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柏亞教會中學冷氣充足的會議室裡,灰藍椰纖地毯,四壁雪白,一整排十二扇百葉窗緊閉著,另外三面以噴砂玻璃作為牆面,明亮的水晶燈嵌在天花板上,正前方是一大片白板,對準白板的則是最新型的投影機器。
順著白板望去,視線所及是一張義大利進口馬蹄型會議桌組,海景藍牛皮座椅舒適而符合人體工學,清爽的色系,簡單俐落的風格,營造出空曠獨到的特色。
「所以,這次畢委會的主席,選定由三班的黃正傑擔任,另外,學生會事務人員的徵選,怒來負責。」江忍從容的一個轉身,氣定神閒的切掉投影開關,坐回他的主席位中。
「你他媽的說什麼鬼話?」嚴怒挑起一道駭人的濃眉驚跳了起來,他凶神惡煞的模樣像食人族的首領,「要我負責找人?」
「這個任務非你莫屬。」江忍露出一抹篤定的微笑,「上學期那個事務人員就是被你嚇走的,你負責再找一個人進來幫忙,於情於理,都沒有推卸的理由。」
「是她膽子小,他媽的關我什麼事?」嚴怒更火大了,「我什麼地方嚇到她了?看她一眼而已,這也能算我的責任?」
江忍笑了笑,絲毫不以為忤,嚴怒的口頭憚就是「他媽的」三個字,更難聽的髒活他不講,但是他一開口就是這三個字,認識兩年了,他們早就習慣他的說話方式,如果他突然斯文起來,那才真的很異常。
嚴怒,人如其名,容易動怒,容易發怒,他挑眉成性,是個沒品又對事物極不耐煩的傢伙,但是這麼個脾氣差的人卻極有女人緣,在校愛慕他的女生像一片汪洋,多得讓人羨慕死他的皇帝命。
「你忘了你那一眼就讓她跌得撞到牆角嗎?」江忍甚覺好笑,他還記得自己隨後看到的情形,那個子小小的女生,當時正在學生會裡收拾毛巾用具,嚴怒推門過去,她嚇得魂飛魄散,慘叫連連,當時與嚴怒差不到幾秒進門的他,還以為嚴怒對人家怎麼樣了呢!誰知道嚴怒過是看了她一眼而已,要不是他立即頻頻安撫以作補救,那女生可能會不支倒地,然後口吐白沫。
「我怎麼知道她會那麼怕!」嚴怒粗聲的,懊惱的說,女人就是很麻煩,這點他早就領教過不下百吹,不過冒火歸冒火,江忍出的話,他還是會服從。
「男子漢,你要敢做敢擔喲!」伍惡壞壞的一笑,「既然人是被你給嚇走的,就應該負起點責任來嘛!」
伍惡對江忍擠眉弄眼的,為自己十分有義氣肯跳出來講話邀功。
「你他媽的團嘴!」嚴怒掃了那幸災樂禍的伍惡一眼。
「我團嘴也於事無補呀!」伍惡笑得更樂了,「想想看,我們學生會一年到頭有多少事情要做,不趕快找個人進來幫忙怎麼得了?我可不想將美麗的光陰蹉跎在這裡鞠躬盡瘁。」
伍惡,橫行霸道成性,無惡不作到連小狗也要欺負,他最擅長打架,每天以釣女生為樂,以被女生釣為榮。
「是嗎?好奇怪,我怎麼從來都不覺得你有鞠到什麼躬,盡到什麼瘁?章狂看了伍惡一眼,又將眼光轉回他手上那台自己組裝完成的超迷你微電腦控制器上去聽股票行情。
他知道開會時聽這玩意兒很不對,不過他知道反正江忍不會在乎這個,畢竟大家都是男人,男人就該不拘小節才能成得了大器,尤其江忍的背景又異於常人,想必這在他眼裡也不算什麼。
「那你真的是太少注意我了,兄弟。」伍惡大言不慚,洋洋得意的說,「我為學生會貢獻的地方那可是多得數都數不完,如果不是我,你們到餐廳會有那些免費水果和咖啡招待嗎?還有,如果不是我,你們在餐廳會有一張全校師生都不敢碰的保留座嗎?如果不是我,你們吃飯可以不必排隊就有人自動供上熱呼呼的食物嗎?」
