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加州 甜心餅屋
羅乎已經連續叫了蕭恬心好幾聲,都不見她回答。走近她才發現她正失魂落魄地坐在甜心餅屋的角落,望著玻璃窗外的天空。
她這種情況已經持續有一個星期了,在賭城的那三個星期,她到底經歷了什麼?為什麼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他好心疼。
「恬心,我可以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嗎?」
「啊?」她這才回過神睇著一臉焦慮的羅平。
「回去拉斯維加斯休養的期間,你好嗎?」
「我——」她又陷入茫然。
「恬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羅平激動地抓住她的手,似要分擔她心中的愁苦。
她立刻將手抽了回來,「我很好,沒事,謝謝你的關心。我們工作吧!能健康活著真好,不是嗎?」她強顏歡笑地自我鼓勵著。
對,活著應該真的很好,雖然——沒有愛情。
以前,她也沒有愛情,不也活得好好的?
「恬心——」羅平不放心地看著蕭恬心穿上圍兜。
「今天我想嘗試做另一種新餅乾,但做什麼好呢?」
羅平深歎,還是附和她,「好,我也來幫忙。」
「謝謝!」
兩個各價心事的人,開始忙碌起來。
就在他們將新配方的「蒔蘿餅乾」放進烤箱後,羅平又開始忙別的事,而蕭恬心則在寬敞的廚房坐了下來,望著烤箱發呆。
餅乾烤好後,她恍恍惚惚地站了起來,也不知怎麼地,在沒戴手套的情況下,她竟就拉開烤箱——
「啊——」她痛得她放聲大叫。
「你怎麼了!?」羅平放下前廳的客人,倏地跑進廚房,一見眼前的情況,馬上將她抓到水龍頭前,以大量冷水沖泡。接著又跑到冰庫取出冰塊,以紗布包住它們,再為她冰敷。
同樣聽見她驚叫聲的客人,也在馬帝的陪同下,拄著枴杖走進廚房,一臉焦慮的問道:「她傷得怎麼樣?」
「夜老太太?」蕭恬心沒料到會再看見她老人家,珠淚不自覺地就如斷線的珍珠落了下來……
「傻丫頭,不哭。」易芊人心疼地安慰道,隨即轉身命令身後的司機:「馬帝,立刻叫救護車!」
「夜老太太,我沒有這麼嚴重!」蕭恬心止住淚水說道:
「燙傷如果處理不當,是會留下疤痕的。」易老夫人又轉身令道:「馬帝快去!」
「是的,老夫人。」馬帝不敢猶豫。
五分鐘後,救護車的聲音自遠而近,而易芊人也在這時打開手機。
「喂,星兒,恬心發生了點意外……」易芊人不忘故意停頓一下,以增加效果,「我……現在正要送地上……救護車……」她的聲音越來越緊張,「你馬上來南加州……」末了,還不忘加了句:「恬心,乖丫頭,別怕,不會有事的……」
羅平與蕭恬心聽著夜老太太的電話內容,兩人的心瞬時五味雜陳。這一刻,羅平隱約知道恬心的恍神和夜寒星脫不了干係。
蕭恬心則覺得夜老太太對她真的太好了,只是,他會因此來加州看她嗎?若真的來了,那是因為她的關係,還是母命難違?唉!
★ ★ ★
夜寒星在接到母親的電話後,就立刻搭乘他的私人直升機飛往南加州。
母親在電話那頭說得不清不楚的,不知她傷得如何?嚴重嗎?
明明擔憂她,如今站在病房外,卻猶豫了……
他……到底在做什麼?怎麼一聽到她受傷,就亂了?
難不成他對這個小丫頭產生了……感情?
他難道想定下來了?他難道願意為這個小丫頭而放棄目前的生活方式了?
