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山口嘗君就地取材,折了一枝樹梗,往先前刺殺他的兩名歹徒射去。
「啊——」只見他二人痛苦地皺眉。其中一名強忍著右肩被刺穿的疼痛,往黑暗中逃竄;另一名則痛苦地跌臥在地。
山口嘗君一個縱身,雙腿飛劈過去,凌厲地將才從地上爬起的歹徒踢倒在地,右腳頂住那人的咽喉。「說,誰派你來的?」
這人知道自己是逃不了,卻也不想背叛主子,腮幫子隨即鼓動了一下,頗有以死明志的打算。
「想死?!」山口嘗君利落地扳住他的下顎,「沒說清楚之前,沒有人可以在我眼前死去!說,誰派你來的?」他一手托住那人的面腮,另一手則像把鉗子似的在他口中翻攪著,只見那人霎時口吐鮮血;狼狽不堪。
「你……」歹徒又驚又懼,半晌蹦不出一句話來。
「你可以藏毒藥在口內,難道我就不能將你的牙齒敲掉?」山口嘗君冷笑,俊絕臉孔更見威儀。
「你不是山口賀夫?」那人口齒不清的說著。
「如果我是他,你現在絕不只是掉幾顆該死的牙齒。」若有似無的笑紋裡正蓄著無以倫比的驚爆力。
那人彷彿挨了一道電極,不寒而慄地抖了起來。
「快說,是誰派你來的?」山口嘗君再度冷笑,又故意在那人受傷處加壓。
「哦!別——」只見這名歹徒眼賣金星、額滲冷汗,想求饒卻又礙於對主人的恐懼,遲遲不敢反應。
「哼!」山口嘗君一轉念,答案立時浮出,「在日本忠心的殺手已不多見,看來你該是那冷面合王流川風子的手下吧!」
冷面閻王——流川風子?
剛趕到支援的紀香緹,一聽到這名字,心跳突然加快了好幾拍。
這個殺手的主人也姓「流川」!而且還被稱為「冷面閻王」!
那張在落英亭與她搭訕的面孔,陡地清晰了起來。
一旁的殺手連忙將頭一撇,他的反應已證實了山口嘗君的臆測。
「流川風於,這筆賬我記下了。」山口嘗君沉下聲,「走吧。」
「你……肯放了我?」那人愕駭以對,有點不敢置信。
「你說呢?」輕描淡寫的口吻,隱藏了模稜兩可的玄機。「再不走,我不知道下一秒鐘是否會改變心意。」
只見那人一改先前的傲氣,微微欠身,「謝謝。」就在這時,黑衣袖間忽然滑下一把帶勾尖刀,趁山口嘗君不備之際朝他咽喉直射而出,「去死吧!誰教你放作大善人。」
說也奇怪,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冷空中的確聽見一聲淒厲的哀嚎聲,但卻不是出自山口嘗君之口,而是那該死的殺手!接著只見他歪歪倒倒的往地上一癱,半死了過去。
晃眼間,山口嘗君被溫香軟玉抱個滿懷,紀香緹那朵雅的聲調仍難掩前一秒鐘的驚悸。「謝天謝地,還好你沒事。」
山口嘗君端視著地上半死的歹徒,再睨向驚魂未定的紀香緹,他明白了。
是她救了他!
