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可以吃數個小時,有時殷若恬還真佩服艾倫的法國式浪漫。
殷若恬從下午到機場接艾倫,一直到吃飽飯將他送回去再回到自己的住所,手腕上的表已指向十點。
她把車子停好,正要進屋時,一部走到哪兒都令人注目的法拉利寶藍色跑車,以極快的速度向她的方向行駛而來,在她身旁緊急煞車,車子發出刺耳的煞車聲。
殷若恬慌張的倒退一步。
只見深褐色的車窗降了下來,一張斯文卻有著一股融合了霸氣和邪佞氣質的熟悉男性臉龐頓現。
御部真澄慵懶的看了一眼因為驚嚇而顯得十分不悅的殷若恬,低沉的嗓音以霸道而不容拒絕的口吻命令道:「上車。」
殷若恬為他的出現大吃一驚。
御部真澄?天!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她當然不會天真的以為這是一種巧合,她甚至覺得,他根本就是知道她住在這裡,那他會不會也知道了她的秘密了?
「我為什麼要上車?」她恨死了他那種命令口吻。
御部真澄冷沉的雙眸在夜裡更顯犀利。「你可以選擇自己上車,也可以選擇我把你扛上車。」
「你敢!」她的目光無懼的對上他,擺明了她不妥協。
他何必如此苦苦相逼呢?為什麼非得弄得她的生活亂七八糟不可?她只是他生命中的一個過客,根本不重要的過客。
御部真澄瞇著眼看她,「不要老是挑戰我的耐性。」
「我沒有那麼無聊!」她轉身欲離開。
但才邁開步伐她就聽到一句低咒聲,接著是車門重重摔上的聲音。忽地她感到手腕一痛,御部真澄已用力將她拉了回來。
「上車!」他的語氣多了一股威脅的味道。
「放……放開我,你這個野蠻人!」她用力的想從他手中抽回自己被握得緊疼的手 。
「我叫你放手、放手!」
「沒有女人敢這麼命令我!」看著她柔美的嬌容上倔強的神情,一向不強迫女人的他竟然在心底升起一股征服欲。
「現在就一個了。」
他不怒反笑,笑意中滿是不苟同的嘲諷。「你在暗示我你的與眾不同嗎?」
他狂鷙的大笑,天生的身高優勢讓他身子一傾,雙手往車子一撐,輕易的就將她圈入自己的勢力範圍。
他低頭看她,濃眉輕佻的往上揚,「的確!若不與眾不同,我不會對你有興趣。」
殷若恬幾乎被他擁在懷裡,她的心跳頻率不受控的加快。淡雅的古龍水香氣和著男性氣息,令她不自覺的紅了臉。
「我對你沒興趣。」是違心之論也好,總之,她對他莫名的情愫令她自己害怕,像他這樣的男人,她招惹不起。
「一個女人只要對男人的錢有興趣就好,至於對他這個人有沒有興趣,那都是其次問題。」居高臨下的優越感令他得以肆無忌憚的打量她。
「你……什麼意思?」
「和我交往。」
「那是不可能的!」她怕他,真的怕他,「我明明告訴過你,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御部真澄瞇眼看著在微弱燈光下閃爍,那串艾倫為她戴在脖子上的鑽石項煉,出其不意的,他突地伸出手用力一扯將項煉扯斷,往地上一扔。
「男人對於有興趣的獵物都有一種獨佔欲。」他看著她,斂起笑容,「我不喜歡看到你身上戴著其他男人的饋贈品,尤其是……那個男人親手為你戴上的。」
他從不曾為了一個女人發那麼大的火。在看到那男人為她戴上項煉時,一把無名火瞬間在他胸口引爆,他花了極大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的脾氣,沒有貿然衝過去給那男人一拳。
一個女人讓他在和客戶應酬時心不在焉,這還是第一回。
什麼嘛!不過是個女人而已。可是他的睿智和理性卻沒能讓他釋懷,殷若恬在他心中似乎不同於其他女人,他明確的感覺到了,為此,他沒有道理將她讓給其他人。
他有興趣的女人,他沒法子說服自己不要到手。
「你沒有資格那樣做!」她大聲的說。
殷若恬彎下身子打算撿起項煉,御部真澄卻先一步以腳踩住它。
「只是一條項煉而已,你的在意令我不舒服。」她要的話,他的慷慨會令她訝異。
對於他有興趣的女人,物質方面的給予他從不吝嗇。
「把你的腳移開!」這霸道的沙文男人!她火氣一上來,咬牙切齒的對他說:「你不會明白這條項煉對我的意義,更不會明白我珍視它的程度。」她知道因為這條項煉是別的男人送她的,御部更澄才會看它不順眼,但那充其量也不過是他對於她的拒絕感到心中不平衡而已。
這些話對御部真澄而言無疑是火上加油,可她就是無法忍住不說。她討厭他老是以宣誓所有權般的態度待她。
她又不屬於他!