章狂抖出一抹嘲弄意味十足的怪笑,「說來說去,你對學生會的貢獻都和吃脫離不了關係就對了。」
「民以食為天,很正常呀!」伍惡咧開嘴,說得理直氣壯,彷彿他那些惡霸行為都不算什麼。
「有種,就把學校餐廳據為己有,看你做不做得到。」章狂的注意力還在他的股票上,不過他忍不住要與伍惡鬥鬥嘴,這也是他們的嗜好之一。
伍惡忽地瞪大眼睛,「哇!你真以為全世界的人都像你那麼大條,動不動就什麼東西都變成你的,這個人可是很斯文的,太流氓的事我做不出來。
章狂嗤的一聲噴出笑意,「你期文?我恐怕要去訪問,訪問校內,校外被你欺侮過的流浪狗才能為分的發言作見證。
「好傢伙!」伍惡也笑了。
章狂,是個囂張狂徒,向來眼高於頂,對於股票最有一手,他絨車技術高超,同時也是學生會的副會長。
看他們唇槍舌劍的差不多了,江忍輕咳一聲,眾人的注意力再度回到他身上,當然只有目中無人的章狂還在繼續聽自己的股市走向。
「怒,如果可以的話,希望這兩天你就能將人選找好,我讓邪協助你。」江忍的眼光隨即落在會議桌最未座的長俊美男孩身上,「邪,沒有問題吧?」
殷邪意態優雅的微點頭,「會長的命令,哪有不服從的道理?」
嚴怒一聽倒楣的不止他一個人,總算有點接受事實了,不過還是發出一連串的低哼表達了他的不甘願,「先說好,到時候我不說話,以免那些笨女生又被我嚇走。
殷邪勾勒起一抹沒有任何弧度的笑容與江忍相視一笑,「放心,我可以代勞。」
殷邪最服氣的人就是江忍,當初加入學生會也是衝著江忍而來,他欣賞江忍沒有弱點的性格,以及八方吹不動的鎮定,因此與之一見如故,成為莫逆之交。
「那最好,你他媽的看起來最沒有侵略性,那些女生一定不會怕你。」嚴怒這算是一句稱讚的話,只不過他臉上的表情還是令人望而怯步,他天生就有一張怒顏,這倒是比較難改善的一部分。
殷邪喝了口面前香氣甘爽的茶,瞬間就井井有條的說:「明天朝會發佈消息,徵選地點在學生會,以二年級女生為限,報名前兩百名優先人選,其餘後補。」
「就照你的計劃去做,經費不限制。」江忍對殷邪的安排沒有異議,殷邪向來是他在學生會的主將。
殷邪,被封為不按牌理出牌又料事如神的諸葛孔明,綽號「邪魔」,最擅長看透人心,他風度極佳,是學生會裡不可缺少的靈魂人物。
議程一討論完畢,伍惡馬上就興致昂揚了起來,一改先前的坐都坐不住,「怎麼樣,好久沒去撞球了,整個暑假真是悶得慌呀!整天跟著我老爸東砍西殺的,一點建設性都沒有,放學大伙聚一聚,順便吃個飯,我請客。」
江忍動手收拾桌面的檔案資料,唇際帶著笑容,「到我家吃吧!家裡薪聘了一名義大利籍的廚子,最拿手的菜是鮭魚料理,當然,少不了正統口味的披薩。」
伍惡馬上樂得拍大腿同意,說到吃喝玩樂他樣樣都有興趣,其餘人當然也一致贊同,這樣的聚會使得他們經常湊在一起,見面的時間比現親兄弟還多。
這就是聖柏亞教會中學學生會的五個主要代表,他們各有所長,各司一職,將學生會帶領成校內最受矚目的團體,當然,在他們各自的班上,他們也同樣是風頭矯健的風雲人物。
學生會是聖柏亞教會中學裡頭人人想進人的控制中心,而這五個主要代表更是許多女孩子心目中夢寐以求的白馬王子,尤其是會長江忍,他的魅力一直是所向披靡,高居夢中情人榜首兩年,學校才剛開學兩天而已,想必那些少女們在今年又要引起一場舊生與新生之間的爭奪戰嘍!
