擱下話筒,路湘終於了卻這些日子以來的牽掛,馬雅公主果真在尼亞斯,懷了身孕的她正甜蜜的與達爾廝守著,且她的公主還說了個重點,要她回去。
“如何,我沒騙你吧。”拓一微微一笑,今天下午紐約市的天氣不錯,他正與路湘在室內喝下午茶,喝完後,他要帶她到中國城裡走走,散散心。
說是下午茶,不如說是他們的早餐兼午餐,昨天半夜他們各自去休息之後,疲倦的兩人直睡到午後才起來,當他迫不及待的到房中找她,發現她的臉色好多了,看來似乎心情已平靜許多。
果然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這句話是對的,尤其在她印證了馬雅公主安然無恙之後,她心上大石已落,更顯沉靜。
路湘在桌旁坐下,啜著有療效的溫熱花茶。“拓一,公主吩咐我,要我再次代她謝謝你。”
“她太客氣了。”他勾起∼抹笑容,心情也因她漸漸復蘇的紅潤面色而跟著飛揚。
再吸一口茶,她不經意的說:“對了,公主叫我回去,你可以幫我訂張機票到印尼嗎?”
“她叫你回去?”拓一口茶差點噴出來,眼睛霎時瞪得比銅鈴還大,聲音陡然激烈的高揚起來。
不會吧……該死的,這個馬雅公主太恩將仇報了,他把她送回她情人的身邊,而她卻要來搶走他的情人,太過份了!實在太過份了。
“是的。”她淡淡地點頭,“公主說目前尼亞斯局勢已定,國王與達爾已取得彼此的諒解,對族人也都有共識,她認為我在東方家也打擾得夠久了,因此她要我回去。”
拓一不以為然的哼了哼。“打擾?我一點也不覺得,她憑什麼如此斷定?”
不理他找碴的調調,路湘柔聲但堅決地表示,“總而言之,我要回尼亞斯,請你幫我訂機……”
“你不可以回去。”他斷然截斷她的要求,除非他瘋了才會幫她訂機票送她回去,她弄得創傷累累,一半的責任都要歸咎在他頭上,他怎麼可能輕易放她走?
她難以言喻的看著他。“拓一,你聽我說,我是公主的待女,她在哪裡,我就在哪裡,我是尼亞斯是室養大的,他們待我恩重如山,我一輩子待在公主身邊服侍是天經地義的事。”
他酸不溜丟的擰著眉頭。“湘兒,你開口公主,閉口也是公主,你回尼亞斯,那麼我怎麼辦?”
天殺的,她再這麼牽拖下去,他真的快翻臉了。
路湘回避他責難的火大目光,低頭無心也無緒的撥弄盤中的蛋糕,期期文艾地道:“你棗你回去新加坡。”
“一種無情無義的話你說得出?”拓一驟然抓住她的手腕,逼她抬起眼來看著他。
“拓一”她簡直快被他的眼光給殺死,她何嘗不想留在他身邊,他是她最愛的男人,也是唯一愛的男人,可是她…
路湘苦澀地迷蒙了眼,現在的她,污穢不堪,又有什麼資格繼續愛他呢?
拓一瞅著她,她的痛苦顯而易見,她不是個會偽裝的高手。“哦知道你怎麼想,雖然從昨天到現在,你絕口不提那件事,但是你覺得自己不配再跟我在一起,所以你存心要避開我!”
縱使他也百般不願自己心愛的女人被人給站污了,但比起失去她的痛苦,他寧願接受事實而擁有她。
“不是!不是這樣!”她急急否認。
“就是這樣!”他可不容許她退縮,堅定地說:“我絕不讓你從我身邊逃走,我不會讓你孤獨的回到你的國家去療傷,有什麼困難我們一起面對,我不要你一個人承擔!”
一絲絲暖流在路湘心底翻動,她沒有愛錯人,他果然是值得她用身、用心去深愛的好男兒。
然而這樣好的男人,更應該留給其他的好女人來愛他才對,她不要他因一時的同情而日後後悔。
想到這裡,路湘毅然硬起心腸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我只想回尼亞斯,我想念那裡,我要回去。”
拓一盯著她,眉宇皺得死緊。
為什麼她這麼固執,妥協一下會死嗎?她大可嬌柔的對他哭泣,訴說她遭受到的凌辱和委屈,請他好好的愛她。珍惜她,即使她這麼做,他也不會看不起她,他反而情願她這樣,也不願意她堅強得這麼可恨。
“好,你要回去我不阻止你,我跟你回去!”他挑戰地看著她。“我倒要去問問馬雅公主,以我對她的恩情,足不足以換你一輩子留在我身邊,不服侍她來服侍我!