「你究竟用什麼東西,擊中這個該死的渾球?」最深的謝意總似梗在喉間的魚刺,不論吞或吐都是困難。
紀香緹這才離開他的肩頭,瞄了一眼地上的鵝卵石。又羞又窘道:「就地取材。」
「很好。很好。」他激動地將她擁進胸懷,濃重的呼吸深刻著他難平的撼動。
山口嘗君知道他又欠她一條命了,這一生……只怕……償不清了。
偎在他懷中的紀香緹,不懂此刻的他在想什麼、也不計較他為什麼連半個謝字也不說,只是一味地沉浸在那寬廣的胸膛中,一種怔仲卻又真實的感覺,宛如深海的海水浸過自己僅存的理智,剎那間,一直困惑她的溺斃感不再那麼可怕了。
她只知道,如果剛才她沒有發覺對方的回馬槍,那現在躺在地上的會是——
一想到在剛才那剎那間極可能失去他,鼻頭不禁一酸,淚珠倏地滑落臉龐,下意識地將他抱得更緊了。
「你怎麼了?」驚覺到手上滑落的淚珠,山口嘗君輕聲問道。
「沒事……」淒切的碎音,教人更生憐惜。
「不是叫你和老頑童趕緊離開的嗎?怎麼又跟來了?」山口輕撫著紀香緹那頭烏黑的秀髮。明是責備,口氣卻有著更多的寵暱。
「我救了你一命,你還這麼說……」她輕捶了他幾下,口中掙是撒嬌的語氣。
山口將她緩緩地推開,堅決卻溫柔的看著她,「你是救了我一命,不過,僅只一次,下不為冽。」
「為什麼?」
「因為——我會擔心——」他似乎不再顧忌,輕輕地將她再次擁入懷中。
她笑了,為了他的一句「我會擔心」;為了他那從未見過的溫柔;為了他話語中那股似有若無的關心……更為了二人間讓今人心迷的淡淡情悻……
她緊緊的回擁住他,兩人沉浸在這從未有過的親密氛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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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口家的寄月湖在暗夜中,傳來一聲噗通的落水聲,澄淨的水面忽而掀起微弱的漣漪,不一會兒又回歸平靜。
水底那條人影像尾梭魚,疾快地往深水層潛泳而去……
原來,板黑的湖底世界另有乾坤!就在水深三十公尺處,有一道鋼製的屏障,來看輕輕地按下手中的通訊器,那厚達幾十公分的鋼門瞬間打了開來,他隨即游了進去,就在他站定後,鋼門倏地關上,而室內湖水也在同時迅速退去直至滴水不剩。
這時,另一扇鋼門再度開啟,來人已換上乾淨的黑衣、頭戴面罩,遮住他不欲人知的臉孔,直朝這座十分精密的湖底實驗室走去。
迎面而來的是身著銀衣的工作人員,恭謹地向他致意,「海先生。」
「替我查出流川風子的最新動態,還有他為什麼派殺手弒殺山口賀夫?」黑衣人面不改色,口氣冷淡得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是的。」白衣工作人員立即面對電腦敲起鍵盤。
「銀冀,也查一下山口冶夫目前的動態,我想知道他可曾與流川風子結怨?」男子喚著跟了五年的手下。
「已經查出來了。」銀冀語帶慎重。
「說。」
「山口冶夫數日前曾受渡邊相一之托,打算.去截流川風子的貨。」銀冀公事公辦的說著。
他太瞭解他的主子,愛說廢話的人是不能在他身邊的,簡單明白的答案,才是他這種分秒必爭的人最在乎的。
跟了他五年,銀冀甚至不知道他的主人姓啥名啥,卻從不多話。最令他好奇的是,主人每一次從水底進來時;從未見他攜帶潛水用具,宛如魚類似地來去自如。
而每一件他委託調查的事,總會在不久之後,透過傳聞或是非正式的消息中得知,該死的傢伙或是組織被消滅。不禁讓他懷疑,主人難道就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浪潮」?不過,他從不多嘴。
黑衣男子掃瞄銀冀一眼,即知這小於在想什麼,輕扯唇角微笑,「很好。」對他能壓抑好奇的耐力與決心感到佩服,「聽好,迅速將流川風子交貨時間、地點等相關事宜查清楚。」語畢,他轉身就走。
「主人,請稍候。」銀冀似乎想起什麼事。「您托我查流川風子的資料全在此,有一點,您或許會感興趣。」
「說。」
「他曾經有個論及婚嫁的女友,叫安室小鈴子,但卻在一次意外中喪生,流川風子為此消沉了好一陣子。這是她的照片。」銀冀特別抽出泛黃的相紙。
「很好。」黑衣人一接過照片,冷凜的俊顏遽地逸出不曾見過的恐怖色澤,「你說她叫什麼?」
「安室小鈴子。」銀冀複述著,也為主人別於以往;的奇光感到不安。
小鈴子?!流川風子不也叫香緹小鈴子嗎?天啊!他到底是何居心?
「主人——」銀冀猶豫地喚著神遊的黑衣人。
「嗯?」
「這裡還有一封密函。」銀冀遞出手中的信件。
黑衣人立刻拆開信件,眉心再次緊蹙。
紀霍然要來日本了!
也許……他的到來,能有另一番的峰迴路轉吧?!
