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有一場名流雲集的企業盛會。
舉凡國內前百名的大企業負責人,無一不受到邀請,SVN的總裁自然也在應邀之列。
藺威豪以身子不適為由,堅持藺劭陽代他出席。其實他怎麼會不知道爺爺的用意,不就是要他早日熟悉這些企業界的事宜,待哪天真把棒子交給他時,他即能駕輕就熟?
下午,藺劭陽邀曲寧一塊逛街。
曲寧毫無興趣的看了他一眼,「有什麼東西要買的嗎?若沒必要親自出門,請傭人代勞就行了。」一般年輕女子所喜歡的逛街購物,對她而言簡直是浪費時間。
「明天有個宴會,我需要一些衣服。」他看了她一眼,「你也需要一件像樣的禮服。」從認識她到現在,已經邁入第二十三天了,到目前為止,除了襯衫和牛仔褲之外,他好像沒看過她穿別的衣服。
她對服裝的品味真獨到!
「保鑣穿禮服?」她的眉輕蹙起來。「需要禮服的是你的女伴吧?」
藺劭陽抿了抿嘴,他不正面回答曲寧的疑問,反而問道:「你一向視我爺爺的話為聖旨不是嗎?」
曲寧瞪了他一眼,「有什麼話直接說吧,不必拐彎抹角。」
「我這次的女伴就是你。」
「這是你追求我的手段?」她想起他前些日子的話。
「我懶得找女伴,身邊又正好有現成的,何樂而不為呢?你想太多了。」他的視線落在她臉上,欣賞著她略顯不安的表情。
其實他要找個體面的女伴並不是件難事,懶得找女伴只是借口,想要曲寧陪他出席宴會才是真的。
為什麼?說實在也沒有別的意思,他只是心血來潮想目睹她穿禮服的樣子罷了。
他覺得自己最近有些奇怪,曲寧似乎愈來愈能左右他的視線了,凡她在的地方,他的視線總會不知不覺的跟著她。
怎麼一塊冰塊對他的吸引力那麼大!
吸引?不會吧,他不是一向認為溫柔婉約的女人才是最具魅力的?
「帶我出去不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曲寧冷笑道。
「你是擔心你的愛慕者會跑得一個不剩?」他故意如此說,當然明白她說的不是這個。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放心吧!我一向花名遠播,換女人就跟翻書一樣快,你的出現只會讓人以為我又換女伴而已。如果你擔心我會因為你而失去身價的話,倒可以放心。」
「收斂一點吧。」
她忽然冒出這樣一句令藺劭陽訝異的話,這樣的話不像會出自曲寧口中。
她不是對任務以外的事都毫不關心嗎?
「收斂?」他挑著眉笑出聲,有些委屈的說:「我也想啊,可是為了一顆星星而放棄整條銀河,我怎麼想怎麼不划算耶!」但他臉上半點真誠的神情也沒有。「不過……」他忽地打住,直視著她。
「什麼?」
「如果對象是你,我可以考慮。」他揚起一抹笑,教人分不清他所說的話是真是假。
曲寧覺得他的笑容炫目且刺眼,心中突然出現警告的聲音——他有一張顛倒眾生的臉,也有一顆喜歡玩弄人的心。
她寒著一張臉不為所動的嘲諷,「我是這句話的第幾個受惠者?」她怎麼會為一個花花公子的話亂了心緒?
不知道為什麼,和藺劭陽相處的時間愈久,一種莫名的不安感就愈發明顯,甚至盤據整個胸口。那股不安來自什麼地方,她竟沒有勇氣去探索,只能一味的排拒。
「如果我說,你是第一個呢?」
「你實在善於討好女人。」
她的話令藺劭陽笑了,「接著你是不是要告訴我,你不吃這一套?」
「你很瞭解我。」
「希望將來有機會更加瞭解你。」
他帶笑的眉眼又令曲寧的心跳亂了節奏,她忙轉過身掩飾自己的不自在。「你不是打算去買衣服?」
「那麼你答應陪我出席宴會嘍?」
「你方才不也說過,我一向視藺爺爺的話為聖旨?」她沒勇氣回過頭看他,怕精明如他會看出她的不自在。頓了一下,她說:「我先去開車。」接著逕自開門出去。
???