“不行,拓一,你不能這麼做,你不能跟我日去!”她連連搖頭,內心煎熬得簡直快要投降了。
他的男子氣概真的讓她無招架之力,為什麼他要這樣對她?為什麼他不干脆讓她走,為什麼她嘴上明明說要離開他,內心卻又不捨的對他一再留戀?
她甚至渴望他的吻,渴望他再愛她一次,盡管知道她的身體已經不配獲得他的熱愛了……
她失神的模樣讓拓一心頭一熱,他欺身過去,狂烈的吻住她的唇。
路湘震撼的動了一下,他的舌頭隨即敲開她的貝齒,火熱的探進她的口中,他綿密的吸吮著,輕輕地嚼咬,以交纏的雙舌來懲罰她執意要離開他的意氣。
拓一激烈的喘著氣,驟然打橫抱起她上床,繼續他未完的熱吻。
邊吻,他邊脫掉她身上的毛衣,撫摸著她溫熱的柔細肌膚,狂風一般舔吻她小巧的耳垂和雪白的頸子,她那豐滿高聳的一對蜜桃是那麼誘人,他霍然解開她蕾絲胸衣的勾扣,讓她的飽滿霎時盡呈現在他眼前。
他吸了口氣,下體硬脹不已,他渾身的血液都在為她的嫵媚竄動,她嫣紅的面頰證明了她也想要他。
“湘兒,你真美……”他喃喃地說著,伸手攫住她的渾圓揉弄。熱唇來到她的白玉雙峰上廝磨,他含住她的小粉點緩緩舔著,用心的吸吮著,很輕易地就撩起她的嬌嚀,讓她顫動著逐漸燥熱泛紅的柔膩身子。
她嬌柔嚶嚀的聲音讓他的股間更為硬挺,膨脹的感覺令他再也忍不住了,他迅速除去兩人的束縛,分開她的雙腿,堅硬瞬間滑進她深窄的體內,她輕吟一聲,緊緊抱住他的背脊,兩人的身體互相交纏在一起,氣息紛亂而濃烈。
“拓一——”路湘捧著他的臉頰,看到他英挺的俊瞼正泛著汗水,眼中充斥著對她的欲望,在她身上不可自拔的疾速沖刺、在他結實的腹肌摩擦下,她被帶進了無比歡愉的感官世界。
她要愛他,好好的愛他,她要好好感覺這一刻,也要他永遠記住她,即使分離,也不會那麼輕易就忘記她……
她抱住他的身軀,嬌媚的反客為主,頃刻間變成她壓住他的身軀,在他身上性感的律動著取悅他。
“湘凡……”拓一迷戀的看著身上嫵媚不已的她,怎麼回事?向來在床上總是羞澀不已的她突然大膽了起來。
路湘在他身上輕輕擺動著自己的身體,緩緩俯身,吻著他的胸膛,濕潤的舌尖在他的小突點上逗弄打轉。
“湘兒!”拓一激烈的喊她,舒服的歡愉在他體內騷動,他從未要求過她愛撫他,但那並不代表他不渴望,在她柔膩的愛撫下,他火熱的身體顫動不已,她的雙峰是那麼渾圓飽滿,令他忍不住滿滿的情潮,伸手托撫觸弄。
沒有預警的,她瞬間抽離了他的身體,此舉惹得他粗喘皺眉,但是當她柔軟的舌尖輕緩的來到他結實的腹肌處,愛意滿懷地來回搓探親吮著時,他的眼瞳因過火的激情而變得深沉,喉間忍不住跟著低吼呻吟。
她吻著他敏感的大腿內側,緩緩的打轉,讓他發出性感央求的呻吟,火熱的身體興奮的顫動,當她主動以唇親密的吻他硬挺的表徽時,他俊挺的臉轉為赤紅,下體騷動得幾乎要爆炸了。
她綿密的來回吻著他的堅硬,柔柔的指頭嬌媚不已的撫摸著他股間最敏感的地方,弄得他飽脹的欲望再也無法壓抑了,拉起她的手臂,他翻身將她玲攏的身子壓在身下,血脈責張之處濕潤的滑進她體內,深深的貫穿進去。
“拓一!”路湘喘息起來。
他不顧一切的沖刺著,饑渴情欲難受至極,狂奔的肉體欲望像火球般愈滾愈熾,他肆意抬起她微弓的雙腿,更深入的占有她。
她掙扎著呻吟,拓∼卻像脫級野馬一般的奔向欲望高潮,她的身體搖晃著,纖細的嗣體像要承受不住他強大的擺動,彼此都欲望高漲的下體激昂著,在高潮的臨界點徘徊。
拓一身下的擺動愈來愈迅速,他急切的吻住她的唇,兩胸緊貼,腰身與四肢完全交纏在”起,他緊緊抱住她誘人的性感身子擺動著,在她綿密的呻吟中噴射出他的欲望之泉……
激情過後,他們相擁躺在床上,這次的親密行為比前兩次更濃、更烈,路湘還無法從激情中擺脫,她癱款在床上,感覺身體的溫度漸漸退下.她偎近拓一,猶留戀著剛才的高潮痙攣。
他輕輕將她擁進懷中,溫柔的說:“湘兒,不要離開我,忘記那回事,讓我們都忘記,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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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濃情真的無法打開湘兒的心鎖嗎?