天氣真他媽的熱到亂七八糟!
嚴怒的襯衫敞著領口,三顆扣子沒扣,過眼的劉海在滴水珠,那是他剛剛受不了炎熱跑到水龍頭沖涼一番的結果。
「邪,你看那些女生是不是瘋了,大熱天,她們還真他媽的窮極無聊沒事可幹。」
從昨天接到江忍的命令開始,嚴怒就知道自己是在自找麻煩,但是他沒想到的是居然會這麼麻煩!
「忍一忍,很快就會結束。」殷邪照舊涼哉涼哉的受理報名者遞過來的報名表,一點都不會不耐煩。
「怪胎!」嚴怒低咒一聲,抓起礦泉水就灌。
嚴怒這麼一個平凡至極的舉動也引得那群女生頻頻驚呼,個個對他露出既仰慕又崇拜的眼神來。
「他媽的看什麼看?」嚴怒震吼,這一招有效,果然讓那一大群三八兮兮的夢幻少女暫時噤聲。
殷邪微微一笑,接過下一張報名表,「你生氣也沒用,嚇不跑她們的,這些女生大都是衝著忍來的,毅力超乎常人,一時半刻之內不會離去。」
嚴怒知道段邪說的是事實,想想看,全校一千八百多名師生,現在在他們面前大排長龍的就將近八百多人,這根本是全校的女生都來了嘛!連不合甄選規定的一,三年級女生也在爭先恐後,若捐血有這麼踴蹺就好了。
「無聊!」嚴怒煩躁到沒事可做,動不動就在殷邪椅子背後走來走去,「喂,順便看看被我嚇跑的那個女生有沒有來,她有來的話,直接選她就好了,省得麻煩。」
殷邪好笑的泛起笑意,「你認為可能嗎?」
嚴怒想快點離開這裡也想得太厲害了,連這種水遠不可能發生的情形也想得出來。
嚴怒沒品的皺皺眉,又爬爬混亂的頭髮,他媽的,這的確是不可能,想起那個女生膽小如鼠,隨身攜帶個面具預防看到他時就戴起來都有可能,哪會再來自投羅網。
「不可能就不可能,算了,別提了,你不是說前兩百個優先人選,現在差不多兩百個了吧!東西收一收,到餐廳坐坐。」
嚴怒就是巴不得快點離開這個甄選場地,被這麼多女生看來看去,他渾身彆扭得不得了,又沒有收門票,她們看那麼專心幹麼?
