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鷹幫丟給放月,阿星迫不及待的與放辰飛車前往發現盧競彤的目的地而去,一路上,阿星的問題幾乎沒停過口。
「你說你是「不小心」去郊外攝影,然後意外發現競彤?」阿星毫不自覺的猛踩油門,都狂飆到兩百了,他的頭部還頻頻往右邊對放辰問話,馬路像是專為他而開,車道上的大小車均被他這種雷霆萬鈞的開法嚇得迅速閃邊。
「沒錯!拜託你專心開車,我可不想讓老爸一次為兩個兒子辦喪事。」放辰沒好氣的說,此時阿星又超過一輛連結卡車,令他不由得捏了把冷汗。
這算什麼?捨命陪君子也不是這種陪法,簡直莫名其妙,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女人居然變成這副德行,枉自己過去二十幾年來對阿星的崇拜,原本看好他以如此風流的因子,鐵定不會被眾花叢給擄獲,阿星一日不結婚,就多一日可以為自己作掩護,讓自己也免於被老爸逼婚之害,哪知……
現在不提也罷!阿星的所作所為實在讓他失望透頂。
「老四!」阿星叫回他遠飛的魂。
「又有何貴幹?」放辰真巴不得從來沒有該死的去拍什麼鬼照片,室內取景對那些庸俗客戶的標準來說就已經夠完美的了,誰救他沒事雞婆取什麼外景,現在好了,搞得欲罷不能,非要乖乖坐在這裡冒著生命的危險替這位癡情男子帶路不可,對他可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你真他媽的運氣好!一堆人找得人仰馬翻,卻讓你不費吹灰之力的發現了,看來你今年運勢挺不錯……嗯,我看看……」
他媽的運氣好?這也算是一種稱讚人的說法嗎?放辰忍俊不住雙眉,眼底掠過一抹啼笑皆非的顏色。
阿星笑咪咪的右看看左瞧瞧放辰那張好看得連女人都自歎弗如的臉孔,丟給他一個結論,「很好,有犯桃花的跡象,你這位中國最後一位處男,保存期限可能快到了。」
放辰如果沒被阿星的開車手法嚇死,也會被他這句話給嗆死。
「星少爺,我可以體諒你現在即將要見到你親愛老婆的興奮心情,但是請你至少維護一下我的安全好嗎?還有,你那永遠沒準過的水晶球本領,也少往我身上作法。」他實在對阿星的話很感冒,尤其是那句——犯桃花。
放辰比任何人都堅信有愛就沒有生活、沒有自己、沒有理想、沒有一切:而相反的,沒有愛就什麼都有,鳥語花香,一切充滿了希望。
所以,女人是他的大忌,他相信女人會搗碎人生的光明,顛覆原有世界運轉的一切正常,而令男人的前程一片晦暗,永無超生之日。
「你說有一個女人帶著四種面具,扮成四種相貌出來阻止你進屋子裡去找競彤?」
阿星問得津津有味,而放辰的理智則快被他給弄瘋了。
沒錯,就是那個怪裡怪氣的女人弄得他「花容失色」。
首先,放辰所移動的是鏡頭的角度,接下來,一幢古老房子的二樓有一大片不知名的籐爬類植物吸引了他的注意;然後,他的鏡頭捕捉到一管挺直、美麗的鼻樑,擁有好看鼻樑的主人正是弄得天下大亂的盧競彤。
他先運用科學家的精神觀察地形,赫然發現那個幾年前照過一面的傢伙——霍迅也在房子裡,而且屋裡人數不少,清一色男子,也清一色黑衣。
等到他真正敲門直搗黃龍時,那些男子突然都不見了,當然,霍迅也消失了,來應他門的是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烏黑的長髮低低的綰在腦後,一身低胸露背的黑色曳地洋裝,一臉的冷漠,她當然不會承認有盧競彤的存在。
放辰不死心,十分鐘後去敲第二次門。
這次那女人換了衣服,穿一件碎花圓裙小洋裝,紮了兩條長及腰部的粗辮子,而臉上的妝刻意化得白晰無比,白得連眉毛和唇形都遮蓋了。
這次放辰被嚇得說不出話來,眼睜睜的讓她將大門在他面前用力的關上,放辰足足在原地繞了一個鐘頭才又恢復勇氣去敲門。
包離譜了,那女人居然抱了個小小嬰孩出來,過大的睡衣罩在她身上,頭上滿是綠色發卷,七零八落的粗劣保養品隨意的塗抹在臉上,放辰一句話那還沒來得及說,嬰孩就開始哭鬧不休,她當著放辰的面很自然的就要解開扣子餵奶,此舉自然讓有恐女症的放辰落荒而逃。
最後一次,就算為自己兄弟盡點力吧!