非但如此,他好像還一點魅力都沒有,在經過昨天紛給無比的纏綿之後,今天她居然還是收拾了行李,要求他送她回尼亞斯,事已至此,他的美男計宣告完全失效。
他真的不得不妥協了,好吧,要去尼亞斯就去尼亞斯,他不反對了,反正他跟定她了,到時他就臉皮厚一點,開口央求馬雅公主把她賜給他報恩,看她還有什麼理由不跟他回東方家。
“飛機誤點,兩個小時之後才會起飛,我們先去吃點東西。”拓一輕松的提議。
他已經將他們那微不足道的小行李托運了,此刻閒閒設事,享受一下美國道地的薯條漢堡也不錯。
路湘沒有意見,任拓一牽著她的手去找食物,他看起來∼派愜意,相較之下,她就顯得心事重重。
他終於對她妥協了,答應送她日尼亞斯,這是她的要求,她卻並不真正為這個願望實現而喜悅。
她覺得白自己好矛盾,她根本不想離開他,分開之後,她必會想他想得發狂,然而她卻要通自己這麼做,那一晚被玷污了身子仍是她心中最深的芥蒂,她曾試著要忘記,但她失敗了,這顯然會是她心中永遠無法磨滅的傷痕。
她該怎麼辦?
路湘眉心郁結的聚攏著,手掌不自覺的緊緊握住拓一的手,像在傾吐她無言的傷痛。
機場大廳人潮洶湧,不經意的,他們與一行六名男子擦身而過。
拓一與路湘並不在意,雖然那六名男子全是華人,但在紐約的華人多得是,實在毋需大驚小怪。
只是驀然地,六人之中,一名西裝革履、威儀凜然的中年男人忽然唐突的伸手拉住路湘的手臂,相較於她的驚訝,他更顯得震撼百倍。
“雪真……”他失神的看著路湘,眼眶居然在一瞬間轉紅。
“你認錯人了。”她想撥開他無禮的舉動,他鋼鐵般的手掌卻由不得她掙扎,她被他拉得好痛。
拓一心下一凜,他仔細往中年男人望去,他雖然沒見過竇天門的幫主,但這男人顯然就是竇保皇,他父親的書房裡就有一張與竇保皇在西西裡島黑幫大會的合照,他不會認錯的。
“幫主”竇保皇的五位貼身保鐮全近身護住他,阻止他貿然親近來歷不明的陌生女子。
保鑣的輕喚更證實了拓一的猜臆!他暗暗喊糟,真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不想告訴湘兒真相,卻偏偏在這裡冤家路窄,遇上不該遇到的人。
不行,他得快帶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湘兒,我們走!”
拓一拉起路湘的手就要走,可是竇保皇卻不放手,此舉令拓一急中加怒,也不管什麼長輩不長輩了,拓一火大的瞪了竇保皇一眼,伸掌往他手臂格去,要他松手放了路湘。
五位貼身保鑣齊上,矛頭一致對准拓一,且其中一人沉聲低喝道:“年輕人,休得對我們幫主無禮!”
