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那傢伙的生日,要……要忍耐!忍耐!
田曉棠在有些疲憊的情況下,又因為不知道殳宣要載她去哪裡,所以心情很煩躁。
「到了。」
由於她一直心不在焉,對車外景物沒多注意,因此當殳宣停好車並宣佈目的地到了時,她才回過神來。「這裡是……」
漾造型設計公司?這名字好像在哪兒聽過!她看著那連招牌都有濃濃設計味的公司。
真的對這名字不陌生唉!到底在哪裡聽過?
「下車吧。」他順手將放在後座的紙袋提下車。
「你要我陪你到這裡作造型?」田曉棠看了看殳宣猜測著。 說實在的,他這人活像是從男性雜誌裡走出來的模特兒,從頭到腳都有自己的風格品味,還需仰賴造型師嗎?還是他一直以來都是這裡的消費者?
無采錢!呃……她突然想起來篇什麼對這裡有印象了!這裡不就是花苑認為她該走一趟的地方嗎?
她說走一趟「漾」,出來的感覺保證不一樣!
可一聽說這裡的花費動輒上萬,她就打消念頭了。
開什麼玩笑?她平均每個月上美發店的花費一千元有找。一萬元?夠她上一年的美發店了!她可不像花苑那種為了愛美一擲千金也面不改色的敗家女。
「來這裡作造型沒錯,可是是你不是我。」
「我?」田曉棠一怔。「才不要!這裡好貴,我這種窮人走不進去。」
「放心吧,是我帶你來,錢不會由你付的。」
「那我更不要!」非親非故的,他為什麼要替她付錢?近來男女之間關係的「桃色」色彩特重,因此她還是小心點好。
「你說過的,今天全聽我的。」殳宣拿出壽星的特權威脅她。
「可是……」
殳宣推著她進門。「別可是了,要是他們把你弄丑了,你再找我算賬不就得了?」他故意歪曲她的意思。
兩人一走進漾造型設計公司裡,首席設計師大衛笑臉迎人的走向他們。「殳宣,好久不見了。」
他是美國社交界的一流造型設計師,和殳宣認識是因為活躍於上流社交圈的郭雲佳的關係。
「好久不見,我媽咪想死你了。」大衛的作風利落特別且具有敏銳的審美觀,他不一味的追求流行,卻可以巧妙的把流行依各人不同的特質而融人其中,因此他在美國的上流社交圈一直享有盛名。
媽咪就曾說過,大衛是一個天才「玉匠」,外表再平凡無奇的璞玉一經他的手,必能琢磨出其最完美的風采!
大衛一笑,看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田曉棠。「你說的女孩是她嗎?」
在來此之前,兩人已通過電話,殳宣亦將今天的目的先向他說明。
「對。」他笑著說:「怎樣由大師決定,只要感覺是比現在成熟就行了。」
大衛打量了一下田曉棠,撫著下巴想了想。「有沒有想搭的衣服和……呃……鞋子?」他很自然的就注意到她過於僵化的套裝,和那雙怎麼看怎麼詭異的膠鞋。
這女孩的品味真……真令人匪夷所思啊!
殳宣打開手上的紙袋,將裡頭一件白色紗質,底滾古典花邊的洋裝給大衛過目。「至於鞋嘛,我待一會兒去買好了。」
「衣服很符合我要的感覺。」他自信一笑。「給我幾個小時,你的女朋友將會改頭換面。」
田曉棠還沒出口糾正他的誤會,殳宣就先開口。「那就麻煩你了。」
她悶悶的閉嘴,心裡想:什麼叫改頭換面?我還洗心革面哩!她也不過是長得比較幼齒到處「騙人」而已,有那麼罪大惡極嗎?
還有啊,什麼女朋友?她才沒有他這種幼齒的男友哩!
兩歲呃!她大他足足兩歲,兩歲她已經拿著噓噓用的「冠軍杯」到路邊坐著噓噓,好奇的看著車來車往的時候,殳宣還在他媽的肚子裡接受胎教呢!
哎,越想越嘔,真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輕啊!
算了!反正今天就算她倒霉,誰叫她要答應他什麼事都聽他的呢?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田曉棠就在造型設計公司裡任人擺佈,在這之中殳宣一直陪在旁邊,只有中途出去,回來時手中多了個名牌鞋店的紙袋,還換了一身筆挺的西裝。
一切打理好後,田曉棠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這……真的是我嗎?經過打薄和挑染後的頭髮,解決了她困擾已久的頭髮過多而顯得厚重的問題,過於濃密的眉毛經修過後,顯得秀氣了許多……
老實說,大衛給她整體修改的部份並不大,幾乎都只是順著她原有的外型而加以改變,但只是一小部份的修飾,她個人風格就整體的顯現出來了!
