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聖柏亞旁邊的花店就送了一大束白玫瑰到學生會裡來,那嬌艷欲滴的新鮮玫瑰,用目測法少說有上百朵之話,用精美的緞帶和玻璃紙紮著,引得眾人一陣情緒沸騰,昨天的低氣壓似乎一掃而空。
「哈,這花鐵定是送給紗紗的!」伍惡笑瞇瞇地代主人簽收了花,「紗紗,你真是命好呀,無端會中獎,花從天上來!」
紗紗羞得幾乎不敢去看那束花,是「他」送的嗎?「他」開竅啦?
伍惡興致勃勃地霸住花束不放。「白玫瑰的花語是『我配得上你』,哇!太浪漫了、太有自信了!我來數數看究竟有幾朵咧……唉,這你們不懂啦,不同朵數又有不同意義,我猜準是一百零一朵,一零一次求婚嘛……咦?這花不是送給紗紗的呀!是送給咱們怒哥的耶!」
紗紗呆了呆,這花不是送給她的?見鬼了,那她害羞、高興個什麼勁兒?難怪江忍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人家他根本就沒做這種勾當嘛!自己想到哪裡去了?
全部的眼光由紗紗身上轉到了嚴怒身上,嚴怒被他們五個人,十隻眼睛看得有點毛。
「媽的!看什麼看?把花扔掉。」又是那些無聊女生搞的把戲,他不認為自己有搭理的必要。
「大消息!是黃大才女送的哦!」伍惡抽出花海裡的一張淡粉紅色卡片,他已經興奮得快抽筋了。
「黃若傑呀?」紗紗一臉的欽佩和羨慕,同樣都是女生,黃若傑還比她小一歲呢,怎麼人家就有勇氣這樣告白?而她卻……不提也罷。
「沒有錯,就是那個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的黃若傑。」清了清喉嚨,伍惡未經卡片主人同意就怪聲怪調地開始念了起來。「嚴學長,住院期間,謝謝你多次的探望,我已恢復正常上學,以後還請你多多指教,學妹若傑敬上。哇塞!特別來跟怒哥你報告她的行蹤,這招高咧,怒哥,這花怎麼辦?」
嚴怒撇撇唇。「丟掉。」昨天沒找到芷丞,他心請已經很惡劣了,就算堆在他面前的是一百朵用金子打造的玫瑰花,他也沒興趣。
「太浪費了吧!」伍惡的手指輕輕撫過那些花瓣。「我看還是……」話未說完,會所裡突然一窩峰湧進來一堆女生。
「學長、學姐!」那些個一年級校刊社的女生個個美靨如花,非常熱情地喊。
「好、好,你們好,真是乖巧,來,一人一束玫瑰花,見者有份,不要客氣。」伍惡像個黨國大老似地開始寵起那些學妹們來了。
「白玫瑰耶!好漂亮哦!」那群女孩子又驚又喜。「真的可以拿嗎?這花看起來很昂貴耶!」
「為了你們,再昂貴都值得。」伍惡的甜言蜜語立即傾巢而出。
「討厭啦!伍學長,你就會講這種話讓我們開心。」女孩子們撒撒嬌、領完玫瑰之後,馬上往殷邪那裡一面倒。「殷學長,上次訪問你,你給的資料太少了,我們打算給你整個版面,你再跟我們多聊一點好不好?」
殷邪微笑著。「非常樂意。」
校刊社的這些文藝少女們,她們全部都是殷邪迷,為了殷邪,她們什麼都做得出來。
「真是現實呀!」伍惡搖頭歎息,一副為自己抱屈的樣子。「枉費我對你們這麼好,你們的心裡卻只有邪一個人,太忘恩負義了……唉!這就讓我想起了芷丞小學妹的好,想當時她只要來這裡,都會順便帶點我愛吃的小零嘴,那份心意可昭天地、可鑒日月……」