放辰深深的吸了口氣,看在和阿星同根生的份上,他決定勉為其難的再冒一次險,如果這次失敗,就不能怪他了。
於是乎,齊家老四再一次登門造訪,所得到的淒慘結果——
那個古怪女變成了豪放女,三點式比基尼僅遮住她的重點部位,妖嬈的長鬈發挑染得好看極了、五官全加深了不止一倍、眉毛化濃化長,還貼上假睫毛;眼線瞄得烏漆抹黑、唇色古林深秋,活像個從花花公子畫報走出來的封面女郎。
當花花女郎柔軟的手臂膩上了放辰的胸膛,雖然有穿衣服,他還是覺得像被傳染了最噁心的病毒似的,狂叫一聲之後,他開始沒命的跑……跑……
這就是他為什麼會到了鷹幫之後還喘氣不息的原因了。
當然,以上這些非人經過,從上車到現在,他已經對旁邊那位星哥講了不下——三——遍了,準新郎倌卻還是興味濃厚,一再要他倒帶,煩得他直想跳車。
真的!不蓋你,放辰真的很想跳車,如果——如果阿星的車速不是那麼快的話……再減個一百公里,他會考慮跳跳看……真的,他確實很想跳車。
* * *
終於到了!這令阿星,當然還要加上放辰,望眼欲穿的地方。
當車身由遠駛近,那幢古老建築物出現在他們眼前時,放辰感激得一塌糊塗,他的苦難總算可以結束了。
「就是這裡!」放辰非常高興沒他的事了。
「好,我們進去。」瀟灑的甩上車門,阿星彈彈帥氣的西裝外套,一副精神飽滿的樣子。
「你自己去,我在這裡等你。」放辰穩如泰山的坐著,打死他也別想再教他踏進那塊禁地一步。
「少沒義氣了,走吧!夥伴!」阿星不容放辰反駁的將他挾持走,才不理會他的恐懼。
按了電鈴,等兩分鐘沒反應,大概年久失靈,阿星當下決定用拳頭比較快。
「競彤——老婆——競……」
門板砰的一聲開了,一張分明是由女人扮的男人臉孔出現在門縫邊,那兩撇貼上去的八字鬍尤其好笑,加上頭上那頂只有魔術師才會戴的高筒帽,活像演默劇的卓別林。
放辰像是被施了法術似的不會動,阿星有點納悶,才與這年輕女孩一照面他就已經覺得很好笑,不過是個調皮了點的孩子罷了,有那麼可怕嗎?瞧放辰呆的!還把人家形容成巫婆似的,真是太離譜了。
她如果肯把這副怪模怪樣的裝扮卸掉,浮現的,必然是一張美麗純淨的俏臉。
阿星清了清喉嚨,決定自己開口,「請問……」
「走了。」她用怪腔怪調的語音說。
阿星勾勒起一抹微笑,這麼神,還沒問出口,就知道他要問什麼。
「小妹妹,我是說,請問——可以借個廁所上嗎?」阿星笑得亂不正經,他很壞心的問,「莫非你家的廁所「走了」?還真稀奇,第一次聽到也!你考不考慮寫本「失廁記」來公佈沒有廁所的心得?」
阿星弄得那少女又擰眉又瞪眼的,「你再廢話,老婆跑定啦!」說完,她奮力一甩門板,差點打掉阿星的鼻子。
「年紀小小,十分潑辣。」
阿星搓搓鼻樑,很快的又拖起放辰滾回車上,看阿星準備發動引擎,放辰眼明腳快的瞬間跳出車身外,還與阿星保持了約五十公分的安全距離。
「你幹什麼?這個地方很難攔得到計程車。」阿星好心的提醒。
「謝啦!我不想睹命。」放辰出手俐落的搶走車上的大哥大,臉龐總算恢復一點血色,「你盡避去實行你的追妻計畫,我自有打算。」
「你說的,回不了家可別怪我。」阿星落的輕鬆,少了電燈泡也好,免得待會跪著求盧競彤回心轉意的時候被放辰傳為笑柄,他是最能貫徹大丈夫能屈能伸的聰明男人。
讓他心愛的盧競彤佔點上風算什麼?只要能一輩子享受擁有她的甜蜜,他的賴皮功力可以發揮到極致,用下流手段騙騙她也沒關係,只要盧競彤回到他身邊,再卑鄙的方法他都會用,去他的後果!做了再說。
車身絕塵而去,二話不說,阿星真的將放辰給扔下了!
