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龍兩家開始籌辦岳一臨和龍冰的喜事了,兩大世家聯姻,每日都有賀客送來數不盡的厚禮和干鮮果品,川流不息的三姑六婆天天上門來打探新娘子備了什麼貴重嫁妝來,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傳出去,所以嘍,近一個月來,廣州城裡最大的新聞不是別的,就是岳家娶媳婦和龍家嫁女兒的事。
江兒為了免遭池魚之殃,能逗留在外最好,否則就少從正門踏入門檻。省得被那些沒事幹的女人逮到又要問東問西,問得她經常火大的想掀了她們頭皮,看看她們腦袋裡到底裝了多少漿糊,怎麼會個個無聊成那副德行!
眼看著婚禮只剩七天就要舉行,然而這些日子以來她都沒見到龍涉,連她故意跟著爹娘他們一夥人正式去龍家提親時也沒見著他,她當然不願開口去問任何人,自然也無從得知他的消息。
他像空氣一樣消失在她生活裡,在街上也沒遇見過他,就連他經常去的酒館、茶樓都不見他的人影,江兒最後一次見到龍涉是在那晚的荷塘岸邊,像作夢似的匆匆一吻,有時候她真會懷疑,從他們的不打不相識到翻臉,這些事情究竟有沒有發生過?
唉……她無精打采的踱到廳堂,看見她一乾哥哥嫂嫂、侄子侄女全在,她無心理會,逕自倒了杯茶喝,然而廳裡太多人了,實在也沒人注意到她的存在,每個人都繼續說自己的。
「我說呢,一臨成親當天一定要舞個獅,大大的熱熱鬧鬧一番最好。」岳夫人喜滋滋的提議。
江兒沒勁的抬眼看了她老娘一眼,她娘的變化也太大了吧!從不喜歡龍冰,到現在的每天將阿冰兩個字掛在口裡,疼人家疼得像寶似的,害她這個親生女兒都有點吃味。
「這舞獅是當然要舞的,親家公說了,他們也要盛大的舞一番,咱們可不能舞遜色於親家。」說完不一會,岳展成搓搓下巴,又志得意滿的說,「說到舞獅嘛,咱們都是武林世家,焉有不舞之理,你們說,對不對呀?」
一陣起哄的附和聲出自於那幾個乖巧又八婆的嫂嫂口中,當然其中還有那群機靈孩子們對爺爺的支持吆喝。
江兒翻了翻白眼,拜託!爹也真是的,連自己兒子成親都要跟親家比排場,有沒有搞錯呀?!舞獅有什麼好比的,她不相信龍冰會欣賞那種老掉牙的節目。
「那就這麼說定啦,舞獅!」岳展成興致勃勃的說,「當天一臨成親,新郎官自己是不能舞獅頭的了,那麼,……那麼就二兵你來舞好了,二兵呀,記得這幾天加緊練習,到時候看你的啦!」
舞獅,這兩個字即刻在江兒腦中萌了芽。
對呵!她怎麼沒想到可以再舞一次獅頭呢?現在想想,她是多麼懷念年初新春時的那場舞獅,況且她也已經乖了好久了,連史密夫都斷絕了來往,再不找點事情做做真是有點對不起自己,成天這樣閒下去,她怕自己有更多時間會想起失蹤了的那個人。
偷眼瞄向她二哥岳二兵,岳二兵正在一口一口,小心翼翼的餵他那不滿兩歲的小兒子吃飯,哈!忠厚老實的二哥最好騙了,她絕對有把握可以從他那裡騙走舞獅權。
忽然之間江兒覺得自己精神百倍,眼角咪咪的笑,嘴角也咪咪的笑,沒錯,想到壞事使她頹喪的心又活過來了。
* * *
真不夠義氣的金珍珠,不過是要她陪自己去買送給大哥的禮物而已嘛,她居然說要和鐵過奇約會,所以——沒空!
