,被他迷的。
劣少的主人之於她,就像那些家裡有惡犬又放出來不關好的人家一樣,讓人恨得牙癢癢可是又不能拿他們怎麼樣,因為那些主人通常都比畜生更加可怕,她沒本事招惹哪。
「少主,老爺、夫人還在等您。」書生打扮的隨從之二點到即止的提醒。
「知道了。」他傾身要將紗紗抱下馬。
「少主,我來。」不多話的平戎長臂一伸,將她接落了地。
沒再多說什麼,三人三騎漸行漸遠。
紗紗依依不捨的看著他們輕騎過開陵河,朝反方向而去,直到手臂傳來提竹籃的微微酸痛感,她才驀然警覺時間的流逝。
「天哪!」
太離譜了,她竟被一名萍水相逢的陌生男子迷得忘了一切,人都走遠了還回不過神來。
她連忙提著竹籃往開陵河對岸奔去,這下她不必為自己找理由了,沒有任何人會原諒她的。
???
開陵河分為南北兩岸。
南岸多半是達官貴人的華麗宅第,北岸則是酒館茶樓、異國商品的集萃地,開陵城裡熙熙攘攘的人潮說明這裡絕對是大英皇朝最繁華的城市,其中尤以御街上那家有著醒目招牌的「一葉知秋樓」最為風雅。
紗紗急急忙忙奔進一葉知秋樓的優雅樓坊,一口氣爬上二樓,二樓臨窗是她們的老位置。
今天是她們「蘭花會」每半個月聚會一次的日子。
除了她之外,蘭花會的成員尚有左丞相之女宋兮冽、右丞相之女皇甫初雅、開陵首富的千金白妝丞,以及「不榭草堂」的藥莊小姐顧衣兒。
她們五人是在當今令狐皇后開辦的女學堂「翠微府」結識的,一見如故,義結金蘭,因此附庸風雅地將她們的聚會命名為蘭花會,專門商討如何剷除開陵城裡的地痞流氓和奸商。
「總算來了。」優閒的啃著手中的醬油瓜子,顧衣兒調侃的聲音在看到紗紗現身之後響起。「說真的,紗紗,直到剛剛為止,我們都相信是我們四個不約而同記錯了日期。」
「別這麼說!」擱下竹籃,紗紗急著解釋,「其實是因為……」
「我知道。」顧衣兒挑挑眉道:「大弟早餐沒吃飽,纏著你煎荷包蛋,二弟找不到褲子,你翻箱倒櫃又是一番工夫。」「對!對!」紗紗如釋重負,她們瞭解就好,她不必解釋了,她的專長是家事,不是解釋,對不擅言詞的她來說,解釋是件很痛苦的事。
皇甫初雅往嘴裡丟進一顆白妝丞剝好的果仁,懶洋洋的看了紗紗一眼。
「嘖,連找借口都不用心,兩年來如出一轍、了無新意,紗紗,你要檢討檢討了。」
「是真的!大弟今天早上真的又沒吃飽,二弟也真的又找不到他的褲子!」紗紗急得臉部紅了。
「無巧不成書嘛,我們相信你。」顧衣兒皮笑肉不笑地說。
「無辜的揚龍、揚虎,又被你們的姐姐拿來用嘍。」皇甫初雅伸了伸懶腰,還無可不可的打了個大哈欠。
「你們就別再為難她了,先讓紗紗坐下來喝口茶、喘喘氣吧。」宋兮冽似笑非笑地說。
「是呵,你們瞧她臉都髒了,肯定跑得很急。」白妝丞暫時把替皇甫初雅剝果仁的工作擱在一邊,溫溫雅雅地拿出白手絹,細心地為紗紗抹淨臉上的黑煤色。
「我臉弄髒了嗎?」紗紗摸摸自己的臉頰,她一點感覺都沒有。
「嗟,你瞧,這麼髒。」白妝丞把白手絹攤開來,上頭烏蒙抹黑的一大片,現在應該稱之為黑手絹比較合理。
「赫!」紗紗頓時跳開來。
天哪,她的臉是什麼時候弄得這麼髒的?