腦袋一片混亂的他,根本無法好好思考這個問題。不過他卻很清楚的知道一件事——如果不能全心全意地愛她,就不該去招惹她,因為她根本就玩不起愛情遊戲。過多的關懷,只會讓她日後更傷心而已。
想到此,他便往回走,可是病房的門卻在這時被打了開來。
推門而出的男子一見到了夜寒星後,怔了下。
「是你!?」羅平馬上認出他,同時聯想到夜老太太積極撮合他和恬心的事,只怕這下子恬心不掉入夜寒星的「桃色陷阱」也很難!
他又妒又嫉地瞪著夜寒星,毫不客氣地說:「你找誰?」
夜寒星冷冷地瞥了羅平一眼。「這個問題你不需要知道。」又是他陪著蕭恬心!夜寒星感覺怒火中燒,很快地卻又為自己乍生的情緒感到驚詫。
他竟這個男孩的出現而惱怒!為什麼惱怒?
下一秒鐘,他得到他不願承認的答案——他在嫉妒!
「好個傲慢的男人!」羅平沉不住氣地回道,並將門給關上。
「請讓開!」瞥著已然關上的房門,他嘲諷地笑著。
「我不讓。」羅平雙手也展開了。
「你以為你擋得住我?」他輕蔑地挑高眉,瞧著羅平的焦躁與堅決。
「阻得了一時,就阻一時;阻得了一世,就阻一世。」羅乎像發誓地說道。
「哈哈!」夜寒星冷笑了兩聲。這個男孩怕是對蕭恬心用心多時了。
「你不適合恬心!」羅平出聲反擊。
他從側面瞭解,夜寒星這個人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不但經營賭場,也投資其他高報酬的企業,其中還包括武器的投資。這種人難保不和黑道走得開。
夜寒星見羅平氣煞的表情,冷冷地低問;「我是哪種人,你又知道?」
「你、你是個賭徒!」羅平大聲道。
「哈——你敢說你從小到大沒玩過撲克牌或是吃角於老虎?」他一點兒也不以為意。
「那又怎麼樣!?」
「那就說明,你也是賭徒。」夜寒星氣定神閒地說道。
「可是,我和你這種賭徒不一樣,我——」
「有什麼不一樣?賭就是賭,沒有大小好壞之分。我只是提供一個場地,讓想小玩一盤的賂客玩上一把罷了。」 「你——強詞奪理!」 「而你則是假道學兼假正經。」他淡淡地說著,不因羅平的話而動怒。
「總之,你就是不適合單純的恬心!」羅平不服氣地反駁。
「你就適合她?」夜寒星的眼神忽而銳利了起來。
「我——我不允許你利用自己的財勢接近恬心。」羅平仍作困獸掙扎。
「小兄弟,你太高估自己了。沒有人可以阻止我夜寒星想傲的任何事。至於你口中的恬心,對我只是一個名字。
「若不是家母的命令,我是不會放下工作飛來這裡的。既然我已經來了,也算是達成任務了。不過,在我走之前,我有句話要奉勸你——」他冷笑了聲,「恬心也不適合你這種乳臭未乾的男孩!」語畢,他轉身就走。
·夜寒星,你——」
這個渾球!恬心真是為他白白傷了自己!
可恨的是,他什麼也不能為恬心做!論家境,他只能算是小康;論學識,他只是州立大學營養系畢業的學生;論長相——唉!他只是一個長得再平凡不過的人!
頓時,雙肩像洩了氣的皮球,垮了下來…… ★ ★ ★
夜寒星其實並沒有離開醫院,他在醫院的花園不斷地抽著煙,想著自己失常的舉動。
這些年賭場的生活,他可以說是看盡世界的美女,身邊也從不乏女伴,但卻沒有一個女人真正打動過他,更別提讓他興起忠於一人的念頭。
偏偏這個和他連普通的親吻都不曾有過的小女孩,竟然攪亂他平靜的心湖!
他不得不承認,有如天使般單純的她,讓他陷了進去……唉!