這什麼年頭,想不到多年友誼比不過一個壯男,金珍珠就這麼狠心的拋棄她了,害她一個人逛大街逛得無聊透頂。
就這樣,江兒一直逛到一輪皓月當空才買到自己想買的禮物,她喜滋滋的抱著盒子預備回家,月色溶溶給大地罩上一層銀光,燈光燦爛得又令人忍不住在街上多逗留一會。
看到前面小販在賣她爹最喜歡吃的花生煎餅,她正想買一點回去給她爹當宵夜,突然一隻手拽住她的禮物盒子不放。
「幹什麼!」江兒大皺其眉的看著那幾十個衣衫襤褸的乞丐,這些人搞什麼?他們大概見她一個人落單,以為有機可乘,所以群起而來想討些便宜。
「姑娘,賞些錢吧!」一個年紀輕輕的小乞兒涎著臉說。其餘人則分別動作迅速的圍住江兒,大有不給錢就不放行的意味。
江兒皺著眉頭看了一會,知道他們並沒有離去的意思,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一雙冷冷的眸子直瞪著那群乞丐。
「走開!再不走,不要怪我不客氣。」江兒的臉色因他們的冒犯緊緊一凜,她真不懂為什麼這群人年輕力壯不去工作,卻要在這裡再乞討為生?乞討不成就來硬的,簡直變成地痞流氓。
「好凶的姑娘喲!」一群人猥褻的笑了起來,就差沒開始調戲江兒。
江兒不想理他們,冷著張臉逕自往前走去,想不到他們竟跟著黏上來,一群人嘻嘻哈哈的又將她圍住。
看來他們是真的以為她好欺侮!
江兒突然左腕一屈,打了攔在她身前那個小乞丐一掌,這一掌並不出力,只是微微將攔路者推開,讓出條路來而已。
「打人哪!打人哪!」小乞丐瞬間誇張的跌到老遠的地方,驚天動地的哭喊了起來。
「少裝蒜,根本沒那麼痛。」江兒懶懶的挑高眉,繞開身子就要過去,沒想到他們又攔了上來。
「打了人就想走,沒那麼容易!」其中一個年紀稍長,微胖的乞丐抖著雙腿。不懷好意的盯著她瞧,「小姑娘,你最好留下醫藥費,否則,嘿嘿,有得你瞧的。」
「那麼,折斷你的骨頭,不知道要賠多少醫藥費呢?告訴二爺我,看看我賠得起還是賠不起?」
一張臉夾帶著微笑晃到了江兒面前,那微胖乞丐的手臂正被龍涉給制住,還因為吃痛而忍不住叫喊出聲。
江兒又訝異又歡喜,一時之間情緒複雜,她怔在原地,視線落在龍涉身上,也不管周圍的乞丐已經吵翻了天。
「欺……欺侮人呀……」乞丐群們見情勢不對,馬上呼天搶地的裝作弱小,以博取圍觀者的同情。
「就欺侮你,如何?」龍涉將對方的骨頭折得喀喀作響,臉上笑笑的,「難道你不知道威龍武館的龍二爺是專門欺侮弱小的嗎?你愈可憐,我就愈喜歡欺侮,你們一起可憐,我就一起欺侮。哦,對了,還沒問你們,想不想嘗嘗手臂和肩膀分離的滋味?我可以成全,不收半毛錢。」
聞言一群無膽也無謀的小乞丐便慌忙夾著尾巴跑啦!