半個小時後,藺劭陽和曲寧已經出現在熱鬧的商店街。
面對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的街道,曲寧因方才藺劭陽的一番話而波動的情緒更加紊亂。
「難得出來逛街,別老繃著一張臉嘛,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欺負你呢。」
「你今天心情似乎不錯?」雖然平常他就以一張笑臉掩去真正的心思,堪稱笑面虎,可是她看得出來,他今天心情真的很好,連她都有些受到感染。
他為什麼如此愉悅呢?她竟莫名的想知道他快樂的原因。
「你居功厥偉。」像有心逗她似的,他的話老叫曲寧臉紅心跳。
她的心臟不勝負荷的狂跳著,偷偷的深吸了口氣,努力以不在乎的口吻道:「你很會說話。」
很會說話?他不否認她是有讓他逗著玩的心情,只是他更興奮的是,和女人逛街購物,這對他而言可是創舉。
在花叢中打滾多年,送女人東西是常有的舉動,可他許諾女人的往往只有金錢,從不主動為女人挑選禮物,因此會有心情和曲寧逛街,他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而這件不可思議的事,居然還是他耍了些手段半強迫曲寧的。
怎麼打從遇到她,他就變得不太像自己了?
「我當然會說話,又不是啞巴。」在曲寧尚未反駁之前,他忽地拉起她的手往前走。
「我們進去看看。」他推開一扇玻璃門,走進一家精品服飾店。
「喂!你……」手上傳來藺劭陽的體溫,曲寧不由自主的紅了臉。
藺劭陽加強手上的力道,根本不讓她掙脫,然後又惡質的故意漠視她無聲的抗議,指著方才在外頭就注意到的一件穿在模特兒身上的黑色無肩連身小禮服。
「你要不要試試這一件!」它的剪裁簡單大方,他認為這和她高雅的氣質很配。
曲寧的手被強行握著,她扭捏的一直想掙開,「不……不用了,我們先去挑你的衣服吧。」
「都進來了。」他轉頭對店員說:「小姐,麻煩你把禮服拿下來,我們想試穿這一件。」
接著,曲寧被半強迫的推入更衣室。
在外頭待了許久,藺劭陽仍不見更衣室裡有什麼動靜,於是拉了拉更衣室的布簾。
「換好了嗎?」
「我……等……等一下!」她的應答含糊而慌張。
算準了她應該已換好衣服,只是不知道為了什麼緣故不肯出來,因此藺劭陽故意輕佻的說:「自己穿不好嗎?那我幫你吧!」說著他真的走入布簾裡。
「別……」曲寧一直無法把身後的拉鏈拉上,所以遲遲不敢出去,誰知在她仍為拉上拉鏈而努力時,藺劭陽已經闖了進來。
「啊!你……」她緊張得舌頭打結,隨手抓起衣服就往身上攬。
藺劭陽沒想到會遇到這種尷尬的狀況,可是他人都進來了,現在怎麼辦?看到曲寧微露的香肩,他歎了一口氣,「我能夠幫上什麼忙嗎?」「我……」若以從前她對其他男子的態度,對方早被她趕出去了,可在面對藺劭陽時,她竟然無法有那樣的態度,只好吶吶的說:「衣服的拉鏈好像卡到了,我拉不上來。」
「轉過來,我幫你看看。」
猶豫了一下,曲寧還是轉過身子。
「拉鏈咬線了,我幫你弄一下就好。」不一會他即把拉鏈拉上。「好了,轉過來我看看。」
藺劭陽的手在為她整理拉鏈時,幾次不經意的碰觸到她光裸的背,一股沒來由的情愫加速了曲寧的心跳,她竟感到有些口乾舌燥。
自己到底是怎麼了?她不是該對男人沒感覺才對嗎?怎麼……
這件禮服的設計十分大膽,貼身的剪裁緊貼著她胸部的曲線而下,更增添引人遐思的意味。
藺劭陽以欣賞的眼光看著她性感不可方物的模樣。
「你好美!」他平常總帶著嘲弄的眼神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深邃而閃動著奇特光芒的眸子,聲音也變得瘖啞而富磁性。
感覺到藺劭陽不同於往常的神情,曲寧的心跳一下快過一下。
「你……」她想說些話掩飾不安和尷尬,可是猛然的一個抬頭,正好迎向藺劭陽因為情不自禁而落下的吻。
面對這個突來的吻,曲寧有些不知所措。她可以感覺到襲身而來的是男人才有的陽剛氣息、感覺到藺劭陽貼近她的體魄、感覺到他的唇輕壓上她的……
一時間她迷炫了,在渾噩之中她只聽到自己宛如擂鼓一般的心跳聲。
兩人不知吻了多久,直到有一道殺風景的聲音將他們分開。
「小姐,禮服還合身嗎?」店員覺得奇怪,為什麼客人換衣服會換那麼久。
藺劭陽開口敷衍店員,表示要買這件禮服,待店員離開後才低低的對曲寧說:「吻你的感覺會上癮。」
他看她的眼神既著迷又沉醉,如果現在不是在這種地方,他還想再吻她一次!
曲寧呆呆的聽著他的話,想著方才自己竟然沒有拒絕他的吻,甚至回應了他。
天哪,她到底是怎麼了?一向對男人沒感覺的她,怎麼會和以往完全不同了呢?
