嗆味繡姐兒 第九章
    打從兩天前離開劉府,今天沐荑又回來了。  

    早在她回自己家中的第一天,她就托人到劉府報平安,說自己因曾與賊人面對面,  驚嚇過度,需要在家中休息數日。  

    本來,她想托人也把繡品和一些衣物取回,省得她還得走一趟劉府。  

    可劉知府卻堅持小王爺尚未過目過繡品,且不知道繡品需不需要再修改而拒絕。言  下之意自然就是她還要回劉府就是。  

    於是,她在第三天就到劉府打算把衣物取回。至於繡作,就留在劉府等小王爺過目  。  

    不意她才進劉府就給人架住了,說她是竊賊,不分青紅皂白的硬是將她往牢裡扔。  

    沐荑被帶到牢裡時,她生氣的捉著鐵欄大叫。「說我是竊賊,我到底偷了些什麼?  」  

    牢房的入口處傳來一熟悉的女子嗓音,對方冷笑著。「偷了些什麼?問得好!」來  者不是別人,正是劉知府的千金,劉曉金。  

    沐荑橫了她一眼。看到她,大概知道自己是怎麼進來的了。反正她爹爹是官嘛,要  自己進牢房,多得是名目。  

    「你來這裡做啥?」看到她,她連喊冤都懶了。  

    「來替你解惑吶!」她笑盈盈的看著她。「你不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捉進牢裡  嗎?要不要我告訴你?」沐荑回她一個冷笑。「本來我很疑惑,可看到你以後,一切都  瞭解了。」她忐忑不安的情緒變得平和。  

    「不!我怕你不夠瞭解。」  

    她看了她一眼。「那你倒說說,我偷了什麼東西來著?」  

    劉曉金把一支透身碧瑩的翡翠手環拿了出來。「這是我們劉家的傳家寶,打從你出  現在劉府後就不見了。昨天,丫環在整理你房裡時,無意間發現的。」  

    真是無聊的把戲,沐荑翻了翻白眼,懶得理她。  

    「怎麼,你不承認?」  

    「認,怎麼不認?」她快吐血了。「只是,才偷一隻翡翠手環我胃口會不會小了些  ?你要不要把你劉家所有的家當往我房裡塞,然後再叫家丁抬出來,說是我偷的?」這  種誣賴手法未免粗糙。  

    劉曉金擺明吃定她的冷笑。「早知道你那麼識相,我就不必叫人把這傳家寶往你房裡放了。」她很大方的招認。  

    看她那副劉家「祖傳」的欠揍嘴臉,沐荑實在是忍不住想說些話氣她。她找了個位  置坐了下來。  

    這牢房很髒,可她有心理準備可能得待上好一段時日,早些適應會好些。  

    「我說呢!其實我進到這裡好像也罪有應得。」  

    「你惹上我,自找的。」  

    沐荑點了下頭。「我是好幾次惹上你,可是,我不懂吶,為什麼你什麼罪也不找,偏偏塞給我一個偷兒的罪名?我到底偷過你什麼啦?」  

    「你偷……」劉曉金原本要脫口而出的話,在看到沐荑的笑容時打住了。  

    「怎麼不說下去!」她看她倔強的揚高了下巴。「要不要我替你接下去?是不是要怪我『偷』了你的心上人?」她看得出她花費在小王爺身上的心思。  

    「你……」劉曉金難得的紅了臉。她深吸了口氣壓抑住怒意。「你別得意!想他堂堂一個王爺,連我這官家女他都看不上了,更何況是你這低賤的民女。你以為他真的看  上你嗎?你也不過是他遊歷江南時的玩物而已。若他真的中意你,又為何會流連花樓,一去就是四、五日,到現在還不回來?」  

    「他……」沐荑沉默了。她總不能說敏此時根本不在花樓吧?  