龍涉向江兒走過去,指指她手中挽著的盒子,「買給你大哥的?」
江兒點點頭,奇怪自己怎麼一點脾氣都發不起來,難道是許久不見造成的陌生感嗎?或是因為兩家馬上就快成親家了,自己不好對他太凶……反正總而言之,對他,她好像沒那股火了。
「太晚了,你一個女孩子,我送你回家。」龍涉自在的笑了笑,輕易的伸手攬住她肩膀。
江兒又點點頭,她發現自己今晚簡直像著了魔似的,只會點頭,等她發現龍涉的手臂在自己肩膀上時,她竟會不想趕走他。
一路默默無言的到了岳家門口,江兒百轉千回的預備進門,龍涉卻突然不痛不癢的開口了。
「對了,忘了告訴你,等我老姊成親之後,我就要走了。」
江兒悚然一驚,全忘了自己發誓要和他形同陌路。
「走?你要走去哪裡?」江兒一雙眸子定在他臉上,就怕他說出什麼驚人的答案來。
龍涉暗自一笑,他就知道這樣說準會引起她的注意。呵呵,還硬要裝出對我不在乎的樣子來,岳十江呀!你終究是把心給了我,雖然我也好不到哪裡去,同步愛上了你,不過這就算扯平了吧!當作兩不相欠好了,以後我們兩個可要相親相愛,再也不要胡亂爭吵。
「我要到香港去,沒有三年五載,不會回來。」他專注的看著她,一本正經的說。
這麼一來夠讓她心碎了吧!誰讓她天天和洋人約會也不顧及他的感受,這只是小小的懲罰而已。
「香港?」江兒一時心慌意亂,「怎……怎麼那麼突然?」
龍涉聳聳肩,故意酸溜溜的說:「這事早就決定了,只是你不關心我而已,我想,恐怕你心裡只有姓史的傢伙,所以摸摸鼻子,省得自討沒趣。」
「喻千金呢?你帶著她去?」原來她是不想問出自己隱隱痛的傷口,但她還是忍不住問了。
一想到他和別的女人遠赴他鄉,而她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他,那將會是多麼無趣呀!
「你問的是喻蓉蓉?」他靠近她一步,將她圍在門板和自己中間,「你不知道嗎?我根本沒打算要你之外的女人。」
她別開臉,心兒怦怦。現在說這些做什麼?難道他以為她是花癡,他隨便說說她就要相信?
龍涉更靠近她的臉龐,一隻手握住了她的下巴,深深審視她。
「你怎麼好像變瘦了?」他笑得有點邪惡和得意,「太想我了是不是?」
「你在玩什麼花樣?」江兒想撥開他的手,「如果你以為你有魅力讓我心動,那你錯了,我會這麼問你,不過是因為你姊姊快嫁到我家裡來,大家都是親戚,如此而已。」
老天爺!他這樣靠近她的身體,她真怕他會有什麼不軌舉動,他向來最會這樣的,不是嗎?
「你怕什麼?」龍涉綻開一記優雅的笑容,一隻大手順勢攬住她的腰,「怕我會偷襲你?反正又不是沒吻過,再吻一次又何妨?」
「你……別亂來。」江兒整個人緊緊的貼著門板,逃無可逃,「我就要和史密夫訂婚了,我要跟他去他的國家生活,所以你……你別靠近我,這個樣子萬一被別人看到就不好了。」
他的眼眸危險的瞇了起來,故態復萌,彈著手指輕慢的敲著門板。
「你說真的?」
江兒總算在這場對決裡找回一點強勢了,她挺挺背脊,將不規律的心跳暫時擱置一旁,專對付起他來。
「當然真的,騙你幹麼?不相信的話可以叫我未來嫂子問我大哥,我大哥的話你總相信了吧,他一向不說謊話的。」
龍涉突兀的笑了。逃走了!江兒那抹軟化的跡象逃走了,自己又得再多費一點功夫才能將她追回來。
他極有風度的向後退開一步,留點空氣給她呼吸,「這麼說來,我們算是各自找到幸福嘍?」
「正確!」江兒高高的拾起下巴,唯恐答話會落居下風似的。
「你真的想嫁給史密夫!」他閒散的問。
「他比你好。」這回她可答得趾高氣揚了。
他倏然壞壞的一笑,「為什麼拿他跟我比較?難道你一心想找個比我好的人來氣氣我?可是我倒還不覺得那個史密夫有什麼好,連頭髮都沒我黑,還能有什麼看頭?」
「你有自大狂!」江兒忍不住對他破口大罵,適才他送她回來時的柔情蜜意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似笑非笑的瞅著她,「這句話你以前就說過了,我們這樣,也是重溫舊夢吧!」
江兒昏倒的翻翻白眼,這種話他說得出口?她真的不認為接來下他還會講出什麼好話來。
「對不起,很晚了,我要進去了。」她大力推開門,準備在他面前將大門甩上。
「等等。」龍涉一個大步向前,由門縫裡又把她給拖了出來。
「你究竟想幹什麼?」江兒惱火的問,既然他問也不問她一聲就要丟下她到香港去,為什麼還要來招惹她?