殷邪露出促狹的笑意,「怒,捧場的人這麼多,而名額這麼少,你不覺得對她們來說太殘忍了一點嗎?」
嚴怒一聽馬上又驚跳了起來,「鬼才會覺得殘忍!」他火大的朝殷邪吼問,「那你想怎麼樣?擴增名額?四百個,還是五百個?他媽的你留在這裡好了,我沒空陪你玩。
「你先走其實也無所謂。」殷邪笑盈盈的回望他,「我會告訴忍,你從頭到尾都沒出現在會場。
「他媽的!」嚴怒發狂的表達他的怒意。
不行,再這麼下去,非被殷邪給整死不可,這些虎視眈眈的女生實在太可怕了,他這輩子就是最怕女生,軟趴趴的女生、莫名其妙的女生、黏著不放的女生、神秘兮兮的女生……
「如何?還走不走?」殷邪飽含笑意,收下第一百九十八張報名表。
「一句話,是不是找到人選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
「理論上成立。」第一百九十九張,股邪對跟前雙眸發亮的興奮女生露出一記迷死人的笑容,「謝謝,請到那邊隨便找個位子坐。
殷邪對女生總是這樣溫柔,是學生會出了名的游灑軍師。
「你他媽的就會文謅謅的。」一邊抱怨,嚴怒不認為自己再縵罵下去會有什麼好結果,只是找個人罷了,根本一點都不難,何必勞師動眾,這到底是哪個白癡想出來的方法。
兩隻眼睛半瞇,濃濃的雙眉高高挑起,身型高大,站在學生會所走廊前的嚴怒就像只隨時會張開爪牙的怒獅。
再不找個倒楣鬼不行,別人倒楣總比自己倒楣好,不管了,就是這個女生好了,看樣子她也是來參加甄選的,擇人不如撞人,想必她一定會感激死他的。
嚴怒一把抓住正經過他面前的女生,「就你吧!」
這一聲具震撼效果的宣佈從嚴怒口電說出來。就像炸彈引爆,在學生會外燃起了一陣龐然騷動紗紗霎時被抓住她的暴徒給嚇傻了,她從來沒見過長得那麼可怕的男生,黑濃濃的眉毛,鯨魚一樣的炯然眼睛,寬寬的嘴,她不知道這樣的男生算不算是班上那些女同學所講的「有性格」,她只知道自己真的被他抓得好痛哇!
「你…你幹麼抓我?」掙扎歸掙扎,紗紗還是要問清楚。
「廢話,當然是讓你美夢成真。」嚴怒一把將他手裡瘦瘦小小的紗紗提到殷邪面前,那群報名者自動被他不怒而威的氣勢嚇得讓出空間來,同時也羨慕無比的對他手中的紗紗沒以嫉妒的不友善眼光。
紗紗一臉迷惑,她只不過是要到福利社去買瓶蘋果牛奶而已,為什麼會……「我……我不想去日本發展,你……發掘別人好了。
好奇怪,沒聽說「美夢成真」欠團員呀,就算有欠人,怎麼會跑來他們學校發掘新人呢?
嚴怒瞪她一眼,「你高興的瘋啦?」
紗紗更莫名其妙了,她有什麼好高興的,被這樣一個恐怖又兇惡的男生抓住,還被這麼多女生大眼瞪小眼的監視著,這到底有什麼好高興的?
「同…何學,我想你誤會了,我……」
本沒人理她,嚴怒逕自非常,非常不耐煩的對殷邪開口,「邪,就是她了,不要說服我換人,我的耐心已經到達極限,你最好快點幫她登記,明天帶她給忍看看,這件事情就當結束了。」
殷邪當然知道讓一向沒有耐性的嚴怒待在這裡這麼久已經算是奇跡,再把他綁在這裡,他恐怕會火大的退出學生會。
「好,就是她,都聽你的。」殷邪拿出正式入會表格,嚴怒則一把將紗紗按人殷邪對面的椅中。
「你叫什麼名字?」殷邪風度翩翩的對紗紗溫柔的笑。