    「如何?氣勢沒了吧?」劉曉金開心的笑了。「所以,我說呢,如果你想憑你和小王爺的交情,要他救你,只怕有些難。」  

    「我又沒犯任何罪,何需要他出手相救?」她一臉無懼。「公道自在人心。」  

    「你倒看得開。」  

    「反正看得開看不開都進來了,何不讓自己想開些,日子會比較好過。」她是知道  繡完太后的賀禮後,劉氏父女可能會找機會整她,畢竟她得罪他們兩人時早有心理準備  ,只是沒想到會那麼快。  

    是她不夠機靈,算栽了。  

    「你以為想開了,日子會好過?」劉曉金冷笑。「你太天真了!這牢房豈是讓你逍  遙得起來的地方!」  

    她的話令沐荑提高警覺了起來。「你們想幹麼?」  

    這時又有另一個聲音加入了她們。「金丫頭,你的話到底說完了沒有!」劉運國出現了,他的臉在這照明不佳的地牢更顯猙獰。「你是千金之軀和這偷兒說話,有失身份  。」  

    果真是父女檔!一唱一和,合作得天衣無縫。她真是恨透了偷兒這名號兒!說到偷  ,她有他劉知府偷得多嗎?  

    「知府大人,在您面前,小女子怎擔得起這『偷』字呢!這豈不是班門弄斧,不自量力嗎?」沐荑冷笑的看著他。她火氣上來,豁出去了。「咱們這杭州城裡的大偷、小  偷全加上一加,也沒您這頭頭偷得厲害!最為人嘖嘖稱奇的是,您偷盡了民膏民脂,卻  沒人敢跳出來指著你的鼻子叫你一聲偷兒。」  

    「你……」這丫頭嘴利得叫人生厭!  

    「高招啊大人!您這才真的把『偷』字發揮到最高點,您令小女子見識到什麼叫作  神乎其技了。」  

    劉運國瞇著一雙射出惡毒鋒芒的三角眼,皺著眉瞧著她。「你真是無禮!看來你爹  爹沒教好你為人處世之道,老夫願代其勞。」  

    「處世之道我爹爹怎可能不教呢?他倒是沒教我欺善怕惡、阿諛奉承之道。」她瞧  著他笑。「若是後者,那的確是要請知府大人多多指導了,畢竟您是箇中高手嘛!」  

    劉運國皮笑向不笑,「你倒挺瞭解我的。對於知心人我怎能不好好對待?」他旋過  身去。「來啊,牢中的唐氏女即是偷本府要函的賊兒!嚴刑伺候。」  

    「你……」沐荑看著他。「我何時偷了什麼要函來著?若認真說起來,我也是受害  者呢!平日無故遭受驚嚇。」  

    「你毫髮無傷不是?」劉運國冷笑看著她。「就本府多年為官的經驗,你這等情形  通常是和賊兒一路的。」曹爺知道密函為人所盜之後,十分的震怒,限他在近期內必須  捉到那盜賊,取回密函,否則後果他自行負責!  

    近期內?這怎麼可能?到今天他尚且不知道密函為誰所盜,他從何著手把人捉到呢  ?在這種情況下,他就先必須找個替死鬼安撫一下曹爺了。  

    正愁著不知道要找誰時,這丫頭就送上門。  

    這丫頭和他父女倆可說結下了不少仇,且她又是不滿他政績的異議份子。給她一個  罪名,說她為了收集不利他的文件而偷密函,那也在情理之內。  

    原本他還擔心若自己如此做,萬一小王爺出手阻攔那可怎麼辦?他知道小王爺對這  丫頭十分有好感。可昨天小王爺的隨從王平來報,說小王爺打算在怡春樓多待數日,不  得打擾。  

    呵……看來那小王爺還真如傳聞中的一樣飲酒無度、貪花好色!只不過是一個窯子  姑娘就令他樂不思蜀了。  

    這時候最適宜對付這利嘴娃了!  

    這是什麼謬論?「原來大人辦案一向如此草率,怪不得杭州多冤魂!」  

    「隨你罵吧!反正只要一行刑,很快就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  

    「這根本是屈打成招!」  

    「對付頑強的犯人,這是好方法。」他攜著女兒,「金兒,咱們出去吧!」回頭又  對獄卒道:「好生『招待』著。最遲後天,本府要『真相』。」  

    「是。」  

    劉運國滿意的一點頭,大搖大擺的走出地牢。他出去不久後,地牢裡傳來一陣沐荑  因為痛極發出的尖叫聲。  

    「啊——」  

    ***  

    「啊——」  

    夢中沐荑的一聲尖聲把敏從睡夢中喚醒,他整個人坐臥起來,左肩上的箭傷令他  痛得鎖緊眉頭。由於惡夢連連的關係,使得他胸口起伏得厲害,武人的氣息亂了,他竟  然因吐納不順而大口大口的呼吸。  