按熄了香煙,他折回了病房。
走近門邊,他不再猶豫地敲了敲門。
「請進。」
蕭恬心柔柔的嗓音傳進他的耳畔,這時他才發現,他還真想她!
一推開門,就看見蕭恬心正用著包紮紗布的雙手拿起湯匙,準備進食。突然當地一聲,湯匙掉了下去。
「為什麼不讓護士來餵你!」他竟動怒了。急急走近她,彎下身子將湯匙抬了起來,並準備按下急救鈴。
「別按。」她出聲阻止。
一張藏不住笑意的小臉,瞧著滿臉怒容的夜寒星。
他來了!他還是來了!
不管他是否是因為夜老太太的命令,她都很感謝他百忙之中 抽空來看她。
望著蕭恬心那張白裡透紅的青春容顏,先前的憤怒頓時消了大半。「為什麼別按?」
「我不想麻煩人。」她朝他又笑了笑,小小的酒窩也在這時擠了出來。
他的心頭彷彿被什麼東西觸動了一般,但很快地恢復正常。「不想麻煩人就該小心點,不要生病、不要受傷。」
「我知道,可是——」她不知該怎麼解釋,粉頸又低了下去。
睇著她這模樣,他再也無法責備她。「餓了?」
「嗯。」她又將頭抬了起來。
他最後還是按下求救鈴,「請拿一副乾淨的餐具過來。」
「謝謝。」她咬著下唇,低聲說道。
可是他卻不說話。 』
她不知該說些什麼,明明是如此的思念他,可是見了面卻發現他們好像沒有話說,除了上次他罵她「勾引」他的員工之外,她幾乎很少聽見他說過很多話。
唉!她到底喜歡上了什麼樣的男人啊?
就在她打算說一些話讓場面熱呼些時,她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她伸出雙手,笨拙地準備打開手機的面板,卻發現平時喜歡的這型手機真是不方便。
夜寒星見狀,立刻為她打開手機,下意識瞥了上方的電話號碼……這個號碼好熟,是誰的?
「謝謝!」她讓他質出燦爛迷人的笑,側著身由他將電話附在她的耳畔,「喂——」
「我的小甜心,聽說你又受傷了?我好心疼喲!可是我人現在在維也納,一時趕不回去看你,等事情一忙完,我就飛來看你。」對方似假似真地說道。
「不用了,安東尼——學長。」她連忙道,一臉無邪地望著夜寒星。
只見原本淡漠的俊顏霎時變得鐵青。他怎麼了?
就在安東尼還想說什麼時,夜寒星卻主動地將話機取走,而且合上。
「你——」她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做。
鈴——她的手機又響了。
夜寒星再度打開手機,上方的號碼還是一樣!
他索性將手機的電源給切除,再將手機放回原來的位置,臭著一張臉。
原來,她和安東尼有往來,而這個花花公子還故意打電話來挑釁。
安東尼不讓他動她,他偏不如他所願!
蕭恬心看著那張盛怒的臉,不知那通電話哪裡得罪他了?
安東尼和夜寒星不是舊識嗎?既是舊識,為什麼會搞成這樣?
「我可以知道你為什麼掛了我的電話嗎?」她問道。
他不語,準備往外走。他需要抽支煙,來讓心情沉澱一下。
「夜寒星,你等一下。」她喚他。
他背對她,並沒有轉過身子。
「為什麼這麼做,總要告訴我個理由吧。」
「沒有理由。」他拉開房門,往外走。
啥?沒理由,卻關掉她的電話?