「伍學長,以後你也沒那種機會了啦!」學妹們異口同聲,很煞風景地打斷了伍惡的懷想。
「為什麼不可能?」伍惡嗤了聲。「難道她會憑空消失呀?」
「你們不知道嗎?」學妹們困惑地揚揚眉梢,接著就驕傲了,嘿嘿,總算也有學生會不知道的事了吧!「那個候補鐵三角的紀芷丞休學了。」
嚴怒驚跳了起來。「媽的!你說什麼?」芷丞休學了?!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昨天高馭那傢伙才說她願意接受手術,今天就……
「是……是真的。」可愛的學妹全被嚇住了。
「該死!」嚴怒難以控制地重捶了桌面一下。
殷邪看了他一眼,從容地、和緩地說:「怒,據我所知,項守衡也同時申請留職停薪中。」
嚴怒挑起了眉,瞪著殷邪那一臉閒適。
媽的!邪這傢伙為什麼不改改他的壞習慣?每次知道什麼事都不會先說,非要等到最後關卡才肯說。
「我走了,幫我請假。」大眼瞪小眼完畢,嚴怒撇撇唇,對著殷邪丟下這句話,很快地離開了學生會。
☆☆☆
這是什麼情況?嚴怒瞇起了眼睛。
紀宅之前,芷丞正在跟項守衡道別,而高馭那傢伙則像尊門神似地守在她身後,一副監視的樣子。
他冒火地朝大門走去,高大的身影,渾厚的步伐,驚擾了那三個原本輕聲在交談的人。
「嚴怒……」芷丞揚起睫毛,怔住了。
「為什麼休學?」嚴怒瞪著她,一把將她拉入懷中,用燃燒著火焰般的眼光審視她。
「我……」老天,一陣眩暈的感覺隨之而來,嚴怒來找她?他怎麼可能會來找她呢?她眼裡已充斥著淚水。
「野蠻的傢伙!放開她!」高馭衝過去,他死命地拉住芷丞,把她拉出了嚴怒的懷抱,佔有地將她護在身後。「芷丞,你不要怕,我會保護你。」
芷丞焦急地看著嚴怒,又看看高馭,怎麼回事,兩個人火氣都這麼大,難不成他們想打架嗎?
「你憑什麼保護地?憑你的喪心病狂嗎?」嚴怒挑起了眉,如果把芷丞交給這姓高的變態狂,他就不姓嚴!
「你說我喪心病狂?」高馭眼睛直了,兇惡的眉毛全擰在一塊,他怒火衝冠地撲向嚴怒,緊緊握著拳頭,野蠻地對嚴怒的下巴揮了過去。
「媽的!」嚴怒也不是好惹的,他後腿一踢,把高馭高壯的身子甩了出去,再將他反制於身下,狠狠揍了高馭幾拳。
「嚴怒、高大哥,你們別打了!」嚴怒下巴的瘀青和高馭嘴角的鮮血都讓芷丞不忍。
嚴怒抬起眼來惱火地瞪了芷丞一眼。「你抬舉他了,他沒打,他只是在挨揍。」
揍夠了,嚴怒終於肯鬆手站起來,他一離開高馭的身子,芷丞就立即對高馭衝了過去。
她焦急地看著高馭那一臉的血跡,怎麼辦,高大哥被嚴怒打成這個樣子,待會高姨看到一定會心疼死,他是高姨的獨生子呀!
「你很關心他。」嚴怒譏消地揚起眉梢,她的舉動在他眼裡看來,無疑是不捨的表現。
他懂了,她對高馭也有情,如果沒有的話,那小子為什麼三番兩次到學校來找他麻煩?女人真是水性楊花的動物!
芷丞睜大眼睛,對嚴怒那尖刻的話百口莫辯。「嚴怒,他傷得很重……」
「你居然不否認?」他一把抓住她手腕,將她拉了起來,眼光不善地瞟向一旁的項守衡,粗聲地命令她說:「說,你是不是要跟這個男人走?」
她又驚又慌地抬起眼,嚴怒他誤會什麼了?