* * *
瞧那修長娉婷的身影,縱使隔著一大段距離,阿星仍然可以很簡單的知道他要找的人找到了。
把車隨意扔在路邊,他往那一大片有優美柔和弧度的稻田走去,細雨剛停,好聞的清新氣味飄浮在空氣中,阿星不疾不徐的往前走,唇畔漾起笑意,一股興奮激越的情緒蜂擁而至,這是個很適合求婚的天氣。
走到盧競彤身後,正想朝她來個世紀大擁抱,突地,她轉過身來了。
「你做什麼?」盧競彤明眸正視著他,那一股肅殺冷凝的味道在她身上表露無遺。
「抱你!」阿星乍見她美麗容顏,不自禁的心花怒放,完全忘了該死的自己是帶罪之身,竟敢如此輕薄佳人?
「滾遠點,在我的視線范團之內,你不准出現。」盡情忽視阿星的粲然笑容,盧競彤冷若冰霜的態度讓人望而生畏。
阿星伸出手朝自己臉頰重重要拍,發出清脆聲響,只不過聲音大,卻不見皮肉有紅腫現象就是。
「這樣,你氣消了嗎?」他一本正經的問。
盧競彤冷嗤一聲,「你仍然可以再耍我,不過,演你的獨腳戲吧!我沒興趣奉陪。」她旋過身就要走。
死皮賴臉的阿星當然不可能放過機會,盧競彤是他的,尤其這次的失蹤更令他瞭解到一件嚴重的事——他不能失去她,永遠不能。
對付冷靜、鎮定的人就要用非常辦法,他張開雙臂,出其不意的對盧競彤撲過去,將她帶入懷裡後,又摟住她滾入稻田中,絲受不理會她的掙扎。
盧競彤雖然被他強健有力的雙臂緊緊扣住,卻依然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
「齊放星,就算你把我跟你一起埋在這裡也無濟於事,現在你在我眼裡,是個陌生人。」
阿星揚了下眉,她這番話聽得他十分不是滋味,可真挑鱟哪!
他將她困在自己與稻田之間,克制住對她的情慾,氣息微微吹拂在她面頰上,該死的!他只想狠很的吻她,吻得她意亂情迷,忘了她的自尊和見鬼的驕傲!
「看著我,女人。」阿星的眼光很奇怪,不再是懶洋洋了,氣氛變得暴戾與森冷。
盧競彤知道他動怒了,但她更厭惡自己居然會有心動的感覺,這種感覺令她很……很失措。
她向來直覺自己是個獨身主義的人,而她的直覺也向來百無一失,制敵機先的就是信念;今天這個信念居然動搖了,在她好不容易收拾回來了之後。
盧競彤無力的企圖抵擋兩人之問的太過貼合,她倒吸口氣,強迫自己的臉部線條比他更生硬。
「說吧!洗耳恭聽。」她正色道。
「你——實在很傲!」阿星歎口氣,眼中狠猛未褪,他還真懷疑自己怎麼可以如此平靜,在她面前,餓狼倒變成了紙老虎,「我承認那卷該死的錄音帶是我的失誤,但是你也沒有必要立即將我否決掉,那不公平。」
「什麼是公平?」盧競彤皺眉,彷彿聽到個大笑話,「你縱橫情場、無往不利,就是公平?」
「我沒那麼下流,我——」阿星蟄猛的眼在看著,他扳住她的下顎,柔情的話由口中衝出,「愛你!」
「陳腔濫調。」冷哼一聲,她真願意她能打從心裡這麼認為。
「我已經將我們的婚禮籌備好了,就等你這個新娘子回來。」阿星的劍眉星目銳利的在她臉上梭巡,沒放過任何細微之處,接著,他笑了,「知不知道,籌畫婚禮不是在你失蹤之後的事?從開始瞭解你那一刻,我已決定你就是我的妻子,你甩不掉我,除非你死了。」
盧競彤不動聲色,他是齊放星,不是別人,因此會用這種方式宣誓他的愛,包括詛咒她的壽命他也百無禁忌,用他獨斷的方式愛她、得到她,他沒什麼做不出來,她早該看透這一點。
「說完了?」意思很明顯,如果他沒「貴事指教」,她要走人了。
「你還真無動於衷?」他真應該要佩服一個女人有這種不屈不撓的意志力的,但如果那個女人不是他未來老婆的話,他會覺得更理想。
「你不曾聽過嗎?累犯不值得同情,你就是。」
盧競彤說完,阿星卻轉而笑得邪氣,「嗯,說得很好。」他竟然讚許她。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走了?」老天,這究竟是不是她的渴望,為何她說完會有失落的感覺?
