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帝的小淘氣 第十章
    紐約。

    十二月的冷冬,窗外飄著紛飛的雪花,路上幾乎沒有半個人影,家家戶戶都為即將來臨的耶誕節忙碌著。

    葛家的廚房也飄出陣陣的烤雞與蔓越莓派香,但主廚卻不是葛花仙,而是葛雪靈,幫手則是葛月兒。至於擅烤火雞的葛花仙正發燒著,衛生紙不離手,咳嗽咳個不停。

    鈴……電話鈴聲突然響起,葛月兒拿起電話,「喂!」

    「您好,我想找葛花仙小姐。這裡是法國普羅旺斯的羅平。」對方禮貌地說。

    「請等一下!」葛月兒喊道:「二姊,電話!」

    葛花仙仍然注視著窗外,想著那亞森,完全沒有回神。

    葛月兒索性將電話拿到她的面前,這才將葛花仙的思緒拉回。「什麼事?」

    「你的電話,普羅旺斯打來的。」葛月兒再說一遍。

    「什麼?」彷彿有塊石頭敲進葛花仙的心扉。

    「普羅旺斯的羅平!」月兒又道。

    「羅平?」怎麼會是他找她?她疑惑地接過電話,「喂。」

    「葛小姐,我是羅平,對不起在這個時間打擾您。」

    她的心跳如鼓,彷彿感應到什麼事即將發生,「請說。」

    「我家主人已於昨日搭乘法航飛往紐約——」羅平忽然停頓了—會兒才又道:「他說,他將為我們帶回愛的農莊的女主人。」

    「呃。」她的語氣雖然冷靜,心卻澎湃激盪。

    那亞森……他對她還真是有心,也沒有放棄娶她的念頭!

    蓄滿眼底的感動淚水,就要奪眶而出,卻被她強壓了下去,是驕傲,也是某種固執。

    「主人說……」羅平的聲音頓時有些哽咽,一時無法流暢地將話說完。

    這令她的心頭一驚。羅平是那亞森的私人保鑣,也是他的私人飛行員,可以說是他最重視的人,照理說那亞森決定來紐約,應該是由他親自和她打聲招呼,但他卻沒這麼做,反而由羅平「傳達」……

    他為什麼這麼做?

    難道……發生了什麼事!?

    不安的情緒如滾動的雪球,越滾越大。

    「你想說什麼?」

    「主人說,他這一生只愛你一個人。」羅平再度深深地吸了口氣。

    她感應到不好的預感,那是種近乎生離死別的沉痛感覺。

    「羅平,告訴我,你家主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今早新聞報導,主人所搭乘的班機失事了!」

    當下,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我將搭下一班飛機來處理此事。」羅平終於冷靜地說。

    她放聲啜泣,「他——不會有事吧!?」

    「我也希望主人沒事,可是據新聞報導說,這班機上的所有乘客及機組人員全部罹難。」

    葛花仙倒抽一口氣,力持冷靜的說:「我先去紐約機場check一下!」

    「謝謝您,夫人。」羅平稱呼葛花仙為夫人,無非是對主人的悼念及對她的尊重。

    「應該是我謝謝你,但——」她開始啜泣,「是我沒福氣,我以為——」她以為他們多的是時間,只是沒想到世事多變化,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分別不到半個月,如今卻人事全非。

    「夫人,您永遠都是主人摯愛的女子。」他又說:「那天,主人在你走後就倒地不起、高燒不退,直到上飛機前,他的身體狀況仍然不好。我曾勸他不要急於一時,但主人十分堅持,因為他說,您邀請他一起過聖誕節。」

    「是我害了他!我害了他!」啜泣的聲音已轉為嘶喊。

    「夫人,請節哀。」羅平委實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那什麼人陪他登機?」她忽然問道。

    「他不准我們任何人跟隨他。」

    「這——這麼做太冒險了!」

    「是的。」

    「唉!」好像說什麼都太遲了,「我先去紐約機場問問看。」

    「有勞您,我將於二十個小時後抵達紐約。」羅平道。

    「那我們隨時保持聯絡。」她快速放下電話,抓起外套又猛咳了幾聲,對著正在忙大餐的兩個妹妹丟下一句話:「我要出去一趟。」

    「你要去哪兒?」三妹葛雪靈及么妹葛月兒異同口聲地問道。

    「機場。」她已走到大門邊。

    「現在下大雪,車子根本開不了!」月兒大叫。

    「別管我了!那亞森所搭乘的飛機失事了!失事了!」她淚眼汪汪大聲地說,頭也不回地往外衝。

    葛月兒卻抓住她,「二姊,你這樣去,只是白白送死!」

    「這樣也好,死了一了百了!」她絕望地說。

    「那亞森對你真的那麼重要?」葛月兒大聲問道,雙手抓住葛花仙的手,說什麼也不放開。

    她一時不語,不斷自問:那亞森對她來說,真的到了可以豁出生命的地步嗎?