項守衡從容地走過去,一臉的沉穩。「嚴同學,她是要跟我走沒錯,請你放開她。」
「老師……」芷丞哀求地看著項守衡,明知道嚴怒脾氣沖,他就像座活火山似的,老師為什麼還故意刺激他呢?
「你這是在向他求救?」嚴怒寒著臉,他妒火中燒,表情陰沉,憤然地摔開她的手。
去她的眼淚、去她的休學!他媽的他再也不想看到芷丞那張臉了。
☆☆☆
一月的陽光透著些刺眼的感覺,明天就要去美國動手術了,再一次回到聖柏亞的校園之中,芷丞的心情是複雜的。
這一去,如果手術失敗的話,她將在美國定居,不再踏入這塊自己熟悉的土地,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她才能夠再度回來,再當聖柏亞的學生,再與欣曉膩在一塊,再……再看到她想看到的人。
不聽大腦使喚般地,她的腳步慢慢地踱到了學生會,深吸了口氣,空氣中的咖啡香和手制餅乾香是學生會的標推味道,她幾乎可以看見那個畫面,殷邪親切地在煮咖啡,紗紗把手制餅乾擺上桌,伍惡和嚴怒搶著吃,章狂懶洋洋地斜靠在椅背上、江忍則微笑的看著這一幕……
她曾在這裡擁有一段快樂時光,雖然嚴怒總是那麼粗魯又大聲,不夠體貼又不夠細心,但是只要看到他,她就會覺得心裡暖洋洋的,很心安,也很踏實,那是連在面對她父親時都沒有的感覺。
她近手情怯地站在門邊,門板半掩著,一陣愉快的笑聲從裡面傳了出來。
「你說什麼?Miss黃硬要把她侄子塞給你?」章狂挑挑眉,Miss黃什麼時候也當起紅娘來了?
「是呀!」黃若傑笑了笑。「Miss黃的侄子剛好住在我隔壁的病房,聽說是急性盲腸炎,我們原本互不相識,偶然間在醫院的咖啡廳裡遇到的,我正在看一本翻譯小說,他過來訪我喝咖啡,後來他就請Miss黃傳情書給我嘍!」
「哇!住院也能泡妞,厲害。」伍惡羨慕地接口,如果醫院裡的病人都像黃若傑這麼標緻,叫他住死也甘願。
「那你們就穿著醫院的制服喝咖啡呀?」紗紗也是一臉自歎弗如的表情。
「嗯。」黃若傑笑了笑,露出編貝般的牙齒,她很高興能跟他們打成一片,這是個好的開始。「他還請我吃了一客新鮮草莓蛋糕,聽著孟德爾頌的小提琴協奏曲,我們聊了起來。」
殷邪微微一笑。「狂,伯父真是好雅興,醫院也設有如此完善的咖啡廳。」
「咦……狂, 你老爸怎麼不乾脆在醫院開家PUB?」伍惡興致來了。「醫院的病人都病懨懨的,叫他們去PUB跳一跳、動一動,恢復活力,恢復年輕,多好呀!」
「我覺得應該開一家美容院。」紗紗非常、非常認真地思索著,「想想看,住在醫院。洗頭一定都很不方便,有時一住半年、一年,總要剪個髮型才好,不然就會很難看,還有,這麼一來,照顧病患的家屬也可以方便一點,不必花精神去洗頭,只要專心照顧病人就好了,一舉兩得!」
「開設音樂廳也不錯。」殷邪啜了口咖啡,似笑非笑地說,「優美的音樂可以沉澱心靈,洗淨住院的煩躁不安。」
「我倒覺得應該蓋個機場才對。」章狂扯扯嘴角,掃了那幾個天馬行空的傢伙一眼。「住院住得累了,就把他們送出國去玩一玩,萬一醫不好,就直接送出國去給別的國家醫,家屬如果看護看得不耐煩了,也可以送出國去度個假再回來繼續看,這樣才不會倦怠。」