「辛……辛法紗。」紗紗驚凝未定,本來就生性有點迷糊的她,還沒自剛才瞬間的混亂裡清醒過來,可是一接觸到殷邪那坦率友善的笑容,很奇怪的,她好像覺得有點安心,不知不覺就回答了他的問題。
「辛法紗,嗯,很不錯,蠻可愛的名字。」殷邪填完姓名欄,再度展現他無遠弗屆的魔力笑容,「紗紗,呃,這樣稱呼你我想你應該不會介意才對,可不可以告訴我,你讀幾年級呢?」
紗紗這輩子沒見過這麼溫柔迷人的男生,她哥哥是只大懶蟲,爸爸是個自以為風流涕灑的大眾情人兼貪吃鬼,而班上那些男生則個個都是毛毛躁躁的小子,像這麼俊逸的男生真的很少看到,因此她……
「二年級。」紗紗像著了魔般的回答。
殷邪點點頭,給她一個鼓勵性的笑容,「生日呢?」
「一月……十二號。」「血型?」
「0型。」「連絡電話是——」
「三三三三三五八。」
「住址呢?」「學校隔壁……」
「嗯,很好,這樣就可以了。」殷邪在電腦鍵盤敲了幾個字,沒多久就變出一張識別證來。
他動作優雅的將識別證夾在紗紗的上衣口袋上,似乎非常滿意。
「你的入會手續已經完成,明天放學記得到學生會報到,不記得也別在意,我會請副會長去提醒你。」殷邪伸出手與紗紗一握,滿面笑容,「歡迎你加入學生會,我是殷邪。」
紗紗被動的任他握著,殷邪……殷邪……這名字好熟。
殷邪握完了,嚴怒也照規矩胡亂的與她握了握。
「我是嚴怒,謝啦!」他拖起殷邪拔腿就走,一分鐘都不願意在這裡再待下去。
嚴怒……嚴怒……這名字也好熟哦!殷邪和嚴怒走遠了,紗紗在電光火石裡恍然大悟。「天呀!」
紗紗驚恐失措的叫聲慢半拍的吐出喉間,看到胸前那張活生生的識別證,她確定剛才發生的事不是她的幻想,她,真的莫名其妙的加入學生會了。
「哦!你怎麼會那麼狗屎運?」顧家倩嫉妒的眼珠都快凸出來了,「為什麼是你?你真壞心,買牛奶也不找我一起去!」
紗紗無語問蒼天的呆在一邊,她不知道家倩在念些什麼,她只知道自己恍如在夢中,一切顯得那麼不真實,而且她要去福利社之前也叫過家倩陪她去,可是家倩揚言要幫很多同學算命,算命的工作很神聖,沒空陪她去做買牛奶那種世間的俗事,叫她自己去。
「你說話呀!」顧家倩上上下下的研究著紗紗,「我知道了,你已經開始做了起來,所以不想理我了對不對?算了,當我從來沒認識過你這個負心人好了,我們從此一刀兩斷。
顧家倩煞有介事的開始哭哭啼啼,其實她是在大自己叫屈,這是多麼好的機會,進入學生會當然就習以結識傳聞中令人神往的江忍,但是女主角卻不是自己,而是她的好朋友,這教她心理怎麼平衡得起來?
「家倩……哎!我實在不知道一切是怎麼發生的。」紗紗困惑難解的神情一如她剛剛踏進教室時一樣無頭無緒,「這大概只是場夢,等一下睡起來就沒事了,家倩,你快告訴我,我們現在是在夢裡講話。」
「神經病!告訴你,這才不是夢,是真的!」顧家倩先是了啐了好友一聲,接著掩不住興奮之情,熱情的拉住紗紗,「紗紗,你真的被學生會看上了,老天爺!
一想到你可以天天和那五個出類拔蘋的男生在一起,我緊張得都快抽筋了。「
紗紗還是感染不到顧家倩那股溢於言表的瘋狂。
「為什麼我一點都沒有高興的感覺?」紗紗摸摸自己的臉頰,自己是不是真的神經不正常?家倩那麼高興,在會所前的那上百個女生也都對她露出羨慕無比的眼光,她好像也應該快樂的瘋狂尖叫才對呀!