「江兒,你先別動怒,我有話說。」轉眼間他的神情變了,變得專注、變得多情,不像那個玩世不恭的龍家二爺了。
「你還想說什麼?」江兒眉頭半鎖,故意用粗粗的口氣說話,對他突如其來的變化感到不自在。
他問也沒問就拉起她的手包在掌心當中,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
「江兒,過去的都算是我的錯,別再怪我了好嗎?你我都快各分東西了。我遠去香港,你要嫁給史密夫,今天或許是我們最後一次單獨見面,你——願不願意給我一個臨別之吻?」
江兒的手緊緊的被他包著,身子就在他懷裡,一顆心也跟著熱了起來。
怎麼會這樣?他在向她索求一個吻?
一個吻——這不算太不近情理的要求吧!也不算過分,就……就答應他好了,反正就如他所說的,他們畢竟相識一場,而且以後也可能見不著了,留作紀念也好,自己又不會有什麼損失,不過是個吻嘛,很快就會忘懷的。
「江兒,你考慮得怎麼樣?」他得寸進尺的在她耳邊呢喃著。
「就一個吻?」她不好小裡小器的,如果連個吻別都不肯給,就顯得自己太不近人情。
「一個吻已經能夠令我心滿意足。」龍涉托住她的面頰,知道她應允了。
江兒輕輕閉上眼睛,她開始說服自己,因為是他要求的,而她只是配合而已,大家都快是姻親了,親吻是禮貌,不會有什麼大不了的感覺……
他的唇密合住了她的,江兒不由得攬緊了他的腰,他霸道的舌尖潛入她口中,竊取了她的感覺,接著,他更加狂妄的緊摟著她的身軀,使她不得不將雙手置於他頸後,形成一副纏綿的景象。
這何只是個吻而已!
* * *
轉眼已到岳一臨大喜之日,江兒前兩天才從金珍珠口中得知龍涉已去了香港的消息,她非常震驚,他竟連自己姊姊的婚禮都不參加就走了,害得她一連兩天對著美食佳餚都感到食不知味。
「聽大奇說,龍涉是因為怕觸景傷情,所以乾脆一走了之。」金珍珠閒話家常的談起。
江兒裝作一副滿不在乎的勁兒,「觸什麼景,傷什麼情?他又沒成過親。」
「不是啦!」金珍珠一個勁的說下去,「你也知道嘍!是他先認識你的,你們再從中撮合你大哥和他姊姊,但是現在卻變成人家成親了,他什麼都沒有,你說,這能不感傷嗎?」
江兒哼了哼,「他不是放活要娶喻小姐嗎?誰讓他說話不算活,到老孤獨一個人也是活該啦!」
「你真捨得?」金珍珠看了她一眼。
江兒跳了起來,「有什麼捨不得?你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金珍珠摀住胸口,吸了口氣,「好、好、好,沒有就沒有,你不要太激動,嚇壞我了。」
就這樣,江兒知道龍涉已經不在廣州,就算自己把大街逛到爛也不可能再遇到他。
走就走吧!有什麼了不起。
可是……唉!可是怎麼隨時隨地都有股酸酸楚楚的感覺爬在她的心坎間,讓她無論做什麼都索然無趣,連她最躍躍欲試的舞獅也挑不起她的興致。
她澀澀的笑了笑,還是滾回床上睡覺去吧!睡著了,那討厭的傢伙就不會打擾她的心了。
* * *
兩大世家的聯婚,岳家有個好面子的岳展成,自然是將婚禮辦得風風光光,別的不說,光是送到龍家去的聘禮就讓多少人艷羨得不得了,直說龍家小姐有福氣,嫁到了個真心疼惜她的人家。
「八音班」一路吹吹打打的將新娘乘的花轎抬到,新郎官揭簾之後,新娘子被扶到房中,賓客大聲鼓掌祝賀,粗大的紅燭在廳裡增添著喜氣,燃過鞭炮之後,打起鑼鼓,雙方的舞獅開始了。
因為不是正式比賽,只是婚禮助興,所以岳家人舞著一頭黑鬢醒獅,那獅頭過橋、出洞、入洞、采青、滾繡球都舞得栩栩如生,大家看得投入極了,岳展成自然也非常滿意。