「你下去吧。」黑衣人對銀冀揮了揮手。
「是。」銀冀恭謹的退了下去。
待不見銀冀蹤影后,黑衣人才將臉上的面罩拿了下來……
竟是——山口嘗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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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才回到臥室的山口嘗君怎麼也睡不著,一牆之隔的紀香緹也好不到哪裡去。
她決定去找他談一談,才一翻身坐起,就聽見和室的門被輕輕敲響,「香緹,你睡了沒有?」
「沒有。」紀香緹主動地拉開門,頂著晶亮的彩瞳迎接這個同樣夜不成眠的俊美男子。
「我有些事想和你談談。」山口嘗君面有難色。
「我也有事想問你。」紀香緹忽爾粲笑。這真是個奇怪的夜晚。
「女土優先。」山口嘗君為自己突來的「尊重」,不禁莞爾。
紀香緹登時淺笑,「東京要下雪了嗎?」否則怎麼可能令一個十足的日本大男人轉性?
山口嘗君一語不發地欣賞著,她在黑夜中渾身所綻放的璀璨光澤,沒來由的感動讓他自動解除所有防禦。「我正在學習女士優先,難道你吝嗇助我一臂之力?」
「哦!」他的改變是因為她嗎?一種滿足的笑,延展了開來。
那端的山口嘗君,也在迎上美人巧笑倩兮的神韻後笑了。
笑容中兩顆心逐漸交融,彼此卻渾然不覺。
「我想知道我究竟是誰?」紀香緹幽喃道,瞪著的視澤怎麼也離不開山口嘗君俊逸的容顏。
「你?」這也正是他想找她談談的原因。
「嗯!我準備好了,我希望知道自己究竟是誰?」
「這也是我今晚找你的原因。」
「哦?」
「本以為讓你自己想起你是誰最好,但是時機與現況都不允許,再者,我仔細思考過了,你的確有能力面對任何突發的狀況,所以,現在該是告訴你的時候了。」山口嘗君娓娓道來。
「你叫紀香緹,是璀璨王朝紀氏家族的四女兒,生長在紐約的曼哈頓區,掌管紀氏家族珍珠相關的企業,會擒拿術、擅潛泳……」山口嘗君如數家珍地敘述著她的一切,犀利有神的雙眸有了別於以往的溫柔。
「我……」紀香緹聞言,幾乎說不出話來。
「你二哥紀霍然將於兩天後來接你回紐約,這也就是我為什麼深夜叩你房門的原因。」話甫落,先前光璨的星芒忽斂。那是一種不捨,卻又不能佔有的無奈。
「不!」她突然驚叫。
她只想知道自己是誰,卻不希望離開這裡。她一點兒也不想離開!
紊亂的思緒與糾葛不斷情潮,讓她的心猛地抽緊了。
「自,別趕我走,求求你。」
他不說話,只是輕輕地擁她入懷。
不捨,已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
窗欞外,夜涼如水,兩顆心再度糾結。
不知過了多久,山口嘗君強忍住心中的傷痛,輕輕地推開她,「兩天後,跟你二哥回紐約。」
「不,我不走!」她倔強的搖著頭。
「你非走不可。」山口嘗君的語氣中,有著不容改變的強硬。
「為什麼?為什麼你一定要我走?難道……你一點都不希望我留下嗎?」哽咽的語氣中,有著萬般的不捨與不解。
想,當然想,他多麼期盼一生與她永不分離,但現況卻不允許,他只能冷漠以對!