沒錯,她是聽過學生會的威名沒錯,可是她照顧家裡那四個就夠她受的了,哪還有時間管學校裡的風雲人物是誰,何況她功課又那麼爛,就更沒空幻想「傻瓜!這就叫作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嘛!」顧家倩快活得像一隻熱力四射的小鳥一樣跳來跳去,「哦!這真是太美了,一個經常迷糊行事的可愛少女,無意中走進學生會的世界,與他們產生一段錯綜複雜的六角戀愛……天呀!比港劇還要精采!」
「六角戀愛!」紗紗敬謝不敏的搖搖頭,「我不要,我沒時間,我照顧我爸,我媽,我哥,我姊都快沒空了,實在騰不出時間來和他們產生一段錯綜複雜的六角戀愛,那一定會好忙的。」
顧家倩責怪的掃了紗紗一眼,很不滿意她那種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拜託你好不好?你這個人怎麼那麼沒情調,談戀愛需要的不是時間,是心,心,你懂不懂呢?有心就有誠意,有誠意自然就有時間,有時間那就什麼問題都沒有啦!」
紗紗無奈的瞪著她,皺眉,「家倩,你知不知道那個嚴怒長得多……」
「多有個性!對不對?」顧家倩霎時燃亮了雙眼,「哈哈!你終於講到重點了,扯那麼多,就等你形容嚴怒和殷邪給我聽,快!快說!聽說他們都握了你的手對不對?天呀!你快去保健室找一捆紗布把手包起來,千萬不要洗手。」
紗紗不知道為什麼她和顧家倩會是好朋友,她懷疑,真的很懷凝,顧家倩那樣是身為人家好朋友應該有的反應嗎?
「算了,不講嚴怒,講殷邪好了,他…他很瀟灑對不對?」顧家倩更興奮了,如數家珍的扳著指頭數,「嚴怒,殷邪,伍惡,章狂,江忍,現在你已經見過兩個了,接下來會見到誰呢?又會和誰產生美麗的青春之戀呢?哦——這真是太令人期待了。」
紗紗絕望的看著顧家倩,她單方面走火火魔了。
「哎!不說了。」
紗紗不悅,但是顧家倩似乎還意猶未盡的不想放過她。
「紗紗,不要說我這個做好朋友的不幫你,這樣好了,放學我陪你上美容院去剪個新髮型,你這種直直的長已經不流行了,反正我們學校又沒發禁,燙個迷人的法拉頭回來,包管迷死那些男生。」
顧家倩吱吱喳喳的在紗紗的桌旁繞來繞去的盤算著,進人渾然忘我的境界裡不可自拔。
紗紗輕輕擺動她的頭顱,「家倩,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放學還要到超市去買菜,可能抽不出時間去燙迷人的法拉頭,還是你去燙好了。」
「我燙?我怎麼燙啊?我燙像話嗎?」顧家倩扯扯自己層次不齊的短髮,責怪的睨了好友一眼。
紗紗歉然的笑了笑,「家倩,我好累耶!想趁空堂睡一下,我睡起來再聊好了,反正我又不一定會去報到,我不去其實也不要緊的對不對?到時候他們自然會另外找人,所以嘍,我可能只是虛驚一場,你也別太緊張了。」
「叫我不要緊張,這怎麼可能嘛!天大的事耶!」顧家倩一分鐘都忍不住,哇啦哇啦的跳起來。
循規蹈矩的紗紗好不容易在她這十七年來平淡無奇的生命裡終於有火花擦出了,而且又是這麼大把的火花,開玩笑,教她怎麼安靜得起來?
「紗紗!起來!起來!我還沒說完,你快起來!」
顧家倩不屈不撓的搖著紗紗,紗紗再迷也不可能殺得又爬起來接受顧家倩的疲勞轟炸,她打定主意裝睡到底,如果這節課睡不夠,她就睡到下節課,如果下節課還擺脫不民顧家倩的熱情如火,她就睡到下下節課,如果連下下節都不行,她就睡到放學,好險她家就在隔壁,就算睡到天亮再回去盥洗再回來繼續裝睡也可以,哦!
她但願一覺醒來就會發現一切只不過是出自她的幻想。
對了,還有那瓶蘋果牛奶,不知道現在說她不想喝,還來不來得及挽救她的惡違;被一瓶牛奶改變命運的人,也算是前無古人了,哎!