護士小姐這時走了進來,擋住了夜寒星的去路,他這才想起來,她還沒吃東西。
深吸了口氣,他接過護士小姐的湯匙,命令道,「替蕭小姐找一個特別護士,最好今夜就到。」
「先生,恐怕——」護土小姐為難道。
「請你們院長尼克森過來一道,就說夜寒星有事請教。」他馬上說道。
「呃!我、我這就去。」護士小姐一聽此人直呼院長的名字,直覺這人的背景不容小覷。
「你不要這樣嚇護士小姐嘛!我不用請特別護士,羅平會幫忙我。」
「他是男人!你難道一點警覺心也沒有嗎?」他又動怒了。
「呃!」也對,但是他也不用這麼生氣呀!
手持湯匙的夜寒星還是走回她的身邊,並在她的病床前坐下,攪動院方送來的消夜——麥片粥。
「張嘴!」他挖了一匙的麥片粥送至她的面前。
「啊?」蕭恬心一下子征住了。
他、他竟要餵她吃飯!?
「我可以自己吃——」她的小臉蛋又紅了。
「然後湯匙又掉到地上?」他不以為然道。
「這次我會小心的。」她還想為自己辯解就被他打斷。
「張嘴!」他命令道。
「我——」
「我不想再說第三遍,否則我就用我的嘴餵你!」他故意威脅道,旋即他怔了下,繼而邪氣地勾起一抹淡得幾乎不可見的笑容
這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
「什麼!?」她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
趁著她朱唇微啟之際,他將粥餵進了她的小嘴裡。
她險些嗆到,連聲咳嗽。
他急忙放下湯匙,蹙起眉,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專心點。」
什麼嘛!明明是他趁她不注意時餵進她的嘴裡,怎麼這會兒成了她的錯?
看著她不服氣地望著他,他才知道,剛才是自己的錯,撇了撇唇,到口的對不起卻是說不出口。
她像是明白什麼似地不再苛責他,僅是笑了笑!我吃飽了,謝謝。」
「再吃一口。」他又執起湯匙。
「我吃不下了。」
「你不是說餓了?」
「嘿……」看來不說實話是不成了,「是因為……它不太好吃。」
「是它不好吃,還是你挑嘴?」他忽然想到一個會喜歡做餅乾的人,嘴一定很挑。
「那你吃一口看看!當然大前提是……你不怕吃了我的——口水。」最後兩個字幾乎聲如蚊蜿。
但他還是聽見了!他訪誕地笑了,毫不介意地將湯匙中的麥片送進自己的口中。
他一點兒都不介意她的口水!一點兒都不!但是——
下一刻,他立刻衝進廁所,將口中的麥片吐掉。
這是什麼東西?真是難吃!
蕭恬心見狀,在病床上無聲地竊笑。
當夜寒星再次折回她的身邊時.問道:「你今天一天都是吃這種東西?」
她無辜地點了點頭。
難怪她會餓了!這麼難吃的東西,恐怕連狗也不會吃一口!
「那你想吃什麼?」他於是問道。
「如果說,我想吃牛肉麵呢?」她試采性地說道。 她知道加州幾乎所有的中國餐廳都在九點鐘打烊,而現在已過了九點,哪還能弄到牛肉麵?
夜寒星看著她,竟想為她想辦法弄來牛肉麵!
「你等著。」他倏地往外走。
「你真的可以弄得到牛肉麵?」她好感動喲!不管他是否真的弄得到牛肉麵,單有這份心意就足夠了。
他只給了她一個「天下沒有什麼事我做不到」的十足自信笑容。
就在門邊時,他打住腳步回過身子令道:「不要和安東尼走得太近!」
「為什麼?」她狐疑地間。
「因為,他是到處撒種的『狼』!」他毫不客氣地批評安東尼。
「狼?」
「記住我的話,否則就等著挨餓吧!」他似假還真地說完,便跨出房門。
安東尼是狼?那他呢?
管他是什麼,現在她覺得自己好幸福!
夜寒星——要為她去弄碗牛肉麵!像他這樣的一個大人物,竟然會為她張羅食物,真的……真的讓她感到好幸福喲!
望著綁著白紗布的雙手,她再次展開笑靨……這次手傷,真是傷得值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