噢,她想起來了,一定是二弟趁她手忙腳亂替他穿褲子的時候,把他玩過煤炭的髒手往她臉上抹。
難怪那位俊翻天的貴氣少主要走時連對她流連的望一望都沒有,而她,她居然還那麼近的地著人家一瞬也不瞬的呆看著,這張黑臉不把人家嚇死才怪,虧他還一直維持著風度翩翩的笑容,真是好定力呀。
想到這裡,紗紗像洩了氣的皮球,無力的癱軟在桌上。
她的命運為什麼那麼乖違?初次心動的邂逅,卻換來驚嚇的結果,唉……
看到紗紗瞬間半死不活的樣子,皇甫初雅挑挑眉,「怎麼了?就算遲到自責也不必裝死呀。」
「你們不懂……」紗紗聲如蚊蜥,幽幽地說:「我剛剛在開陵河遇到……」
「既然人都到齊了,那我們就開始吧。」顧衣兒拿著她做的筆記,準備和她的姐妹淘好好痛批被她點上名冊的惡棍,在這熱鬧的茶坊裡,紗紗的聲音太小了,她根本沒聽到。
紗紗只好把到口的話吞了回去,現在是開會時間,她還是少把這種風花雪月、無病呻吟的東西拿到格面上來講,以免貽笑大方。
「等等,紗紗,你剛剛說你在開陵河遇到什麼?」皇甫初雅耳尖的聽到了,她向來對一些無關緊要、馬馬虎虎又可有可無的東西最感興趣。
有人鼓勵,紗紗又起死回生,她振作了一下,準備好好闡述她的「初戀」。「我說我遇到劣少……」
不幸地,她話還沒說完又被截斷。
「無聊。」皇甫初雅嗤了一聲,懶洋洋的垂下眼皮。「遇到劣少有什麼了不起?誰沒遇過它呀。」
紗紗連忙說明,「不是啦,是遇到劣少,然後……」
「說到開陵城永遠的惡棍,那非西門家的西門惡莫屬,他平時仗勢欺人,以整人為樂,被他欺壓的老百姓敢怒不敢言,我認為,現在該是我們蘭花會發揮正義感,反過來整整他的時候了。」顧衣兒雙瞳明亮,神采奕奕,說得條理分明、鏗鏘有力。
宋兮冽啜了口清新香茗,微笑道:「西門惡惡名遠播,是開陵城惡中之惡,壞得無與倫比,這我們都聽過。」
「可是他壞歸壞,也還沒有欺負到我們,這樣做好嗎?」溫文的白妝丞猶豫地說。
在她純潔如白紙一般的世界裡,還停留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八股境地。
「還沒,但有可能。」顧衣兒雙眸炯炯有神,侃侃而論,「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他根本就是個以欺負人為樂的標準惡棍,妝丞,可能你爹開的銀樓當鋪早被他要脅過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紗紗又垂下了頭,根本沒人在聽她講話。
她也知道自己的聲音一點吸引力都沒有,不像妝丞那麼溫柔婉約,也不像衣兒那麼伶俐生動,更沒有初雅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懶調子,還缺少兮冽的英明決斷。
總之,除了在半個時辰之內可以煮好二十人份的大餐之外,她好像一無是處。
而她那一身被她爹調教出來的好武藝,不被她歸納於她的長處之內,她覺得那是她嫁人的「障礙」。
唉,她多想把心底那股悵然若失的感覺說出來給她的姐妹淘們聽呀,可是和衣兒正在敘述的鏟奸除惡大計比起來,她這種小眉小眼的小情小愛還是擱在心底好了。
別妄想當什麼貴少主夫人了,還是繼續在柳家武館當她的大師姐兼煮飯婆比較適合她。
???
「沒見過那麼髒的姑娘家還敢出街的。」不多話的平戎一反常態,一路嘀咕直到「駿王府」。
「我倒覺得那位小姑娘很清秀討喜,只是有點迷糊。」耿京臉上浮現若有似無的和煦笑意,說得中肯。
他與平戎兩人一文一武,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已經數年,對彼此的脾性都很清楚,性子雖然南轅北轍,但服侍主人倒是合作無間,是他們主人相當倚重的左右手。
「總之是不成樣子。」平戎還是堅持他的看法。
他生性潔癖,稍微骯髒之物都難逃他的法眼,每每殺敵後也立刻要將劍身抹得光亮潔淨不可,絕不留一絲污漬。
南宮忍對他左右心腹的閒聊不置一詞,他瀟灑地翻下雪白的駿馬,將韁繩交予一旁等候的侍衛。
拾階梯而上,朱紅大門前,四名帶刀守衛恭敬地行禮:「小王爺!」
眼前是一座富麗堂皇的府第,蟠龍牌樓,金雕玉飾,氣派非凡,紅底金字的匾額書寫著飽滿有力的「駿王府」三字。