看她盯著鏡子自戀許久,殳宣好笑的問:「喜歡嗎?」他知道她會喜歡,光是看她像看到美女似的緊盯著自己也該看得出來。而他,也好喜歡!
「喜歡。」她回答時,眼睛還不忍自鏡子移開。
殳宣將手上的兩個紙袋遞給她。「去把衣服和鞋子換下來吧!」
接過袋子,田曉棠呆呆的回過神。「噢。」
待助理帶她去更衣室換衣服時,大衛一臉有趣的問他,「換女朋友啦?」
他記得他有個從讀書時期就交往的女友,那女孩雖漂亮,但可能是出身富豪之家吧,脾氣驕縱得不得了。一份神戶牛排她要四分熟,結果廚子給弄成了六分熟,她將盤子推得老遠,一口也沒吃,還說那是餵豬的!
殳宣笑了笑沒說話,過去事他不想多談。
愛情該是在一點一滴的心動下累積的!一思及此,他將目光轉往更衣室方向。「大衛,你說她……好不好?」
大衛看著他。這小子看人一向都是那麼深情的嗎?他怎麼到現在才發現?「整體感覺沒話說,只是年紀會不會太小了。是大學生嗎?」
殳宣一笑,「不告訴你,秘密!」
在大衛正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之際,耳邊傳來助理的聲音。
「出來啊!很好看呢!唉……怎麼躲在裡頭了呢?」
殳宣走了過去。「田秘書,你的膽子被貓吃掉了嗎?」一直以來,激將法都是對田曉棠最有效的方法。
在他走向更衣室時,大衛和助理都識相的走開了。
果然,不一會兒田曉棠就硬著頭皮走了出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覺得好看,可是……不太習慣!」她不安的絞著手。
殳宣有些著迷的看著她。「和我想像的一模一樣!」
在他的注視下,田曉棠的臉紅了,這才注意到他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也換上西裝了。
「這樣要花掉你很多錢吧?」她小聲的問。
他不正經的抿了下唇。「傾家蕩產嘍!」他將手伸進口袋。「閉上眼睛,有東西送你。」
「今天是你生日,我都沒禮物送你,還有禮物可以收?」
「這是策略。我在今天送你東西,往後每年我的生日,你就一定不會忘了。」
每年的生日?這樣的一句話聽在田曉棠的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每年他的生日他們都會一塊過嗎?為什麼她的心中會交錯著甜蜜和苦澀呢?「拿人手短嗎?」她笑了。「閉上眼睛吧。」
此時此刻的她變得好奇怪,好像聽殳宣的話是理所當然的事。閉上了眼,她感覺到他的手繞到她胸前,然後有個涼涼的東西貼在脖子上,約莫同時,她好像感覺到他在她側頸上吻了一記。是……是錯覺嗎?「可以張開眼睛了。」
她緩緩的睜開眼睛,低頭一看。
項鏈!是鑲著一顆單鑽的項鏈?!她雖然不懂得珠寶的價值,可也知道這項鏈一定不便宜!
「喜歡嗎?」
「是喜歡,可是……」那麼貴重的東西她不能收。
「喜歡就好。」他拉著她的手。「走吧,咱們還有接下來的行程呢!」
看她一臉疑惑的表情,他忽然笑了。「喂,現在時候還早,你不會那麼快就置我於不顧了吧?在今天晚上十二點之前,你都是我的……我的專屬女伴!」
在他說「你都是我的」時,田曉棠的心跳得好快,快到彷彿要跳出胸口似的!
在今天晚上十二點之前……
以午夜十二點為界。之前她是他的女伴,之後呢?她和他是不是又恢復到單純的上司和下屬的關係呢?
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想到了灰姑娘的故事。十二點之前她享受著王子的呵護和寵溺;十二點過後……所有的美好就只能回憶了!
所以,她在十二點來臨之前,是不是可以暫且忘了女大男小的問題,是不是可以不用那麼緊張,大方的敞開胸懷去跟著感覺走呢?只是短短的幾個小時而已,放任一下吧!就只放任這幾個小時……
* * *
悠揚的西洋老歌、柔和的燈光,雅致舒服的空間。這是一家會員制的PUB,坐落於某間知名飯店的頂樓。
和以往那家她和花苑她們常光顧的PUB相較,田曉棠認為這家明顯高級多了!