    數個時辰前他醒了過來,王平說沐荑回劉府取物,至今未歸,於是他不放心的要他去察看情形。  

    在等待王平回來的時間,他由於傷勢過重,元氣仍未恢復,在一陣渾噩苦撐下,終是體力不支的又沉睡過去,直到惡夢驚醒了他。  

    方才在夢中,他夢見沐荑被吊起雙手,給人用鞭子抽得皮開肉綻,慘叫聲不絕於耳,那聲音彷彿就迴盪在耳際,一陣突來的心疼令敏又亂了一陣調息。  

    「王平——」他探劉府也該回來了吧?敏大聲的喚著。  

    「小王爺。」王平由外廳走了進來。  

    「唐姑娘呢?沒隨你回來?」  

    「她……」他怎能告訴小王爺,唐姑娘現在在地牢裡給人刑得血跡斑斑?  

    他是在地牢的樑上竊聽到獄卒們的談話才知道,劉運國打算把密函遺失的罪名往唐  姑娘身上推,再加上幾項莫須有的罪名給她。所以,當唐府遣人欲帶回她時,劉運國便  搬出這借口,不讓她回來。  

    為了逼她承認,他竟然還對她用刑。  

    那些嚴刑壯碩的男子尚且承受不住,更何況是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又唐姑娘的性子  硬,抵死也不承認耶密國是她竊走妁,險是吃的苦頭自然更多了。  

    方纔他也打算把她救走,可大白天的,牢房外又圍守許多侍衛和家丁,要救人也要  等入夜後,於是他便先回來了。  

    「她怎麼了?」看王平欲言又止的樣子,敏直覺是發生事情了。「你說話!她到底  怎麼了?」  

    「她……」王平不太會說謊,可是若現在讓小王爺知道唐姑娘的情況,難保他不會衝動的殺了劉運國。  

    在王平猶豫之際,敏濃眉一鎖。「你不告訴我,我自己親自走一趟劉府。」  

    說著,他打算下床更衣。  

    王平匆忙跪倒,「小王爺,唐姑娘她……她被劉運國刑求了。」  

    「刑求?」敏一怔,心疼沐竟的情緒立即轉為暴怒。「豈有此理!」他幾乎是咬牙  切齒的說。  

    「他憑什麼對她用刑?」沐荑犯了什麼錯?要他拿出知府的權威待她?  

    劉運國!好狗膽!  

    「他說她和竊取要函的黑衣人是一夥兒的……」王平把自己在牢中所聽到的話重述  了一遍。  

    聽完他的敘述,敏冷笑的說:「好個恣意栽贓、屈打成招!」他銳利的眼眸中射出  寒光。  

    「小王爺……」王平第一次看到主子有那麼嗜血的表情。  

    「傳我命令,要許縣衙到劉府救人。」他的心現在全繫在沐荑身上。「就說沐荑的  爹爹到衙門前擊鼓鳴冤。」「許縣衙不過是小官,劉知府豈會理會他?更何況小王爺如  此行動,許多事非得見光不可,屆時狗急跳了牆,非但救不了唐姑娘,甚至會引來許多  麻煩。」  

    敏看著他沉吟了一下。  

    「看來,除了救沐荑外,劉運國的事也需順道辦上一辦了。」是他自己找死,可怨  不得他。  

    原本他只想救出沐荑,可一想到劉運國竟然對她行刑,他就心如刀割。不!他咽不  下這口氣。  

    「可是若是由您出面來辦他,且定他罪狀的理由又是密謀造反,那勢必會引起他其  他黨羽的注意,屆時後果不堪設想吶!」由劉府取得的那封密函可看出,那是一封意圖  造反的文件。  

    此事一見光,不但打草驚蛇,小王爺真正下江南的目的也會被發現,到時候沒帶任  何兵卒在身邊的他,處於這反賊地盤的江南,豈不是四面楚歌,凶險得緊嗎?  

    不成!這絕對不成!  