    是嗎!?是嗎?

    是的!

    她毫不猶豫地回應么妹:「是的,只是我察覺的太晚!我應該留在普羅旺斯,我不該丟下他,不該離開他!」她終於歇斯底里地大叫。

    「二姊,我也愛你,所以,我不能讓你一個人這麼去機場!」葛月兒高分貝地回應她。

    「放開我,月兒,我已失去了最愛,難道連去為他收屍也不可以嗎?」她淚流滿面地喊道。

    葛雪靈連忙走近她,「二姊,你當然可以這麼做,可是總得等雪停了再走。」

    「不!」她十分堅持。

    「我們不可以讓你這麼冒險。」葛雪靈也不讓步,她是小兒心智科的醫生,知道以二姊現在的情況出門,很容易出事。

    「我和他錯過太多次了,難道連最後一次面,你們也要我錯過嗎?」她哀絕地泣道。

    「我送你。」葛月兒突然說道。

    「雪這麼大,你們這麼出去是送死。」葛雪靈毫不顧忌地實話實說。

    「我們開鏟雪車去。」葛月兒解釋道。

    「鏟雪車?」葛花仙與葛雪靈不約而同的望著月兒。

    「昨天我和朋友借的。」葛月兒答道。

    「你怎麼會想到這麼做?」葛雪靈又問道。

    葛月兒聳聳肩,有點不想說,因為她怕姊姊擔心。

    她本來是要以鏟雪車載著她的寶貝重型摩托車去參加一年一度的比賽,聖誕節過後就要起程。沒想到卻在這一刻派上用場。

    「謝謝你,月兒。」淚已干、聲已啞的葛花仙,感動地說道。

    白雪茫茫的街道,幾乎不見一個人影,葛家姊妹坐在鏟雪車的上方,就像大海的孤舟,冷寂又孤立。

    「二姊,有句話我想問你。」葛月兒問道。

    「你問吧。」葛花仙的雙眼直望著白茫茫的雪地。

    「如果那亞森還在世,而他又沒有到紐約來找你,你會去找他嗎?」

    葛花仙望著高達一公尺的白雪,久久才說:

    「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在想,我到底適合哪一塊上地?人就像植物,是和大自然分不開的。有的植物天生就生長在沙漠,有的適合生在凍原區,如果我們強制將生於暖帶的玫瑰移植到沙漠區,不是花凋,便是它們為了生存而必須改變體質。只有適性而為,才能生存得自在。如此對自己,對和他共生共存的人而言,才不會有負擔,才有未來可言。

    冰天雪地的紐約冬季讓我看清自己,我愛溫暖有香氣的普羅旺斯,我是株會在普羅旺斯活得有生命的薰衣草。所以,我會,也應該回到那裡找尋我夢中的愛人,我命定的情人。只是我覺悟得太晚!

    現在,不論亞森是生或死,我都會跟著他或他的骨灰回到普羅旺斯。因為我屬於他,一如薰衣草屬於普羅旺斯。」她說。

    葛月兒開著鏟雪車不發一語,她沒有愛過,最愛的就是她的重型摩托車,不明白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影響會如此之大。

    「也許有一天你會碰上一個令你神魂顛倒的男人,記住!不要像我一樣猶豫或是等待。機會是不會等人的,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她又再次哽咽。

    「姊,也許錯過了他,你可能傷心一時,但你如果成了那太太,傷心可能是一輩子。」

    「月兒,你說得也許有理,但在我內心深處,我覺得自己已是寡婦。可悲哀的是,他還不知道我愛他的心,就如他不顧一切直赴紐約,搭上死亡班機也不曾後悔一樣。」

    「二姊,你看!」葛月兒忽然大叫,腳踏煞車板,雙瞳凝視前方。

    葛花仙倏地抬眼從前窗望出去——

    她看見一名身著黑色雪衣的男子,朝她們的車子揮舞著雙手。

    他的頭髮、面容都沾滿了白雪,儘管一眼望去,那英俊的面容充滿了疲憊,但仍無損他深刻的五官及俊美無比的面部線條。修長的身影在皚皚白雪之中,就像只孤傲的飛鷹。

    葛花仙睜著不可置信的雙眸,直落淚。「是他!」她的聲音不住地打顫。

    「他?哪個他?」葛月兒來回睇了睇二姊與雪中的男子。

    葛花仙立刻拉開車門,往男子所站的方向一路飛奔,「亞森!亞森!」

    那亞森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她,也往前迎上,「花仙!花仙,是你!?」

    「是!是我,我是花仙!」她大聲吶喊,「羅平說你發生空難!你——你怎麼會?」

    他也奔向她,一把抱住她,「親愛的!我真的好想你!」

    「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再度提出她的疑問。

    他的唇立刻覆上她的唇,白雪之上,一雙儷人就這麼毫無顧忌地熱吻了起來。

    葛月兒也推門而出,遠遠地看著他們,心中燃起了欣慰。

    原來這個人就是那亞森,她未來的二姊夫。

    雪,突然停了。

    他倆緩緩分開。葛花仙的粉拳直落在那亞森的胸膛,又哭又笑地說:「你害我掉了那麼多的眼淚,我以為你——你死了!你——你怎麼可以這麼折磨我!」

    「Dear,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一點兒都不想讓你傷心與落淚,我如此的愛你,儘管你棄我而去,但我仍選擇飛向你,因為我不願失去你,並決定與你共度聖誕節,所以馬不停蹄地趕往機場。