「你我非親非故,我為何希望你留下來?再說,你二哥從紐約來接你回家,你理所當然得跟著他回去。」
「非親非故?你說我們非親非故!」這四個字如箭猛地刺人她的心窩。
「對,」他狠下心不被她臉上那抹悲痛的神情給擊倒,「你只是我受托的一項。任務。罷了。」
「任務!我只是你的一項任務……」原來,她只是他的「任務」!他對她的好!也不過是忠人之托……
她輕輕推開他緊抓著自己雙臂的手,含著淚,帶著笑,淡淡的說著,「我知道。我想休息了,你請回吧。」
他還能說什麼呢?山口嘗君只能悄悄地轉過身拉開紙門離去……
然而,每一步都像沾了厚厚的泥土,沉重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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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英亭櫻花依舊娉婷,美人卻對花愁。
雖說心中百般不願,但在山口嘗君的堅持下,紀香緹只能黯然接受二天後回紐約的安排。只是心緒干轉,始終無法成眠,於是她又來到落英亭,憑悼她的哀愁與無奈。
「美麗的女人是不該哀愁的。」暗夜的乍響聲,聽來格外的陰寒。
「誰?」紀香緹機警地折下櫻枝作為防衛武器。
「小鈴子,我們又見面了。」森詭的笑容在深秋的夜裡更顯詭魅。
「你跟蹤我?」流川風子!她心口頓時一窒。
「這不叫跟蹤,你可以稱它為『關心』。」邪冷的笑一再流露出他狂傲與自負。
「你的暗夜關心真是教人膽顫心驚,我承受不起,你請便吧。」
「你變了,小鈴子。」精明有若狐狸的他,已經聞到她的改變,但他卻不動聲色,持續他一貫的陰晴不定,讓人無法捉摸。
「我告訴過你,我不叫小鈴子!別再拿我當她的替身,我姓紀——」不,她不該自報姓名,急急改口,「你沒有必要知道這麼多。」
「替身,誰說你是替身?」流川原本就陰氣十足的臉龐,這一刻比殭屍還要駭人,「我說你是小鈴子,你就是小鈴子。」
「好,那我問你,小鈴於是你什麼人?」逃避或許不能讓自己全身而退,那只好放手一搏。
「你……」他瞇著眼瞅著這個嬌貴中又透著勇氣的紀香緹,久久說不出話來,她……似乎較小鈴子更多了一分巾幗英雌的氣息。
「她是誰?為什麼讓你一再的錯認我、打擾我,甚至強令我變成她?」紀香緹豁卅去了,柔軟的嗓音突然提高了起來。
「住口!」怒流似潮水一翻即下。
她不但沒有噤聲,反而迭聲追問:「她是你年少時的女友,或是你心愛的女人?還是你的妻子?」
步步逼近,流川風子幾乎無力招架,只因「小鈴子」是他的致命傷。
「住口!住口!我說住口!」他猛地抓住她的皓腕,瘋狂地搖晃著,恐怖的狂吼有如夜梟的嚎叫。
紀香緹怔住了,她不知一個大男人發狂時是這般的激越,甚至帶著天崩地裂的毀滅力道。那手勁兒幾乎折斷她的柔荑,她卻倔強地不肯求饒,故作淡漠的瞪視著地。
「放開她!」冷沉的聲音突然從流川身後洩出。
「什麼人?」流川倏地反過身子,但失控的情緒已在瞬間平復。」只手仍鉗緊紀香緹。
「山口?」紀香緹幽幽喃道。
「我當是誰呢?一個潛水協會的小人物,也敢命今我!」流川譏諷的笑。
「放開她!」低沉的聲調弔詭而森冷。
「我偏不呢?!」暗驚對方的強勢,不禁懷疑昔日對山口嘗君的判斷是否有誤?
「放開她!」嗜血的腥味隨著三度的喝令,而瀰漫住整個落英亭。
「那得看你的本事。」流川冷嗤一聲,手勁兒又加重了一分。
「啊——」紀香緹痛得冷汗直盜。
眨眼間,只見流川抓住紀香緹的手,被人以類似石塊的尖物重重一擊,力道拿捏得正好,手筋未斷,卻震得對方不得不鬆開紀香緹的手。
頃刻間,紀香緹已奔向山口嘗君的身邊。
「山口嘗君,這筆賬我記下。她——紀香緹,我要定了!」流川風子這時終於直呼紀香緹的閨名,也露出他的狐狸尾巴,旋即消失在落英亭外……
「謝謝你。」紀香緹揉著被烙上指痕的手腕。
「這就是私自行動的後果。」清涼的聲調,有時更讓人難以忍受。
她卻忍了下來。反正,再過兩天,她就要回紐約的「家」了,現在,說什麼都是枉然!就算山口嘗君想再傷害她,也沒有機會了,不是嗎?