“通通退下。”竇保皇斥退他的屬下,他雖然松了手,但戀戀難捨的目光仍無法自路湘清麗絕倫的臉龐移開。
須臾,他定了定神,似乎想明白眼前的佳人不可能是他朝思暮想的人,臉色黯然不已。
“湘兒,我們走了。”拓一見機不可失,立即拉起路湘的手要走。
路湘被竇保皇臉上那片寂寥的神情打動了,任憑拓一叫她,她居然動也不動的與竇保皇對視,一股奇怪的暖流在她心底竄動,為什麼她會覺得眼前的陌生男人很親切,似熟悉又陌生……
“父親!”
遠來的腳步聲打斷兩人片刻的凝視,竇尊弼手挽一名穿著白底紫花和服的高貴婦人迎向竇保皇,兩人身後還帶著幾名黑衣保鑣。
婦人綰著髻捨,頸上戴著珍珠項鏈,臉上化淡妝,舉止纖柔,十分典雅動人,有著中年女人獨特的風韻。
她興匆匆地對竇保皇柔聲道:“老爺,路上塞車,我們來遲了,你別見怪。”
“你們”原本微展笑意的竇尊弼一見到路湘和拓一居然會出現在他眼前,臉色立即陰暗不定,瞬間變幻了幾十種陰郁的嚇人神色。
同樣的,路湘的臉色也是一片慘白.身子幾乎要站立不穩,她原以為今生不會再見到這個禽獸了,沒想到老天不放過她,又讓她碰到。
竇夫人見愛兒臉色瞬息萬變,不由得順著他的眼光看去。
她看到站立在丈夫面前的女子,那張臉孔、那張臉孔棗她驚駭得連連後退,步僵顛簸不穩。
“天哪!這不會是真的!這不會是真的!”她失控的尖聲叫起來。
“母親!”竇尊弼立即扶住母親,他知道這個刺激對她有多大,父親思思念念的相片中女子出現了,她絕無法承受這個打擊。
“你們這是在干什麼?成何體統?”竇保皇不悅地掃了兩人一眼,銳利的鷹眼從路湘移到拓一身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是東方家的長男,東方盟主的長子,你叫拓一。”
拓一扯了扯嘴角,斂聲道:“您沒記錯,竇幫主。”
“這位是——?”竇保是的目光再度回到路湘身上。
驀地,他眼睛瞇了瞇,她胸前的小玉鐲,那翠綠的暖玉。分明就是當年他親手為他的小女兒戴上的呀,雖然已事隔二十幾年,但他不會記錯,這只玉鐲還是他那酷愛玉器的老友東方龍騰送給她的彌月之利。
“我的朋友,她姓路,路湘。”拓一簡單的介紹。
事到如今他知道大勢已去無法挽回了,這像是注定的,注定湘兒要與生父見面,注定她要認祖歸宗,注定他無論如何阻止防范都沒有用,該來的逃不掉,躲也躲不了。
這位竇幫主果真如母親所料,見著湘兒必會震驚她的容貌,如果他看到她頸上的玉鐲,一定知道她是誰!
“路湘…”竇保皇飽含溫情地念著這個名字,眼光片刻不離路湘,似有千言萬語要對她說。
“什麼路湘,哈哈,她不是路湘,她叫竇雪,她是那個賤人生的女兒!”負夫人突然瘋了似的拉住兒子的手大喊大叫,“尊弼,我就知道這個女人陰魂不散,不會放過媽媽的,現在她又回來了,回來找媽媽,她要回來殺死媽媽報仇,你要保護媽媽,你要保護媽媽!”
長時間備受冷淡的她再也忍不住了,壓抑的情緒瞬間全爆發出來。
竇尊粥擰著眉心,轉頭向袖手旁觀的父親求救。“父親,這是怎麼一回事?”
平時像暴君的他,在父親跟前只是一只不會飛的柔弱小鳥,一心一意想討他那對母親極冷淡的父親的歡心,他並不知道母親與相片中女子的糾葛,只知道母親對那女子既怕又恨。
路湘覺得太陽穴隱隱發疼,那個女人說她叫竇雪?難道那個女人認得她父母嗎?
哦,不可能,這不可能,她別奢望了,她自小就是棄兒,身世無跡可循,在這千裡迢迢外的國家,又怎麼可能有人認得她父母呢?