「對呀!這主意很不錯耶!」紗紗太佩服章狂的見解了,不愧是M醫院未來的接班人,如此有遠見。
「對個頭啦,這傢伙在耍你!」伍惡敲了紗紗一記。
又是一陣大笑從室內傳出來,芷丞靠在牆壁上,她閉了閉眼,一陣酸酸的感覺從她心底湧出來,原來黃若傑已經跟他們相處地那麼好了,這裡,似乎已經沒有自己進入的餘地了。
吸了吸鼻子,她幽幽然地歎了口氣,黯然地離開了學生會,室內仍在談笑著,渾然不知有人來過。
☆☆☆
下午第一堂課的鐘響了,江忍、紗紗、章狂都回教室上課去了,與江忍同班的伍惡還在做垂死掙扎,他東摸摸、西摸摸的,就是不願意太早回教室,而空堂的殷邪又煮了壺咖啡,意態閒適地坐下來喝咖啡。
「嚴學長,你送我回教室好嗎,」黃若傑盈盈一笑問,團體相處之後,接下來的就是要製造兩人單獨相處的機會了。
嚴怒皺皺眉,坐在位子裡沒有動,他煩得要死,哪有心情送什麼送她,教室那麼近,她不會自己走回去嗎?
「送啦!又不是多遠,人家一出院就來看你了那,情深義重哪!」伍惡又在起哄了。
「學長,我有件事要告訴你。」黃若傑不輕不重地又加了一句。
殷邪拿出德文原文書來,莫測高深地說:「怒,你就送學妹回教室吧!她確實有事要告訴你。」
嚴怒盯著殷邪,怪了,他又知道黃若傑想說什麼了?
他倏地站起來,悶不吭聲走了出去,黃若來欣喜地追了上去。
「學長,謝謝你送我,我真高興,這樣不會太麻煩你吧!」她微笑著與嚴怒並肩而走,這樣的畫面,想必明天又是大家談論的焦點,太好了。
「你有什麼事要告訴我?」他很直接地問,希望她真的有事要說,不然他會去揍剛才亂給他誤導情報的那個長髮傢伙。
「哦,這個呀!」黃若傑嫣然一笑,那雙明媚的大眼,結結實實送給嚴怒一記秋波。「當然是關於往後我們交往的方式嘍!」
「你在胡說什麼?」他挑起眉毛,這女生還沒對他死心嗎?
「我怎麼會是胡說?」黃若傑看著他,浮起一抹篤定的笑,很認真也很自信地說:「既然我們要交往。就要
協調出一個最好的方式,這樣感情才會突飛猛進,不對嗎?」
「不對!」嚴怒停下步伐,斂去僅有的忍耐表情,換上一臉「少煩我」。「如果你要說的就是這個,那麼,恕不奉陪。」
「等等! 」 黃若傑拉住他手臂,好不容易到手的愛情,怎麼可以讓它飛了?「你都已經跟紀芷丞那個笨蛋分手了,理所當然要跟我交往。」
嚴怒看著她,他從未對她示好過,真不知道她的自信從何而來?「誰說我跟紀芷丞已經分手?」他又沒托夢給她,這女人!
「你們當然分手了,怎麼可能不分手?」黃若傑得意地微揚嘴角。「我告訴過紀芷丞,你已經接受我的感情了,和我一比,她一定會知難而退,不是嗎?」
「你告訴她?你憑哪一點告訴她?」嚴怒憤怒極了,聲音也跟著高了起來。媽的!這個自作主張的女人,他會被這女人給搞瘋!還有芷丞,她那單純的腦袋一定相信黃若傑的鬼話了。
「學長,難道你真的不喜歡我嗎?」她覺得自己受傷了,也覺得自己受到屈辱,原本她以為嚴怒只是不好意思甩了紀芷丞,由她代勞甩了紀芷丞之後,他們就可以放開胸懷,好好愛一場了,不是這樣的嗎?