自從小時候撞見母親與她的情人偷歡的畫面之後,她心中就彷彿籠上一層陰霾,覺得男女之間的接觸很噁心。
因此,她長大之後雖然會和異性交往,享受戀愛的甜蜜,卻從來不談柏拉圖式以外的戀情。
她討厭男生的碰觸,那種感覺令她嫌惡,嚴重的話還曾令她有當場想吐的衝動,王中雲不就是因為想霸王硬上弓而被她教訓一頓嗎?和她交往過的男人,哪一個不是因為想和她有更進一步的親密舉動卻遭她拒絕而分手的?
有些男人和她交往兩個月後要求牽手她尚且不肯,為什麼對於認識不到一個月的藺劭陽,她竟能這樣的縱容,像是默許他許多事一般,而他根本不是她交往的對象!
她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方纔他吻她的時候,她不會感覺噁心?
「今天的你和我都不大對勁。」對異性有不同以往的感覺令曲寧感到不安,急欲想和藺劭陽理清關係。
看著她又恢復冷然的眼,藺劭陽有一絲失望。「你是因為不對勁才接受我的吻?」
「不然你以為呢?」她害怕往內心深處探求自己真正的感受,又想到憑藺劭陽的條件,他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沒道理會喜歡她,因此她堅決的認定他們之間絕對不可能有什麼不一樣的情愫。
他聳聳肩,並未回答她的話。女人會接受他的觸碰,一向是心甘情願的,他不肩強迫對方承認什麼,不過,他討厭不誠實的女人,於是他冷冷一笑,說:「女人一向善於說謊,我早習慣了。」
「你的激將法對我起不了作用。」話雖如此,她卻因為心虛而不敢直視他。
藺劭陽也懶得再多說些什麼,決定轉身離開,「我到外頭去了,你換回原來的衣服吧。」
對於曲寧,有些事情他也需要弄清楚。
對於男女之間的事情,他不是一向隨緣,甚至有些吊兒郎當?怎麼在面對曲寧時,他的態度變得那麼嚴肅?他真的是那個視男女情事為生命插曲的花花大少藺部陽嗎?怎麼他愈來愈不認識自己了?
在藺劭陽走出去前,曲寧叫住了他。
「忘了方纔的事吧,那種事……不會再發生了。」她喃喃的說,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一般。
「什麼意思?」他看著她。
有幾秒鐘,曲寧在他的注視下幾乎沒有勇氣再把才纔的話重述一次。
深呼吸之後,她重新抬起眼看他,「我說,以後不會再發生像方纔那樣的事了。」
藺劭陽揚起眉問:「你在怕什麼?」他對她說這句話背後的動機很有興趣。
「我沒有怕什麼。」她心虛的垂下眼臉,以密長的羽睫掩去慌亂的神情。「只是覺得……今天你和我似乎都不大對勁,既然是在不合常理的情況下做出的事,那就不該再繼續。」
「你的話我不以為然。」他無所謂的聳聳肩。「我一向是個看心情行事的人,感覺對了就跟著感覺走。」
「這是不負責任的生活態度。」曲寧緊鎖眉頭。
藺劭陽故意將臉湊近她,惹得她又是一陣臉紅。「你的生活太嚴謹,你覺得這樣快樂嗎?生活中該多一些刺激的。」
「那是你要的生活,別扯上我。」
「相不相信我會改變你?」
曲寧冷哼一聲,擺明了他根本是在做夢。「我再重複一次,方纔的事不會再發生了。」
「這句話就當成是說給你自己聽的吧。」他依然笑得從容自得。「我不是預言家,不對未來作預言。」
「我也不是預言家,可是我說過的話一定記得。」
「是嗎?」他誇張的歎了口氣,「那很遺憾呢!不過……」他忽然曖昧的一笑。
「什麼?」
每當藺劭陽有這種笑容時,曲寧都不禁提高警覺。
「精明的女人偶爾健忘,會是件很可愛的事哦!」
「你……」他的話把曲寧臉上方褪去的緋紅又逼回來。她氣惱自己的反應,忿忿的將他推出更衣室。「不會有那麼一天的!」
但她的動作只惹得藺劭陽一陣訕笑。
該死的男人!為什麼她對他挑逗的話總不能免疫呢?以前她對男人的挑逗言語一向沒感覺,怎麼一遇上藺劭陽就變得完全無法招架?他真是她的剋星!
不成,她覺得自己對他的反應太奇怪了,為了避免這情況再繼續下去,她必須提前結束保鑣這份工作。
反正他已經許久沒遇襲,應該不會有事了。
更何況,再隔一段時間她也要開始見習,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待在他身邊。
總之她非得離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