竇保皇看著路湘,緩緩地、清晰地對兒子道:“我不會錯認這只玉鐲的,尊弼,路湘是你妹妹。”
竇尊弼瞬間像被閃電劈到般無法動彈,窒息的感覺一下子提到了胸口,他錯愕木然的呢喃著,“妹妹……”
路湘但覺天旋地轉,知覺一寸一寸的抽離她,一寸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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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東方宅邸
“夫人,路小姐已經站在那裡一個小時耶,外頭炙熱,您看要不要去請她進屋裡休息,喝杯冰茶解解渴?”菊兒擔憂地對進入花園的英荷心稟告。
這幾天拓一少爺為了處理盟裡的一件事,和妄二少爺去了澳門,她奉拓一少爺的命令陪伴路小姐,但她卻覺得路小姐根本不需要人陪伴,她終日不言不語,比四周的風景還要安靜,樹還會搖,雲也會飄,可是路小姐可以連續兩、三個小時靜止著,連動都不動,真是太神奇了。
英荷心洞悉地笑道:“你若是累就進去歇著吧,懶菊兒。”
“謝謝夫人,”菊兒立即吁了口氣,歡喜地進屋去。
莫荷心走到路湘身邊,輕輕叫道:“湘兒。”
驕陽炙熱,路湘微瞇著眼從一株艷放的薔薇前回轉過身,看見來人,她振作了一下精神,故作輕快地道:“東方夫人。”
“菊兒說你已經在這裡站了一個小時,不熱嗎?”莫荷心看著她鬢旁微濕的汗珠,這女孩苗條又纖秀,眼睛澄清如水,嘴唇薄似花瓣,腰肢小小不盈一握,如此雅致、如此動人,性情開朗中有沉斂,難怪拓一會對她著迷不放了。
“還好。”路湘輕揚睫毛,顯得有點魂不守捨。
她就是存心要炙熱的太陽曬昏她,省得她腦筋太清楚了又會胡思亂想,因此宅裡那太充足的冷氣不適合她,她是只鴕鳥,不要想那些不想想起的事情。
莫荷心輕歎了口氣,深深的凝視著她。“你怪伯母嗎?若不是我自作主張,讓拓一送你回竇幫主的身邊,你現在也不會這麼難過。”
當她從拓一口中知道路湘已在機場與竇保皇意外相認,但先前路湘卻又已身陷竇天門遭竇尊弼殘酷的玷污時,她有說不出的震撼,這樁變故令向來開朗、樂觀又笑口常開的她,也不禁陷入深深自責的懊悔之中。
“不,我不怪您。”路湘抬起頭來,目光坦白地看著莫荷心。“若不是如此,我永遠都不知道自己原來還尚有親人在人間。”
看著她眉心上的抑郁之色,莫荷心低柔而清晰地提醒她,“雖然知曉你有親人尚在人間,可是現在你卻不願意與他們相認呵。”
拓一告訴她,認出路湘頸上的王鐲之後,竇保皇當時在機場就不顧自已妻子極欲瘋狂的狀態而想帶走她,但她在失魂落魄之際仍執意要跟著拓一走,連頭也不回,面對她的生父,她選擇倉皇而走,而在這種情形之下她根本無法到尼亞斯去,於是拓一斷然地將她帶回新加坡。
可想而知,竇保皇對女兒這種反應有多難過了。
“您認識我母親?”路湘不由得問起,這可能是在整個事件當中,她最想知道的吧。
“不止這樣,我們還是好姊妹呢。”莫荷心神秘地微微一笑,李起路湘的手往小涼亭走去。
涼亭裡有她預先叫僕人准備的冰桔茶和起司蛋糕,她老早就想讓湘兒打開心房好好談一談,雖然這是拓一臨行前再三請托她的,但若沒他的請托,她也會這麼做,因為無論如何她都覺得自己是罪魁禍首,該當負上一部份責任。
“好姊妹?”路湘不懂她的定義。
“嗯,好姊妹。”莫荷心俏麗猶存的嘴角勾起一抹莫測高深的笑靨,她揚起眉,“湘兒,你絕想不到我與你母親都是黑幫裡的小丫頭,你母親在竇天門竇幫主身邊服侍,我則在東方盟東方盟主身邊伺候。”
這也是她經常取笑她那位盟主丈夫的原因了,自己娶了一個跟前的小丫頭進門為妻,卻又有根深蒂固的門戶之見,真是頑固到令人同情哪。
路湘不由得睜大眼眸,她真的沒想到東方夫人也出身卑微,是名女婢。
莫荷心親自動手倒了杯冰桔茶給她,笑盈盈地說:“東方盟主與竇幫主是摯交,當年常有黑社會的‘上流聚會’說穿了不外乎是些舞會或酒宴,都需要我們這些丫頭隨身遞茶送水,因此我與你母親常見面,他們應酬時,我們就坐在小露台閒聊,就這樣成為很談得來的好姊妹,你母親名叫雪貞,賀雪貞。”
乍聽母親的名字,路湘微微震動,“所以我叫竇雪?”