「我從來沒有說過我喜歡你。」嚴怒死繃著一張臉。
「那是因為你害羞!」黃若傑退了一大步,口氣開始霸道起來,太過分了!他不喜歡她?他居然不喜歡她?她三番兩次、低聲下氣地給他機會,到頭來,他竟還是不喜歡她?
「不,那是因為我確實不喜歡你。」說完,他折回學生會的方向,將張牙舞爪的黃若傑遠遠地拋在身後。
☆☆☆
行李都整理上車了,芷丞環顧一眼這間住了十六年的房子,心中有股依依不捨的感情包圍著,因為她已決定不回來了,就算手術成功,她能夠恢復健康,她也將留在美國,開始自己的新生活,台灣的一切都將隨著飛機的起飛而淡忘,漸漸在她記憶裡褪色,然後消失。
「小姐,吃早餐了。」西式早餐上桌後,偌大的餐廳裡依舊只有一個小主人用餐。
「高姨,我會寫信給你的。」芷丞安慰著老管家,她知道高姨捨不得她,雖然高姨對她看管嚴厲,但高姨還是最疼她的人。
「小姐,你真不回來了嗎?」高姨眼眶都紅了,這個小姐就像是她的女兒一般。「是不是阿馭那個小子欺負你?你告訴我,我會好好管教他。」
「不是的,高姨。」芷丞溫柔地一笑。「高大哥對我很好,這次去美國,是我自己想換個新環境。」
「這樣呀……」如果是這樣,那麼她也不便再多說此什麼了,換個環境也好,說不定會對小姐地病情有幫助。
於是,這一頓早餐在感傷的氣氛中結束了,七點整,芷丞要起程去機場的時候,高馭一臉懊悔,一眼血絲地出現了。
「芷丞,你……你肯原諒我嗎?」他知道自己的衝動害慘了芷丞,他愛她,但她的愛情也被自己害得夭折了。
「別這樣,高大哥。」芷丞搖搖頭,她心中一點恨意都沒有,一切都是緣分,也都是宿命。「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我的身體狀況本來就很差,你告訴嚴怒的只是事實罷了,如果你沒說,我也會親自告訴他,這對他來說才是公平的。」
「可是你這麼愛他,如果不是我告訴他那些混話……」他還是無法原諒自己。
芷丞眼中一片祥和,她微微笑著,好溫柔好溫柔地說:「其實,看到他現在過得好,我已經很滿足了,即使不是跟我在一起,有別的女生好好照顧他,我也覺得很快樂。」
是的!就是這樣,有黃若傑陪在嚴怒身邊,這已是最好的安排。
把心中那份微微的酸楚甩開,她在胸前畫了個十字,閉上眼,虔誠地給予嚴怒最大的祝福,再見了,嚴怒,再見了!