「二兵真是愈來愈有得到我的真傳,夫人,你瞧瞧咱們兒子,舞得多麼好哇!」岳展成笑呵呵的說。
像是附和岳展成的話,場中的獅頭舞得愈加意氣風發,接著龍家的舞獅隊伍也下場了,兩家的獅隊你來我往的,舞得不可開交。
「是嗎?」岳夫人望著場中,睨了丈夫一眼,「我怎麼覺得二兵好像跟獅頭有仇似的,老頭子,我真怕待會獅頭會飛出去。」
「什麼話嘛……咦?夫人,江兒呢?」岳展成左右張望,兒子、媳婦、孫子全在場邊喝采,獨獨漏了女兒。
「我怎麼知道?」岳夫人才不理他,這木頭人,女兒失戀了不想見人難道還不明白嗎?問那麼仔細做什麼?真不解風情。
岳展成委屈的自言自語,「才問你一句話而已嘛,這麼凶……」
江兒在飛快揚起獅頭的瞬間看到她爹娘又在拌嘴了,她微微一笑,老夫老妻的好處就在這裡,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完全不需要顧忌。
江地舞著「發威」的動作,她正想來個威風八面的套路,不期然的,她的獅頭卻被龍家獅頭給卯了一下,痛得她皺了下眉。
「老天,搞什麼鬼,嫂子家的獅隊也太馬虎了吧!今天是辦喜事耶,他們也能舞成這樣,真服了他們。」抱怨歸抱怨,除非她想害二哥遭殃,否則還是要繼續舞下去,以免穿幫。
江兒做著「搔癢」的動作,尚未做出變化,又被對方獅頭給打了一下,這回她不會笨得以為他們是無心之過了。
「好哇!看來是新嫂子想給大哥一個下馬威,我就代替大哥還以顏色,讓你知道做人媳婦的道理!」
江兒說做就做,她右腿旋出,趁「滾地」動作掩護著,順勢狠狠踢了對方一腳,她相信這一腳一定足夠份量讓他們變成獨腳獅!
果然,她得意的看到龍家獅果然開始舞得有點跛腳跛腳了,那慢半拍的動作看起來就可笑萬分。
「呵呵!大哥,我真夠意思吧!幫你滅了新嫂子的威風,看她還敢不敢恃美驕縱。」
就在得意之際,那頭跛腳獅突然又偷襲了她,對方也不顧舞的路數對不對,迎面朝她撞了過來,與其說痛,不如說她實在太驚訝了。
這算什麼舞獅?可惡,那龍冰也太目中無人了吧!竟然吩咐自家獅隊將婆家獅隊給撞倒,她到底懂不懂禮數呀?
她不會偃旗息鼓的,江兒馬上決定替她爹娘管教管教這不懂事的媳婦,她狼狽的爬起來。張牙舞爪的朝龍家獅攻了過去。
場中的變化相信連白癡都發現了,岳展成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廝殺場面。
「天啊!二兵在幹什麼呀!」
岳夫人瞥了大驚小怪的丈夫一眼,平淡的扯扯嘴角;「兒子大概看龍家獅頭不順眼吧!回頭問問二媳婦,有可能他們小倆口吵架了,所以兒子找人家獅頭出氣嘍!」
兩老又將視線投到場中,這下子更離譜了,他們看見的場面已經瀕臨火爆的邊緣。
江兒有獅頭掩護著,她硬生生的伸出手去,以為必能易如反掌的將對方獅頭揭掉,沒想到卻是自己被對方一帶,跌撞到人家懷裡去了。
她愈戰愈勇,又爬了起來,一拳出去就想打得對方七葷八素。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對方非但沒倒下,反而捏住她雙手,兩獅頭霎時緊緊碰在一塊,就如同在親吻似的。
場外起了一片嘩然,雙方的舞獅隊只剩下兩個獅頭,後面的隊員全部駭然的成鳥獸散去了。
「夫人,我在想,裡面的那個,很可能不是二兵……」岳展成有點頹然的說出自己的隱憂。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在任何他岳家重要的日子裡都會出這樣的烏龍,他到底惹到了誰了?