「到目前為止我都很開心。」殳宣端起酒杯向田曉棠的杯子一靠,玻璃輕撞發出清脆好聽的聲音。「好像好久沒那麼開心了。」生日是個借口,能使他放鬆的人是田曉棠。
她是個很直接、算得上好瞭解的人,即使有時撒謊搪塞,他也可以察覺得到,對於這樣子的人,和她在一塊會很自然、很愉快。
「你這人一向是工作狂,偶爾放鬆自己是不錯的。」
工作狂?殳宣笑了。為什麼和他共事過的人都這麼說他?」謝謝你肯花時間陪我。」
田曉棠一笑,一杯黃湯下肚,她的心情完全放鬆了。
「我也要謝謝你,感謝你提前給我畢生難忘的愚人節。」她托著下巴看著酒杯中漂亮的橙黃色調酒,無意識的輕歎,「你的策略真是奏效了,看來往後我要忘記你的生日都很難。」
他一臉無辜。「別這樣!好像這是強迫記憶似的。」
「不管是不是強迫記憶,這樣的日子很難忘得掉。」沉默了一下,她問:「為什麼生日你要選擇和我一塊過?你該有很多朋友才對吧?」
這樣問,她好像是為著心中的某個期待而問的。可……即使她真的期待到了,那又如何?她能夠回應嗎?畢竟她心裡的結尚未能打開。
「生日對我而言,是第二個情人節。」
也就是說,他只選擇和情人一起過?田曉棠的臉紅了,怔了怔,「我……我不是你的情人。」
殳宣啜了口威土忌。「嗯。」低調的表示他知道。
「那為什麼……」
「凡事豈能盡如人願?我喜歡你,你不見得會喜歡我。可喜歡上一個人總是個機會,結果如何?很難預料。」
感情是很殘忍的,結果往往和投資報酬不成比例。這也就是他為什麼喜歡工作的原因。工作是很可愛的,你有多少努力,通常就會或多或少有回報,可感情就不同了。有時拚死拚活還可能落個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下場。
因此他這種人是不到必要動心時刻絕不言情,然而愛情就是那麼奇妙,剛開始也不覺得有動心跡象懂得去防禦,待察覺的時候,它已不請自來了。
「你……你不行!絕對不行!」田曉棠堅決的搖著頭。
「為什麼?你有喜歡的人?」感情勉強不得,如果她真心有所屬,即使覺得可惜,他也會放手。
從她口中,他知道了她討厭小男生的理由。可是,並不是全天下比她小的男人都靠不住吧?
「總之就是不行。」
「理由?」殳宣又嚷了口酒。「希望不要又是年齡問題。」那種可笑的理由,他真的無法認同。
「很不幸的,就是你比我小。」那是個悲劇!詛咒!
他仍是低頭喝著酒,平靜的臉上看不出內心的情緒。「如果……如果我年紀比你大呢?你會不會喜歡上我?」他抬起頭看她,凝睇的眼神令田曉棠心跳加速。
她和他認識不深吶!他哪來如此深情的眼神?
迴避似的,她低下頭啜了口酒。「你比我小已經是事實,似乎沒有必要花腦力在這種不可能的事情上。」
「聽似務實,實際上是逃避。」
「我為什麼要逃避?」她有些全氣。是惱羞成怒吧?!如果殳宣說的話只是他自以為是的評斷,她大可一笑置之,可她卻生氣,為什麼?因為她被說中心事。
「因為你怕赤裸裸的去分析自己的感情!」
他……為什麼非得那樣殘忍的分析她?她的表情除了不滿,還有濃濃的哀傷。
看著她這樣子他也心疼,可問題總是要面對的,他感覺得出她對他的感情,為什麼她要這樣躲開?
難得的緣份他不想錯過,更不要她因為一個不是理曲的理由而放棄。
「你怕分析自己的結果是……你也愛上了我,只是我卻是該死的比你小!」
「該死的比你小」這幾個字,一個字一個字重重的敲在她心坎上。
「別胡說。」田曉棠心虛的無法抬頭看他,匆匆起身離了座。「我……我要回去了。」說完,不等他反應,隨即快步離去。
她在逃避!逃避著自己的心、逃避著他的話,甚至是逃避他那灼灼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