☆☆☆
雖不是八月颱風季,但今天的雨勢強勁,頗有風災之勢。
伍惡賣力地邊抄江忍的作業邊哼唱著,「好大的風、好大的雨;我的愛在風雨裡飄蕩……飄蕩……飄蕩……」
「飄得也太遠了吧!」章狂掃他一眼。
紗紗擔憂地看著窗外。「怒今天還沒來耶!不知道有什麼事情。」她幫嚴怒準備的早餐都涼了。
說人人到,紗紗才剛講完,嚴怒就一身雨水地走進來,前額劉海還滴著水珠,不苟言笑,一臉的酷勁。
「哇!淋成這樣!」伍惡嘖嘖有聲。「小寶貝兒,沒有雨傘跟我講嘛!我買給你,何苦這樣折磨自己呢?」
紗紗連忙找出大毛巾給嚴怒。殷邪微笑著端來一杯熱茶。
「沒找到人?」殷邪似笑非笑。
嚴怒哼了哼,胡亂地擦著頭髮,他才不信殷邪知道他去哪裡。
「你去找誰?」伍惡馬上靠過去,他對這種小道消息最感興趣了。
「對呀、誰呀?」把嚴怒早餐送過來的紗紗也湊上去問,她跟伍惡快變成哼哈兩人組了。
「讓怒休息一下吧!」江忍好心地幫嚴怒制止了那兩個人太過好奇的寶貝行為。
殷邪從自己抽屜拿出一本護照和一張機票遞到嚴怒面前。「我想,你需要的東西都在這裡。」
「什麼意思?」他瞪著眼睛,粗聲地問,難道……
殷邪點點頭,「你猜到了?正是如此,芷丞搭今天早上十點的飛機飛往加州,她將在那裡接受心臟開刀的手術。」
嚴怒的眉挑高了。
「別懷疑,消息是加州醫院傳來給我老爸的。」章狂懶洋洋地接口,再不推他一把不可以嘍!怒是很容易上火的木頭,他太不會表達自己的感情了,好不容易有女孩子忍受得了他的暴躁,又對他這麼死心塌地的,若讓機會溜走了,他會後悔一輩子!
「怒,這次陪芷丞一起去加州的是項守衡。」江忍慢條斯理地加了一句。
紗紗睜亮眼睛看了那三個大男生一眼,奇怪了,他們怎麼都知道?,
「呀,怒哥,該是你出台的時候到了。」伍惡興奮得摩拳擦掌。「去把芷丞妹妹給搶過來,深深地將她擁入懷中,火熱地吻她一下,告訴她,你是我的!你別想跟別人走!哦!」
章狂把車鑰匙丟了過去。「借你。」
紗紗瞠目結舌。「你……你……你要怒騎著機車上高速公路?」
「有什麼不可以?」章狂滿不在乎地說,這本來就是最快到機場的方法,有什麼不對?
嘿嘿,紗紗皮笑肉不笑地笑了笑,當然這種行徑對囂張狂徒來說是沒有什麼不可以啦!
看了他們幾個一眼,嚴怒終於抓起護照、機票和車鑰匙。
「謝了!」他飛快地奔了出去。
「真的追得到人嗎?」紗紗還是認為嚴怒在半路就會被警察結逮到,然後開罰單。
「當然追得到。」伍惡很神氣地揚揚眉梢。「你們女生不要看不起我們男生好不好?」
「我沒那個意思……」紗紗不好意思了起來,不過沒一會兒她又一臉嚮往地說:「好想看看那種場面,哦!我想那一定很感人……」
「咦——」伍惡眼睛又發亮了。「我們也去看看吧!」
☆☆☆
一路大雨,嚴怒狂飆到機場時,已渾身濕透了,扔下機車走進機場的茶色自動玻璃門,雖然像個落難英雄般衣衫不整,但他的出現仍然是引人注目的焦點,堅毅的唇形、緊繃的下巴,那份不羈的野性十足英氣逼人。
他逡巡著芷丞的身影,看了看表,才剛過九點,她一定還沒到候機室。
嚴怒轉到二樓去,不大的空間,果然,他一眼就看到芷丞正一個人孤單地坐在黑色沙發上,雖然只能看到她大半個背和一點點側面,但那瘦瘦的小下巴,小小的、薄薄的唇,弧度柔和的鼻樑……哦,他確定是她。
一件淡米色的毛料及膝洋裝,剪裁合身,是很適合她的款式,她正在翻看一本小說,低垂著頭,如緞的長髮披在肩上,一貫的柔弱、一貫的沉默,她專注的神情牽動了他的心。
這些日子以來的冷戰和疏離,嚴怒這才發現自己竟是如此地想抱抱她,想嗅嗅她身上的馨香,想輕觸她柔軟的唇瓣,想護衛她,想——愛他。
那按捺不住的情潮在瞬間傾洩而出,他堅定地朝她走過去,不發一語地立定在她面前,靜悄悄地站著。