「我還有一個要求,實現後,你想走去哪裡都可以。」
不等她回答,阿星勾勒出笑意,緩緩由西裝內的暗袋裡掏出一把備用槍,笑中有無以名之的輕佻。
盧競彤當然知道他不會是氣極了想乾脆殺了她,她所恐懼的是——他可能要結束的是他自己。
她吸了口氣,語氣努力保持著沉著,「是男子漢的話,你就不許這麼做。」
阿星不怒反笑,「我不是男子漢,除非你嫁給我,做我的黃臉婆,否則,我們只好陰曹地府、天上人間再會了。」
她心跳個不停,他果真要這麼做?!
看著黑黝黝的槍口對準阿星腦部,盧競彤充塞於整個心間的是無名的心焦和難受。
阿星右手將要扣下板機,低頭輕啄了她紅唇一下,像對至愛的人臨別的儀式。
這舉動刺得盧競彤的心火熱的痛了起來,千鈞一髮的時刻,那把令人怵目驚心的槍……
「你贏了……」聲音雖微,卻是清晰的。
阿星不自覺的微笑了,他就知道,她怎麼可能「見死不救」?他總不會連孤兒院裡的孩子們都不如吧!嘿。
「你是說你愛我?」他得寸進尺的問。
這怎麼回答?她不是那個意思,卻也有點像那個意思,實在……阿星真夠會混淆視聽的了,這種人,最不適合去從事教育事業,誤人子弟啊!
「我愛你。」盧競彤莫可奈何的承認,至少免除再被阿星咄咄相逼的失控局面。
阿星滿意了,他就要這句話。
「霍迅呢?你怎麼會落在他手上?」阿星不老實的輕摟她腰際間。
「我沒有「落」在任何人手上。」她的強勢論調又抬頭了,「只是剛好借住在姓霍的房子裡而已。」
「好,借住。」阿星很爽快的同意佳人的說法,「人呢?我剛才好像沒有看到霍迅那夥人,你知道的,我們做人要有禮貌,他把房子借給你住,我要好好的謝謝他照顧我的老婆。」
「少賣弄你的禮貌,雖然我從不感覺你的禮貌存在過。」盧競彤比阿星還乾脆的說,「別想由我口中套出霍迅的落腳處,無可奉告,而且,我確實不知道。」
阿星聽著她的話,不置可否。
「沒關係,我會查出來,你該相信我有那個本領。」
他一點都不在乎那股龐大的勢力將入侵亞洲黑白兩道,去他的赫摩集團和霍迅,那些微不足道的東西怎麼比得上盧競彤的秀色可餐?富貴於他如過眼雲煙,美女在懷才是最重要的,以現在兩人的姿勢來看,不接吻好像有點說不過去,他當然不會虧待自己。
盧競彤警覺到阿星的企圖,他嘴角那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他眼中那大膽直接的「暗示」,她清楚的知道,他想給她一個狂野縱橫的吻……
才想著,但也來不及抗拒了,下一秒鐘,她已經被阿星堅硬如鐵的懷抱給擁住了,他的吻,密密實實的落在她唇上,火熱的唇封住了她的紅菱,灼灼的熱氣哈在她耳畔,兩人不由自主的糾纏在炙熱沸騰的情意下……
渾身一顫,她用力的摟緊他的頸項,阿星在一吻過後黑眸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告訴你一個秘密。」他輕撫她耳垂。
盧競彤以眼神詢問。
「不許生氣。」阿星難掩得意的附耳過去,「槍裡沒有子彈……」
「沒有子彈?!」
她欲抗議的唇適時的被封住了,阿星的笑容更狡獪了,圈住她,牢牢的佔據。
這才是齊放星,永遠有籌碼,永遠握有勝算。
天——盧競彤竟然在回應他了,阿星當然不會讓自己的唇舌太過規矩,旖旎風光開鑼,閒人勿近喲!
而那可憐的放辰恐怕還要走上一大段路才攔得到順風車,正在詛咒該死的三少沒義氣時,一部鮮紅拉風的敞篷車從他身邊呼嘯而過,飄出一陣震天作響的搖賓樂,他趕緊跳起來用力揮手,卻見駕駛座上戴寬邊低沿帽的女郎露出一抹頑皮詭譎的笑容,絲毫投有停下來載他這個倒楣鬼的意思。
她頸上的黑紗巾在風中飄揚,形成一抹極好看的弧度,午後的陽光才探出淺淺金黃,即為她鑲了一層邊,不覺教放辰看得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