南宮忍進入府邸,老遠就聽到正廳傳來熱鬧的喧嘩聲,他微微一笑,他娘酷愛熱鬧,因此府裡幾乎一年到頭都在宴客。
「忍少主,你可回來了,二駿王妃看見愛兒十分高興,連忙笑盈盈地介紹座上嬌客,「你迎春表妹又特意來開陵城約娘賞春花了,娘留她在府裡多住幾天,要是有空的話,你可要替娘好好招待招待迎春喲。」
南宮忍微微一笑。
「開陵城的春花確實美不勝收,值得賞玩。」說完,他注視著莫迎春,勾勒起一抹溫存笑意。「迎春表妹,這一向可好!」
「表哥……」莫迎春羞赧著一張臉,含情脈脈地望著南宮忍。
此次上京,她明為賞花,實為探望意中人。
南宮忍是她表兄,嫡親姨母的兒子,就衝著近水樓台先得月這點,她的勝算就比別的官家小姐高。
「春兒也快十七了吧,還沒有中意的婆家嗎?要不要姨母幫你留意呀?開陵城裡可是有許多俊傑喲。」
駿王妃快樂的閒話家常,少根筋的她,壓根兒沒感覺外甥女是衝著兒子來的,還以為人家真的是來找她一起賞花。
莫迎春跺了跺蓮足,俏臉更是凝紅。「姨母,人家不依。」
她中意的俊傑就在駿王府裡呀,只是要她一個黃花閨女先開口說出來那就沒行情了。
如果她姨母能精明那麼一點點,自己察覺出她的情意那就好辦事了。
但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樂天派的駿王妃從來沒吃過什麼苦,思想也比一般人簡單,要讓她在人情世故方面開竅是有點難度。
駿王妃哈哈笑了兩聲,自認很俏皮地對莫迎春眨眨眼。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是天經地義的事,有什麼好害躁的?春兒,你看中書侍郎吳大人的長公子怎麼樣?姨母改天幫你們介紹。」
「姨母……」莫迎春又埋怨地跺了跺腳。
天哪,就算姨母不幫她也不要亂說話,她才不要和那個什麼爛侍郎的笨兒子送作堆。
「娘,迎春表妹,你們慢慢聊,我還有事回南樓,先失陪了。」
告辭後,南宮忍隨即離去,平戎、耿京隨伺在後。
「表哥……」莫迎春輕咬著唇瓣,失落地看著意中人離開,一顆芳心也跟著飄然飛走了。
經過長廊飛簷,主僕三人往南宮忍居住的南樓而行,一路庭園春花綻放,水池清澈如鏡,雪白天鵝棲息其間,連願花海一望無際,端得一派富貴景象。
「迎春小姐真是有心,今年春至以來,已經來找夫人賞十八次春花了。」耿京掩下一抹笑意說。
「記得很清楚。」南宮忍黑眸淡扯淺薄笑意,對耿京的調侃不以為意。
他自然明白莫迎春的來意,也明白自己在那些官家千金或貴族名媛眼中的價值,只是現在的他無心插柳,也不想誤人青春。
「小王爺,有心的人可不止我一個。」耿京意有所指。
他是記得很清楚啦,可是有人來得更勤,光是這點他就甘拜下風,望塵莫及。
南宮忍微笑不語,挺拔的身形步入南樓,一抹輕盈的淡綠身影立即欣喜地迎上來。
「您回來啦。」綠煙福了福,水燦眼眸直盯著她愛慕的少主人,慇勤柔聲地問:「今天熬了甜品,您要嘗些嗎?」
南宮忍在椅中落坐,對貼身婢女溫和一笑。「好。」
「您坐會兒,綠煙馬上盛湯來。」綠煙眉眼帶笑地問一旁的平戎與耿京,「兩位大人也嘗點好嗎?」
「麻煩綠煙姑娘了。」耿京代表回答。
「不麻煩。」綠煙喜孜孜地下去張羅。
身為南樓的總管婢女,她對優秀的主子最清楚,也因為知道他的能力與實力,所以即使身為卑下的婢女,自知身份不配,她還是無可救藥地對他傾倒萬分。
駿王爺是當今聖上最倚重的臣子,封邑富庶。
而誰都知道駿王府的小王爺是王爺膝下最出色的子嗣,也是將來駿王府名正言順的王爺,因此他的一舉一動非同小可,且受到府裡上上下下愛戴的程度也早已超越了稍嫌刻板的王爺和脫線成性的王妃。
去年開始,當今太子殿下更把這位「其才絕世」的小王爺納入核心幕僚,未來儲君即位時,小王爺必被委以棟樑之任,因此全駿王府幾乎都為他們這位出類拔萃的小世子而瘋狂著。
所以嘍,她滿心歡喜的期盼著,期盼未來的小王妃度量大,能讓她為小王爺侍寢她就心滿意足了,因為貼身婢女被收為小妾的可能性最高,從各方面來看,她都是最有希望的人選呀。
一想到能在她心儀的小王爺懷中入眠,她就是連做夢也會笑。
綠煙苦惱的想,只是不知至今都已二十的小王爺何時才會娶妻!這個問題不止王爺、王妃著急,她這個小小婢女比他們更急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