經過動盪不安的一天,紗紗在踏出校門的那一刻,終於得以喘口氣了。
太好了,顧家倩因為被老師留下來打掃花圃,所以沒能黏上來纏她,這是多麼好的福利呀!於是紗紗快樂的拐到離學校最近的一家大型超市裡去,準備採買晚餐材料和她爹地,媽咪、哥哥,姊姊開出的一長串民生必需品。
「晦!紗紗!今天好像晚了一點哦!」
進入電動玻璃門之後,寄物處的方小姐立即笑盈盈的向她打招呼。
紗紗報以一個燦爛的笑容,「老師訓話,所以晚了,對了,方姊,今天有什麼特賣品?」
紗紗和這裡的每個人早就混得爛熟了,有的員工會認不出大老闆的長相來,但是一定沒有人會不知道紗紗是誰,因為紗紗可以說是這家超市最忠實的顧客了,天天來報到,風雨無阻,連強烈颱風天她都會奔過來買她媽咪突然想吃的零嘴和她爹地突然想看的汽車雜誌,於是造成了她今天在超市裡的知名度居高不下的原因。
「茄子和鮭魚,告訴你,鮭魚很新鮮哦!我一口氣買了五條,我男朋友最喜歡烤鮭魚了,香噴噴的,再灑上檸檬汁,他一定愛死我了。」方小姐夢幻似的神情,似在幸福中洋溢著無比甜蜜。
「這樣呀……」紗紗點頭盤算,叨叨的念著,「我上次買過的那種橄欖油不知道進口了沒有?那是做意大利料理一定要用到的,爹地最喜歡吃意大利料理了,缺了橄欖油就不行,還有番茄汁也要多買一點」喂,紗紗,幫我跟你媽咪約個時間好嗎?「方小姐露出一個極端嫵媚的笑容,」女人嘛!不保養,保養怎麼可以?我有幾個美容問題想請教博老師,你媽咪是這方面的專家,一定能幫我解決我這些黑眼圈,粉刺,小雀斑和塌鼻子的問題,你說對不對?「
「對!對!」紗紗哪敢不點頭,方小姐的黑眼圈,粉刺,小雀斑,塌鼻子已不普通的嚴重,如果她不對,恐怕明天社會版又會多出一條自縊的慘案來。
跟方小姐約好時間之後,紗紗推著大型推車開始了她生命裡感覺到最愉快的市場之旅。
紗紗的功課向來是在及邊緣游移不定,別人會進步,也會退步,有時八十多分,有時就下滑到三十多分,但是只有紗紗,每回考卷發下來的分數是那麼的有始有終,總是維持在六十分,五十九分,六十一分,再多的變化就沒有了。
因此,對於功課不怎麼擅長的她,唯有到超市裡才能令她找回一點自信心;在
這裡,她對每種菜價瞭如指掌,食物新不新鮮,有沒有過期,她只要輕輕一嗅,什麼都難逃她的法鼻,更別說那一大堆的日常用品類了,她總是深知怎麼用最少的價格買到最多的消耗品起來囤積,每天的特賣品她就更不會錯過,就算和那些彪悍的主婦們搶得頭破血流她也絕對要搶到,以證明她「超市之王」的封號不是浪得虛名。
例如現在就是,紗紗將推車熟練的彎到蔬果區,飽滿瑩亮的紫色茄子誘人的散發出魅彩,紗紗見獵心喜,立即眉開眼笑的挑了一袋,再拿半顆高麗菜,選幾叢翠綠的青蔥,轉戰往海鮮魚類區去。
「咦,紗紗,買魚呀!」負責補貨的陳伯用濃重的廣東鄉音問她。
「是呀!」紗紗甜甜的一笑,「忙不忙呀陳伯?」
「忙!生意興隆。當然忙。」陳伯把剛運到的新鮮秋刀魚上架,一邊用他的大嗓門和紗紗閒話家常,「紗紗呀,八卦週刊登的那個是不是真的呀?」
沙紗本能的停住挑魚的動作,莫名其妙的看著曾是革命軍人,到現在都還虎背熊腰的陳伯,「什麼是不是真的呀陳伯?」
「你爸爸和那個艷星吃飯的事嘍!」陳伯頭也不抬,繼續捕魚上架。
「我爸爸和艷星吃飯?」紗紗先是愣了愣,接著就明白了。
原來是那件事啊!真是可怕,想不到媒體炒作的連向來一板一眼的陳伯都知道了。不過,紗紗很明白那全都是些子虛烏有的不實報導,她爹地天天都回家吃晚飯,飯後也不再出門,不是看電視就是做做運動,再不然就是和她媽咪調調情,哪有像雜誌上寫的,什麼名攝影師辛可閔夜夜風流在艷星香巢裡樂不思蜀,菜名美容師的妻兒子不顧,根本亂寫一通。
「陳伯,那件事不是真的。」紗紗咪咪一笑,好脾氣的說。
「哼!我就知道是真的,現在的男人呀,沒有一個是好東西。」陳伯鄙夷的重重嗎了一聲,將推車裡的最後一份秋刀魚上架。
炒炒愣了愣。奇怪,她明明說不是真的,陳伯大概聽錯了,或許他有重聽也不一定。
「陳伯,我說那件事不是真的。」紗紗加大音量,心想這回陳伯應該聽清楚了巴!