「本來就不是,現在才知道!」岳夫人揚了下眉,繼續看自己女兒在場中的英姿。
江兒與龍家獅頭撞在一塊,她氣憤難忍的想由獅頭開嘴處掐對方脖子,不料對方卻比她快一步的橇開她的獅頭開嘴處,一下子吻住了她紅艷艷的櫻唇。
江兒掙脫不掉,那人的吻又凶又狂,她作夢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登徒子來冒充舞獅頭!
賓客們的注意力完全從新郎、新娘那裡轉到了熱吻中的兩個人,江兒被強吻了好久、好久,久到她以為自己會被吻死掉的時候,獅頭終於放開了她。
現場一片歡聲雷動,江兒搞不清楚他們在高興些什麼,難道他們不覺得這很荒謬嗎?,
江兒喘息連連,那個熱吻使她雙頰酡紅了起來,反正都已經到這境界,鬧都鬧開了,瞞也瞞不住,她乾脆豁出去,一把將獅頭摘下拋出去。
「你是誰?」她怒瞪著龍家獅頭,倒要看看是誰這麼膽大妄為來大鬧婚禮。
「我?」對方發出輕輕笑聲,緩緩摘下獅頭。
江兒非常、非常驚訝,打了她老半天的人居然是——
龍涉似笑非笑的迎上江兒又要發怒又不可置信的眼神,他嘴唇上還有一點血絲,那是江兒剛才掙扎不成就開始反咬他留下的傑作。
「你不是說要走嗎?」她頰邊的肌肉輕輕跳動,雙眼冒火,生氣的瞇起眼睛來,語氣相當不善。
她早該料到是他,只有他會這麼我行我素,可是該死的,他剛才居然對她下那麼重的手力,他想打扁她不成?
「我忘了告訴你一句話,我又回來了。」他不疾不徐的說。
「說完就走?」江兒挑挑眉,顯然不相信他把事情鬧得這麼大只為了要來對她說一句話。
龍涉笑了笑,不置可否。
「說吧,我耳朵沒聾。」她沒好氣的回答。
沒良心的東西,說完要滾就滾吧!自己才不希罕他留下來,沒有他,她一點都不會寂寞,他走了更好,她可以夜夜笙歌,只要她願意,史密夫會很樂意陪她到處遊玩……
龍涉移動步伐一把拉過她,嘴唇不預警的貼向她耳際。
「岳十江,我,尤涉,要重新追求你一次。」
江兒把這段日子思念他的情緒驅離出境,她乾笑一聲,不以為然的哼著:「笑話,龍二爺,你怎麼知道我要不要接受你的追求?或者,我一點興趣都沒有哩!」
「你一定會接受我。」他自負昂藏的一笑,倏然之間扣住她的腰,將她輕輕鬆鬆的扛了起來,也不管是在眾目暌暌之下就大步往場外走去。
「走吧!今天天氣不賴,你不是不識水性嗎?我教你游泳去,省得你以後落水還要我去救,女人真是麻煩喲!」
江兒死命捶打他的肩膀,「放我下來,我一點都不想跟你去游泳,你這個大色魔!放我下來!」
「噓!別吵,你逃不過我的。」龍涉偏著頭吻吻肩上的她,低聲笑道:「你沒聽過一句話嗎?不是猛龍不過江,你,注定是我的。」
來日方長,看來,他們是有得鬥嘍!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