    敏胸有成竹的冷冷一笑。「殺雞焉用牛刀?」他喃喃的說。「幫我密傳邱巡撫。本王爺要他審理劉知府,將他治罪的原因是私吞賑災銀兩,以及草菅人命。」他手中握有  許多劉運國這方面的罪證。  

    沒法子,他實在是集所有惡吏特質於一身,要殺他的名目太多。  

    看王平還是有些不太明白,於是敏說:「你到劉府救出沐荑,我再讓邱巡撫審理劉  運國。我手上握有御賜的寶劍,要殺個貪官原本不必依照一定程序。如此一來,外界所  知也不多,就說劉運國罪大惡極,處判就地正法。」他知道王平心裡擔心的是什麼。  

    他自然知道江南不是京城,不會輕易涉險的。  

    他對付劉運國的這招就叫「關起門來打狗」。反正打狗的在門內,門外人也不會知  道打狗的真相。劉知府以前在斷案時老喜歡玩這把戲,他大概不知道有朝一日會報應在  自己身上吧?  

    王平這一聽才安了心。「小王爺英明!」  

    敏臉上並無喜色,反而擔憂的鎖緊了眉。「你快去劉府看看唐姑娘,莫再讓她受到  任何傷害了。」他想自己去救她,可他目前的情況非但救不了她,甚至會連累人。  

    那該死的喂毒箭矢!  

    罷了!  

    「喳。」  

    ***  

    當王平順利的把沐荑救出劉府回到唐家,敏看見一身血淋淋,且昏迷不醒的沐荑時  ,他的心疼得如同遭人撕裂一般。  

    他由王平手中接過沐荑,親自抱她入房,安置在床上。  

    天!她到底遭到了什麼樣非人的折磨?!劉運國和她到底有啥深仇大恨,竟然對一  個弱女子下此毒手!  

    碧蘿哭花了一張臉,替沐荑更換了乾淨的衣裳。「那個臭貪官!他幹啥把小姐折磨  成這樣嘛!」她用沾著水的手絹為沐荑把臉上的污漬和血跡拭乾淨。「小姐從小可是被  老爺和少爺捧在手上疼大的呢,她幾時受過這樣的委屈。」  

    碧蘿看著在一旁沉默的唐子威,知道他此刻一定心如刀割。  

    敏立在她身後,靜靜的看著一臉蒼白的沐荑,此時他痛心的心情,巴不得親手手刃  劉運國。  

    看著他臉色越來越不對勁,王平伸手拉了一下碧蘿。「唐姑娘此次能平安歸來,也  算邀天之福,你就少說兩句。」怒氣可以把一個人的理智燃燒殆盡。  

    小王爺行事一向小心謹慎,對於任何事情皆是三思而後行,他的理智可以說是駕乎  情感之上的,從來沒有例外。  

    可這件事情牽涉到沐荑姑娘,那就可能是惟一例外了。  

    在外人眼中是花花公子的敏,其實對於感情的投注是小心而慎重的。他在這方面的  專一和恭親王一模一樣。恭親王二十四歲時娶了敏格格為福晉,敏格格體弱多病,在生  下敏不久即辭世,彼時恭親王年方二十八,此後不再娶妻直到現在。  

    有一種人看似多情、濫情,一旦遇到情之所鍾的對象,感情一投注就是一輩子,不  再有任何異動。敏就是這種人。正因為他對感情的態度是如此自主而堅持,這也就是為  什麼他已到了適婚年齡,而皇族諸人無一敢為他指定婚配對像的原因。  

    不是他自己挑選而鍾情的女子,嫁給他絕對是人生不幸的開始。  

    而沐荑是他情之所鍾的女子,她會是集所有幸運於一身的女子。王平是如此覺得。  

    方才當他抱著渾身是傷的唐姑娘回到唐府時,他清楚的看到小王爺眼中一瞬間浮現  的水霧。對他而言,唐姑娘受傷竟然是比傷在他自己身上更令他疼上百倍、千倍。  

    他跟了小王爺那麼久,從來不曾看過他如此。往往就算受再重的傷,他也是一咬牙  撐過去。  

    正因為敏對沐荑是如此的傾戀,因此,王平擔心,敏雖已決定好如何處理劉運國,  可能會因為心疼沐荑而隨時有可能異動。而碧蘿的話,聽在敏耳中,無疑的是煽動他心  中怒火的扇子。  

    「我心疼小姐嘛!」她和沐荑情同姐妹,看她給打成這樣,她不難過才怪!瞧瞧那  王平一臉事不關己的樣子,真是應了閩南俚語:別人的孩子死不完!  