    辦好登機手續後,突然有個老婦人抓住我的手,嘰哩呱啦地講著我聽不懂的語言,總之,她一直干擾我登機,一會兒裝肚子痛,一會兒又說她的小孫女走失了,要我幫忙找,總之當飛機起飛時,那老太太才放開我,然後說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你將娶葛兒西亞的子孫,所以我必須讓你安全的飛向她。』話落,這個老婦人轉身消失在候機室,一雙藍綠相間的蝴蝶突然出現在電視牆上。

    這讓我想起我們分開時也出現了兩隻蝴蝶,我不知道那代表什麼,但是我想它們之間一定有什麼關聯,這更加強我飛向你的決心。」

    「它們是伊莎貝拉!」葛花仙驚叫,同時說出了它可以美夢成真的典故及她祖先的事。

    「看來,你的祖先真的保護著我們。」他說。

    「因為我離開普羅旺斯前,曾經向葛兒西亞的魂魄與伊莎貝拉許過願。」她羞澀地說。

    登時,他從厚重的外套中取出一隻絨盒,打開並拿出一枚戒指,「我的花仙,你可願意嫁給我?」

    「是一對蝴蝶!」她看著婚戒再次驚嚷。

    「還有薰衣草。」他補充道,「你願意嫁給我嗎?」他已單膝下跪。「拇指姑娘!」

    她的眼中再次蓄滿珠光,「拇指姑娘?你是——」

    「我就是你小時候的法國鄰居哥哥,你咬我的脖子,還舔了我的血,大聲宣佈你是巫婆,將來一定會是我的新娘!」他將那段趣事說給她聽。

    「老天!你回來了!天啊,葛兒西亞連這一點都沒有遺忘!哈,看來你真的逃不過我們巫婆之家的『魔咒』!」她的雙瞳閃著欣喜的淚光。

    「我願意娶你這個小巫婆,但不知你可願意嫁給我這個差一點成為牧師的男人?」

    「願意!願意!這是我等了近二十年的願望不是嗎?」她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當然願意!感謝上蒼賜給你我這個機會。」

    他立刻將婚戒套進她纖細的中指,深長的吻又在雪地裡展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葛月兒的聲音突然傳來:「二姊,二姊夫,你們可以放我回家了吧!?」這裡冷死了!

    兩人這才尷尬地分開,同時咳嗽。

    葛月兒連忙退到一旁,搗住口鼻,「真受不了,連感冒的病毒也分不開你們。」

    「就算死亡也分不開我對你姊姊的愛。」那亞森慎重地說道。

    葛月兒撇了撇唇,有些疑惑,「愛情的力量真的有這麼——噁心的偉大?」雙眉一挑,有點挑釁的味道。

    「你會放棄騎重型摩托車嗎?」葛花仙突然問她。

    「不會!永遠不會。」葛月兒很肯定地說。

    「這就對了。也許這樣的比喻不夠貼切,但是當你熱愛一個人或一樣事物時,真的很難割捨。尤其我和你未來的二姊夫,可以說是從希臘走過普羅旺斯,再飛回紐約,由未識、失憶、暫別,再經歷短暫的生死兩茫茫的階段,這段失而復得的感情,真的彌足珍貴。」她睇著一時無法理解的月兒。

    那亞森緊緊擁著葛花仙,認真地補充:「有一天你會明白的,也會遇到那個命定男人。」

    「謝了!男人這種自以為是的生物,絕對比不上我的愛車!」葛月兒不以為然的回道。

    他們兩人只能笑看此事,相擁著一起走進鏟雪車內,對著仍在身後的葛月兒喊道:「快上車,我們需要駕駛員。」

    只見葛月兒那張有個性的臉乍紅乍白,本想反駁,旋即又作罷,不服氣的上車之後,還是回了一句:「下不為例。」

    「我們還缺禮車的司機。」那亞森故意又加了句。

    「作你的大頭夢!」她朝他吐了個舌頭。

    葛花仙與那亞森登時笑彎了腰。

    【全書完】

    編註:欲知葛風蝶與慕林的精采情事,請翻閱棉花糖430「大亨的命定情人系列」四之一《暴君的小淘氣》。

    請繼續鎖定「大亨的命定情人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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