「就因為這條項煉是某個男人送你的,所以你珍視它?」他的語氣既沉又冷。
那個男人不但親自為她戴上項煉,甚至吻了她!那一幕看在他眼中是何等的刺眼。
而她,竟然讓別的男人吻她!
「是又怎麼樣?」
他微彎下身子,濃眉攏近的壓迫感令她不敢久視。
他的臉一寸寸的湊近她,在她還未反應過來時強行吻住她。
「唔……不……不要!」
她閃躲著他懲罰般的吻,可是任她如何閃躲,他就是有辦法攫吻住她。最後,她發狠的在他唇上一咬,他才在錯愕中放開她。
看著他性感有型的唇上留下一排滲著血跡的齒痕,殷若恬反射動作的往後縮,怕他會給予反擊。
以他狂鷙的性子,沒有人知道他下一個動作是什麼。
御部真澄看著她,目光冷得彷彿要結冰一般。
「我……」看著他唇上的血痕,她一顆心莫名的揪緊。
害怕和心疼的感受在她心中交錯著。
「如果今天吻你的人不是我,你也會有同樣的反應?」他看著她,不許她保持沉默,「回答我!」
被逼急了,她衝口而出,「那是你自找的!」從來沒有男人吻她吻得如此理所當然,好像她是他的人一樣。
「就憑你這句話,你就拿不回項煉。」他咬著牙說。這可惡的女人在他面前就是敢這樣任性!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的臉色十分難看,他的霸道語氣令她心中對那一咬的愧疚感全消,音量不自覺的加大。
「你說呢?」
「如果我說了你會照做,現在你就不會出現在我面前了!」她恨透了她在氣得火冒三丈時,他仍能以看戲一般的表情面對她。
御部真澄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在我面前,你似乎很容易生氣。」她的情緒失控令他莫名的愉悅。
她在乎他!
一個溫婉的女人容易對一個男人生氣,那表示出她的在乎。花叢中打滾久了,他沒道理連女人這點心思都不知道。
她倔強的別開臉,「把項煉還我。」
他移開腳,將它拾起,「要項煉很簡單,上車。」
「不。」
殷若恬生氣的轉身欲走,忽地聽到一聲熟悉而軟膩的童音。
「媽咪?媽咪回來了嗎?」
那聲音對殷若恬極具震撼力,她心跳加速,忽地一改初衷的動手去拉他,「你不是要我上車?走啊!」
御部真澄對於她突然的改變覺得奇怪,他反而止住腳步。「你很善變上她為什麼突然變得那麼奇怪?她不是一直不肯上他的車的嗎?沒道理在幾秒內改變那麼大。
於是他思考著令她改變的原因。方纔他好像聽到一個小孩用日文叫著媽咪……看著她彷彿作賊心虛的蒼白臉色,及根本不敢對上他的閃爍眼眸,直覺的,他移動步伐欲往方才童音傳來的方向走。
殷若恬驚慌的拉住他,「御部先生!」她急急的說:「上車吧,你今晚想去哪裡我都奉陪。」她拉著他欲往他的車子走去。
她怎麼也不能讓他發現她的秘密!