但,只有她明白,有些烙痕一旦印上,怎麼抹也扶不去的。
沉默像把誡尺鞭撻著山口嘗君失控的舌頭,「對不起」三個字他怎麼也說不出來,惟一能做的就是降低聲量,「這也是我要你早點回紐約的原因之一。」關心已不在話下。
「你又怎知道,他不會追來紐約?」濁啞的回應,終於劃開彼此間的凝沉氛圍。
「他沒有機會的。」斬釘截鐵的結語令人驚駭。
「你要做什麼?」
「你安心地回紐約吧。」他不直接回答她的詢問,心中執著的意念任誰也改變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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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邊百合一早起床就悉心地將自己徹頭徹尾地改裝,穿越貼身長褲,足蹬皮製短靴,上身則搭配了件一字領的羊毛衫,外買黑白相間的大領剪裁的混棉背心,帥氣而不失典雅。
整裝完畢後,便朝紀香緹的和室走去,才一變進那植滿花海的庭院,就瞧見山口嘗君神色匆忙地走出房門。她驚悸地往旁邊一躲,直到他消失至盡頭,才緩緩地走出來繼續往目標前行。
「叩!叩!」渡邊百合輕輕地敲著紀香緹的房門。
「哪一位?」屋裡的人沙啞地問著。
「我是渡邊百合。」她語氣力持輕柔。
紀香緹隱隱聞出半點的不尋常,卻還是披了件晨樓將和室門拉開來,一迎上渡邊百合那有別於那日典雅的裝扮,還真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
渥邊百合早預測紀香緹可能會有的反應,於是一派輕鬆的笑道,「那天的服裝是穿給我老爸、還有山口伯伯看的,其實,我最愛的還是牛仔褲或是褲裝,那樣比較方便。」兩肩一聳,炯亮的雙瞳、唇畔都含著笑,表情天真而專注,完全打破外人可能會有的顧忌。
紀香緹也被她那抹真摯的笑給打動了,自動撤去先前才躍上心頭的防備,她欣然邀渡邊百合入內。
「找我有事?」
「就看你是否加入,才箅有事。」渡邊百合早巳擺脫那日本瓷娃娃的形象,十分有技巧地說著引人上勾的話。
「你希望我加入什麼?」紀香緹本能地提防問道。
「我聽山口大哥說,你明天就要回紐約了,所以,我想略盡『地主』之誼,帶你一探日本的幽境。」她說得單純而真誠。
紀香緹一想到她必須回到那個自己並不熟悉的「家」,眉心不自覺地微蹙。
此刻紐約對她而言,只是地圖上的一個名詞;反倒是山口家族這片花海與這間帶著陽剛的和室親切多了,今她有一種……「家」的歸屬感。
她……捨不得這裡的一切,更捨不得他啊!
精明的渡邊百合一對上紀香緹戀棧的眼神,渾身神經立刻繃緊,嫉妒的情緒也如發酵的飲料氣泡,宜往喉間飛竄。
但,多年的日式教育讓她練就一身情緒不外露的本領,反倒牽動那完美的唇角安慰道:「紐約與東京只要一張機票就可抵達,我隨時歡迎你來寒舍玩。這是我家的地址,還有電話。」從容不迫地由口袋中,掏出一張事先準備好的名片交給她,彷彿不懂對方的離愁是為山口嘗君而發的。
「哦,謝謝。」
「走吧,換件衣裳,我們一起到外面走走,我保證,如果你不去瞧瞧,可會終生後悔的。」渡邊百合眨了眨那雙俏皮靈慧的眼。
「我……」沉重的心情壓得紀香緹不知如何作答。
「如果是擔心衣服,我借你另一套姐妹裝,黑色的,好行動。」所有的顧慮她全設想好了,如此滴水不漏,就是想讓對方照著她的劇本走。
「謝謝你。」這麼一來,紀香緹反倒沒理由拒絕了。
「這才對嘛,走吧。」渡邊百合滿意極了,主動勾著紀香緹的手臂,頗有姐妹情深的態勢。
紀香緹對於這種親暱的示好動作突然感到排斥,卻不忍潑她冷水,只能任渡邊百合勾著自己往前走去
★ ★ ★
也許是大敵當前的緣故,山口賀夫這些天對於週遭的人事物特別留心。
就在他擦拭幾天後必須用到的武器時,卻從微微拉開的和室門縫,瞄見兩抹黑色纖細的身影,從他眼前晃過。
一股殺手的直覺,連忙放下手邊的事,條如捷豹尾隨追蹤……
那兩抹纖纖身姿,不是別人,正是紀香緹與渡邊百合!
她倆根本就是永遠不可能對盤的平行線,為什麼會湊在一起?而且連他這個半主人,也未被告知她們的去向?,
以他對渡邊百合的瞭解,深知她對山口嘗君的戀慕之情,已到了無法抑制的地步,在得知大哥心中只容得下紀大美人一人而已,這口氣她如何嚥得下去?這一切太違常理!除非……
除非一方改變作風,企圖讓對方不設防!
糟了,如果真是如此,那麼他不敢想像,一個被嫉妒沖昏了頭的女人,會有什麼出人意表的行徑!
他得跟著她們,以防萬一,因為他知道,紀香緹是大哥目前惟一牽繫的人。