似乎察覺到有人擋住了光線,芷丞客氣地揚起唇角,客氣地抬起眼,客氣地說:「對不起,你擋住……」話沒說完,她隨即迅速地睜大了眼睛,驚愕,也炫惑,手上的書刷地應聲掉落在地,一陣心旌震盪擄住了她。
芷丞發出一聲輕哼,臉頰陡然地紅了。「你……你怎麼會來?」就像第一次見面一般,她有些羞澀和不安。
嚴怒蹲下身子替她撿起了書,將書送還到她手中,也順勢握住了她的手。
「我來找你。」他把她的手壓在自己胸口,清楚地、依戀地說。
她幾乎不敢相信嚴怒會對她這麼說,眼珠不信任似地停在他臉上。「你……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你不高興看到我嗎?」該死,他怎麼忘了還有個姓項的傢伙沒解決,那個想跟他的芷丞一起去美國的傢伙。
「哦!不、不,我很高興……真的,真的很高興……」她高興得想哭,沒想到在臨別之際還能見到嚴怒一面,他不會知道的,此時此刻將是她一生最珍貴的回憶。
「既然高興,那麼,不許哭了。」
嚴怒半蹲在她面前,單手攬住她頸子,將她拉向自己,那勻勻淨淨的小臉在他面前放大了,他重重地、熱情地吻上她的唇,她睫毛揚起了,雙眸如醉,愣愣地任他吻著。
他吻了她幾乎有一世紀之長,她的臉漲得紅撲撲的,鼻尖上冒著汗珠,完全忘了這是機場、是公共場合。
是一陣輕輕的咳嗽聲打斷了他們的熱吻,芷丞慌張地離開嚴怒的唇,慌張地站起來,嚴怒也跟著直起身子,他淡淡一瞥,瞪視著面前的男人,一種不甚友善的瞪視。
「她是我的。」嚴怒挑著眉毛。順手將芷丞摟進懷
中。
項守衡再輕咳了一聲,忍住笑意。「嗯,我知道,但在公眾場合這個……嗯,我是說接吻,這似乎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嚴怒大剌剌地反問,他凝結在嘴角的神態是純陽剛的冷然,逼人的氣息顯而易見。
好傢伙,果然夠衝!項守衡費了更大的力氣忍住笑意,他莞爾地看了芷丞一眼,後者正滿瞼泛紅,羞意乍現。
「嚴同學,專程來送紀同學飛機嗎?」項守衡泰若自然地問。
「不,我要陪她到美國,我想這裡已經不需要你了,項老師。」嚴怒傲然地回答。
「嚴怒!」芷丞扯扯他衣袖,老天,他怎麼可以對項老師這麼沒禮貌,項老師可是一片好心呵!
「呃——這個恐怕不行,你們還是需要我。」項守衡不疾不徐地道出,看到他們的樣子就讓他回想起自己少年的學生時代,那時的一段純純之戀就跟他們現在一模一樣。
「你說什麼?」嚴怒提高音量,把指節弄得喀喀作響。
「你誤會了啦!」芷丞著急地把他拉低一點,好讓他適合自己的高度,這樣她才可以附耳過去。「老師只是陪我去美國動手術而已,老師的妹妹也有相同的心臟病,也動過手術,所以他很瞭解病情,不是你想的……想的……」唉,她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麼形容詞來形容嚴怒腦袋裡的曖昧想法才好,講出來就對老師太失禮了,但她知道嚴怒確實就是那麼想的。
「只是這樣?」嚴怒有點不信,他一直認為項守衡對芷丞有好感,棕櫚樹下的那一次,呵。他可還沒忘記。
「當然!」芷丞還沒回答,倒是項守衡一臉玩味地幫她回答了。「就因為如此,我非陪同你們一起到美國不可,不過,嚴怒同學,我倒是很樂意在機上跟你換位子,讓你一路陪著紀同學。」
「老師!」芷丞簡直想找地洞鑽,怎麼連老師都開起她的玩笑來了。
「謝謝!」嚴怒居然伸出手去,脾睨與嘲弄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鄭重的表情。
這舉動看得芷丞又是一陣目瞪口呆,嚴怒也會謝人的嗎?