    在一旁始終沒說話的唐子威這時才開口。「沐荑丫頭一定又是嘴巴上不饒人,這才  會多吃了苦頭。」女兒是他從小帶大的,他清楚她的性子。只是,這劉知府也未免太過  狠毒,硬是栽贓的要將她屈打成招。  

    他目中可有王法?  

    「老爺……」碧蘿噘著唇。心想,小姐都給人折騰成這樣了,他還怪自己女兒性子  硬!她看向敏,「小王爺,您倒評評理嘛!」  

    敏仍是沉默。好一會兒他開口,「沐荑若能平安無事便罷,她若有個不測,我會讓  劉府全部的人陪葬。」他堅定而冷然的說。聲音雖輕,可聲調中的冷然決絕叫人不由得  頓生寒意。  

    他平時微揚的嘴角因為怒氣而抿成一直線,一雙冷眼閃動著欲將人燃成灰燼的怒火  。  

    他的怒火因心疼沐荑而起,任何人都看得出來,為了沐荑,一向冷沉的他將不惜一  切的快意恩仇。  

    不久,唐家的家僕請來了大夫,眾人看著大夫聚精會神的替沐荑把脈,檢視著傷處  ,好一會兒他才要來文房四寶開方子。  

    「大夫,小女傷勢如何?」唐子威忙問著大夫。  

    敏則是沉著臉的盯視仍昏迷的沐荑。  

    「都是皮外傷不礙事,倒是……令千金到底遇到了什麼事?她思紊神傷,怕是受到  什麼驚嚇,這陣子可能會惡夢不斷。」他從藥箱中拿出一小瓶子。「這是寧神丹,每日  一顆,可讓她情況好些。至於這方子則是三碗水煎成一碗……」他清楚的交代了煎藥的  法子。  

    「謝大夫。」唐子威把方子交給一老僕。「阿忠,送大夫,順道去鋪子抓藥。」  

    「是。」  

    唐子威回頭看到敏深鎖的眉宇,忽然覺得十分對不住他。敏身份何等尊貴,難得下  次江南,他這東道主本該好生招待著,卻因為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使得他無法好好招  待他,還累得他無心欣賞江南風光。  

    「小王爺,你身子尚欠安,大夫交代要多休息呢。」他知道他擔心沐荑,可他乃是  尊貴之軀,且身上的傷仍未痊癒,女兒的事怎能再勞他費神。  

    「我沒事。」敏仍是動也不動的看著沐荑。  

    他是王爺又如何?到頭來還不是連自己心愛的姑娘都保護不了嗎?他此時除了痛恨  劉運國的狠毒外,也對於未能在沐荑最需要他時保護她而感到自責內疚。  

    「小王爺,您多歇著吧。」王平也擔心他的身子。  

    敏只想靜一靜,他把目光從沐荑臉上移開,淡淡的看了眾人一眼,「我想安靜一下  ,順便陪陪沐荑。」多餘的關心在這個時候反而叫他心浮氣躁。  

    「可是……」王平還想開口勸他,唐子威止住了他。  

    「那麼小女就勞煩小王爺了。」就讓他靜靜吧。  

    待大夥兒離開後,敏在沐荑的床沿坐了下來,他溫柔的執起她纖秀的柔荑,用大手  將它包覆其中。  

    沐荑……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沐荑,我的話你聽見了嗎?  

    在劉府,我不知道你究竟作了多麼殘忍、多麼痛苦的惡夢,可相信我,一切都過去  了,我再也不會讓你一個人承受這些!  

    如果讓你脫離惡夢的惟一方式,是雙手沾染上鮮血,我不在乎讓劉府成為一座血城  !  

    一想到劉運國對沐荑所做的一切,敏原本看著沐荑時溫柔而深情的神色倏地變得冷  沉。  

    那老匹夫,該是要他付出代價的時候了,他不必親自動手整他,可一樣能叫他叫天  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縱橫官場一生,終究落個不得善終,他為他感到悲哀吶!  

    劉運國,你會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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