「去哪兒你都奉陪?」他瞇著眼笑得邪氣。
明知道她態度的轉變一定有原因,但他不急著弄清楚,反正來日方長,當下暫且先接受她難得的順從。
「當然。」只要他願意離開這裡,一切都好談。
「你知道嗎?」他看著她,利眸彷彿要看透她一般,伸出手抬起她弧度完美的下顎,「一個女人主動對男人這樣說,往往要付出很高的代價。」
「我既然敢開口,就有心理準備。」她一對上他在黑暗中更顯得精明的眸子,立刻撇開臉迴避它。
上了御部更澄的車之後,殷若恬仍有些不放心的由後照鏡想知道後頭的狀況……對於她的話,御部真澄回以一抹難解的笑意,「是嗎?」像是想印證的說:「如果我要的代價是……陪我一夜呢?」
有趣!他就是等著看她的表情。
殷若恬不安的坐直身子,深吸了口氣說:「我想身為國際著名集團總裁的你,不會有這種愚行才是。」
「愚行?」他乾笑一聲,踩下油門。「男人對女人有興趣是天經地義的事,難得自己有興趣的女人給我一個機會『予取予求』,我怎能放棄呢?會放棄的人才是做了蠢事吧?」
殷若恬的心忽地忐忑不安起來。「別……開玩笑了。」
陪他一夜?他到底把她當成什麼了?
他專捉她語病似的說:「就因為不是開玩笑,所以要玩真的。」
「你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為什麼老是喜歡找我麻煩?」她知道憑他的條件,就算沒有傲人的家世財富為後盾,他依然會是女人自動投懷送抱的對象。「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女人,你沒道理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你很清楚自己的斤兩。」他笑了。「現在這種人人自我膨脹得厲害的社會,很少人這麼勇於承認自己的斤兩。」
「所以我知道你該放棄了。」她立即順著他的話道。
「就算真的如此,」他頓了一下,接著說:「男人對於老得不到手的東西通常會特別有興趣。握在手中的東西,就算再珍貴也激不起太多的愛戀;而得不到的嘛,就算明知道東西平凡,也非得追求到手才罷休。」
「你……」這個男人只是在她身上找尋一種男人征服女人的優越感罷了。「你的心態叫人不敢恭維。」
名門世家的惡少性子,他還真是集於一身。殷若恬痛恨的想。
「那你可能得花時間適應了。」他話中有話的說。「免得屆時適應不良,苦的是自己。」
殷若恬自然懂得他是什麼意思,她壓抑著胸口翻湧的怒火,試著冷靜的面對他,「 除了當你的女人之外,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肯放了我?」只要條件不過分,她全認了。
他們之間再繼續這麼耗下去也不是辦法。她怕的不只是他絕對有能力得到任何他想要的東西,同時也怕無法掌控自己的心。
她對他的排斥只是防止自己陷落的借口,她相信沒有女人會討厭他,她自然知道自己也沒能力倖免於難。
可她非常清楚像他這種天之驕子對女人是不可能用心的。這麼一想,她似乎在一瞬間想透了很多事。她一向是個凡事認真的女人,對於感情的態度也是如此。
御部真澄在她生命中所留下的一頁是如此令人無法忘懷。四年前的聖誕夜,她把自己交給一個幾乎陌生的男人,那段偶遇說是浪漫一夜情也好,是她任性的代價也罷,事情過後她沒有忘懷過他,就算她身邊從來都不缺乏追求者。
對他的思念,在今天之前她一直都將它解釋為女孩子對於自己初體驗的對象本就比 較難忘,從來不去探索更深一層的答案。
她的安於現狀其實根本是一種鴕鳥心態,因為知道喜歡上他這種男人的感情路絕對 不好走,因此,她像先發制人似的全然拒絕和他再有任何瓜葛。
從小寄人籬下的狀況使得她活得小心謹慎,變得對只要有可能傷害到自己的任何事 都會提早避免,這正是她不斷抗拒他的原因。
她不願因為對他動心,造成日後傷害自己的理由。
更何況,他若知道觀極的存在,他……又會如何?