“對。”英荷心微笑的回憶著,“因為你母親名字當中有個雪字,竇幫主又太愛你母親,所以便取你母親的雪字為你命名,再加上剛出生的你生得粉雕玉琢分分雪白,另外呢,也因為你是在大雪紛飛的日本出生,綜合起種種因素,就幫你取名為竇雪。”
路湘黯然地道:“雖然生下我,但她並不是竇幫主的妻子。”
莫荷心點點頭。“這就是你母親悲哀的地方,她並不如我幸運,她服侍竇幫主之時,他就已經有妻子了,那位性倔貌美的竇夫人又是日本第一大黑幫的千金,因此他根本就無法為了你母親離婚。”
她緊經著眉心。“所以後來東窗事發了?”
這是她可以想得到的,若不是如此,那位竇夫人在機場見到她的時候就不會反應那麼大了。
英荷心點點頭,“這段私情被竇夫人知道之後,她完全無法接受,當時你才滿月,剛請完你的滿月酒,竇幫主就有要事非赴美不可,竇夫人假意接受了你們母女,要照顧你與你母親,卻在竇幫主前腳走後痛下毒手,派她娘家幫裡的殺手血弒你母親,而你則被她交給人口販子,不知道流落到哪裡去。”
路湘捏緊了茶杯,心一陣一陣的絞痛起來,原來這便是她會出現在印尼的原因,她是被人口販子賣去印尼的,可是不知道為了什麼又流浪到尼亞斯,幸好被好心的宮廷嬤嬤給收養。
“直到竇幫主回來之後不見你們母女倆,才逼出了真相,自此他對竇夫人異常冷淡,時常拿著你母親的照片想念你們,痛恨往日已沒有好好保護你們,讓你母親紅顏薄命,你又下落不明…”
說到這裡,莫荷心注視著路湘。
“我知道這二十幾年來他對他的妻子冷淡無比,無時無刻不在找尋失蹤的你,希望在有生之年能找到你、彌補你,所以在初見你的那時,我認出了你的小玉鐲,再加上你與你母親年輕時幾乎長得一模一樣,我才會迫不及待想讓你回到竇幫主身邊,這樣,你能諒解了嗎?你是否願意原諒竇幫主,跟他面對面談一談呢?”
事實上,自從路湘到達新加坡之後,竇保皇已經打了無數通電話來關切她的情形,他一心一意想飛來東方家見女兒,只是被自己以暫時不適合為理由給阻擋了。
當然,東方龍騰知道了老友失蹤二十幾年的女兒居然好端端的在自己家裡,而且很明顯的正在跟自己的兒子談戀愛,他雖對此事驚詫,又對妻子的胡來大感頭疼,但兩個年輕人的婚事他倒是樂觀其成,原因當然是因為路湘現在的身份跟東方家實在太門當戶對了。
“我——”路湘顫聲的低語,“我不知道。”
事情怎麼會是這樣?
真相大白後,她該怎麼做?她似乎不該怪父親沒有善盡保護母親的責任,以致讓母親下場那麼淒慘,也讓她飄零了二十幾年。
但,要她坦然面對、接受父親,她也做不到,尤其是在她被自己的親哥哥,同父異母的哥哥給站污了,她無論如何都無法忘記這件事。
為什麼上天要給她這個難題?為什麼離開了尼亞斯之後,她的生命產生這麼大的變化?為什麼要先讓她被親哥哥污辱,後又讓她與生父重逢,這一連串的為什麼,誰能給她答案。
路湘告訴自己,她一點也沒有被東方夫人的話給打動,可是眼眶卻不爭氣的濕潤著。 她的淚水悄然滑落,是為她自己的身世?為母親短暫的一生?抑或是為了她那自責半生、邑邑寡歡又患女情切的父親!。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還沒有那份將這一切理清楚的智慧,在她沒有想清楚之前,她只想把自己關起來,什麼都不想。
她什麼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