「不客氣。項守衡紮實地與他一握,很瞭解他所指的謝意為何,當然不是謝自己的換機位嘍!
嚴怒握住項守衡的手之後,沒鬆開,反而更緊地握了握。「謝謝,謝謝老師這麼愛護芷丞。」
芷丞張口結舌,她的眼眶濕潤了,因感動而濕潤,視線全成了模糊。
「哈,找到了!」一陣響亮的笑聲及時而來,伍惡大搖大擺地從手扶梯上來了,他的身後還跟著江忍、紗紗、章狂和殷邪。
「你們來幹麼?」嚴怒咕噥地問,根據以往的經驗,他們幾個會同時出現通常沒什麼好事。
「來送怒哥和怒嫂呀!」伍惡撞撞章狂的肩膀。「對不起呀,狂哥?」
「嗯,很對,惡哥。」章狂不倫不類地回答。
「怒,你的行李。」殷邪交給他一隻旅行袋。
「謝了。」接過旅行袋,他哥兒們式的拍了拍殷邪。
「很夠兄弟吧!」伍惡開始邀功了。「去那麼遠,回來記得買名產喲!」
嚴怒聲音又大了。「媽的,我哪知道加州的名產是什麼?」又不是去宜蘭還是麻豆,哪有什麼名產可買。
伍惡揚揚眉。「簡單嘛!加州梨呀!別怪我沒告訴你,這是常識,一般人都知道的,不知道會給人笑死。」
「真的?」嚴怒懷疑地看了伍惡一眼,他講的話通常都不能相信。
伍惡哼哈了一聲。「我騙你幹麼?」
嚴怒牽動嘴角,撇撇唇。「我怎麼知道你騙我幹麼?」
聽到這種沒有邏輯的怪對話,芷丞忍不住噗嗤一笑,那笑聲像是有感染力一般,大伙都笑了起來。
笑聲中,廣播聲響起,他們該進海關了。
「謝謝你們來送我。」芷丞笑盈盈地和大家道別。
「好好照顧人家,不要欺負人家哦!」伍惡嘻嘻哈哈地喊。
「他媽的我欺負芷丞幹麼?她又不是你……」嚴怒邊咒邊摟著芷丞進去了。
送完他們要送的人,江忍一行人走出機場大門,室外的雨已經停了,剛才的暴風雨就像沒發生過似地。
「你們說,他們這次去美國,天高皇帝遠的,會不會上?」伍惡左手搭著殷邪,右手搭著章狂,很邪惡地問。
「不上的是呆子。」章狂答得直接。
殷邪微微一笑。「非常有可能。」
紗紗好奇地問:「上什麼東西呀?」
三個大男生對看一眼,瞬間在眼底眉梢全佈滿了笑意。「這證明忍還沒上!」他們異口同聲,很有默契地說。
「到底上什麼呀?」紗紗更不懂了,他們幹麼笑成那樣?
「加州迪士尼樂園。」江忍揉揉紗紗的頭髮,笑著說:「這一次芷丞去加州接受手術,他們說的是怒和芷丞會不會上去迪士尼樂園玩一玩。」
江忍語畢,前面那三個傢伙又是一陣瘋狂的大笑爆出。
「哦!這樣呀。」紗紗釋懷地笑了,可是沒一會兒,她又突然想到了什麼似地,「可是不對呀!你不是告訴過我,你有去過迪士尼樂園的嗎?那他們為什麼說你還沒上?」
江忍似笑非笑,正在思考怎麼回答紗紗的天才問題,而前面三個大男生早已笑得東倒西歪,樂不可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