當初她完全沒想到,一夜的歡愛竟然會讓她從一個不經世事的少女成為未婚媽媽。
當她知道自己懷孕時,她曾無助恐慌過,甚至有把孩子拿掉的打算,可是她終究還是決定生下他。
由於他的出生,也使得她的日子變得有目標而多彩多姿,路羽然就老愛說觀極是她的小情人。
是啊,兒子是她的全部,她沒有辦法忍受失去他的痛苦。
御部真澄不知道觀極的存在,知道了的話,有可能造成他的困擾。當初是她決定生下觀極,她沒道理造成他的困擾,或許他也有可能極力想爭取觀極。無論結果是哪一個,她都不想面對,尤其是後者。
因為他若真的和她手孩子的監護權,她相信以他誓在必得的性子,她是怎麼也爭不過他的。
為了避免困擾,她會努力的掩飾觀極存在的事實。就像方纔,觀極八成聽到她和御部真澄爭吵的聲音,才大聲的喚著媽咪。她該慶幸的是,他是隔著庭院的木門喊她,因此御部真澄沒能看到他,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畢竟觀極長得太像御部真澄,隨著他一年年的長大,他們父子真的愈來愈像,簡直像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一般。記得前些日子,路羽然還開玩笑的說:「喂,你有沒有發覺,你的小情人長得好像日本的企業名人御部真澄?」隨即還怕她不知道御部真澄這個人似的補充道:「就是那個長得很像金城武的御部集團總裁啊。」
由於她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觀極的父親是誰,因此,路羽然這些好友並不知道御部真澄是觀極的爸爸。
由此可知,觀極長得和他有多像!如果讓他看到觀極,且又知道他是她的兒子,憑著他們神似的模樣,只怕不用她開口,他馬上就會懷疑觀極的身份了。
不!無論如何,她絕對要努力守住這個多年的秘密。觀極是她的,她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搶走他,若讓她失去他……天!她連想都不敢想。
御部真澄咀嚼著殷若恬的話,喃喃的說:「怎麼樣才肯放過你嗎……」
「你說過,女人對你而言充其量只是暖被的工具。像你們這種人,是不可能長時間喜歡一個女人。既然如此,你花太多時間去追逐一段對你而言可有可無的人生插曲,不覺得投資得不值得嗎?」
「也對。」他很想聽聽她接下來怎麼說。
「你對我感興趣,只不過是因為想折服我。」她冷淡的說。「如果我承認你已經折服我了,我們之間是否可以畫下休止符了?」
「你口中的折服只是欲和我劃清界限的說詞,那更顯示出你不為我所折服,何況你又怎會知道我對你的興趣只在折服你?也許……有更深一層的情愫也不一定。」
他看著她,僅僅是出口的話語就叫殷若恬臉紅心跳。
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別開玩笑了。」她永遠弄不懂,在他玩世不恭的表情下,說的話哪一句是真,哪一句又是假。
她的模樣讓御部真澄的笑意更深。「我的確是開玩笑,而你卻當真了。」這個女人對他有著可能連她自己都不太清楚的在乎。
「你喜歡這樣玩弄人?」殷若恬不悅的語氣中有著怨懟。
對於女人他不曾認真,自然對誰都抱持著這種花花公子的調調吧?
「不,你例外。」他給彼此間的相處很大的彈性。之前他對女人一向是銀貨兩訖,可他對她卻有更多的索求,連自己都不明白的強烈佔有慾。「我不花時間在女人身上,可你卻是第一個打破這紀錄的人,也因此,我非得到你不可。」
他的話和語氣像是在宣示什麼,她莫名的繃緊了情緒。
「你太強人所難了!」
「就算是如此,我也不會改變心中所想的。」他的眼神沉了下來,以威脅的語氣說:二個星期後我就要回日本了,在這一個星期中我要你完全屬於我。」
殷若恬低垂下眼瞼,知道他已經開始對這種你追我跑的遊戲厭煩,他這番話擺明了不再接受她任何形式的拒絕。
自願成為他的女人,或是被迫?她能選擇的就這兩個答案。她實在不懂,為什麼他要逼她至此?他憑什麼?
「如果我不接受呢?」
御部真澄瞇著眼看她,忽地揚起笑,拿出一個牛皮紙袋遞給她,「你有個伯父叫殷為清吧?這些資料你拿回去好好研究,再考慮接不接受我的話。」
一聽到「殷為清」三個字,殷若恬莫名的感到心緒一陣混亂。她偷望了眼他,從這個角度看他,更增添幾分陰鷙感。
他為什麼知道伯父的事?這牛皮紙袋裡放的又是什麼資料?它真的會左右她的決定嗎?
一股莫名的不安湧上心頭,殷若恬攏緊秀眉,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