「對呀!是真的。」陳伯一邊補貝類,一邊開始數落著,「有這麼好的老婆和這麼好的兒女都不知道珍惜,真不知道你爸爸是怎麼想的,你媽媽也真偉大,你爸爸都這樣了,她還肯為他守著這個家,真讓人欽佩呀!」
紗紗急了,這陳伯怎麼聽人說話也不聽清楚點就開始發表意見,還把她爹地說得比陳世美還壞,這還得了,她爹地偶爾也會上這家超市來買買煙酒的,到時候他不被眾人那責怪負心漢的眼光劈死才怪。
「陳伯呀!我說——不——是——真——的!」紗紗這回特別將雙手捂在唇沿成簡狀,還將咬字加重,這麼一來夠分明了,陳伯總沒理由再聽不清楚了吧!
「哎,我知道是真的,你不必跟我講那麼多次,你是個好孩子,講多了,你自己心裡也會難過,這點我很明白。」陳伯補完貝類,同情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就推著他的車,繼續往別處補貨去了。
「陳伯,你別走呀!你聽我說呀陳伯——」
紗紗眉宇間聚滿了無奈,氣急敗壞的大力揮舞著雙手,但是沒用,重聽的陳伯根本就沒聽到。
紗紗絕望的歎了口氣,絕望的任陳伯漸行漸遠而。去,哎!這陳伯,跟他真是有理不說清呀!別想那個老人家了,還是想想今天的晚餐吧!
說到她爹地呢,她爹地最喜歡海鮮了,餐桌不可一口無海鮮,尤其是魚類,什麼魚都可以,紗紗理所當然的將第一目標放在今日新鮮特賣品——鮭魚的身上,透著美麗紅色的鮮魚肉,看起來是如此的鮮嫩可口,想像它被烹調在紅極裡的樣子,加上一些香菜,再切一點細姜絲,令人忍不住想流口水。
選好海鮮,再買幾盒澳洲進口小牛排,紗紗當然不會忘了絲絲最愛的棒棒雞腿,還有她媽咪要她買的鮮酪乳和低脂牛奶,哥哥要的美樂啤酒也來幾罐。
食物類買齊,就輪到日用品類了。五花八門,應有盡有的口用品,紗紗細心的逐樣逐樣看,滴水不漏的研究價格、品名、主要成分、製造商、進口商、經銷商、使用方式、製造日期、保存期限、服務電話。投訴地址等。
「這種除臭劑好像不錯,爹地老是喜歡在客廳抽煙,媽咪又受不了煙味。」
紗紗研究著家裡每一個人的需要,然後,她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腳有點不對勁,好像有東西在搔她的腳似的。再然後那就更奇怪了,她的日短襪被扯了扯,裸露著的小腿的部分在她措手不及當中來一陣麻癢的刺痛。
紗紗迅速彎身望向她面,她的瞳孔放大,放大,再放大!
當那只灰茸茸的龐然大老鼠咬著她的白短抹不放時,她發誓,她真的不是有意要抖掉手中那罐玻璃瓶裝的除臭劑,可是……
「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